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三百九十六章: 為誰消瘦損容光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602

僵持了片刻,蘭昕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隻是她替太後揉太陽穴的姿勢與旁人不同,並非坐在其身後的位置輕輕按壓,反而是與太後麵對著麵坐。也就是半臂的距離,彼此能看得極為清楚對方臉上的神色,哪怕是細微末節的變化。

“皇後就這麽想要息事寧人麽?”太後淡然一笑,慢慢道:“哀家怎麽看著,倒像是你有心袒護雅福,想越過這件事去就算了?”

蘭昕眸光裏,帶著幾分笑意:“雅福是太後的您的近婢,臣妾怎麽會存了袒護之嫌呢?太後這樣問,倒使臣妾心裏有了一些顧慮。怎麽說姑姑也伺候太後這麽多年了,何以今晚太後您一定要心急火燎的處置了姑姑呢?”

話是笑著問出來的,蘭昕的眸子裏卻閃爍著淩傲之意。“若說造謠生事,隻怕也是六年以前的事情了,六年太後都能忍下了,又怎麽會挨不住這一晚。倘若真有什麽,明兒一早臣妾自然會吩咐嘉妃、嫻妃、純妃共議,太後到底得以鳳體為重。”

太後不怒反笑,眸子裏緊迫的一股涼意趨近於皇後平和的麵龐:“哀家的身子,自己知道。”

“這不是太後逞強的時候。”蘭昕鬆開了手,猛的喚了一聲高翔:“本宮也來了一盞茶的功夫了,何以現在還未曾看見禦醫的身影。太後抱恙,你們這些近前伺候的如此非但不關心太後的身子,反而東拉西扯一些無關緊要的陳年舊事,是要罔顧太後的安危麽?

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竟然膽敢忤逆當今太後。本宮即刻就要見到禦醫,倘若慈寧宮並無禦醫,去傳內務府總管將慈寧宮宮門打開,即便闔宮都要驚動,本宮也無比要即刻見到禦醫。否則,即便是太後替你求情,本宮也絕不會姑息你這般對主子不盡心的奴才,慎刑司你才去過,必然知曉滋味兒,該不會想自己也試試吧?”

高翔伺候太後以來,從沒看過這樣的臉色,且說還是皇後當著太後的麵給自己臉色看。這樣的嚴苛,倒是讓他有些不敢妄動了。“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請禦醫過來,還望皇後娘娘恕罪。”瞥了一眼太後的臉色,高翔禁不住心虛,麻溜的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雅福姑姑,方才太後不是說盆子裏的熱水不清澈了,絞出來的帕子也不適合敷麵,還不趕緊著人去換?”蘭昕輕哼一聲,臉上已經完全沒有笑意:“訛傳之事暫且不論,太後如今這樣不適,你怎好跪著聽著,不曉得伸手伺候一二麽?枉費你還是跟在太後身邊的老人,當真是不中用了。”

“奴婢慚愧,皇後娘娘教訓的極是,奴婢這就去換水。”雅福雖然跪了半天,可心知皇後是救自己,起身倒也極快,端上了銅盆便連忙退了下去。腿腳利落竟不輸給高翔,一時之間,內寢之中除了蘭昕,便隻有太後一人了。

“皇後娘娘好大的架勢,殺雞儆猴,是要做給哀家看麽?”太後稍稍將身子往後靠了靠,倚著團墊子,慵懶而華貴的笑著:“哀家這一病,病的可真是時候,非但後宮是皇後你一人說的算了,這主都做到哀家的慈寧宮來了,真是不可小覷啊。接下來,皇後還有什麽吩咐,哀家洗耳恭聽。”

原本這個時候,應當說說軟話,哄著太後高興高興也就是了。可蘭昕分擔沒有說軟話,就連臉上的神色也並未曾緩和,依舊是冷麵若霜。“臣妾哪裏敢做太後的主,盼望著太後好好將養身子,康壽安泰便是最好的打算了。且說今日,臣妾這樣做,盡數是為太後好,若不是臣妾痛罵了高翔與雅福,這碎話傳出去了,說太後是佯裝不適,借故教訓近侍,不真就是有損了太後的清譽麽?

這樣的話讓大臣笑話倒也罷了,傳進皇上的耳朵裏,定是要責怪臣妾不懂事,連為太後周全這樣小的事兒也不肯做。”

一臉的沮喪漸漸衝淡了蘭昕的淩厲:“太後是知道的,臣妾已經沒有永璉了,若是再沒有皇上的在意,那臣妾該怎麽在這深宮裏活下去呢?臣妾雖然沒有什麽野心,可是卻盼望著能同皇上執手白頭。光憑著這一條,臣妾也得謹慎的侍奉好太後,否則不賢惠不孝順又沒有子嗣,不是擎等著被旁人從後座上推下來麽?”

