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使人聽此凋朱顏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712

太後慢慢的於帶著略微細紋的眼角唇邊沁出笑意,這笑意涼薄至極,讓人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哀家原以為皇後端方大雅,蕙心蘭性,卻不想嘴皮子竟也這樣利落,說出來的話綿軟入心。雖說明知道未必是這個意思,可哀家就是一點氣也生不起來。”

蘭昕僵持在原地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聆聽太後的話意,不時的配合著太後的語調幽幽一笑。

瞧她這樣沉得住氣,太後心裏微微有些不痛快:“你可知哀家為何讓雅福跪在這裏?”

蹙了蹙眉,蘭昕的目光飛快的劃過雅福的臉頰,轉首對太後道:“許是雅福姑姑一時不解太後的心意,請太後顧念姑姑侍奉了這麽多年,殷勤周到,妥帖細致,就寬恕姑姑這一回吧。”

按說雅福是伺候太後的老人兒了,一晃也有二三十年,即便是太後生氣,斥責兩句就是了。何必讓雅福跪著不起。蘭昕不難明白,這顯然是做給她看得。

“奴婢無用,不值得皇後替奴婢求情。”雅福得了太後的顏色,自然曉得如何說話。言畢將頭垂的很低,低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輕哼了一聲,太後慢慢的坐起身子,輕輕一指雅福,凜然道:“皇後可知,她是什麽身份?”

這話問出口,雅福登時臉色大變,先前的鎮定一絲也瞧不見蹤影,額上背心的冷汗涔涔汨汨的冒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往下滾,心慌的難以言說。太後究竟是什麽用意,難道說太後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這會兒請皇後過來,便是要戳穿自己麽?假賜死的戲份兒,會不會變成真的?雅福不是怕死,實際上打從她來太後身邊伺候的第一天開始,她已經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可沒有辦法,若是不來,她又是真的不能安心,誰讓皇上是她親姐姐所育的親骨肉呢。

哪怕是為了姐姐,她也得好好的看著皇上長大成人,登基為帝不是麽。姐姐的死,這些年沒有人知曉究竟,哪怕是她潛伏在太後身邊足足三十二載,也終究摸不著蛛絲馬跡。

眼下她若是真的死了,誰能將這驚天的秘密告訴皇上?

再有,雅福雖然心慌意亂的厲害,卻也並非猜不出太後的心意。倘若此事被皇後知曉,那皇後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了。太後又怎麽會留下隱患,讓自己終日不寧呢。

心一顫,雅福隻覺得頭昏眼花的厲害,怎麽自己竟然就這麽蠢笨,潛伏了這麽多年,渾然不知太後當年使出了什麽手段。懊悔加上深深的沮喪讓雅福忘卻了畏懼,隻有深深的癡戀,腦子裏滿滿當當都是皇上的樣子,她始終不能親耳聽見皇上喚她一聲姨母。

蘭昕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麽,卻將心裏的猜忌壓製住,並未有半點好奇。“雅福姑姑是侍奉太後幾十年的老人兒,太後自當知道姑姑是什麽身份。臣妾卻不知。”

太後凜然的目光藏匿於狹長的鳳目之中:“哀家這樣問,皇後竟也不好奇麽?”

“太後是臣妾的皇額娘,更是臣妾的主子,侍奉太後唯有盡心盡忠才是臣妾最好的打算。至於其他種種,太後若想知會臣妾,那臣妾洗耳恭聽,若是不想,臣妾豈敢多問。”蘭昕的性子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反而越顯得穩重得當。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一記拳頭打在棉花團上,無論怎麽用力,竟然也不痛不癢。太後自覺胸口有些憋悶難耐,少不得緩了口氣:“從前在府上的時候,哀家聽說最縝密細致的乃屬側福晉烏喇那拉氏,可如今這般親近與皇後說話,哀家才覺得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皇後這一份本事,宮裏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臨危不亂,波瀾不驚,倒不是逆來順受的那種範疇。哀家從前可真真兒是沒瞧出你這一份能耐。”

蘭昕福身,麵帶謙和的笑意:“臣妾不過是順從太後,不想惹太後心煩罷了。哪裏就有能讓太後讚譽的能耐了。”

幾句話說的平和舒緩,且蘭昕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恭敬謙和的笑意,沒有半分的急躁更沒有一絲畏懼。硬生生的將太後的話憋了回去。倒像極了太極之道,借力拆力。

太後自覺頭疼的更厲害了,快有些撐不住臉上的笑意了。皇後越是掩飾的這樣好,越說明她心裏有古怪。與其這樣,今晚若是不逼迫她做這件事,隻怕將來她手裏有了證據,會對自己更加不利。

