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荒唐幸遇你

盧曉棠

67.反常的吳清源

書名:半生荒唐幸遇你 作者:盧曉棠 字數:8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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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反常的吳清源

我罵著他,心裏依舊麻木著,沒有任何的感觸。

電話那端的吳清源沒有開口說話,聽著他發出的平穩的呼吸聲,我越發的生氣,一手舉著電話,一手叉腰:“你以為你自己是有多高貴,在我眼中,你錢再多,跟其他的嫖客根本沒有什麽兩樣,你吳二少的身份與小姐何異?”

我一邊罵著,一邊又開始哭起來,一時之間,嗚嗚咽咽的,罵人的聲音便開始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我們之間……隻……不過就是……一場交易,誰他媽的,都沒想管住……誰。”

我罵得累了,暫時停歇了一陣,然後電話的兩人端便是長久的沉默,過了許久,也不曾聽到吳清源那邊的聲響。我想,他大概還從來都沒有被一個小姐罵過吧,所以,才會一時半會的被我罵得愣住了,失了他往日的好口才,再怎麽牙尖嘴利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個時候的我,一心隻顧著崩潰大哭、用力發泄著心中積蓄已久的情緒,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也無暇顧忌電話那頭那個冷漠絕情男人的想法。

罵夠了,也哭夠了,我一下子就將電話掛掉了。

我甚至沒有想過,我剛剛罵得那樣難聽,當第二天天亮,我再麵對著他吳清源的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

事實上,此時我的腦袋像是完全被放空了似的,隻知道呆愣愣的看著殯儀館裏可人的遺體。

一身黑色的壽色穿在那樣年輕的身體上,顯得是那樣的不符和違和。

她原本是極其絢麗燦爛的生命,如今,卻要躺在這樣冰冷的地方,與這些昏黃的燈光為伴,在明天的時候,甚至要化作一掊骨灰長埋在那清冷孤寂,暗無天際地底下。

半夜的鍾聲響起,我才驚覺過來,已經到了夜半時分。

外麵的夜越發的深了,偶爾的夏蟬在高大濃密的大樹上吱吱的叫個不停,烏鴉撲翅,平白給這個本來就清冷,灰白的夜裏增添了幾分可怖。

我心裏發毛的時候,就去看看可人,她已經僵硬的身體和緊閉的雙眼,尚還能讓我鼓起勇氣來麵對這一切。

“喬欣。”一抹清冷淡漠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絲毫沒有反應,這把子聲音比起夜裏那些莫名的鳥獸蟲鳴要和諧許多許多。

“這麽晚了,怎麽你一個人守在這裏。”吳清源信步上前,我看到他的目光隨意的打量了一眼殯儀館裏的環境,然後,他便皺了眉頭。

我知道他之所以會找到這裏,大概是在我掛斷了他的電話之後,去找了霞姐,所以,他才如此快速,而準確的找到這裏。

“太晚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吳清源聲音冷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發現其中有著幾分關切之意。

這樣的念頭才剛剛閃過,就又再一次立即被我自己給掐斷了。

霞姐說得對,情義那玩意兒,不是我們這些做小姐的能夠擁有的,那些關於所謂愛情的遊戲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玩兒得起的。

可人的前車之鑒尚在,我又如何能夠多想。

我用力的甩甩腦袋,一頭黑直的長頭發不停的抖動著,從肩頭飄蕩,擋住了我的臉頰。

不管吳清源說什麽,我一直都沒有開口。

大概是我的沉默讓吳清源覺得無趣了,他暫時停下了話頭,伸手拉過我的手,輕輕的拍打著,隱隱帶著安慰之意。

“喬欣,人死不能複生,作為可人的朋友,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再苦了自己。”吳清源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親切。

如果不是在這寂靜的黑夜裏,我一定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事實上,吳清源的確是這般耐著性子溫柔的安慰著我。

“雖然是夏天,但是這裏怪冷的,你穿得又少,不如先回去,明天白天的時候再來陪她。”

吳清源不辭辛勞一遍又一遍的柔聲安撫著我。

如果,是平常的我,一定早就已經感動得無以複加了,畢竟,在我的父母雙雙走了以後,便很少會有再如此耐心溫柔的對待我了。

但是今天……

“哼,吳二少,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這些話之前,可有好好想想可人的遭遇和她如今遭受的結局,你可知道,這一切的一切,可是跟你脫不了關係地。”

我抬高了下巴,聲音尖銳,右手一揮,用力的指向了吳清源。

這樣罵著他的時候,我的腦袋裏突然想起了還在小城墮落天使的時候,可人明眸善睞,清秀靚麗,雖然隻比我大上幾歲,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在一舉一動之間,早就已經帶著成熟女性的底蘊,她沉穩而固執的要求著我畫上一個大大的濃妝。

然後我頂著從未畫過的濃妝逃過了包房裏麵那個變態狂的毒手,而可人卻將自己淪陷在那方小小的洗手間裏。

“你聽聽,我的耳朵裏麵現在還能聽到可人的哭泣聲,你聽到了嗎?”

