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懲小戒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705

未過幾日,皇帝已經能被人扶著行走了,可還未等他走上幾步,等在外麵的大臣聽說皇帝好了,爭先恐後地求見。liudianxing.com

“陛下總算醒了,老臣擔心的是夜不能寐啊。”柳長公得召見後,第一個開口道。

皇帝輕輕一哂,並未多言,倒不是笑他諂媚,而是他這番話著實是心裏話,他要是去西天了,這朝局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了,這些大臣又豈能睡得安穩?

裴方明也難得地露出哀愁的神色,激動道:“陛下大病初愈,諸位大臣不要離陛下太近,免得陛下喘不過氣來。”

“是是是……裴將軍想的周到。”

眾人一麵應聲,一麵後退,臉上的表情都仿佛是自己重獲了生命。

皇帝有些虛乏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啞著嗓子問道:“子順呢?怎麽沒見他過來?”

眾大臣麵麵相覷了一番後,還是禦林軍總管楊尹率先開口道:“殿下現在正在軍營裏休息。”

“他去軍營裏休息?大白天的去軍營裏休息?”皇帝顯得十分意外。

楊尹沒有猶豫地接口道:“是啊,今日殿下連同那十萬列行軍都在營帳裏休息,說是休憩兩日。”

“子順這是幹什麽?”皇帝皺了皺眉,頭當即抽痛了一回,忍不住齜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氣。

這可差點把麵前的這些大臣嚇壞了,紛紛湊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表示著自己的關切。

“行了,朕沒事。”

見皇帝發話,又紛紛往後退開,皇帝瞥了一眼楊尹,又問了一遍,“怎麽回事?”

“太子殿下……在陛下生病的這段時間,呃……”

皇帝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投來一個凶狠的目光。楊尹接住這個目光,馬上說道:“太子殿下調遣了士兵,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秦見他話隻說一半,怕皇帝不高興。接話道:“太子殿下不光關心著皇宮的安危,每日夜裏更是不眠不休,帶著士兵在建康城內到處巡邏。有的時候,直巡邏到三更天,翌日也是強打著精神守在皇宮周圍。”

皇帝目光一沉。正要開口說話,劉正聲搶在他前麵開口道:“如此堅守了十幾日,也難怪士兵們如此疲憊了。”

“太子殿下果真是盡職,實在是令人佩服,要是下官,可堅守不到幾日,這身體可支撐不住。”陳鹹也跟著說道。

他們身後的官員們,不住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也發出附和的聲音,唯獨一個人。雙手環胸,露出鄙夷的神色。

“柳公,你有何話要說?”皇帝注意到他的表情,追問道。

柳長公看了皇帝一眼,接著垂眸道:“我不敢說,我怕陛下責怪我,也怕氣著陛下。”

一般情況下,眾人都覺得,皇帝一定會順勢說些,你說吧。我不怪你之類的話,可是皇帝卻擺了擺手說道:“那就不要說了吧。”

柳長公頓時說不出半句話來,楊尹見狀,有些耐不住了。不安地動了兩下身子,高聲道:“柳公不敢說,那我來說。”

迎上皇帝的目光,楊尹毫不畏怯,音調沉穩有力道:“外麵都在說,太子殿下這是想要逼宮。率先控製住建康,萬一陛下出了什麽事,他好直接帶兵衝進皇宮。”

皇帝聽了這話,沒有什麽表情,眾大臣也不敢開口,不知道皇帝沉默了多久,忽然從他的口中迸出一句話來。

“混賬!楊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這是攀咬子順,是大逆不道,朕記得朕說過,任何攀咬太子的人,都嚴懲不貸。”

楊尹當場愣住了,方才還極為順溜地說話,此刻卻結巴起來,“陛……陛下,我……我也是聽人說的,沒有攀咬殿下的意思……”

“聽說?你一個禦林軍總管,竟然相信市井流轉,實在是愚鈍之極,朕要讓你記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皇帝重重喘息一聲,望向王秦道,“打他三十大板,王秦,你代朕去監督。”

“是。”

“陛下……老臣沒有攀咬殿下的意思啊……陛下啊……臣沒……”

楊尹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殿中的人再也聽不到,有了先例,誰也不敢輕易開口,生怕觸碰到龍須。

過了許久,皇帝抬眸道:“你們還有事嗎?沒事就都出去吧,朕覺著累了。”

見麵前的大臣們一動不動地,皇帝又是詫異又是氣憤道:“怎麽?朕不過是病了幾日,你們竟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陛下……老臣們……有事稟告。”周朗走出人群,朝皇帝行禮道。

