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連環絕計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468

二人下了馬車之後,便再無半句言語溝通,進了東宮,陳鹹才驚覺劉衍不在,正想走人時,見劉正聲悄無聲息地走向楚沉夏的院子,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劉大人,”楚沉夏見到劉正聲笑著行禮,目光卻在他身後一頓,有些錯愕道,“陳大人怎麽也來了?”

劉正聲餘光望向陳鹹,冷哼了一聲道:“自然是來求人的,不然是來幹什麽?”

陳鹹見他二人對自己頗有敵意,當下也不打算逗留,將伸進院子的半條腿縮了回去,回轉過身便走了。

劉正聲見他負氣而走,免不了重重歎了一聲,楚沉夏示意他坐下,一麵為他倒茶,一麵問道:“劉大人歎什麽氣?”

“其實當年的事情,倒也不全是朱家的錯,”見到楚沉夏倒茶的手一頓,劉正聲忙解釋道,“先生,我不是想為朱家辯解,隻是想把當年的事情說個清楚。”

楚沉夏淡淡一笑,將茶壺放回原處,“劉大人盡管說就是了。”

“當年季氏和朱家還有柳氏奉皇命誅江湖勢力,柳氏一直想讓他們鷸蚌相爭,好坐收漁翁之利,便設計讓江城的人屠殺了天下大家沈家。因為害怕江城的勢力,又設計讓朱家屠殺了江城。他算盤打得如此好,就是怕將來被兩家報複。”劉正聲手握在茶杯上,待說完了這話才將茶杯遞到嘴邊。

楚沉夏沒有說話,拿過茶壺在劉正聲的茶杯上又添了茶水,劉正聲見他不說話,便問道:“先生……”

隻說了兩個字,楚沉夏便輕聲打斷了他的問話,“我知道。”

劉正聲顯得十分詫異,雙目微瞪道:“先生既然知道,為何不肯對朱家施以援手?”

“當年的慘案,畢竟是朱家親手造成的,盡管柳氏才是背後出謀劃策的人。可是朱家才是這把殺人的刀,朱家能說當年的事是無心所為嗎?未免也太牽強了。”楚沉夏坐直身軀,目光炯炯有神,令人無法反駁。

劉正聲低頭想了一陣。根本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眸,沉聲道:“如果先生這麽想的話,不就中了柳氏的詭計了嗎?先生憎恨朱家,柳氏又能再次坐收漁翁之利,對先生來說。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有說過讓柳氏逍遙嗎?就算朱家能僥幸逃離,柳氏卻是萬萬不可能逃脫的,做了錯事的人,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楚沉夏音調一轉,有些急厲道。

劉正聲怔了一怔,白著一張臉,訕訕道:“先生說的這麽絕對,那是不是連皇帝、季氏和當時的大臣們都要恨?當年,這些人都曾助紂為虐,生出那般惡毒的念頭。先生恨又恨的過來嗎?”

“恨不過來,我也不見得伸手去相助吧?”楚沉夏向他投去一個難以理解的眼神。

劉正聲被他這話一噎,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勸勸他,可是觸碰到他堅定的目光,又覺得自己是不可能說服的,當下便噤聲不語了。

默了一默,就在他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楚沉夏忽然開口道:“你查出來了嗎?”

“什麽?”劉正聲不解道。

“劉文茵。”

“哦……”劉正聲打量了一圈四周,見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查不出來,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麽來曆。”

“我倒是查出一些端倪來。”楚沉夏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聲音道。

劉正聲目光一閃,追問道:“先生快說。”

“她是朱家的人。”

劉正聲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高聲道:“什麽?先生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楚沉夏卻沒遂他的願再說一遍,正襟危坐道:“劉大人應該明白的,不需要我多言。”

“這……這不可能啊。”劉正聲擰眉看著他,腦子回轉了幾次,吃驚道,“朱家這麽做用意何在呢?更何況。他們目前還需要依靠東宮啊。”

楚沉夏目露鄙夷,笑道:“朱家是什麽用意,不用我告訴劉大人了吧,總不可能是為了幫助殿下為勤王翻案吧?”

“這……”

楚沉夏見劉正聲結巴地說不出幾個字來,又忍不住笑道:“劉大人是不是很後悔方才幫了朱家說話,當年柳氏為什麽要找朱家而不是找季氏?還是說其實他們先前已經找過季氏了,隻是季氏拒絕了,那為什麽朱家會答應呢?如果不是臭味相投,朱家又怎麽幹得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呢?”