我將手從吳清源的鼻尖收回來,再次用力的指著停屍床上可人的遺體,雙手劇烈的顫抖著,身體也在不可自抑的抖動。

吳清源雙眼圓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大概在他的麵前,我從來都是適時的將身上的所有的毒刺都掩藏起來,不曾讓他完全的發現過。

“喬欣,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冷冷的一哼:“我胡說八道?”我咬牙瞪回去。

“你別告訴我,你早就已經忘記了在小城的那家叫墮落天使的夜場,你曾經做過的事情。”

吳清源的臉色一變,很快就又恢複了。然後,在他那張淡定、冷漠的臉上,我再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

我咬著牙根,想著,今天索性都已經說到這兒,我若是不說,豈非太對不起已經間接因此而死去的可人了:“當初的時候,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帶來的那個死變態佬,非要強行欺負可人的話,可人就不會被她一心所供養的男朋友拋棄,她就不會那麽絕望,也不會跟我來了上海,不會看上阿良那個賤人,更加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說到最後,我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嗓音沙啞,聲音尖利,在這黑夜之中,一下又一下的刺激著我的耳膜。

燈光的剪影之中,我看到吳清源邁開雙腿,站得離我近了幾分,隻是,他張了張嘴,最終並沒有說出些什麽。

“哼,怎麽,你無話可說了是吧。”我動著手指,咬著唇,淚眼朦朧。

“你當然沒話說了,因為我說的這些全部都是事實,你也肯定記得起來吧。”我百分之一百肯定吳清源還記得那件事情。

如果他不記得,那麽在南通的時候,他就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

看到吳清源麵容之上的那難言之色,我突然很有些高興起來,似乎認識他以來,這麽多日子遭受過他給的痛苦和鬱悶的心緒是,竟然莫名的隨著我對他大聲的怒罵之中漸漸的消融起來,我壓抑了許久許久的心緒也在緩緩的瓦解,斷裂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喬欣……”我罵得大概是有些太狠了,吳清源才皺了眉頭:“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我去記住。”

吳清源的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記不住當年那個被他帶去的人糟踐了的可人。

這也許隻是他心中的大實話,但是,這話說在此時,對於我而言,那便是火上澆油。

“是啊,堂堂上海吳氏財團的吳二少自然記不住一個小城之中的普普通通的陪酒女了。”我咬著牙,尖著聲音對他冷嘲熱諷。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當年的事情……”吳清源似乎想要解釋一番,隻是說著說著,他卻又停下了。

我莫名不解,想要聽聽,這樣的死局,他到底要怎麽解開。

“既然做了,那麽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自覺。”吳清源最終說出來的是一句,足以讓我的心門緊緊扭曲的話,就好像滿腔的熱情被兜頭澆了滿滿一盆子冰水。

我氣性本來就沒有下去過,現下倒是越發的大了。

“你……我恨你,你……你給我走,走開,離開這裏。”我纖手一揚,用力的拽著他的衣袖,用力的將他往門邊拖去。

“這裏不歡迎你,可人也不想要看見你。”我雙眼瞪若銅鈴一般緊緊的鎖住他,臉上是一片氣怒之色。

門外的冷風吹來,我果露在外的手臂傳來一陣冷意,我抱了抱雙臂,情不自禁的抖動了一下。

心神間突然有些冷靜下來。

從吳清源來到這裏,這整個過程,我似乎一直都是極其強勢的嗬斥他,怒吼他,甚至動嘴、動手趕他。

他除了安慰我,分辨了幾句之外,竟然萬分意外的沒有如同以往那般發火。

想想這樣的現象,我的心頭突然一陣發懵。

剛剛氣怒上頭的我,到底對吳清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想到平日裏吳清源脾氣的古怪和性格莫測,我的心突然一陣抽痛。

我清醒過來了,所以,有些害怕了。

“也許你說的話有道理,但是,我卻並不認同。”

吳清源神情冷清,眸光之中帶著一抹受傷:“你妹妹還在我那裏,不過,你現在既然有事在身,就先不要操心她了,我會替你照顧好她,你不用多做擔心,隻要專心辦好可人的後事就行。”

直到吳清源說完,我一直都是半張著嘴看著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吳清源。

往日裏那個傲驕任性,脾氣還不好的吳二少。

直到他離去,我一直沉浸在他的變化之中,很久沒有回過神來。

第二天的時候,可人的遺體就要在殯儀館裏火化。

看著化妝師替將可人的那張已經看不出任何清秀的臉化成了她平日裏想要化的樣子,我的心才像是緩緩的落到了實處。

可人雖然長得並不算出色,但是卻一直也是一個愛惜容顏的人,想必,她泉下有知的話,應該也會喜歡她現在這個模樣的。

我們遠遠的站著看化妝師完成了最後一個遺容整理的步驟,就有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上前來大聲叫我們:“接下來有請家屬悼念。”

幾乎是在那人的聲音剛剛說出來之後,我便再一次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抓著可人躺著那張鐵架上。

往事如同放電影一般,不停在我的腦子裏一路過著,不停的放映著。

初初相遇,相識,共同經曆患難,共同相攜相依,無數個不眠的夜裏,我們手拉著手相互取暖,遭遇到客人的侮辱和別人的傷害的時候,我們相互擁抱著共同打氣,渡過難關。

如今,昔日的姐妹近在咫尺,其實卻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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