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風華錄

華楹

118、食鐵

書名:凰途風華錄 作者:華楹 字數: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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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侍在一邊的初寧,抬手止住了忘憂的動作,自己盈盈幾步走上前來:“獸的事兒,就該獸來解決,不如把這隻食鐵小獸送到宮中獸苑去吧,人留下來,繼續把酒言歡,如何?”

景寒見站出來的是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小姑娘,有些輕蔑地抬了抬下巴:“你是誰?”

初寧在木籠前麵停住:“我是這宮裏尋常侍奉的人而已,就跟你替你家小公子送禮一樣,我現在替我們東齊的小公子收下,待會兒再給你準備回禮。”

她這話說的並沒有錯,內神官隻在宮中侍奉東齊王室,隻是景寒見她年紀不大、衣衫也尋常,想當然地認為她隻是普通的宮女,心裏就像梗了根刺一樣不痛快。

初寧看見他的瞳孔猛地縮進,便知道他心裏起了怒意,同時也料定自己猜得沒錯,景氏這種傳位幼子的方式,看似穩定,其實這些年長的兒子心裏,已經非常不滿了。

景寒抬手在木籠上拍了兩下,木籠前方的大門忽地敞開,那隻食鐵獸直衝出來。初寧剛聽見景寒說了一聲“那就接好了”,高大的猛獸已經在她麵前一尺處,張開大口就朝她頭頂咬過來。

食鐵獸離開籠子,站直了身子,比原來更加高大,腳掌落下時,震得房梁跟著簌簌抖動,陳年積灰都掉落下來。

初寧縮頭躲過,接著手腳並用,鑽到一隻四足大鼎下麵去了。食鐵獸像發了狂一樣,對初寧緊追不放,一口咬在大鼎上,直接咬掉了半麵。

景寒在一邊抄著雙手看著,他的本意就是要借著這隻獸給東齊一個下馬威,等鬧得差不多時再出手製住它。東齊王室先出了醜,再談什麽條件都會落了下風。不過這會兒既然有個沒名沒姓的小宮女自己撞上來,撕扯了她見點血也沒什麽,他不信東齊會為了一個小宮女跟景氏為難。

食鐵獸舉起大鼎,像吃點心一樣,輕輕鬆鬆幾口送進了肚,一轉頭又朝初寧撲過來。

初寧半跪在地上,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朝著食鐵獸晃了晃,食鐵獸伸出生滿倒刺的舌頭,舔著嘴緊緊盯住了那根簪子。初寧抬手劃了一道弧度,那根簪子脫手而出,正戳景氏小公子麵前的小案上,食鐵獸“嗷嗚”一聲撲了過去。

景頌畢竟是個孩子,起先看著猛獸追著不相幹的旁人,還能鎮定自若地坐著吃果子,等猛獸躥到自己麵前,也跟尋常孩子一樣,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鼻涕眼淚一起抹了滿身。

景寒臉色一變,要是景頌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回去不好跟父親交代,從懷中取出絲絹卷成的長繩,箭步上前跳到食鐵獸背上,把它兩隻肉呼呼的翅膀牢牢捆起來。

任何猛獸都有自己獨有的弱點,隻要製服了這處弱點,就可以隨意驅策它了。捕獵、馴服的過程,就是不斷試探猛獸身上弱點的過程。

初寧此時才從容地起身,唇角微微上翹。早在景寒剛剛喚出那隻食鐵獸時,她就已經仔細觀察過了,景氏向來是晉國重要的武器供應者,來的人卻不帶任何金屬飾物,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食鐵獸以金屬為食,這一隻估計已經餓了好幾天,見到銅鼎銀簪之類的東西就要撲上來。她便順勢用一根簪子,把食鐵獸引向了景頌。

景寒略顯煩躁地叫人把食鐵獸帶下去,回身看見景頌還在抽抽噎噎地哭,心頭又拱起一股火,壓低了聲音嗬斥:“哭什麽,讓人看笑話!”景頌隻好把抽泣硬生生咽了回去,身子還在控製不住地一抽一抽。

初寧回到忘憂身後,貼著忘憂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忘憂招手叫薑忘歡過來,從自己麵前的盤子取出一隻紅紅的果子,遞給他叮囑了幾句。

薑忘歡握著果子走到景頌麵前,一臉天真無邪:“不要哭了嘛,那隻大熊我收下了,這隻果子給你吃。”見景頌猶豫著不敢接,薑忘歡把果子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又遞過去:“很甜的。”

景頌抽泣著接過來,嚐了一口,破涕為笑。

東齊眾人都鬆了口氣,薑忘歡不但體麵地收下了那隻食鐵獸,連回禮的問題也一並解決了,用自己咬過的果子做回禮,分明是君主賞賜臣奴的態度,景氏就這麽接了下來。景寒再要阻止,也已經晚了。

