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風華錄

華楹

117、景氏

書名:凰途風華錄 作者:華楹 字數:5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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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寧把整根魚骨提起來,像小狗一樣仔細舔光了上麵的肉渣,景元一的手藝極好,不用任何特殊佐料,就能把一條普通的魚烤得滋味銷魂。她摸了摸變得滾圓的肚子,眯著眼睛問:“你為什麽要得到那隻古塤呢,可以告訴我麽?該不會是你對自己的契主不滿意,想另外換一個吧?”

“我沒有契主,”景元一抬手在她頭上一敲,“你就是知道了太多秘密,小命才會差點沒了,還打聽!”

初寧嘻嘻笑著向後一縮:“我哪有?!都說我身上藏著個天大的秘密,可是我連那是什麽都還沒有搞清楚,就被人弄走了……”她歎一口氣:“所有人都說我的天資極好,可我已經快十六歲了,仍舊一事無成,連自己的命都差點護不住,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失敗?”

景元一在地上熟練地刨了個坑,把吃剩的魚骨埋進去,又用土隨意地蓋住,魚骨會在地下腐化,滋養著地麵生長出植物,可能會是一朵花,也可能會是一棵樹,然後這些植物又會枯死腐爛,變成地上無數細小爬蟲的口糧,爬蟲長得肥大一些後,落進池塘便又成了那些魚類的腹中餐。

他斜挑著眼角說:“既然是天大的秘密,當然沒那麽容易輕易被人知道。十六歲在人族中間大概算是剛剛成年,在有些獸類中,根本還是才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怎麽,你以十六歲高齡要自暴自棄、殉情而死麽?”

“殉什麽情?”初寧丟給他一個白眼,“就算真有需要我殉情的那一天,我得先報了仇再走。”她抬頭看向宮牆之外的天際:“我從沒想今天這樣渴望擁有力量過,希望我開始得不會太遲。”

初寧在王太後宮裏住了幾天,每天都有景元一就地取材、親手烹飪的美食,氣力漸漸恢複之後,臉頰倒是也跟著圓潤了一些。直覺覺得身體並無大礙,她便要求離開王太後寢宮,景元一也不強求,隻在臨走前提醒她,要是哪天吃飯時吐出顆珠子,千萬別隨便扔了,那有可能會是她凝成的第一顆元魄珠,惹得初寧當場就黑了臉。

她仍舊是記錄在冊的內神官,隻要有宮中貴眷召她,她就可以自由逗留在宮中。初寧放心不下忘憂宮中的情形,第一時間選擇去那裏看看。她倒不擔心赫真的行蹤被人發現,她擔心美人計沒能收服赫真,反倒把忘憂也給搭進去了。

還沒進入忘憂的寢宮,初寧便聽見裏麵傳來陣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兩人在撕扯,夾雜著衣料摩擦的聲響。

初寧貼著門縫向裏望去,看見忘憂手裏握著一根樹枝,身子半蹲做出一個進攻的姿勢,在她對麵,赫真正支著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裏握著一隻雞腿。初寧趕忙推門進去,壓低了聲音問:“你們倆這是在幹什麽?”

忘憂“哼”了一聲站直了身體,把手裏的樹枝隨手丟掉了,偏著頭不說話,顯然是生氣了。

赫真啃著雞腿,兩麵腮幫都高高地鼓起來,得意洋洋地說:“我在教她禦馬術,我們說好了的,贏的人可以先挑自己愛吃的東西,輸的人就包這一整天洗衣做飯的所有雜活兒,我自打進了這個門,就沒輸過……”

初寧用手指衝著他一指,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順便丟給他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她特意製造了一個兩人獨處的機會給他們,結果他竟然在一片繁花綠柳之間跟姑娘比試武藝,竟然還連贏了好幾天!像他這麽跟姑娘相處,活該他孤獨到八百歲!

赫真搖頭晃腦地吃著雞腿,又補上一句:“你們人啊,就是身體底子差,太弱不禁風。”

忘憂聽了這話,也跟著接上一句:“你們馬厲害,四肢發達,就是不長腦子。”

眼看又要吵起來,初寧趕緊上前拉住忘憂,說有要緊事要跟她說,帶著她走遠了。

忘憂為了赫真一句話,臉漲得通紅,胸口一起一伏,賭氣似的對初寧說:“想個辦法把他弄走吧,我一眼也不想再看見他了!”

