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縣令

碩碩吉

第八章 驚夢

書名:大宋小縣令 作者:碩碩吉 字數:7989

這北麵是四間大房子,應是木客雜役的住所,都朝南開門。這四間的中間,還有一個幾進的院落。隻是這四個大房子,得住多少人啊?梁玉喜隻知這林場過去不過四五十人而已。現在四個大房子,少說也可住上百人。

中間的房子稍小,上麵有一塊匾額,書有“山彌山林場”幾個大字。

梁玉喜有些詫異,這林場什麽時候變成山彌山林場的?這林場過去倒一直未掛什麽匾額,現在掛的也不對啊。東閭府門下也沒這一商號稱謂啊?山彌山是什麽意思?林場擅自取個商號,這是有什麽變故?

跨進門後,原是一個二進的小院子,堂屋正中供的是天尊,兩邊有廂房各兩間,其中一間寫有賬房字樣。看來這前院應是林場理事的地方,後麵則可能是肖掌櫃的住所。比自己以前來見時,打理得更氣派些了。

肖掌櫃自顧進堂屋坐在上首,梁玉喜見他也不示意,想想就在下首落座。

一個小童端了茶上來,肖掌櫃才示意看茶。

肖驍申一開口就是:“這東閭老爺也是糊塗,這林場原本就是一個山野苦處,跟那牢城軍營差不多,差遣梁公子來,少不了要吃些苦頭啊。”

梁玉喜第一次被人稱公子,心裏還甚是不自然,聽他話裏對老爺甚為不恭,就答道:“做下人的,任憑老爺差遣就是,那可自己做主。肖掌櫃也莫嫌棄我,以後還多擔待。我初來乍到,若是有些什麽差池,一定海涵,也不吝賜教。”

“哈哈,過謙過謙啦!我也知梁公子……哦,二掌櫃,常在東閭老爺身邊行走,自是老爺耳提麵命過,對這林場的經營應是上手即來。隻是這林場的環境惡劣,生活清苦,木客混雜,甚不好統攝,你要有些底才行。”

“肖掌櫃,按老爺吩咐,我此次來,隻是多向您討些學問,具體事務也不插手,如是有礙大掌櫃的,您多提醒。”

“好說好說,凡事你多聽就可,事務繁雜間,你也聽好差遣,少不得要些曆練才行。”

“我來時,也未見這林場有一人,不知這是……”

“哦,二掌櫃這個見識就差了,這林場伐木也看些時節和宜忌,今日不宜進山,木客些都隻歇著、歇著,養養精神。”

“哦,這樣。”

梁玉喜看著肖掌櫃那皮笑肉不笑的臉,雖話是有問有答,還是讓人有些不踏實。心裏也有幾個疑問,想問些詳情,但現實又不好開口,隻低頭吃茶尋思。

“我看二掌櫃一路趕來,也是有些勞累了,你且先歇息,明日我們再敘談。”肖驍申說道。

就招呼梁玉喜在門口見過的漢子進來,介紹一番。梁玉喜才知這漢子是林場監工,名喚吳晟。

吳晟勉強施了一個禮,就領著梁玉喜去尋住處。

梁玉喜原本見這院落還有些廂房,不說與大掌櫃住在後院一處,這廂房自是應該給自己收拾一間。但肖驍申並未做此安排,似已有些準備,讓吳晟將梁玉喜領出了小院。

那吳晟徑直將梁玉喜領到靠東頭的房門口道:“二掌櫃,這便是你的住處,已收拾幹淨,我去把你驢牽進場內,你自便了。”

梁玉喜想,這偌大一間房給自己一個人住?就掀簾入內,一時光線昏暗,還未曾看清什麽,待眼睛適應後,才看清屋內狀況。

這偌大一間房內,靠牆一排大通鋪上,正睡了二十多人,不消細看,就知睡的是木客些。而在這進門的門口一旁,用木板搭了一個床板,鋪了些草和一張破敗的草席,算是給他整理的住處。

