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102章 表白心意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6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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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蘭撲哧地笑出聲,連連擺著手:“瞧瞧咱這幾個人,剛說得好好的,隻挑吉利的講,卻又在發這些感想,實在不應該呀。”

宋玉芳拉著她的臂膀,傻笑起來:“不對不對,這分明是我一個人的不是。不不不,我也不是有意的,我的本意隻想感謝命運待不薄。你們想啊,我剛來的時候,被排擠到外頭,去向小散戶推介業務,看似是錢難掙了,其實換個角度想,我卻也不用整天麵對著跟自己相去甚遠的階層,替他們鞍前馬後地跑,省去了很多心理落差。”說時,向著滿桌佳肴一揮手,“這樣的饕餮盛宴,要是天天地在我眼皮子底下轉悠,我也不談什麽理想不理想了,隻願順從著好逸惡勞的本能去過日子。”

傅詠兮眨著眼笑道:“沈蘭姐,你聽聽她的話,怕不是在教導我們身在福中要知福。”

宋玉芳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腦門,撅著嘴反駁:“你又歪派我了,我這些感想可全都是為密斯冷所做。”

傅詠兮歪頭向著宋玉芳的肩頭一靠,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不是歪派,我也覺得你說的很對。我的父母雖然總是無法理解我,但是他們至少讓我避免了很多生存煩惱,所以我也不至於遭受一點打擊就振作不起來了。”

說著說著,氣氛不由地又陷入了一種淡淡的哀傷之中。

沈蘭便笑著打岔:“你二位今天的議論可真是多,從這種大喜日子抒發人生感想的行為來看,你們倒更像是新娘子。好了,都別說了。我都聞見蟹香了,看來這酒席是要進入正題了吧。”

話音才落,果然有廚役端著一大盤螃蟹過來。

大快朵頤之後,傅詠兮對沈蘭說道:“我聽說一些風聲,因為又招了一批女職員的關係,好像婦女儲蓄要正式成立專門的科室,沈蘭姐大概是科長的不二人選。”

沈蘭心中稍有一瞬的亢奮,隨機凝著笑容,衝宋玉芳瞥了一眼,然後才帶著一點酸勁說道:“密斯宋是上過內部刊物的女職員典範,要選也是先選她呀。”

宋玉芳愣了一下子,想了一想,然後笑著說道:“如果真要提出這樣一件事情來,放在以前自然要爭取。不過,這一陣子,我在培訓班趕鴨子上架地給人上了幾堂課,閑下來時倒也跟那邊的教員交流了一些感想。我對將來的打算,是想常留著那邊教員的位置,一點一點從一年之中隻教一兩期練習生,整理出一套教學的辦法,慢慢地專做銀行的職業培訓。我看過一些遊記,這個職業培訓在國外是很受重視的,我自己也喜歡。國內還沒這方麵意識,但是等到大家都重視的時候,又該是人手緊缺了。”

傅詠兮晃著手指,一副心中了然的樣子:“我可以證明,這不是謙讓,她倒是真喜歡做培訓,並且‘野心’還挺大的。”

宋玉芳聳著眉毛,對她粲然一笑。

她兩人之間聊起的交心話,聽在沈蘭耳朵裏,簡直是天書。不過,倒有一點很明白,她宋玉芳不想爭的,才輪到沈蘭手裏。

想罷,沈蘭不想氣氛弄得太僵,話鋒一轉,便問:“密斯冷已經交了辭呈,她的位置誰來頂?”

宋玉芳答道:“不是有新人會進來嘛,不過上頭讓咱們兩個裏頭回來一個,好帶帶她們。”

傅詠兮冷笑一下,堅決表態:“密斯宋,自然是你留下的,我是打死都不從的。”

宋玉芳和沈蘭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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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散席的時候,何舜清忽然出現在宋玉芳麵前,向她嚴肅地說道:“借一步說話?”

沈蘭翹著唇角一笑,扭頭不言。

而喝得滿麵通紅的傅詠兮這才嘶著嘴吸了一口氣,滿眼都是後知後覺。

宋玉芳抓著頭皮撓了幾下,埋著臉假裝咳嗽了起來。暗地裏,則一直偷著觀察周遭的人。以目下的情狀來看,別扭著不肯離席,反而招人眼。因就慢慢地站起來,默然先向後花園走去。

原來這個談頌南有位堂叔,恰好剛升任北京中行的襄理,出於人際關係網的需要,談家繞了一大圈關係,把年齡相仿的何舜清請來做儐相。雖然新郎去冷家迎親的時候,宋玉芳的驚訝幾乎使她失態,但過不了多久之後,她又暗暗對自己說,不過是一次正常的會麵,沒必要自尋煩惱。況且又是在人家的婚禮上,就是不刻意躲著,總也沒有太多湊巧碰麵的時候。

誰承想,何舜清居然自己找了過來。

因想著,宋玉芳不自覺地長歎出聲。

何舜清不由地跟著揪了一下,笑著問道:“總處希望婦女儲蓄能成立專門的科室,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請你出任科長?”

