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醫療係統

小鏡湖

89 王妃與民婦

書名:紅樓醫療係統 作者:小鏡湖 字數:14921

元春便辭出宮裏,與孝恭王妃一起出宮,到康郡王府去為康郡王妃診脈。

因為康郡王早有了自己的封號、爵位和府邸,孝恭王府也越來越擠,水瀾成婚後,就搬出了孝恭王府,在康郡王府自立門戶了。

康郡王妃邱氏,元春曾見過幾次,是一個安安靜靜、寡言少語的女子。每見一次,元春就覺得邱氏更沉默一些,眉間眼角的抑鬱愁悶更濃鬱一些。

元春猜到邱氏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但她這個嬸子,對邱氏的處境無能為力。

再見到邱氏,元春覺得她的樣子更憔悴了,一雙眼睛烏沉沉的,尤如死水枯井一般。

邱氏見到元春和孝恭王妃,也隻是躺在床上,微微欠身:“……身子不適,未曾遠迎,還請母妃和十七嬸恕罪。”語氣輕輕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了。

孝恭王妃在床邊坐下,關切地問:“幾日未見,你的氣色怎地差成這樣了?”

邱氏淡淡一笑,笑得諷刺:“兒媳命小福薄,怕是受不住康郡王妃的福氣。這氣色,怕是好不了了。”她神色複雜地掃了一眼元春,“竟勞動十七嬸前來,真是罪過!”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孝恭王妃薄有嗔怒,卻也不便當著元春的麵教訓兒媳,便讓開了床邊的位置,讓元春為邱氏診脈,打算回頭再教訓邱氏。

元春一進門,就皺著眉頭看著邱氏,總覺得她現在有一種了無生趣的感覺。孝恭王妃跟邱氏說話的時候,她就打開醫療係統,掃描了一下邱氏的情況,然後幾乎罵出聲來!

邱氏的身上,有許多青紫癍痕,有許多深深的咬印掐痕,雙`乳之上還有被鋸齒狀夾子夾傷的傷痕等等。另外,邱丘還有婦科炎症和直腸炎症。下身的會陰和擴約肌,也有撕裂傷,傷痕還比較新。

特麽的邱丘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水瀾那個垃圾變`態還跟她玩S`M,邱氏這胎兒要好得了才叫見鬼了!

她心中起疑,又用醫療係統逐一掃描了屋子裏侍候的丫頭媳婦,才發現那些丫頭媳婦的身上,大多也有類似傷痕,隻是情況不如邱氏身上的傷痕嚴重。

瑪德!那個水瀾看著人模人樣的,竟然是個S`M愛好者?!還玩得這麽變態,連孕婦也不放過!簡直禽獸不如!

怎麽處理這個問題?

給邱氏診脈的時候,元春心裏很犯愁。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邱氏被折磨死而什麽也不做,但在這個時代,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皇家之中,別說和離了,休妻也是沒有的。犯了錯的女眷要麽賜死,要麽拖到靜心庵去出家,免得敗壞了皇家的名聲,幾曾有退還給娘家的王妃?!如今這時代,又不是門閥世家可以跟皇帝家叫板的時代。而若犯錯的是皇子皇孫,那也不過是長輩訓誡一二。訓誡後,那個皇子皇孫是改過自新,還是變本加厲、化明為暗,還真不好說!

不管怎麽說,還是尊重邱氏的意見吧!這時代沒有婦聯,官府是施暴者家裏開的,邱氏還真是沒處講理。

“瀾兒媳婦身上似有炎症,我需要檢查一下。還請三嫂回避一下!”元春對孝恭王妃說,想與邱氏單獨聊一聊。

“炎症?”孝恭王微微皺眉,“我就在這裏看著吧!娘兒們之間,有什麽好避諱的?”

元春不說話,看著邱氏,看她是什麽意思。

邱氏淡淡一笑:“多謝十七嬸好意!我如今懷著身子,怕是不好用藥,十七嬸隨意與我開些藥就是,不必再檢查什麽了!”

元春打量著邱氏的神色,想知道她是不想活了還是在想些別的什麽。但邱氏既然不願意與自己單獨談,或許是有什麽顧慮,自己就不要過於勉強她,免得好心辦了壞事,反而讓邱氏的處境更糟!