宮宴過後,景氏來訪的人還要在東齊逗留幾日,住處自然是安排在驛館,薑忘歡則在齊王和王後的授意下,頻頻邀請景頌入宮來玩。小孩子的心理也很簡單,看起來更成熟、更穩重的那個,總是特別容易成為同齡人裏的首領,一來二去,景頌反倒成了薑忘歡身邊的一個小跟班。

三天之後,景寒才終於向齊王提出了此次來訪的目的,一是景氏的家主誠心誠意地想要跟齊國聯姻,請求齊王下嫁一位公主,二是景氏的家主要召一直流落在外的景元一回去,理由是從來沒有景氏的子弟可以在外遊蕩這麽久,卻不參與家中事務。

驛館之中,姬重光坐在景寒對麵,神態從容優雅地品了一口他們帶來的晉國烈酒,“唔”了一聲之後,緩緩說道:“我有十多年沒有嚐過這個味道了。”

景寒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姬重光,像是在辨別他是不是真的雙目失明。他並不太明白,父親為何要自己接這位流亡的公子回去,還特別叮囑自己要恭敬。後宮中麗夫人獨大,晉王一死,麗夫人的兒子靈前即位,應該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姬重光小口喝光了麵前的烈酒,用帕子擦幹手指,這才說:“我還需要你再幫我做幾件事,才能跟你們回去,你父親想要的,等我大事完成的那一天,都會給他的。”

景寒神情冷淡地應聲,頗有些敷衍的意思:“我的父親是出於對王上的一片忠心,不忍見到王上的血脈流落在外,才安排我來幫助公子歸國的。”話說得冠冕堂皇,語氣裏卻一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

姬重光也不跟他計較,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景寒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姬重光卻篤定地一笑:“除非這幾件事情辦妥,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

齊王遲遲沒有答複景寒,因為宮中適齡未嫁的公主,實際上隻有雲樂和忘憂,雲樂年齡本就不大,剛剛到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王後又一直有意留她在身邊,忘憂則是因為沒有母家操持,生生耽誤了。

幾番權衡之下,有人給齊王出了個餿主意,找了幾個看著平頭正臉的宮女,說成是齊王與身份低賤的宮中奴仆所生的女兒,雖然身份不太光彩,可畢竟也是公主,到時候在嫁妝上多多補償,對景氏來說反倒比娶回去個正牌的公主供起來更實惠。

說起來也是作假的人自己心虛,原本齊王任意指定一個嫁過去,也沒有什麽不妥,可是齊王卻把最終的決定權,交給了景寒。景寒直接選哪一個都不合適,於是又提出一個方案,讓這些備選的女孩子們,進行一場比試,選出一位容貌、膽色、才華俱佳的人來,風風光光地嫁給景氏的家主做正妻。

初寧早就聽景元一說過,景氏的家主已經六十多了,又胖又醜,脾氣暴躁還滿身是傷,別說忘憂早已經看中了赫真,就是沒有赫真,她也不能容忍忘憂這朵鮮花,千裏迢迢插到晉國那堆牛糞上去。

她替忘憂盤算了一番,認為這種比試,想贏未必容易,想輸卻有很多機會,隻是需要做得隱秘一點,不要露出把柄被人抓住。

第一輪是對容貌身材的篩選,所有備選的“公主”都畫了畫像,讓景寒一一過目,他覺得可以的,就算過關。雲樂和忘憂都算得上美人,在這一輪自然沒有落選的道理。

第二輪定了賽馬,跑得最快的那一個,就是最終中選的人。

初寧把主意又打到了赫真身上,試圖說服他變回馬形,到時候忘憂就挑這一匹,賽馬時讓赫真來個逼真的馬失前蹄,事情自然就解決了。

可忘憂自己卻提出了另外一種方案,仍舊是讓赫真變回馬形,忘憂卻不選他,把他留給其他備選的人,以赫真的實力,帶著選中他那個倒黴蛋,贏了這場比賽,應該也不是難事。

兩下商議定了,赫真提出了一個條件,這件事情辦完以後,初寧要想個辦法送他出臨都,再不能打他的主意。為了好友的終身幸福,初寧爽快地答應,如果事情辦成,她不能繼續打主意把赫真變成契奴,忘憂卻可以繼續想辦法把他變成愛侶,到時候走著瞧。

隻不過,世事難料,在定好的賽馬日期前一天,東齊王宮中忽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向來跟姬重光交好的薑呈譽,進宮探望齊王,親手給父親喂過了藥後,齊王忽然口眼歪斜、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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