梁玉喜原本也沒想過,來此有個好的臉色看待,但如此這般的住處還是沒想到。

屋內吊了幾盞油燈,甚為昏暗。滿屋子還充斥了熏人的汗臭和腳臭,這境況跟一般的牛馬店都沒法比。

梁玉喜知這也是肖掌櫃給自己的下馬威,隻是要讓自己吃些苦頭。

他也想,既來之則安之,自己以前就是一個下人,也不是來享什麽清閑的。想著,心裏也放寬了許多,就胡亂拾掇一下床鋪,躺下先歇息了再說。

不覺間,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醒來時,屋內正嘈雜一片。

梁玉喜眼見,那大通鋪醒來的人,和下地行走的都是木客,一個個都拿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想來,應是還不甚明白這平白多出的是個什麽人。

梁玉喜知這些雖是粗人,但初來乍到也要講個禮數,就翻身下床,拱手道:“諸位老少爺們,本人梁玉喜,今番前來林場為東閭老爺效力,在大掌櫃下做個二掌櫃,有事多擔待啦!”

他話音一落,眾人皆默然不語。

梁玉喜正不知如何間,突有一人朗聲道:“我還以為這白臉小子是個什麽鳥,原是東閭府送來大夥消遣的。”眾人一下子哄笑開來。

“你看他那俏模樣,要是有龍陽之好的,正好可戲耍一番。”又是一陣哄笑。

梁玉喜萬沒想到,這些山野粗夫,不僅不給自己一點尊重,還連番語言羞辱,根本未把自己放在眼裏。

他一邊心裏暗暗叫苦,一邊細打量這些木客。隻見一個個冷眉斜眼,麵上多的是冷笑,有幾個還麵刺金印。穿著上都是肮髒的麻衣破襖,舉止粗鄙。有摳腳的,抓癢的,跟這一屋子的晦氣相投。個個像那綠林的強人,那是良善之輩。

梁玉喜雖是下人出身,但滿屋子牢軍、強人似的人物,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更不消說要跟這些人吃住一處。

他也尋思,看來那肖掌櫃還真是不一般,沒些手段,怎麽能把這些人整服帖了。梁玉喜想到此,心一橫,就想也不管這些冷言冷語了,就是惡言惡語來,也隻有忍下。先看仔細這些人的性子,以後也好對付才行。

那幾個起哄的,見他也不言語,也覺無趣,幾個自湊在一處耍錢去了。

梁玉喜知這一覺醒來,時辰也不早了,外麵也是漆黑一片,肚子有些饑餓難耐。

他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些銀兩,西邊木樓不是正有個小酒館?遂起身,就出門往西邊走去。

走進小酒館,借著櫃上掌的燈,見櫃上正斜依著黃昏時那趴在窗邊的女子,近處看,也是一個有些媚態的小婦人,年齡不過三十開外。

那婦人一見梁玉喜進來,一張臉都笑開了,喚小二快快待客。

梁玉喜見店內如豆燈下,還有三三兩兩的人正在吃酒。也不想太多,就讓小二領到一角落坐下,要小二快些拿酒來,再來些饅頭牛肉。

端起小二倒的茶湯正喝,那婦人不知幾時走到他身後,一手按住他肩膀說道:“小哥兒,一個人吃悶酒好生乏味,我這裏嬌娘甚多,要不要喚一個來陪陪。”

梁玉喜隻道:“你安生些,我隻吃了酒便走,不要羅唕。”

那婦人也不惱,一屁股坐在邊上,扭捏作態道:“小哥兒好生沒有道理,你都進了我的門,就是我五娘的客,我好好待你,你自應好好待我才是。”

梁玉喜見店小二把酒肉饅頭端上來,就自顧吃將起來,也不理她。

另一座有人道:“五娘,怎地平素都隻好生待我的銀子,我也是你客,你也自應好生待我才是。”

幾個客人幹笑一陣。

“你幾個砍頭的,你要有這個小哥兒一分的俊俏,老娘也倒貼你。”

又含嬌帶笑問梁玉喜道:“小哥兒獨自一人,不知今晚可有個住處?”