想了想,她便對邱氏說:“你現在懷著身孕,藥不可亂服,但也不可不服,否則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我給你開兩劑藥,一劑口服,正本固源,安胎保氣;另一劑外用,每天叫丫頭們煎好了,兌上熱水,小心衝洗私`處和□□……”

她把衝洗之法細細說了一遍之後,又對滿臉駭異的孝恭王妃說:“還請三嫂轉告康郡王:康郡王妃如今懷著身孕,不宜侍寢。如今康郡王妃胎象不穩,需要靜養安胎,就請康郡王爺不要過多打擾了!”

說這麽多已經夠了。孝恭王妃必定已經起疑心了,隻要她肯管一管,想必邱氏的處境就會有所改善。

至於利用康郡王這個把柄來打擊孝恭王府的事,沒有那個必要,她也沒有那麽下作。水霄至尊之路上的問題,不需要通過這種手段來解決。

元春寫了方子,便起身告辭。

孝恭王妃滿臉的不自然,強作鎮定地將元春送到了二門上。看著元春上了車,車子緩緩前行,她轉身就回了內院。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孝恭王妃神色俱厲地看著康郡王妃,“聽賈瀛洲的意思,你似乎現在還在侍候瀾兒?你這一屋子的通房、侍妾都是擺設嗎?!你是生性□□,一輩子離不得男人,還是善妒到容不得別人親近瀾兒?!”

孝恭王妃越說,火氣越大!

躺在床上的邱氏,冷冷地說:“母妃要我說什麽?說你們當初處心積慮想要迎娶賈瀛洲不成,反把你那個好兒子逼瘋了嗎?說從我們成婚那一天,你兒子就把所有火氣、悶氣全撒在了我身上,視我如仇寇嗎?說從洞房花燭夜,你兒子就在肆意淩虐折磨我嗎?!母妃當我願意侍候你兒子嗎?是你兒子不肯放過我!我有孕了他還不肯放過我!!”

邱氏說著說著,眼淚就如滾珠一般落了下來,尖厲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為求他少在我屋裏歇一日,我把陪嫁的丫頭都給了他;府裏略微平頭正臉的,也都叫來侍候他!可你那個好兒子根本就是個瘋子!他整日以折磨我為樂,給他通房侍妾他就收著,玩樂幾日,又回過頭來折磨我!不管給他多少通房侍妾,他都不肯放過我……”哽咽得說不下去!

孝恭王妃一臉的駭然:“你……你胡說!我兒子怎麽可能這樣?”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乖巧懂事有禮的兒子,竟會是邱氏嘴裏那個瘋子。

邱氏閉著眼睛,淚如雨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孝恭王妃轉頭看看屋裏的丫頭通房,聲色俱厲地說:“你們說!”

滿屋子的丫頭通房撲通撲通地跪下,頭低低地磕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還有幾個人在簌簌發抖!

邱氏諷刺地笑了笑:“母妃可要驗一驗我身上的傷?”

孝恭王妃遲疑一下,對丫頭們說:“給你們王妃寬衣!我要……我要看一看!”她還是要親眼看一看才會相信!

邱氏無動於衷地躺在床上,眼中又恢複了那種死水枯井一般的沉寂。幾個丫頭戰戰兢兢地爬上`床,慢慢解開了邱氏的衣服,露出了一副被傷得慘不忍睹的軀體。

孝恭王妃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

邱氏幽幽的目光盯著她,嘴角突然勾了勾,卻沒有一點笑意:“母妃隻看一看就嚇成這樣,可想過我日日夜夜地受著,是什麽滋味嗎?”

“你……你……為何不早說?”孝恭王妃說話的聲音都結巴了。

“早說?我敢嗎?”邱氏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你兒子威脅我說:若我敢把此事泄露出去,他挨一頓打罰也不要緊,料想也死不了!可他定會讓我後半輩子生不如死……我敢說嗎?”

孝恭王妃像看到鬼一樣看著她,一時忍耐不出,狼狽地退出門去,扶著廊柱大口地喘氣!

怎麽會這樣?!她兒子怎麽變成了這樣?!

