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鬧牢獄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434

衛術銘在接到皇上召見的口諭時,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緒,囑咐了管家幾句,便急急跟著陳公公往宮中趕去。

馬車至玄武門前時,衛術銘掀起車簾一角,見到一旁停著東宮的馬車,心裏不安的情緒又增添了一分。

才跨進大殿一步,衛術銘便已察覺到空氣中凝固的一絲詭異的氣氛,待進了內殿之後,才發現,太子殿下果然也在這裏。

隻不過,令他奇怪的是,劉衍與皇帝之間的氣氛十分奇怪,跪在地上的劉衍周身散發出一股寧折不彎的氣魄,而皇帝的臉上則是難以言喻的神色。

“老臣參加陛下,參見太子殿下。”

衛術銘行禮後,並未聽到皇帝有半句免禮的話,因此彎著的腰也一直沒有直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皇帝才動了動身子,說道:“衛大將軍?”

這四個字聽的衛術銘心中一驚,餘光看向劉衍,見他臉上略帶吃驚,當下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惶恐道:“陛下叫老臣什麽?是老臣聽錯了吧。”

“衛大將軍不必如此激動,朕今日召你前來,不過是想問你一些事罷了。”皇帝仔細地將他打量著,從上到下,從左至右,是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

衛術銘被他這樣盯著,心裏有些發毛,但麵色卻不改絲毫,淡定道:“陛下問吧,臣……知無不言。”

“好一個知無不言。”皇帝忽然冷笑了一聲,衛術銘被他的冷笑吸引,抬頭卻望見了桌案上的幾張舊紙,目光不由得一震,而皇帝已經問道,“朕想聽你再說一遍當年的岩鵲關大戰。”

衛術銘已經漸漸意識到今日太子殿下所為何事觸犯了逆鱗,除了無頭案,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事,見皇帝問道,也知道回想了一下答道:“臣當年率萬眾士兵前往岩鵲關大戰齊軍。打得他們落荒而逃,誰料被那齊軍殺了個回馬槍,眾將士被逼到昌河,一半奮戰到底被齊軍所殺。一半寧死不屈跳入了昌河。”

“那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皇帝側了側身子,眼眸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殺氣,卻被衛術銘捕捉了個幹淨。

“臣與三百精兵殺出了一個血口子,齊軍卻尾隨不止,眾將士以性命相護。臣因此僥幸撿回一跳命,可是回想當年的慘狀,臣始終覺得,天底下最悲壯的情景也不過如此。”衛術銘音調平和,從眼角到眉梢更是沒有一絲不安緊張的神情,這讓皇帝有些失望。

“倘若真如你所言,”劉衍忽然開口,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紛紛垂目去看,“萬千將士拚命護送你出逃。可是當年司徒玨扣下將士的撫恤金,你為何沒有隻言片語?難道衛大人就是這樣一個冷血之人嗎?”

皇帝雙眼微眯,將視線從劉衍身上轉到了衛術銘臉上,見他神色依舊如常,不慌不亂道:“當年國庫空虛,岩鵲關死傷慘重,朝廷下發的撫恤金根本就不夠一戶人家七日的口糧,如此象征性地補助又有何意義?可是這些錢累積起來,對國庫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以做許多事。因為戰亂,許多地方的橋都斷了,臣曾經向工部尚書提議,可以借此修橋鋪路。”

劉衍被他這麽幾句話塞的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楚沉夏,若論能言善辯,當今世上又有幾人能辯得過他?

皇帝見劉衍不說話,手中的佛珠不斷地轉動著,目光飄渺了許久,才忽然說出一句話來。“你書法如何?”

“極好。”衛術銘自知瞞不過他,索性直言道。

“倘若讓你模仿他人的字跡,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衛術銘說完這三個字,十分清楚地看到皇帝撥動佛珠的手忽然頓了一頓,又補了一句道,“不光臣做得到,別的人也能做到。”

皇帝的目光在桌案上的舊紙上一頓,示意他過來看,並說道:“那你看看,這寫的是什麽?”

衛術銘低聲應了一句,十分小心地拿過桌案上的紙,在二人一個灼熱一個冷淡的眼神下草草看了一遍,又輕輕放下道:“臣不知,這個字未免太過模糊,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劉衍,見他臉上仍然是執著的神情,不免有些生氣,可又不好在衛術銘麵前發作。

衛術銘見他不語,索性問道:“臣鬥膽……敢問陛下今日所問為何故?是臣哪裏做錯了什麽?”