梁玉喜見她也隻一邊呱燥,並無什麽惡意,就道:“我已有住處,不勞你費心。”

“這林場也無客棧,你也不像那肖蠍子什麽人,住的是何處?”

梁玉喜聽他說肖蠍子,不知她說的是肖掌櫃還是誰,隻是這蠍子的諢名,不知有什麽講究,就道:“這肖蠍子是何人?”

五娘壓低嗓音道:“你初來不知也不怪,肖蠍子是這大掌櫃的,是個五毒之人,你莫被他盯上,不然被蟄個半死也不定的。”

“我不招惹他,可行?”

“我知你是新來的二掌櫃,你自小心些好”。又大聲些說:“要是不嫌,你就搬我屋裏來,自有你想不到的妙處。”

那旁邊接話的人:“五娘,我想知你的妙處可好?”

五娘起身道:“老娘的妙處隻有那銀兩和有火氣的身子識得,你個災瘟隻曉得吃酒,哪裏還有身子惹得我半分興趣。”

梁玉喜尋思五娘的話,說這肖驍申是個毒蠍子,今日一來,還隻是領教了些冷淡,不知後麵他還給自己什麽苦頭吃。

吃喝畢,付了酒錢,他就走回東頭的大屋。

進門一看,那些木客正各自一處,耍錢喝酒,好不熱鬧。

梁玉喜和衣倒下,因有些酒力,徑直睡了過去。

這一覺,竟夢見自己在黑鬆山的小徑上,眼看著老爺的背影越走越遠,怎麽也跟不上。這老爺也不來正臉瞧自己,自己爬那一路,累得氣喘籲籲。突地後麵冒出幾十個強人,一個個罵罵咧咧的,甚是凶惡。

梁玉喜趕忙往前跑,而老爺也不知所蹤,不覺間跑進了林子裏。前麵隱約可見一個綠色的人形,站在林子深處,不聲不響,屹立不動。

而彼時,天上竟降下了雪花。梁玉喜頓覺寒意襲來,四周也聽到幾聲嘯叫聲,好不瘮人。

這一個冷激淩,梁玉喜醒了過來,隻覺四周一片漆黑,渾身冰冷,哪裏還是睡在東屋內,這分明就是一個野外。

梁玉喜頓覺驚恐萬分。

適才的夢境倒是清晰,而他自己也記得,到黑鬆山林場的備細,還有那吃的酒、講話的人等。隻是自己分明就是睡在黑鬆山林場的東屋,如何竟睡在這野外。

而天上星月不朗,不知自己這究竟是在何處。

仔細聆聽和細辨,周圍應是山林。自己這身上沾的露水,還有周圍的嘯叫聲,依稀能見的模糊黑影,這不是睡在野外是何處。

梁玉喜酒也醒了,難不成,自己是遇到了什麽不祥之物?

他一摸懷裏,那剩餘的銀兩也不見了。他以前也聽聞過,山中野鬼狐精癡纏書生的事,但這野鬼狐精慣常都是吸人魂魄,或啖其血肉,自己這還是周全的身子,倒是說不通也。

梁玉喜想著就起身,借著星月微光,深一腳淺一腳的就往開闊的地方走,走不多遠,忽聞身後有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見兩個綠茵茵的光,在自己數丈以外。他暗叫不好,知道遇見了山中的餓狼。

梁玉喜知自己也不能跑動,怕那狼一時發狂撲過來,就裝模作樣,照常往前行走,隻是心裏早耐不住,腿腳都快發軟了。

走了半歇,梁玉喜悄悄回顧,娘啊,身後已有六盞小綠燈緊隨,分明跟了三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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