初寧見她真生氣了,索性挑明了自己的目的:“如果你真的想要有朝一日把忘歡推上那個位置,能得到天馬一族之力的支持,對忘歡坐穩那個位置會很有幫助,你發脾氣之前,最好能權衡一下利弊,你和忘歡的手中,真的一無所有。”

忘憂自幼讀史,對這些厲害關係一想就透,臉色仍舊難看,可是人卻不說話了。

就這麽著,赫真繼續每天跟忘憂比試,繼續贏,繼續大搖大擺地吃好喝好,繼續惹得忘憂天天生氣。

初寧在宮中如常行走,難免也跟齊王後碰見過幾次,畢竟是王族出身又貴為一國王後的人,前一刻還要親手勒死她才能放心,後一刻當著齊王的麵,又端莊和藹地詢問她身子養好了沒有。

除此以外,倒是有另一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就是景元一口中的那位堂兄景寒,竟然真的來了臨都,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幼弟景頌。以初寧對景元一一貫做派的了解,她一直以為那是他順口胡編的,目的是為了嚇住王後,不用費力動手,就能把她救走。

景寒和景頌的到來,讓齊王很是頭疼。一來景氏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如果他們真的提出什麽要求,東齊並不好太過直接地拒絕。二來,該用什麽禮節接待,也是個問題。景氏向來有個奇怪的習慣,景氏家主總是喜歡等到年老時,才確定一個年幼的嫡子,作為家主之位的繼承人。這位繼承人的選定,往往會帶有一些神秘色彩,說成是天命所歸,然後從小便學習如何禦下。家中的財產、城池、礦藏,則由年長的哥哥、叔伯們打理。

這一次景氏帶來的幼子景頌,多半就是已經選定的繼承人,要是禮節太輕,恐怕不夠重視得罪了景氏,要是對一個年幼的孩子太過尊敬,又唯恐旁人說東齊懦弱,怕了景氏。

禮官們吵了幾天,還是王後想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不開國宴待客,既然是景氏的幼子來訪,那就由齊王的幼子忘歡做東道主,設宴招待景頌。這樣一來,就成了兩個同齡孩子之間的聚會飲宴,其他人作陪,誰也不會對一個孩子太過苛責。

這是忘歡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出現在公開場合,他不再是那個躲在姐姐身後、宮中奴仆都可以隨意欺負的小男孩了,他是這次宴會真正的主人,代表著東齊的威儀和顏麵。為了這場宴會,禮官前後忙了半個多月,既要選定地點、菜色、座次,又要抓緊時間教會忘歡待客的禮節。

到開宴這一天,忘歡穿戴妥當,配上正式的冠冕禮服,也很有王室公子的氣度。

景氏族人世代好武,個個生得孔武有力、膀大腰圓,跟景元一的秀美身姿半點也不相似。景寒也就罷了,景頌明明跟忘歡同齡,可是看上去比忘歡足足高了一個頭,見禮時很不客氣地直視過來,帶著挑釁的意味。

菜剛剛上了一味,景寒就站起來,端著酒杯說:“東齊是泱泱大國,什麽好東西都不缺,我和我的幼弟就特意獵了幾隻猛獸,送給這位小公子養著玩。”他說話時胸腔嗡嗡作響,震得人耳膜一陣陣發疼。

他朝身後一揮手,就有人抬著一隻巨大的木籠上來,裏麵裝著一隻像是黑熊的東西,背上卻長著一對鵬鳥似的翅膀,頭上還生著一隻獨角。那東西顯然重得很,需要四個壯年男子合力,才能夠抬得動。

鐵籠放在地上,景寒忽然取出一根似鐵非鐵的短棒,在籠邊柵欄上輕輕一敲,那隻猛獸便發出嗷嗚一聲嚎叫,聲音直衝上屋頂,似乎震得整座宮室都跟著抖了一抖,站立在大殿兩側的侍衛之中,已經有膽小的,嚇得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連手裏的刀劍都掉在了地上。

景寒哈哈大笑,伸出手來摸了摸那隻猛獸的頭,接著隨手拿起地上一柄長刀,遞到猛獸的麵前。

那隻猛獸張開大口,“哢嚓”一聲咬下去,竟然把長刀咬掉了一截,接著嘎嘣嘎嘣地嚼起來,三口兩口,那柄長刀就被它吃下了肚。

“這是一隻食鐵獸,”景寒拍拍它的背,眼神卻看向主座之上的薑忘歡,“獵到之後頌弟很喜歡,養了幾個月,這次是忍痛割愛帶過來,送給小公子做見麵禮,就請小公子收下吧。”

這已經分明就是挑釁了,如果忘歡退縮,便是東齊怕了景氏,連一個小孩子的禮物都收不起。就算忘歡順利收下這隻食鐵獸,用什麽東西做回禮,也是個問題。

說著,他抬手在籠子邊緣上拂了一下,似乎是解開了籠子上設有的禁製,那隻食鐵獸興奮地轉了幾圈,慶賀即將到來的自由。

次席之上,忘憂已經忍不住站起來,生怕猛獸撲出來,會傷了忘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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