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六十五章 根深蒂固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047

楚沉夏去了司刑寺後,果然被陳止明找了借口留下了,劉衍自然耐他不得,因此十分後悔。

不過現在,也沒有他後悔的時間和機會,劉正聲追查的衛術銘有了進一步動作,無論如何,這顆毒牙必須盡快拔除。

掌握了衛術銘的罪證後,劉衍親自帶著罪證去了皇宮,劉正聲則在東宮中焦急地等待結果。

劉衍站在殿前有些緊張,望著麵前的朱窗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接下來他所說的,自己的父皇是否會相信?可是他已經沒得選擇了,時間不多了。

劉衍強裝鎮定走進內殿時,皇帝正與周朗對弈,皇帝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對他溫和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說道:“子順來了啊。”

周朗十分有自知之明,忙離席行禮道:“下官見過太子殿下,陛下,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微微頷首,又向劉衍招了招手道:“子順來,周朗走了,你替他接著下。”

劉衍卻仿佛沒聽到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讓皇帝十分詫異,劉衍的目光牢牢注視著地麵,語調不高卻十分有力度地說道:“父皇,兒臣今日而來,是為了告訴父皇一件事。”

“什麽事?”皇帝很少看到兒子的臉上顯現出這樣的神色,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劉衍慢慢抬起眼眸,看著老態龍鍾的皇帝,一字一頓道:“兒臣要說的是承治二十五年的一樁案子,也是千百年來的一樁大冤案。”

皇帝隻聽了幾個字,便聽出了他的來意,臉色一變,頗為失望道:“你這孩子怎麽還不知道變通?朕以為過了這麽久,你的性子已經變得圓滑了一些,卻還要說出這些話來氣朕是不是?”

“父皇,兒臣已經找到了證據,勤王叔和皇後確實是被人設計陷害的。”劉衍見皇帝語氣冷淡,心裏慌亂。語氣便有些著急。

誰料,皇帝使力擺了擺手,根本沒有聽下去的意思,眼神頹廢卻又可怕。“你別把朕對你的寬容當做你無限揮發的資本,朕不想聽你說這些,六年前,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了勤王和皇後,隻有罪人季氏和劉期成。”

劉衍正要開口反駁。皇帝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厲聲道:“朕當年親眼所見,怎麽可能會有錯?你也不是第一次和朕說起翻案了,當初你口中的證人羅叔,是如何在朕麵前中傷劉期成?你難道不記得了嗎?眼紅你太子之位的人有多少?想要攀咬你的人又有多少?背地裏設計陷害你的人又有多少?子順!你怎麽到了現在,還是這麽容易受人挑撥,入人圈套?”

“不,父皇,兒臣這一次是真的查到了,絕對不是被人利用。”劉衍難以壓製心底的焦灼。急急向前一步,解釋道。

“來人!”皇帝見他仍舊冥頑不靈,想到那日自己一時激動殺死了羅叔,心裏有些不安,生怕自己再做出什麽舉動來,忙喊過陳公公,就要移駕。

劉衍見狀,心裏更是焦急,搶步至皇帝麵前,不等站穩。便猛地一跪,高聲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子順!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皇帝搭在陳公公手上的手微微得顫抖著,麵色鐵青。顯然是在竭力控製情緒。

可是跪在身前的這個人,根本意識不到皇帝生氣的嚴重後果,或許是他根本就沒打算顧及皇帝的情緒,********隻想為勤王翻案。

“勤王書信有人模仿,皇後被攀咬暗殺五皇弟,七名宮女同時被殺。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查清楚,如此歹毒陰險的人繼續藏匿在陰暗角落,父皇每日每夜真的睡得著嗎?”劉衍跪直了身體,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皇帝雖然被他說的不安,但是怒氣已經從胸口湧了上來,根本壓製不住,狠狠叱罵道:“在你眼裏,他們犯下的罪都是被冤枉的,都是情有可原的,那朕呢?朕是親眼見到了這一切,難道朕也是為了冤枉他們才說的假話嗎?”

