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謀

桃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揭竿而起(三)

書名:蓮謀 作者:桃圻 字數: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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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氏的馬車,與穆清的馬同時到了營外。杜如晦正在營外等候,細鱗甲早已卸除,一身玄色的缺胯戎袍,衣袖高卷至手肘處,負手而立,含笑立望著穆清催著馬由遠及近。及到近前,翻身跳下馬,袍裾飛揚,她隨手將韁繩拋扔予阿達,滿麵清甜的笑意,從容地步向他。

長孫氏在馬車內端坐了一陣,直直地瞧著穆清,心頭湧起酸澀,昨日晌午見著她時,如青蓮素立,此時又恍若看到了英華一般,顧氏姊妹果然相像,連情意纏綿的笑顏亦如出一轍,這笑顏一度是她的噩夢。

杜如晦側頭瞧了瞧了無動靜的馬車,上前一揖,“二郎飲多了些,且眾將領糾纏灌飲不得脫身,請夫人移步下車,隨在下進去罷。”

長孫娘子忙整治起臉上無瑕的笑容,撩開簾幕,嫋嫋下車。回頭低聲囑咐跟隨的侍婢,將後頭的兩車的酒拉進營中,自掩去心頭的些許失落,向營地走去。穆清側身向後退讓了一步,請她走在前頭。

長孫氏的容色豔絕,入到營中,一路諸多兵卒一時看得呆怔,忘jì了行禮,她倒也不氣惱,維係著精致的笑容,大度頷首相向。

前頭幾員郎將簇擁著二郎,踉踉蹌蹌地走來,勉強站直了身子,與長孫氏互禮過,盡笑鬧著去拉扯她身後的杜如晦,見穆清亦在,便徑直喚她“七娘”,從旁的兵將聽見喚“七娘”,俱多少聽聞過她,遂從各方圍攏來,笑向她拱手,無不帶著敬意。此敬意卻異於對長孫氏的那番,竟是如同並肩共戰的弟兄一般。

李世民醉眼迷離,全然未在意長孫氏的到來,隻胡亂的向穆清一抱拳,揮手含糊不清地向圍簇著他的郎將們道:“七娘……七娘之功,從不曾謝過,雖不能……同咱們男郎一處,拜將封侯……但,七娘,的恩惠功列……”他使力拍了幾下自己的心口,“全在此處了。”

也不知是哪一個遞過一隻盛酒的淺碗,又有人取過一小壇子酒,替她倒了一碗遞到她跟前。李世民舉起手中的小酒壇子,腳下原地晃悠,步履錯頓,擠開身邊簇擁的人,便要上前敬她酒。

穆清抿著唇笑,並不接那酒碗,卻直取過那替她斟酒的郎將手中所持的小酒壇子,抬手還敬過李世民,仰麵大口灌飲,一氣兒倒灌下去大半壇子酒。李世民豪讚一聲好,周遭讚好聲一片。倒教長孫氏立在那處進退皆不是。

杜如晦亦笑了幾聲,從她身後繞過手去,接下她手中的小酒壇,仰脖一口倒飲盡了,隨手將酒壇子撇到一邊。二人隨著眾將行至主帳外,酒興催動,意氣奮發,笑語歡動。

月至中天,地下橫七豎八地飲倒了一大片。穆清雖頭暈目眩,神智尚清明,除開李世民敬的那大半壇酒,接後便隻就著小酒壇小口啜飲,坐聽眾人豪言醉語,甚覺有趣。杜如晦原就酒量寬大,又克製著些,故也不曾醉迷了。

他架扶了酩酊如泥的李世民往長孫氏的車駕走去,及到車邊,長孫氏喚了車夫及侍婢來幫手。卻見二郎跌跌撞撞,揮開眾人,向人要馬騎。

“這情形可再騎不得馬,摔跌了不是頑的。”長孫氏許是首次見他豪飲至此,稍顯六神無主,他呼喝著要馬,她便亂了方寸,急命人去牽馬。穆清趕忙攔止了她,“他一個醉糊塗的,怎好聽他的胡話。”

聽見穆清說話,李世民忽停駐了搖晃,借著皎白的月色偏頭瞧了她許久,又顫顫地向她伸出手,眾人來不及阻攔,他竟帶著一股酒氣,踉蹌著快步走到她跟前,雙手同舉,一把抓按住她的兩臂,低吼道:“英華!英華!你寧願走了也不願嫁於我!何故……何故……”

長孫氏車駕邊的車夫侍婢皆驚駭得動彈不得,杜如晦一步上前猛推開他去,一手將穆清拉到自己身前,“二郎,你且瞧清楚了,她究竟是哪一個。”

穆清瞬息被唬住了,手臂先教他大力抓按在先,又遭杜如晦猛拽過,登時眼中疼出淚花來。

疼痛尚來不及蔓過整條手臂,被杜如晦推開的二郎後背撞擊到車轍上,他卻無絲毫清醒的意識,有如本能的反射一般,隨後抓過車轅上置著的趕車的馬鞭,人尚在搖晃著,揮抖開馬鞭,猛撲上前,又伸手去搶拽穆清的手臂,口中猶啞聲低吼著“英華”。

穆清抬頭看向長孫氏,見她呆立在原地泫然欲泣,又束手無措的模樣,這邊李世民瘋魔了似的揮鞭直撲過來,她唯恐杜如晦招架不住他,又氣惱他酒後失態至此,此刻她也正是酒氣上衝,隻推開身邊的杜如晦,不待他到近前,亦不顧他手中的馬鞭,上前抬手便揮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頓時懾住所有人,亦震止了李世民。

“你到底是醒一醒!”她厲聲嗬吒道:“這一掌,我且替英華予你。你明知她立誌不作人妾室,又何故要癡纏於她!天下佳人無數,偏她不可麽?”

