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風華錄

華楹

119、角逐

書名:凰途風華錄 作者:華楹 字數:6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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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宮中仆從眾多,薑呈譽自然當場就被按住了,眼看著齊王已經不行了,急智之下有人想到立刻去稟告王後,請王後出來拿個主意。

齊王後的寢宮中,宮女踏著細碎的步子,快步走到王後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把齊王寢宮中傳來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報告給王後。齊王後不動聲色地揮手,示意宮女退下。

房門重新合攏,齊王後才轉向坐在陰影裏的男子:“重光公子,已經照你的意思辦了,隻是你一向跟公子譽關係不錯,後麵想要怎麽辦呢?”

姬重光淺淺地挑起唇角:“是啊,公子譽一向對我不錯,在我落難時力排眾議收留我,這些年我幾乎事事都聽他的安排,這樣的一個人,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排才妥當。要是有朝一日,我成了晉國的王,是該割讓幾座城池感謝他,還是幹脆把晉國的王權跟他共享呢?”

齊王後理著手指,沉默不語。姬重光的意思,她聽明白了,沒有任何一位王願意主動割讓城池,更沒有可能把王權與人共享,姬重光分明是想要在歸國之前,要了薑呈譽的命,永絕後患。

她抬起手,雙手互相扣了幾下:“重光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件事我去安排,你就放心好了。我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重光公子,請公子慢慢享用。”

隨著那幾聲清脆的響聲,雲樂公主從帷帳之後轉出來,身上隻披了一件輕紗,少女曼妙的身姿,在輕紗之下一覽無餘。她低垂著頭,雙頰緋紅,因為太過羞怯而停住了腳步,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母後。

齊王後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姬重光身邊,雲樂臉頰上那一處新月形狀的疤痕,在燭火映照下,閃動著金色的光芒。她牢牢記著母後反複叮囑過的話,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呼吸聲都低低壓抑著。

姬重光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有少女的馨香。他向來討厭嬌弱的女孩子,看上一眼就覺得煩悶無比,可是今天的這個卻好像有些不一樣,那人一靠近,他雙目之中灼燒的痛感,就明顯地減輕了許多。

他伸出一隻手,準確地扣住了少女的手腕,用力一拉,便把她帶到自己的懷裏。

燭火搖曳,齊王後識趣地站起來,輕輕地踱出屋外。她在門口停住腳步,又向內看了一眼,似乎要向自己確定,這麽做是對的。

她清楚地記得,給雲樂親手換上那件輕薄的衣衫時,雲樂曾經怯地問她:“母後,要是……要是重光公子沒能坐上王位,我該怎麽辦?”

齊王後遠遠看著姬重光那一雙純黑中透出血紅的眼睛,低聲自語:“不會的,母後替你做的決定,一定不會錯的,他一定會成功的,他想要什麽,都會得到的,他是被神袛眷顧的人。”

……

齊王寢宮中,薑呈譽被捆住了手腳,關在一處狹小的宮室內。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設計了,端給父王的那碗藥,一定有人動了手腳。可他並不怎麽慌張,他的生母是晉國尊貴的公主,要是殺了他,就等於跟整個晉國為敵,一定沒有人敢傷他性命。他甚至覺得,這事情落在他的頭上,就是因為他有強大的母家,可以安然化險為夷。

房間之外,傳來一陣跪拜的聲音,薑呈譽知道,一定是齊王後來了。他心中一鬆,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果然,房門打開了,明亮的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他眯著眼睛向門口看去,齊王後高聳的發髻,被燈光拉得格外長,正投映在他麵前。

“母後,我是冤……”薑呈譽的話剛開了個頭,齊王後的身後,便轉出一個人來,把浸泡過藥水的帕子,捂在他的口鼻上。薑呈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像離開了水的魚一樣,掙紮扭動,終於慢慢一動也不動了。

……

留在忘憂宮中的初寧,得到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原本覺得這一天該是定好的賽馬日子,前一晚還在跟赫真、忘憂商量所有的細節。赫真是個隻要有熱鬧就樂意王上湊的……馬,忘憂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人明明坐在那裏,卻總是走神。

前一天睡得太晚,這天早上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宮中的侍衛便闖進來,齊王後身邊的宮女,帶著王後的命令來抓人,說是薑呈譽在謀害齊王後,已經畏罪自盡了,可他臨終前指認,喂給齊王的藥,是從初寧這裏得來的,現在要把初寧帶去查問。

一隊人突然而來,匆忙而去,隻留下忘憂與赫真四目相對。

赫真反應過來,當場就急了:“這是栽贓誣陷啊!你們人也太他娘的無恥了!”