“這麽說,朱家投靠東宮也隻是權宜之策,遲早有一天是要背叛東宮的,那你為什麽還要去拉攏朱家呢?”劉正聲腦中閃過很多想法,憤怒、震驚,更多的卻還是疑惑。

楚沉夏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邊轉動著觀察,一邊道:“大家各取所需罷了,我與朱家結盟時,就對卉妃說過,就算朱家依仗著東宮,從此勢力大漲,東宮也不會放在心上。”

劉正聲卻不如他這般自信,小聲道:“要是朱家的勢力真的權傾朝野的話,那太子殿下的地位怎麽可能不受到牽製?”

“不是還有劉彧嗎?他會眼睜睜看著朱家的勢力水漲船高嗎?不可能的,在他眼中,朱家勢力大漲,那意味著什麽呢?”楚沉夏搖搖頭,風輕雲淡地說道。

是啊,這意味著什麽呢?劉正聲稍作聯想,吃驚地收不住下巴,原來楚沉夏下了這樣一盤好棋啊,朱家勢力大漲,在劉彧看來,便是東宮勢力大漲,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打壓朱家的手段必不會少。

楚沉夏既拉攏了朱家,又將朱家推向了地獄,這一盤棋下的實在是精巧,偏偏此時的朱家越是被劉彧盯得緊,越想投靠東宮。

“那……殿下的意思呢?殿下不是想要幫助朱家脫困嗎?”劉正聲說到了點上。

“脫困?血海深仇這種東西一旦黏上,至死方休,他朱家想要脫困,是不可能的了,殿下幫他,也就是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的。”楚沉夏斬釘截鐵道。

劉正聲被楚沉夏目光中迸發出來的寒意駭道,皺了皺眉,轉開話題道:“今日楊尹和裴塵東被皇上責罰了,先生知道嗎?”

“不知道,想必是為了殿下的事吧。”見劉正聲點了點頭,劉衍又道,“皇上總算是沒有病糊塗,他比我想象的還要信任殿下。”

白玉石階前,劉衍腳步匆匆,一口氣爬完了石階,站在殿門前,一口氣都不喘地說道:“告訴父皇,兒臣來了。”

守在殿門前的公公躬身行禮道:“太子殿下,陛下先前說了,殿下來了,隻管進去,不必通傳。”

劉衍微微點頭,便往大殿內走去,穿過外殿,才進到內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皇帝。

“父皇,兒臣來給父皇請安了。”劉衍出於本能地高聲道。

躺在床榻上的人,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雙眼,在陳公公的幫助下起身,陳公公忍不住道:“陛下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時候,殿下怎麽也不輕點說話,可把陛下給驚著了。”

經他提醒,劉衍十分緊張地向前走了兩步問道:“父皇沒事吧?是兒臣疏忽了。”

“不礙事,”皇帝擺了擺手,拉過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劉衍愣了一愣,倒也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皇帝大病初愈,聲音還有些沙啞,“你怎麽這麽憔悴啊,看著像好幾天沒睡覺的,這眼睛都黑的跟墨汁一樣了。”

劉衍低頭笑了一聲,忽然抿了抿嘴,眼色複雜地想要說什麽,卻見皇帝抬手道:“朕知道你的性子,這次的事,做得很好,不用管別人說什麽,也甭管這吉利不吉利的,如果換作是朕,朕也會這麽做的。”

劉衍見他猜出了自己想說什麽,目光閃了一閃,卻又黯了下去,皇帝見他這副模樣,搖了搖頭,歎息道:“子順,你總這樣下去,父皇怎麽放心把江山交到你手中啊?”

劉衍猛地抬眸,不知道他這話中是什麽意思,又聽他說道:“東宮賢能之人就那般稀缺嗎?那個楚沉夏不是自詡很高嗎?怎麽也不見得他為東宮做了什麽事啊,亂子倒是添了不少,朕聽說,司刑寺他就去了不下三回。這樣的人,你還不是不要過分倚重的好,盡早找尋真正有大才的人,那樣的人才能真正幫到你。”

“父皇……”劉衍見他病醒後,又恢複了往日對自己的態度,心中感慨萬分,好幾次將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如果這個時候再提勤王,真不知道皇帝會是什麽心情,想到他大病初愈,對自己又是這般關切,劉衍實在是做不來這個惡人,當下難以啟齒的很。

皇帝似乎也察覺到什麽,伸手輕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朕也累了,你也好好去休息吧。皇宮有王秦他們在,你不必操心了。”

不等劉衍回話,他已經順勢躺了回去,兩眼緊緊一閉,便做出一副睡著的模樣,劉衍自然知道他還未入睡,明知他有心避開,卻還要迎上去,豈不是傻到了極致?

劉衍隻好三步一回頭地,戀戀不舍地出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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