——————

坐在馬車裏的元春,心情十分鬱悶。

在這個世界上,女人的慘痛不隻是小妾。

除非娘家夠強勢,否則被老公家暴了,被婆家欺淩了,也隻能自己默默受著。高嫁的,未必是福;低嫁的,也未必能過得好——這個世界的好男人,比現代社會更加稀少。

馬車突然一個急停,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十七嬸請留步!”是水瀾的聲音。

元春看了看身邊的秋凝霜和阿悟、阿真姐妹,再想想馬車外護衛著的魏至誠等人,覺得心裏很踏實。雖然從江南回來之後,魏至誠手下的護衛又減少到了四十人,但那些護衛都是精銳,而且大約也沒有人敢輕易跟這些護衛動手。

“十七嬸?”水瀾的聲音再次響起。

“康郡王爺有何見教?”元春隔著簾子,冷靜地問。

“我就想問十七嬸一句話:當初,十七嬸為何對我百般看不上?隻要十七嬸答了我這句話,我再不糾纏!”

元春有些諷刺地說:“我不過是早早看清了康郡王爺的本質而已!堂堂男兒,竟將所有挫敗、怒氣、怨恨,通通發泄在一個無辜弱女子的身上,何等無恥?!何等無能?!康郡王爺莫非還以為自己很無辜、很委屈、很有理?”

“我原來不是這樣的!”水瀾大聲辯解說。

“那你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元春冷笑一聲,“這世上,誰沒有受過一點挫敗委屈?你當別人都是蜜罐裏長大的麽?哼!”

說完之後,她也懶得再理會水瀾,直接吩咐:“回府!”

D,皇帝家怎麽老出變態啊?!

回到昭惠王府後,元春憋不住,先把今天在康郡王府的所見所聞說了。

“你那個好侄兒,怎麽是那樣的人啊?”元春吐槽說,“你那三哥三嫂,當初究竟是怎麽逼他的?”

水霄歎息一聲,撫著她的脊背給她順氣:“無非威逼、利誘二策而已!水瀾不是一個心誌堅毅的人,經不住孝恭王的揉捏搓磨,變成這樣也不奇怪。”

“唉!”元春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希望我將事情挑破之後,邱氏的處境能有所好轉。這事我不適合插手太多,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水霄道:“放心吧!孝恭王那個人最在乎自己的名聲了,他不會放任水瀾胡鬧、敗壞他名聲的。”

“希望他能管得住吧!”

水霄便轉移了話題:“對了,那個殷娘子已經在府裏等著了,你現在要見嗎?”

元春和水霄在梅山皇莊的時候,昭惠王府外麵發生了一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事。

有一天,一個頭發花白的民婦,突然領著一個戴著黑色帷帽的瘦小女子跪在王府大門外,手上還舉著一個大大的牌子:“叩請尚醫大人為民婦之女診病洗冤!”

叩請尚醫大人診病不奇怪,跪地喊冤這樣的橋段也不稀奇,這件事奇就奇在:診病與洗冤,這兩個件事是怎麽聯係起來的?

這對母女的行動,當時就引來了不少閑人遠遠圍觀。

王府裏麵留守的管事怕影響不好,就把這對母女帶進了府裏,才知道那民婦姓殷,她女兒竟是白頭發、紅眼睛,看上去跟妖怪女鬼似的,險些沒被嚇死!那殷娘子卻堅稱自己女兒不是女鬼妖怪,隻是得了怪病,想求尚醫大人診病。

留守的管事不敢把這樣的人留在府裏,可也不便就那樣把她們趕走。況且那殷娘子甚是頑固,大約也趕不走!便說明了王妃不在,又給了她們幾兩銀子,讓她們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過來說一聲兒。等王妃回來後,府裏就去通知她們。

元春昨天回來,聽說了此事後,便猜殷娘子的女兒約摸是得了白化病。便讓人今天去把人找來,她晚上回來再看。

“見吧!”元春振作精神,讓人把殷娘子母女叫來。

水霄有些遲疑地說:“我聽管事說,那丫頭滿頭的白發,還有一雙紅眼睛,模樣……會不會很嚇人?”

元春瞪他:“堂堂男兒,膽子這麽小?”

水霄正色道:“本王豈會怕?!我是怕嚇著王妃了!”