“你沒有錯,是子順在鑽牛角尖。”皇帝頓了一頓,又道,“你先退下吧。”

“是。”

劉衍見皇帝讓衛術銘先退下,必是打算與自己單獨說話,嘴唇一開一合正想說些什麽,皇帝忽然又說道:“子順,你也退下吧,朕大病初愈,公文堆積的太多,實在無力批改,朕到時候讓人送到東宮去,你替朕好好看看,處理完了公文再說別的事。”

劉衍原本想反駁幾句,可見皇帝言語冷清,大有生分之意,登時也拉不下這個臉,更何況,衛術銘還沒有走出殿外,稍作猶豫間,皇帝已經起身往殿外走去,再追已經來不及了。

在東宮中等的十分焦急的劉正聲見劉衍喪著一張臉回來,心裏必知大事不妙,暗想,我此前如何勸殿下不要輕舉妄動,殿下執意妄為,如今真是吃了大禍事了。

劉衍進殿之後,並無言語,隻是拿著茶杯出神,離散的目光忽然一聚,將茶杯一下子捏碎了道:“豈有此理,今日竟然功虧一簣!”

劉正聲哪裏敢責怪劉衍,隻好安撫道:“等先生出來了,或許事情有轉機也尚可未知。”

一刻鍾,劉正聲萬分後悔自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因為他的這句話,劉衍當即決定去司刑寺要人,如果陳止明不給,就搶。

“殿下帶這麽多人來司刑寺是來劫囚的嗎?”陳止明見劉衍麵帶怒意,氣衝衝而來,雖不知他是在哪裏受了氣,可他要是想將氣發在司刑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衍從馬上一躍而下,朝他走了兩步道:“你司刑寺的效率竟有這麽低?問話要問這麽多天?朝廷養你們不是讓你吃白飯,在這說廢話的。”

“有些話要慢慢問,才會問出來,一下子就說出來的,換了殿下,殿下敢信嗎?”陳止明自從做了司刑寺主司之後,整個人的性格都變了一變,不再如之前那般乖戾跋扈,漸漸學會了官場的那一套,笑裏刀剮皮割肉,綿裏針剔髓挑筋。

劉衍冷哼了一聲,並不打算搭理他,直接越過他闖進了司刑寺,一旁的人正要阻止他,卻被陳止明一個眼神攔下了。

楚沉夏見到劉衍一劍劈開鐵鏈,說要帶自己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他無法相信劉衍會蠢到這個地步,善於言辭的他竟然也結巴起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殿下你瘋了?我不能走。”楚沉夏回過神來說道。

陳止明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楚沉夏眼前,嘴角微勾,冷笑道:“楚沉夏,你可以走了。”

劉衍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陳止明,隨即拉過楚沉夏,就往外走去,他自然知道自己今日所為有些衝動,可是既然陳止明也說了可以走,那就不算劫。

二人走出司刑寺後,楚沉夏見到司刑寺外麵的大隊人馬,再次驚呆了,氣的渾身亂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先生……”劉正聲從人群後忽然探出身子來,顫顫巍巍地鞠了一鞠。

楚沉夏疾步走到他麵前,拉過他至一邊,悄聲問道:“怎麽回事?他做出這種事來,你怎麽不勸著點?還和他一起胡鬧!這下該如何收場?”

“先生……我……我勸不住啊,殿下什麽都不聽我的,而且……劫囚根本不算什麽……”劉正聲說到後來,聲音便輕了下去。

楚沉夏察覺到不對勁,忙追問道:“怎麽?我不在的幾日還發生了什麽事?”

“唔……殿下……”劉正聲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個究竟,他見劉衍往這邊走來,便噤聲不語了。

“劉大人勞累了整整一日了,一會,我派陸執送劉大人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切莫為了這些繁瑣的事情累壞了身體。”劉衍微微一笑,卻看得劉正聲渾身起毛。

劉正聲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沉夏一眼,無聲歎息了一回,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隻那腳步顯得異常沉重。

太子的心思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憑楚沉夏的聰穎,怎麽可能瞞得住啊?

回去的路上,楚沉夏與劉衍相對而坐,兩人卻連半個字都未開口,劉衍是心中有鬼,楚沉夏則是心中有氣。

快到東宮時,劉衍終於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楚沉夏的臉色,輕聲問道:“你該不會是在為我大闖司刑寺的事生氣吧?”

楚沉夏始終直視前方沒有回話,劉衍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見他明明聽見了卻不應聲,也沒心思再說第二句。

直到入了東宮,二人再無半句話的交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冷戰了好幾日,看的若渝和半容是一陣奇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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