李世民僵直在原處怒瞪了她一刻,忽然就頹喪起來,丟開手中的馬鞭,向後一頓,便直坐在了地下,抱著頭臉,悶聲低嗚。

穆清一股燥熱上腦,再是壓按不住,趁著酒意,又上前一步,狠推了他一把,將素日按捺著不便同他多說的那些,淋漓盡致地攤灑開來,“堂堂男郎,大好前程,偏耗費心神在情思上,羞煞先人。你當英華她當真一心想要建功立業,才往大興城投了你阿姊去的麽?女孩兒家要軍功赫赫作何用?究了根底,她亦不想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故寧肯遠遠離了你去,也不教你散了心思。”

還待要嗬斥,杜如晦已將她拉至身後,匆忙向訥訥怔立的長孫氏道:“二郎醉得不知人事,還是早些帶他回府醒醒酒要緊。在下就此辭過。”言罷招手命阿達牽來馬,托著穆清的腰扶她先側坐於馬上,隨後跨上馬,坐於她身後,一手攬了她,一手把住韁繩小跑著馳去。

穆清靠在他身前,教冷風一吹,倒是清爽了不少,那股無名燥火逐漸澆滅,細想想方才形景,又覺頭脹,忍不住抬頭問,“才剛,可是過了?”

杜如晦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含笑道:“句句在理。”轉而又感慨道:“常日裏倒也未見他羈絆糾纏於情絲中,不過是抑遏心底久了,借一頭酒氣撒一撒罷了,你又何必苛責於他。”

“我,我不過是怕他辜負了英華一番深意。”穆清仰頭深吸了幾口涼絲絲的空氣,月如銀盤,英華一去已兩載有餘,音信不通,究竟不知她眼下如何,可有再長高些,剛烈率直的性子收斂了些沒有。算來去歲便該是及笄之年,亦不知可有人替她加笄。

回到宅中時,穆清已迷迷糊糊不知時辰,午後囑阿柳替杜如晦備下祛血穢氣的艾葉水,全用以解酒氣了。故翌日她自床榻上安閑轉醒時,衾枕裏衣間,盡是薄薄繾綣的艾草清幽。

阿柳在外間忙著撿拾地下的衣物,正是她隔夜所穿的湖綠色胡袍,及杜如晦換下的玄色缺胯戎袍。“潑灑了一衣裳的酒,半飲半灑倒了,糟蹋了酒不說,連好端端的袍子也浪擲了。”

她在帷幔內無聲的笑著,阿柳的叨念埋怨,教她踏實到心底裏,見阿柳正抱起那襲玄色戎袍,她忙掀開帷幔,探身道:“那戎袍莫留著了,一身的血泥氣,耗費多少皂莢粉豬苓胰都不定能洗淨了,且放在家中到底教人心底膈應。”

阿柳答應著抱著一堆衣袍出去。穆清自起身穿了衣裙,隨意地紮起披散的長發,卻見阿月又跑了進來,手中拿了一封淺紅的柬帖,她瞥過一眼便知,不消說,又是哪家內眷請去踏春賞花的帖子。

“又是那位長孫夫人,她倒是事事皆以娘子為楷模,卻不知打的甚麽主張,教人難免多想一遭。”阿月邊將柬帖遞與穆清,邊牙尖齒利地說嘴。

穆清懶懶地翻看過柬帖,算上她與長孫氏,另有長孫無忌的正室河東裴氏,及另一位常往來的夫人,統共就四五人受邀。“她隻揣度著二郎的心思有意同我親近亦未可知,我貫不愛往那一眾女眷是非場中去纏磨,她倒瞧得明白,隻邀了三五相厚的,難為她在這個年歲便要兢兢業業地經營度日。”

阿月向四下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娘子不及她年歲大時便隨了阿郎出來,又有哪一個說過一句憐惜的話?她苦心經營,或能替自己掙個母儀天下的來日,娘子如履薄冰地走到如今,又能躋身何列?滿打滿算國夫人的誥命罷了,終究不值當。”

穆清霎時凝住了神思,偏頭肅然審視了她一遍,這話裏無不透著爭榮競強之意,真真是人越大心思越大,且揣摩著長孫氏的心思一語中的,竟與她想的分毫不差。一個晃神,穆清仿若看見她心中暗藏的洶湧,呼之欲出。

見穆清神色凝重地端視她,阿月忙低頭擺手道:“我不過是替娘子不值……”

穆清化開麵上的肅穆,揚起笑意,按下她擺著的手道:“我省得。後日城郊賞春你與我同去。”(我的小說《蓮謀》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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