忘憂冷著聲說:“就是誣陷,你能怎樣?現在王上人事不省,宮中就是王後說了算,她想抓人就抓人,連證據都不需要,不然你以為,公子譽是怎麽死的?”

赫真對這些勾心鬥角的彎彎繞繞一點也不在行,伸手把那一頭亂發揉得像鳥窩一樣,卻想不出什麽辦法來。

忘憂仰起臉,忽然說:“赫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赫真點點頭,忘憂便問:“你總說我們人太孱弱了,要是我能贏你一次,你會永遠記得我麽?”

“當然了,”赫真想都沒想就應下了,“能贏老子……贏我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像初寧那麽狡猾加不要臉的,也就跟我鬥個平局而已,哼……”

忘憂展顏一笑,她從沒這樣笑過,在陽光下終於有了些少女的明媚嬌俏。

赫真全沒注意到這些,哭喪著臉說:“先別扯遠了,想辦法救救你的朋友吧,她要是沒命了,答應我的送我離開就白說了……”

東齊出了這麽大的變故,景寒自然要派人來問一聲,定好的賽馬是不是推遲些日子。齊王後的答複卻很爽快,齊王仍舊活著,國中沒有大喪,更何況賽馬也不是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不過是先確定人選而已,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如就按原定的計劃進行好了。

客隨主便,既然齊王後這麽說了,景寒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他離開家中已經有些日子了,事情辦得差不多就該早點回去了。

赫真已經化回馬形,混進了宮中的馬群裏。他修為極高,看上去明顯比其他馬匹好太多,他還刻意稍稍收斂了一些,把背上的雙翅隱藏起來,可是仍舊有一個眉眼間帶著幾分狠絕意味的小宮女,一眼就看中了它。

初寧早先料想的沒錯,對這些宮女來說,能有一個機會從奴仆變成主人,即使是嫁給一個殘疾的老頭子,也值得搏一搏。

忘憂也選了一匹資質不錯的馬,騎裝上身,配上冷冽的氣質,實在是所有候選人中最搶眼的一個。連景寒也禁不住,對她多看了幾眼,心裏湧起一股難耐的癢意,身為家主就是好,可以在公主中間挑挑揀揀。他又轉回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景頌,可惜未來的這一切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那個隻會哭鼻子的小孩子。

五十步開外,傳令官揮舞令旗,從上而下晃動了三下,示意比賽開始。忘憂眼疾手快,雙腿輕輕一夾馬腹,立刻便衝了出去。其餘幾個女孩子,也跟著出發了。

並非所有的宮女都會騎馬,有人一出發就露了怯,身下的馬隻在原地打轉,卻不肯向前。選中赫真的那名宮女,卻是個騎馬的好手,身子伏得極低,緊貼著馬脖子。赫真的資質不是這些尋常的馬可以比擬的,很快便超到了前麵。

比賽不過是象征性質的,地點也就在宮中一處開闊些的空地,距離並不算遠。赫真超過了忘憂之後,已經離終點很近了,在圍觀的人看起來,赫真背上的人獲勝,已經毫無懸念。

馬背上的忘憂,把手伸進懷中,取出一根束著布條的樹枝,那是個簡易的套馬索,要多醜有多醜,赫真親手做了給她的,用來跟她比試了好幾天,換得她每日洗衣洗碗。

忘憂在自己的馬身上,重重地抽打了一下,接著身子輕巧地向右側滑下去,一隻胳膊緊緊抱著馬脖子,另一隻手伸出套馬索,朝著赫真甩過去。

在它四蹄騰空的一個瞬間,套馬索準確地勾住了赫真的一條腿,忘憂用力一扯,赫真連同他背上的人,都重重地跌在地上,揚起漫天塵土。

忘憂輕巧地坐正身體,抖動韁繩,身下的馬輕快地超過了赫真。兩人兩馬交錯時,忘憂回頭朝向赫真的方向看了一眼,馬形的赫真已經翻身躍起,重新站立起來。

他並不是普通的馬,他是天馬首領,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神駿,沒有人能輕易絆倒他,可是忘憂得手了,因為他對忘憂毫無提防之心,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忘憂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忘憂轉回頭,身子一低,決然地低喝了一聲,第一個衝過了終點處傳令官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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