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有女待出嫁

櫻彤

第二百章 謝老爺子

書名:侯府有女待出嫁 作者:櫻彤 字數:5660

謝長安知道,蕭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卻不知蕭鈺有心至此,心頭一暖,眼淚卻是又止不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叫蕭鈺又著急上過起來,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擦拭,心甚疑惑,兀自念叨道:“好端端的,怎麽又哭了……我這,莫不是畫得不好?”

一時,謝長安又哭又笑,卻分明是歡喜的,隻眼淚止不住,惹得蕭鈺忙中抽閑又看了那畫好幾眼,迷茫不已,“這畫得也不錯啊,還叫清嵐增了色,我瞧著也不錯,怎的就哭成這樣了?莫不是那兒不舒服?”抬頭望向情緒複雜難辨的謝長安,一本正經問道:“長安,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謝長安哭笑不得,娶了繡帕擦拭,“無事,蕭鈺我無事的,隻不過太過歡喜了。”

蕭鈺滿臉的不可置信,擦拭眼淚的手亦是僵住,小心謹慎地問道:“怎的歡喜也哭?”小心翼翼,生怕堪堪止住的眼淚因著不悅又落了下來。

謝長安嗔怪地瞪了眼蕭鈺,據理力爭道:“怎的歡喜不能落淚?常言道喜極而泣你莫不是孤陋寡聞?”又是一瞥,惹得蕭鈺忙伏低做小,滿麵含笑道:“是是是,夫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都是為夫的錯,請夫人責罰。”

“油嘴滑舌。”又看了眼一旁的話,謝長安起身開口道:“見你如此誠心的份上,責罰就免了,這就往上房去吧,祖母看了應是歡喜,明日這風寒也該大好了。”

蕭鈺忙不迭地卷起那畫,又伸手攙住謝長安,一副馬前卒的模樣卻甘之如殆,朗聲道:“夫人,我們這就走著。”

毫無威儀的模樣叫青霜和梨白都忍俊不禁,隻是時日一久,兩人也就習以為常麵不改色了,隻道蕭鈺還留了股傻氣沒緩過勁來,不過隻要待謝長安好,傻不傻又何妨。

二人到時,林氏正喂了謝老太太用過藥,精神尚可。

謝長安言笑晏晏地來到謝老太太跟前,在謝老太太開口趕她走之前,指了指蕭鈺手中的畫,神秘一笑,“祖母,您看,這是什麽?”

蕭鈺上前,忙不迭地展開畫卷,嘶鳴的駿馬之上是戎裝的女將軍,麵目威嚴,秀眉俊俏,眸光犀利正搜尋著什麽,薄唇緊抿,身姿挺拔如蒼鬆,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握紅纓槍,渾然天成的意氣風發,自不是昔日的謝長安可比,赫然是威風凜凜的女戰神。

謝老太太渾濁的眼內露出光芒,隻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畫上的女將軍,眼前一時恍惚了起來,好似當真回了英姿颯爽的當年,駿馬飛馳,她於千萬敵軍之間,與謝老太爺並肩作戰,紅纓槍過處,無不血肉橫飛。

眼見謝老太太掙紮了身子,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蕭鈺忙將畫又往謝老太太跟前挪了挪,幹癟的指腹一一撫摸過束其的青絲,眉眼,薄唇,戎裝,駿馬,還有若有似無的風和揚起的沙,心馳神往,卻是力不從心,隻此生無憾。

許是疲乏了,謝老太太縮回手,可目光卻緊落在畫上,隻抽空瞥了眼緊張看著她的蕭鈺,心有安慰道:“好,好,小子你有心了,如今我也放心了……”林氏亦是紅了眼眶,滿心欣慰,蕭鈺對謝老太太尚且如此,對謝長安又何止如此。

蕭鈺不敢居功,隻心虛道:“祖母,因著不知當年你是何裝束,這原是參照了書冊所畫,若有何不妥,還請祖母指出,蕭鈺再重新畫過。”言辭懇切,卻是真心。

謝老太太笑著搖頭,輕聲道:“如今我年老發昏,哪還記得那許多,隻這畫就是極好的,李媽媽,回頭叫人裱上,就掛在屋內,也好叫我日日見著,不忘懷昔日的瀟灑恣意……老了老了,當真是老了,我的紅纓槍還在福建祖宅,怕是再也握不住了。”

謝長安嗔怪地瞪了眼謝老太太,不滿道:“祖母您就知道胡說,趕明兒我著人去取了來,待您大好,想是還能再握著那紅纓槍揍我呢!”回京之前,謝長安可沒少吃了那紅纓槍的虧,如今仍心有餘怨。

可縱然她想再吃了紅纓槍的虧,怕是再不能了。

“你啊,都快兩個孩子的娘了,還記著這許多,真真是個小心眼的。”轉頭看了眼蕭鈺,故作憐惜道:“蕭鈺你可莫要做了什麽不稱長安心的事,否則怕是要記了你一輩子。”

蕭鈺從善如流,佯裝委屈道:“便是記了一輩子,也由她吧,左右我是個心大的,不記仇,除了寵著,也別無他法了。”話落,三人皆笑,隻謝長安一人羞惱不已,言不由衷道:“這下不是嫁了女兒,還是招了個婿了,怎的我就成了外人!”