太後臉色一沉,顯然是被說這一番話的皇後震住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太後狹長的鳳目一緊,眼底的冷光便藏不住了鋒芒。“哀家可是你的皇額娘,對著哀家,你怎麽好把自己說的這樣利欲熏心,你到底是舍不下你的鳳座,還是舍不下你與皇上的情分,難道哀家不會分麽?”

蘭昕動容一笑,已經是滿心的欽佩:“太後從先帝還是親王的時候便開始伺候,一直到先帝登基為帝,先帝薨逝,太後從格格的位分,攀到了太後的尊貴位分,當然是比臣妾要清楚得多……權勢要緊還是情分要緊,難道還要臣妾班門弄斧的胡唚一氣麽?”

慢慢的勾起了唇角,蘭昕略微得意道:“臣妾是沒有自己的孩子,可後宮所有嬪妃所出都是臣妾的孩子。隻要皇上喜歡,臣妾便可以風風光光以母後皇太後的身份母儀天下。不是非要把人害死,奪人骨肉才能穩穩當當的座上太後的寶座,您說是不是?”

目光裏的凶險之意可想而知,太後沉吟片刻,終究是慢慢的笑了出來:“皇後也會說了,謠言止於智者,怎的落在你自己身上,竟然就這樣的不成器?難道時至今日,你還懷疑哀家不是皇上嫡親的額娘麽?倘若果然如此,怎麽的不見皇帝冊封過聖母皇太後?”

“臣妾也想不明白,太後為何不喜歡臣妾。直道有一日,伯父病重,臣妾讓人去探視。”蘭昕說道這裏,故意頓了一頓,默默注視著太後的神色,隨後才笑道:“伯父說太後您心裏一直擱不下一件事兒,那便是沒有成為先帝的皇後。

反而等先帝薨逝了,您才成了太後。這原本也罷了,畢竟是先帝的決定,後人不可詬病更不可有微言。隻是伯父托人告訴我,原本先帝是有立太後你為皇後之心的……”

蘭昕說到這裏,已經很了然太後當初為何對她說那番不能當皇後的話了,原是症結在這裏。“可是臣妾愚鈍,是在伯父死前不久才知道,太後您對富察一族的心病。若是及早就知道這些,臣妾一入宮必然來慈寧宮向您負荊請罪。讓您將這樣不痛快的事兒憋在心裏良久,實在是臣妾失察,望太後恕罪。”

忽然眉峰一凜,蘭昕猛的湊近了太後的麵龐:“太後不喜歡臣妾,不願意交出手中的實權,都無妨。臣妾可以忍讓,可以不怒不言,可以侍奉太後盡心至孝,當做嫡親額娘一般。可臣妾百思不得其解,太後為何連如繽都不放過?如繽可是您的親孫女,是皇上嫡親的女兒。除非……”

“除非什麽?”太後眼裏的精光漸漸的冷下來,改用一種極其陌生的神彩對著麵前的皇後。“今晚這番話,倘若是皇上在,你敢對著哀家說麽?幸虧皇上出宮未曾歸鑾,皇後總歸也能得意一回不是麽。既然如此,你便直說吧,反正冒犯也冒犯了。”

蘭昕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憑證的事,臣妾身為皇後如何敢說?”輕輕一笑,蘭昕沉了一口怨氣於胸:“皇上待太後是極好的,並不曾理會宮內外的傳言,而臣妾也說了,不僅僅當太後是嫡親額娘般孝順,更會敬重您是太後。

後宮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太後您的懿旨何時都管用。作為兒媳,臣妾有句大不敬的話要對太後掏心掏費的說出來才好。臣妾敬請太後安安穩穩的將養身子,不要再成日裏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亂。後宮安寧,皇上的前朝才會安寧。臣妾一己之身沒有什麽要緊的,可倘若因為太後一己私欲,攪亂了後宮的和睦,刁毒湮沒了後宮的人心,就別怪臣妾今日沒將醜話說在前頭。”

“你……”太後蘭指直戳向蘭昕,那種感覺仿佛是想從指尖噴出一股火焰來,燒死眼前可恨,又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後方可解恨。

“臣妾不孝,明知道太後身子不爽,竟然還說了這樣讓太後費神的話。其實有福不會享的大有人在,太後適可而止便是對臣妾的厚愛了。”蘭昕回頭看了一眼,隱約聽見門外有動靜。“還不將禦醫請進來麽?”

“皇後從前用霍亂困住了純妃,這會兒八成又要用病痛困住哀家了吧!”太後原是想著借皇後的手除掉雅福,來日即便皇上知道了真相也必然會惱恨皇後,卻不料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蘭昕輕緩一笑:“臣妾不敢。臣妾也是為了太後安康著想,還望太後體諒臣妾一番苦心。”言罷,禦醫推門而入,蘭昕則緩緩的站起了身子:“勞煩禦醫這會子過來,本宮也是擔心太後的安康,你們可得仔仔細細的瞧清楚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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