宋玉芳聽到了主題,反而大鬆一口氣,一路退著步子反問道:“工作的事情不能上班的時候談嗎?”

何舜清對於她的躲閃似乎早有預料,見招拆招道:“我都借著由頭把你喊出來了,你認真地想一想這個問題,一會兒回到同事身邊,也好拿這個話題敷衍一下不是嘛。”

這個理由充分地說服了宋玉芳,她站住了腳,卻沒有思考太久:“方才跟同事談天,正好還說起了這個傳聞,不成想你就找我來說了。我想,我可能沒有那個經曆去承擔管理工作。”

這個拒絕來得毫無意外,何舜清輕笑道:“你總是喜歡謙虛,上次還說做不來教案,但是結果明明很驚豔。”

宋玉芳搖了一下頭,道:“這事情上,我可得感謝你,要不是你堅持讓我加入培訓班,我的理想到現在都還很縹緲。”因說著,便把自己與培訓班上的教員同仁們是如何地一拍即合,又怎樣盤算著將培訓班辦得更加專業這幾件事,挑揀了重點向何舜清略做解釋。

“不僅是個充分的理由,還是個很啟發人的設想。與你談工作,總是讓我覺得越談越忙。”何舜清不住地頷首稱讚,爾後又無奈地攤著手道,“真是可惜了,就要放走這樣一個人才,我心裏還挺矛盾的。”

宋玉芳則糾正道:“怎樣能說是放走的呢,我不是辭職,隻是想改變工作重點。”

“也是。”何舜清意味深長地歎息著,隨即側著身子,偷偷地觀察著宋玉芳的顏色,“我覺得可惜,無非是害怕將來你們的構想成了氣候,或許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上班時間總能見著你。幹我們這一行有多累,大概不需要我向你細細地解釋,你是很能體會的。像我們這樣一睜眼就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人,能有一個那麽人在距離很近的地方,見她一次就能多笑一下,甚至能忘掉一些煩惱,這種運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而我既然有了,就免不了貪心地希望這份幸運是一直都觸手可及的。”

終究還是又搬出這個問題來了。

宋玉芳覺得眼皮子一陣一陣地亂跳,不由掩麵平複著情緒。

何舜清知道,自己挑起的話頭,對於宋玉芳來說是很難接的,唯有兀自把話說下去:“新的總裁班子已經定下來了,張慶元君在上海的分行副經理名義會替他保留著,也就是說他這次上任副總裁是為一個階段性的目標。在此期間,我自然是傾盡全力來配合他。修改則例,限製對zheng府墊款,整理京鈔爛賬,努力將業務形象從隻為zheng府服務轉向商業市場,每一場都不好打。而有些事情,如果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我恐怕很難全身心地融入戰鬥之中。時間越是緊迫,我就越是想不到該怎樣做才……”說到一半,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把背挺得直直的,走上前兩步,伸出一隻手僵在那裏,“宋玉芳女士,我再一次真誠懇切地向您請求一個答案,我們可以不止是朋友,更是紅塵中無可取代的知己嗎?”

宋玉芳的右手仍舊扶著額頭,視線透過指縫,恰好落在了何舜清伸出的右手上。

如果此刻靈魂可以出走,真該去求一求迷信,問問老天,眼前這個澄澈的目光究竟可不可信。誠如傅詠兮感慨的那樣,平凡的肉眼去看人,鍾凱是個頂努力頂上進的好人,誰能知道這樣一個人,犯了頂不老實的錯呢?所以呀,這一刻滿滿占著宋玉芳心房的那股感動,誰又敢斷言是可靠的呢?

等到壓製住了衝動,宋玉芳才平心靜氣地回避著問題:“我認為知己不是靠言語去約定的,他們的思想在一處,引領著他們始終一路向前。那樣,便是從不相問,也自然是知己。”

何舜清急得直搖頭,追了一步上去:“如果都不問,我怎樣能知道,哪一天才會是我人生最得意的日子?”說著,連忙掏出一枚亮閃閃的金戒指,舉著遞上前去。

宋玉芳終於放下手,嗓子裏不由低喊了一聲。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一個渴望,一個躲閃。

何舜清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僵硬,他鼓足了勇氣,想以自信輕鬆的姿態,再往前邁出一步:“還是你主張……一切都由我來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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