“正因為如此,兒臣才覺得可怖,那背後之人竟然將局勢操縱到這個地步,謀害忠良,害死皇後,一切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是令人害怕。”劉衍極快地說完,又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紙來,抬手遞到皇帝麵前道,“父皇,這是當年參與謀害勤王的所有官員名單。”

皇帝冷冷瞪了一眼劉衍,將頭微微偏了過去,並沒有接過紙的意思,一旁的陳公公卻忽然自作主張,替皇帝接過了那紙條,小心翼翼地打開後,又拿到皇帝麵前。

皇帝這一回是不想看也看見了,可當他的眼神撞到那張極薄的紙時,目光不由得一震,這上麵竟然羅列了大大小小官員近三十名。

皇帝一把抓過陳公公手中的紙,十分認真地看了一遍,劉衍見他臉色如此嚴肅,便知這東西對他起了作用,心中不由得一喜,趁熱打鐵道:“父皇,這三十名官員相互勾結,陷害勤王,為的就是挑撥父皇和勤王之間的關係啊,好讓朝局不穩,人心動搖。”

“荒唐,他們是朕的大臣,怎麽會巴不得南宋出事呢?你以為隨便寫幾個官員的名字,就能為劉期成開脫?”皇帝將手中的紙往劉衍身上一丟,卻轉了身,在陳公公的扶持下,回到了胡榻前。

劉衍怔忡地跪在原地,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皇帝朝他斜瞟來一個眼神,劉衍這才回過神來,急急站起來,到他跟前跪著,繼續道:“如父皇所見,這些官員大多數都是前朝遺留下來的,他們這麽做的目的,路人皆知,無非是反宋複晉。這些人當中,作惡做多的便是衛術銘。”

聽到衛術銘三個字,皇帝眼皮輕輕一跳,他清楚記得,當年派衛術銘遠征齊國,結果他派去的兵全都有去無回,單單他一人裹著一身的傷逃回了金城。

“當年衛術銘帶去的兵其實根本沒有戰死,而是被他小心的藏了起來,隻為了有一日複晉國而用。”

劉衍說完這話的時候,皇帝的腦子登時“轟”地一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道:“怎麽可能呢?藏?他又能藏到哪裏去呢?這場戰役,是與齊國正麵交鋒的,他們齊國的人難道都在睜著眼說瞎話嗎?”

“因為衛術銘早與齊國勾結,齊國與衛術銘達成共識,自然會幫著他瞞騙天下人。”

皇帝重重地喘息,眼中多有迷惑和不解,對於劉衍的說法,他多多少少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緊張起來。這麽一個大變活人的戲法,竟然隱藏了十多年之久,如果這支軍隊還在,那他打算什麽時候出動?

“此人極其陰毒,不僅如此,還模仿勤王筆跡,為勤王扣下了一個天大的罪名,這是兒臣在他府中找到的,是他多年前模仿勤王筆跡,遺漏的信紙。”劉衍說著,將袖口的中幾張泛黃的紙遞了過去。

皇帝如炬的目光始終盯著劉衍,見他不閃不避,才將那些紙接了過去,看得出來,這些紙有些年月了,紙上麵的字跡也看不清楚,皇帝皺了皺眉,將紙放至在一旁的桌案上,半字未言便偏頭看向劉衍。

劉衍接著說道:“五皇弟劉默慘死行宮,頭顱不知去向何處,隨即皇後身邊的七個貼身宮女也死於同樣手法,皇後自然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可是衛術銘曾派人返回金城查看西山,兒臣的人悄悄尾隨,終於發現衛術銘派人查看的竟是一排頭顱,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皇帝的表情出乎劉衍的意料,他幾乎是不鹹不淡地對一旁的人說道:“召衛術銘進宮。”

劉衍錯愕地看了他一眼,一時語塞,不知說些什麽好,無論是誰,聽了這樣的真相,都該有些反應,更何況身為當事人的皇帝?可他的臉上始終波瀾不驚,讓人猜想不到他真實的想法。

皇帝見他遲遲不說話,默了一默終於開口道:“子順,你知道你說的這些,其實並沒有多大意義嗎?”

“父皇……”

“朕問你,這上麵寫了什麽,你可說的出來?”皇帝拿起一旁的紙問他,見他搖了搖頭又道,“朕再問你,你說衛術銘在西山掩埋了八顆頭顱,那八顆頭顱是否已經麵目全非,無法識別?”

劉衍眉心一皺,頓了許久,才點了點頭,皇帝又問道:“那幾萬人的士兵如今身在何處,你又可知?這些東西,僅憑一點臆想是沒有辦法成立的。”

“既然父皇不信我,為何又要召衛術銘進宮?”劉衍咬了咬牙,問道。

皇帝有些乏力地往後靠去,目光蒼白又無力,說出一句,在劉衍聽來十分震驚的話,“朕隻是想看看,究竟是你錯了還是朕錯了。”

劉衍跪著的身子幾乎立不住,勉力穩住後,才細細體味父皇說的這番話,向來崇尚證據、眼見為實的父皇,竟然也會有如此任性的時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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