兩人閑聊間,便見一個頭發花白、滿麵風霜、約摸四五十歲的婦人,牽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年青女子,跟在一個丫頭的身後,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又在丫頭的指示下,戰戰兢兢地向水霄和元春行了禮。

那殷娘子的女兒叫小福。

元春便招了招手,讓小福把帷帽摘下來,給自己看一看。

小福十分緊張,一手抓著帷帽的薄紗,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帽沿,似乎想摘下帷帽,卻又沒有勇氣去摘。

“別怕!摘下帷帽,讓我看一看,我才知道你得的是什麽病!”元春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柔和一些。

殷娘子也哄她女兒:“乖,尚醫大人是神仙下凡,定會診明白你究竟是什麽病,不會說你是女鬼妖怪的!別怕!別怕啊……”

小福急促地喘息幾聲,終於把帷帽摘了下來。

元春便看清了她的樣子:十三四歲的年紀,滿頭的白發,雪白的皮膚,瞳孔呈粉紅色,眼睛有一點畏光、視力也不好的樣子……再用醫療係統確診一下:的確是白化病!

她歎息一聲:“小福得的是白化病!好消息是:這種病不影響壽命;壞消息是:這種病沒法治療。”

看著殷娘子和小福摒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樣子,元春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診斷結果。而她這樣簡短的三句話,就讓殷娘子的臉色變了又變,足見其關切之情。

“這麽說:小福的確是得了怪病,不是妖怪女鬼什麽的?”殷娘子急切地向元春求證,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沒錯!”元春無比清晰地強調了一遍,“小福隻是病了!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什麽女鬼!她隻是一個得了病的人。”

殷娘子怔怔地站在那裏,高興得眼淚直淌。

小福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抱住了殷娘子,嚎啕大哭起來:“娘!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女鬼!尚醫大人說:我不是妖怪,也不是女鬼!娘……娘……”

她哭得肝腸寸斷。仿佛一個被冤枉了的、快把牢底坐穿的人,突然被人告知:對不起,我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你可以出獄了!

水霄原還被小福的樣子嚇了一跳,如今看她們母女倆抱頭大哭的樣子,不由得心中感慨萬端。他抓起元春的手,放在唇邊,閉上眼睛,深深地吻了吻。在外人麵前,他難得這樣真情流露。

哭了好一會兒,殷娘子才收住了眼淚,與小福互相擦了擦眼淚。又問元春:“這麽說:小福也能長壽?”

“是!小福的壽命,與常人無異。保養得好的話,同樣能長壽。”

“而這病,治不了?”殷娘子微有些失望。

元春點點頭:“是!這是血脈裏的缺陷,非藥石所能彌補。”

“可是……尚醫大人的醫術,是神仙傳的啊……”殷娘子還是有些不甘心。

“神仙傳授的醫術,也隻是醫術,不是仙法。”

元春耐心地解釋:“我打個比方:就好比一個人,天生就缺了一根手指,再高明的醫術,也不可能讓這根天生缺少的手指再長出來。小福這個病,就是天生就缺少了黑色素。黑色素是什麽呢?就是我們身體裏,給我們的頭發、眼睛、皮膚染上黑顏色的一種東西,你可以理解為身體裏一種黑色的染料。小福的身體裏沒有這種黑色染料,所以她的頭發、眼睛、皮膚等等就沒有辦法染上黑色,所以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她這一番解釋十分淺顯,不僅水霄和周圍侍候的人恍然大悟,連殷娘子母女也聽明白了。

殷娘子悵悵地說:“小福為什麽會得這個病呢?”

元春想了想,問道:“你和小福的爹,是不是親上加親?”

殷娘子詫異道:“是啊!尚醫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元春先不答她的話,而是繼續追問:“你們是什麽親?哪兒的人,家裏還有什麽人,可能跟我說說嗎?”