三人又是笑出了聲,隻蕭鈺忙不迭地掩了笑,將畫交與李媽媽,上前哄孩子似的輕聲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錯,你莫惱了,一會回了屋,要打要罰隨你。”這話說的,謝長安倒是個無理取鬧的潑婦了。

謝長安怒瞪了眼蕭鈺,忽而狡黠一笑,看向謝老太太道:“祖母可有祖父年輕時的畫像?好事成雙,不若叫蕭鈺再作了祖父的畫出來。”

此話正中謝老太太的下懷,年歲愈大,愈是想念往昔,而嘴角謝老太太想念的,自是疾病纏身而早逝的謝老太太,不是什麽風花雪月的情情愛愛,不是什麽詩詞歌賦的虛無縹緲,是浴血奮戰,厲兵秣馬的生死與共,無堅不摧,勢不可擋。

當年謝老太爺病逝時,謝老太太在人前未曾落了一滴淚,隻冷靜自持地風光大葬了謝老太爺,不知被多少了戳著脊梁骨罵,什麽冷心無情,什麽早於外人勾結暗中害了謝老太爺,漫天流言,卻沒有擊垮剛強的謝老太太,她行得正,坐得端,分毫不顧旁人的閑言碎語,左右她是要守著謝老太爺拚死打下的榮耀。

年幼的榮安候曾聽信了流言蜚語,對謝老太太不尊,一時叛逆,卻在偶然瞧見謝老太太於夜半無人時痛哭流涕,頓時明了,心酸不已,至此洗心革麵,刻苦奮進,雖因著謝老太爺在世時站錯了隊,直至如今才帶著榮安侯府更進一步。

謝老太太自往昔回神,思忖了一番,對李媽媽道:“我妝奩盒下有個暗層,裏頭有老爺子的畫像,你去取了來。”轉頭看向蕭鈺,“小子,莫要嫌我這把老骨頭煩,人老了,沒什麽念想,就是惦念著往日,此番倒是辛苦你了。”

蕭鈺忙道:“祖母,您說這話可是折煞蕭鈺了,這是蕭鈺分內所在,隻要祖母歡喜就好。”又看了眼謝長安,溫柔一笑,半點不見埋怨和不耐煩,見李媽媽取了畫像來,忙恭敬地接過,兀自念叨道:“祖父安好,小子蕭鈺,如今娶了您的孫女長安,是您的孫婿,小子無狀,若有失禮,還請祖父見諒……”

瞧見蕭鈺神叨叨的模樣,三人皆笑,卻是感慨,又如此赤誠之心,卻是少見,謝長安卻是個有福分的,也不枉自幼受了那麽多苦難折磨。

蕭鈺仔細地打量著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戰功赫赫的謝老太爺,謝長安亦湊了過來,林氏也不免好奇,隻見謝老爺子麵龐剛毅似刀刻,俊眉斜飛入鬢,眸光璀璨如星眸,卻自帶淩厲,鼻若險峰,棱唇凜然,身姿挺拔如蒼鬆,氣宇軒揚,隻這畫上,周身的氣勢撲麵而來,銳不可當。

“小子,長安,你祖父如何?不是祖母說笑,就是放眼整個京城,這幾十年內,我還未見過及得上你祖父之人。”

謝長安瞟了眼蕭鈺,卻聽得蕭鈺心悅誠服道:“祖父這周身的氣勢,曆經沙場的意氣風發,自不是我等油頭粉麵的小子可比的。”

蕭鈺並不是為得謝老太太的歡心所言,眼下是太平盛世,鎮守邊關的都是些老將,就是年輕的小子去曆練,也不過走走過場,就是謝斌,算得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且久經沙場,可仍是及不上謝老太爺十分之三,又如何說的成日隻知詩詞歌賦,管弦笙簫的公子哥。

謝老太太一笑,“你小子倒是個謙虛的。這京城內卻是沒幾個瞧得上演的,唯二,一是那燕世子,其二就是小子你,當然,可不是先前那個癡傻的,你二人倒是個中翹楚,不過小子你也隻,先前我瞧上的是那燕世子,不想被你截胡了,倒是個厲害的。”

蕭鈺麵色一郝,虛心道:“祖母過獎了,蕭鈺不過憑著一股子傻勁,清嵐是好,但絕不比小子愛護長安。”抬眼看向謝長安,眸子亮過星辰皎月,情真意切,“小子自知愚鈍,但卻願盡畢生之力護長安一世周全。”

謝長安心頭一動,柔聲喚道:“蕭鈺……”

“好好好,小子,你在我跟前所言,我皆記在心上,萬望你莫要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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