將心一橫,太後凜聲道:“雅福對哀家不忠,背地裏幹了好些對不住哀家的事兒。皇上登基以前,她便四處散播哀家並非四阿哥嫡親額娘的傳言,弄得朝廷內外人心惶惶。那些一直鼎力支持皇上登基的大臣開始左搖右擺。

所幸是先帝疼愛皇上,器重咱們皇上,沒有因為大臣們的不定而更改立儲的決定。否則皇後如今不過是個普通的福晉,哪裏能母儀天下呢。這倒也罷了,可看著自己夫君與皇位失之交臂,那種感覺真是遺憾至極,讓人痛不可當。”

這些話,原本雅福也事先知道太後會說,可不知道為何,現在懷著這樣一種悸動不安的心情來聽,卻真就是變了一種味兒的。“太後,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並沒有……”

“你住口。”太後身子微微發顫,憤怒孕育在平靜之中,雖沒有雷霆般的震懾之效,卻足以撼動人心最堅硬的地方。“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麽?虧得哀家這樣信任你,竟然是你鬥膽傳話給底下的人,掀起這樣的血雨腥風。致使皇上險些猜忌與哀家的母子情分,你好大的膽子。”

言畢,太後揉了揉胸口,像是想要揉散鬱結於胸的憤懣。“高翔,你來說。”

一聲令下,高翔匆匆而入,像是已經準備好了,隻待太後傳喚即可。“太後萬福。”高翔恭敬的行了禮,對上太後的顏色連忙道:“啟稟太後,奴才已經將訛傳此事的要緊奴才都關進了慎刑司,經過審問,奴才得知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皆是從宮裏傳出去的,最終的指向便是雅福姑姑。”

太後沒有出聲,隻將目光落在雅福掌著地的雙手之上。

蘭昕沉了沉眉,平和道:“臣妾不明白的則是,雅福將這樣的話傳出去,對她自己有什麽好處。這其中該不是有什麽誤會吧。何況,皇上天縱英明,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太後與皇上母子情深,即便是有再多這樣的訛傳也並不打緊。謠言止於智者,闔宮上下,朝野內外,誰會看不到皇上侍奉太後恭敬孝義,又豈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優雅一笑,蘭昕依舊是不疾不徐的樣子:“臣妾心想,太後抱恙身子本就不爽,又何苦在這個時候動氣。總歸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皇上登基也足有六載,就算真有其事,也實在犯不著拿出來在此時說。太後病中仍舊要操勞,若是傳進了皇上的耳朵,豈非要責怪臣妾庸懦無能,不能竭力侍奉好太後了麽?”

蘭昕恭順的福身,徐徐道:“請太後看在臣妾的薄麵上,暫且擱置此事,待皇上返回宮中再審議不遲。”莫名的有種感覺,蘭昕一早已經覺得這雅福不像是心腸壞的人,倒是屢次幫襯自己。說不定她和皇上有什麽關係,又或者是皇上暗藏於太後身邊的人。

正因為有這樣的擔憂,蘭昕莫名的就想保全雅福。

“皇後一向就是這樣治理後宮的麽?”太後很是不以為然:“證據確鑿,難道還要拖延到皇上回來不成麽?皇上首都木蘭秋獮,乘興而歸,難道皇後要將這樣一堆爛攤子擺在皇上麵前掃興麽?還是皇後覺得哀家人微言輕,不配妄言後宮之事,也做不了你的主?”

這話挑釁的意味十足,若論平時,蘭昕必得恭恭敬敬的跪在太後身邊,誠然認錯。說著連自己都不情願的話來哄得太後的歡欣。可這會兒,蘭昕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服軟。越是軟弱,就越得任人擺布。也就愈加的被動,這麽想著,蘭昕緩了口氣,笑吟吟的坐在了太後的床邊。

“太後病了,許是心情不痛快吧。臣妾知曉,這些事兒擱在您心裏,必然攪擾的您無法安眠。可什麽要緊,都要緊不過您的身子。倘若皇上歸鑾,瞧見太後病成這個樣子,還要操持後宮的瑣碎事兒,那才真真兒是臣妾不孝順了。屆時,便不是太後所言的敗興,怕皇上是要雷霆大怒的。”蘭昕的手輕輕的按壓在太後的太陽穴上,以軟軟的指腹,慢慢揉了起來。

“縱然雅福有錯,臣妾還是那句話,不急在這一時處置。天色已經這樣晚了,太後若是再不就寢,臣妾怕隻能傳召禦醫給太後開些安神安眠的藥粉了。可臣妾總覺得是藥三分毒,最要緊的是太後得放寬心。”蘭昕始終不肯示弱,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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