皇帝坐在床沿上,並未披外衣,便示意一旁的陳公公拿裘衣來,披上之後才回道:“諸位愛卿,要說什麽,盡管說就是了,支支吾吾的,打擾朕休息。”

“臣不敢說。”十幾位大臣忽然齊聲說道,這著實讓皇帝略微驚訝了一番,抬眸望去,隻有劉正聲、陳鹹、裴方明和劉正聲幾人沒有和他們一同行禮。

皇帝心中登時明了,隻怕他們要說的,還是劉衍,猶豫了一番後,故作隨意道:“你們說吧,說吧。”

裴塵東倒真把皇帝的話聽進去了,見周圍無人開口,忙出聲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去兵營的時候,手上並沒有兵符,卻能調動數十萬人馬,細思極恐啊,這兵符對太子殿下來說,根本是形同虛設啊。隻要他一開口,那些士兵便鐵了心一般地跟著他,根本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裏啊。”

裴塵東說完這話,還打量了一回皇帝的臉色,見他略帶慍色,心中暗爽,將頭深深低下,掩去嘴角的一抹得意。

可他也因此沒有看到自己父親投來的目光,裴方明見他無視自己的目光,忙躬身對皇帝道:“陛下,稚子年幼無知,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來,還請陛下恕罪。”

裴塵東詫異地看向自己的父親,並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又追了一句道:“陛下,三百多年前的大周就是這樣……”

“閉嘴!陛下麵前豈容你放肆!”裴方明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急又氣,忙喝聲製止了他。

盡管他沒說完,可是在場的人,誰又不知他這話的意思呢?三百多年前,大周太子趁著大周皇帝病重,利用兵權控製了皇宮,斷了皇帝的藥,直接坐上了皇位。

如果說方才的氣氛是緊張不安,那此刻便像是炸藥點燃前的最後一秒,害怕到了極點,卻又不敢逃走。

裴方明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索性跪了下來,聲嘶力竭道:“陛下,逆子無知,望陛下恕罪啊。”

皇帝終於抬眸看了一眼裴塵東,裴塵東撞上皇帝深邃地可怕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著跪了下來。

“諸位大臣,還有什麽要說的嗎?”皇帝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完這話。

不成想,還真有不怕死的,皇帝目光一沉,搶在那人先前說道:“裴塵東口出狂言,拖下去杖刑五十大板,再有出言不遜者,先打一百大板。”

不少大臣情不自禁地吞咽著口水,將喉口的話生生咽了下去,這五十大板已經能讓人生不如死了,這要是一百大板,那他們這些老骨頭怎麽受得起?

見麵前的人都不說話,皇帝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沉聲問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眾大臣麵麵相覷,沒有再說出半個字。

劉正聲出了皇宮之後,便往東宮趕去,未想,那陳鹹竟想與他結伴同行,劉正聲心中雖有抵觸,但到底還是答應了。

“劉大人……”陳鹹輕聲喚道,見他睜開雙眼,又道,“季氏這些年還好嗎?”

劉正聲眼皮一跳,斜視了他一眼,幾乎是脫口而出道:“拜朱家所賜,很好。”

“劉大人是怨當年朱家為了明哲保身,沒有施以援手?可是朱家當時除了明哲保身,還有別的選擇嗎?劉大人把這麽大的屎盆子扣在朱家頭上,未免……”陳鹹想到當年,心中雖有感概,但卻無內疚。

劉正聲自然知道他這番親近自己,不過是因為朱家當前形勢險峻,想找人依靠罷了,又聽他言語寡淡,說起當年之事不帶一絲一毫愧疚,不免有些氣憤。

“當年朱家和季氏一直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你們朱家僅僅是不施以援手,季氏何必恨你們?你可別忘了,當年你們選擇明哲保身的時候,把季氏的後路給斷了,這才釀成無法扭轉的局麵。”劉正聲瞥了一眼陳鹹,諷刺道,“有句話說的好,死在朋友手中遠遠要比死在敵人手中快。你們到現在還不肯承認,當年是你們背信棄義。”

陳鹹見他如此直接,臉色白了一回,也忍不住回口道:“我們要不這麽做,受牽連的就是朱家,平心而論,季氏當年還有後路可退嗎?劉大人未免太天真了吧,舟已沉江,還談什麽翻身?當年就著這事踩季氏的人有多少?朱家雖然沒有施以援手,可是也沒有因此去打擊季氏啊,大難臨頭各自飛,不是人之常情嗎?”

劉正聲冷笑了一聲,目光炙熱地看向他道:“好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那麽你朱家大難臨頭了,與我季氏有何幹係?與東宮又有何幹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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