殷娘子便講起了她的來曆。

她是裹州人士,娘家和婆家都是當地富戶,與青梅竹馬的表哥成了親。不想第一胎,就生了小福。

小福一出生時就渾身雪白,族裏和鄉鄰都當她是妖怪,原是要溺死的,可殷娘子拚了命護著。兩家人原就是親戚,也不好做得太過,拗不過她,便讓小福活了下來。

可這樣一個孩子,終究是招人忌諱的。從那以後,殷娘子母女便受了很多苦。

婆家原還容著她們母女,後來敵不住閑言碎語和旁人的忌諱,便在村外山林中給她們起了一個小院子,將她們遷到了那院子裏居住,日常供給都著人給她們送去,不許她們踏足村子一步。後來,殷娘子的相公便娶了個二房,那二房接連生了幾個孩子,都是正常的。那二房便漸漸控製了家業,殷娘子的娘家人怨她當初要保小福太執拗,也不願意為她出頭,殷娘子母女的日子便越發艱難了起來。

她們母女獨居在林中小院中,少與人來往,消息閉塞。直到今年年初,她們才聽說了一品尚醫的事。

“一品尚醫”的故事,被民間傳來傳去,早已傳得神乎其神。殷娘子聽了這些傳言之後,一顆心便漸漸火熱起來,她千方百計湊了些盤纏,便偷偷帶著女兒入京求醫。到了京城時,已跟叫花子差不多了。

聽完了殷娘子母女的故事,元春倒對這殷娘子由衷地佩服了起來。

這殷娘子剛才說:她才三十出頭!而元春剛才看她進來時,卻覺得她像是四五十歲的人,足見這殷娘子這些年來吃了多少苦頭。而就算這樣,這殷娘子也對女兒不離不棄、嗬護有加,沒有把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怨氣撒在女兒身上,一副慈母心腸,當真是可敬可佩了!

元春便把近親成婚的危害,用盡量淺顯的話,給殷娘子詳細解說了一遍。

殷娘子聽完以後,完全是一副自己聽錯了的表情,好半晌才說:“大人是說:我們母女會落到如此下場,是因為我嫁給了表哥、近親成婚的緣故?”

“是的。你和你表哥的血緣太近,血脈裏都隱藏著這種沒有黑色素的缺陷。小福不走運,在黑色素這個問題上,她隻繼承到了你們兩個的缺陷血脈,沒有繼承到你們的健康血脈,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真的沒法治?”殷娘子還是不死心!

“真的沒法治!”元春歎息一聲。她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一個愛孩子的母親,總是不肯輕易放棄的,勸道:“小福一輩子都會這樣,這是不可能逆轉的。殷娘子與其奢望那些不可能的事,不如想一想,以後怎樣過日子?你女兒長這麽大,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氣,如果以後很過些舒心日子,豈不是更有意義?”

殷娘子臉色變幻,又遲疑了一陣,終於長歎一聲,放棄了治好女兒的不切實際的奢望。

她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女兒,終究還是當著女兒的麵問出了另一個壓在她心口許多年的問題:“小福……如果嫁人……她的孩子會不會也這樣?”

“隻要小福嫁給一個沒這種病的普通人,她的後代體內就會有一半的健康血脈,這種血脈缺陷就會再度被隱藏起來。隻要她的後代別再近親成婚,這種血脈缺陷就會慢慢被衝淡,最後消失。就算小福倒了八輩子黴,嫁的那個普通男人血脈中也隱藏著這種缺陷,小福也有一半的機會生下健康的孩子——我想,這種可能性是極小極小的。”元春淡淡地笑著,“所以,小福盡管嫁人,無妨的。”

元春說這番話時,殷娘子聽得聚精會神;小福羞紅了一張臉,低著頭揪手指,一雙耳朵卻聽得幾乎豎起來。

殷娘子又問了小福這病會不會傳染人、要怎麽保養、有什麽忌諱等問題,元春一一答了。殷娘子又思量了一會兒,拉著小福跪下,對元春磕了三個頭。

元春道:“不必如此多禮。”又叫丫頭去把殷娘子攙起來。

那殷娘子卻掙紮著不起來,又磕了個頭,對元春說:“尚醫大人,民婦還有一事相求。懇請尚醫大人允準!”

元春不忙著答應:“你且說說看。”

“民婦想求尚醫大人,給小福寫一個判詞:判定她是得了病,而不是女鬼妖怪什麽的;再說說她這病會不會過人之類的!請尚醫大人可憐可憐民婦母女,開恩允準!”

“你要我寫這個做什麽?”

殷娘子暗暗咬牙,臉上鬥誌昂揚:“民婦要回家鄉去!要回去為民婦母女討一個公道,為小福討一副嫁妝!”

元春心中大是讚賞這個充滿鬥誌的女人,笑道:“要給你寫個判詞也不難!可這判詞,我卻不能白寫……你和小福,也得為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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