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雪

輕枝

第四十三章 公主身世

書名:鳳吟雪 作者:輕枝 字數:17749

山麓道旁邊有一座六角木亭,陰愁叟停住馬,翻身落鞍,站立在一旁等候劍南虹,木亭裏麵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一桌酒菜,倆名丫鬟使女垂首站立在旁邊,正偷偷喁喁私語,時時發出竊笑。

劍南虹也馳近木亭,翻身下馬,一看倆名丫鬟使女不覺一怔,暗自感到驚奇,這倆個丫鬟使女不就是這幾天專門伺候自己的俾女嗎?剛才用餐時還在自己身後,怎麽這一會兒功夫就跑到這裏來了?

陰愁叟看出他眼神中的疑惑,爽朗一笑,解釋道;“老朽帶著公子在山裏兜了幾個圈,她二人卻是走的捷徑,自然先到這裏,老朽與公子在這裏小聚,算是替公子餞行,公子隨後踏上官道就可以直抵淮河岸畔的集鎮客棧,與你的朋友匯合。”

劍南虹與陰愁叟一同走進木亭裏麵,麵對麵據桌而坐,倆名丫鬟使女上前替二人斟滿酒,然後悄然退出木亭,劍南虹端起酒杯敬向陰愁叟道;“前輩,洛陽城匆匆一別不覺已過數月,今日能夠在此與前輩相聚,學生三生有幸,借前輩的酒滿敬前輩,以盡學生仰慕心願。”

陰愁叟端起酒杯來回應道;“公子不必客套,你我倆人各飲六杯,互贈敬意,也算緣份注定。”他是武林宿老,性格孤僻,古怪倔強,終日難得開口說一兩句話,江湖上已經形成傳聞。

劍南虹自然尊重他,倆個人放開胸懷,各自豪飲六杯,放下酒杯後,陰愁叟一反常態,拍掌稱讚道;“痛快!能夠與南秀公子舉杯豪飲,真是痛快!”苦大仇深的臉也鬆弛下來,露出笑容,他又替劍南虹與自己杯中斟滿酒,忽然搖搖頭道;“老朽還有一個願望,有一天定會找個機會,與公子的朋友‘傷心浪子’拚拚酒,大醉一場,老朽想那會更加痛快。”

劍南虹暗自驚訝,人都道他性情古怪乖僻,難以接近,但看他今天的模樣,開心得很,竟然有些返老還童的舉止,可見那些傳聞並非屬真實。

陰愁叟端起酒杯來,自言自語道;“老朽雖然年歲已高,不常在江湖上行走,但是江湖上有什麽軼事發生和新秀人物出現,老朽還是知道的,像公子與‘傷心浪子’這樣的人物斬露江湖,老朽也為江湖慶幸,也願意與你們結識為朋友,特別是‘傷心浪子’對用情的專一執著,可歌可泣,老朽佩服。”說完,自顧飲幹杯中酒。

劍南虹替他斟滿空杯,陰愁叟笑一下以示謝意,劍南虹端起酒杯再次敬向陰愁叟道;“前輩,那位逍遙幫主自從洛陽城離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不知他師徒倆人過得怎麽樣?”

“哦,”陰愁叟端起酒杯又飲幹後,才慢慢回答道;“那老叫花子童心未泯,收得一個如意弟子不知躲到那裏偷著樂嗬,不過最近老朽也沒有他的消息,估計京都英雄大擂上他肯定露麵,一來他閑不住,喜歡湊熱鬧,二來他要帶他的寶貝徒弟開開眼界長見識,還有他一生中最怕繁瑣事情,肯定要將他的寶貝徒弟交給公子帶一段時間,老朽與他幾十年交情,自然知道他的稟性,還有那個老和尚,咱們平日雖然不在一起,各忙各的,但是每一年裏都要湊在一塊相聚一次,年年如此。”

劍南虹也飲幹杯中酒,心中好生欽佩這些前輩們的交情,陰愁叟,那乞丐幫主逍遙翁,還有那海南的‘哈哈彌勒’大師,雖然相隔千裏,各在一方,但是每年都要相聚一次,暢飲豪談,何等快樂淋漓,情深厚誼。

又喝一陣酒,陰愁叟忽然振色問道;“公子有緣來到鳳凰城,想來對鳳凰城的底細應該有所了解?”

劍南虹見他臉色嚴肅,暗自一驚,隨即機靈答道;“匆匆數日,難識廬山真貌,學生隻是感覺到貴城物豐資廣,財源雄厚,必定掌握著中原的數大生意財路。”

陰愁叟淡淡一笑,眼睛裏掠過一道精亮的寒芒,糾正道;“蔽城不用做任何生意,一切費用開支調度俱是朝廷供給,也就是說蔽城是朝廷設在江湖上的一個門派,蔽城的大多數屬下衛士龍劍士俱是朝廷錦衣衛與禦林軍裏麵的校衛……”

劍南虹故作驚訝,不解地問道;“朝廷為什麽這樣做?怕江湖人物聚嘯起事?既便這樣也無需花費這樣大的人力財力,隻需挑選精幹的高手潛入江湖各門裏麵臥底就行了。”

“當然不是覷視江湖人物聚嘯起事,而是一段流芳百世的姻緣佳話――”陰愁叟就將當今皇上朱由檢與‘玉女海棠’花枝俏的那段愛情故事源源道出。

陰愁叟講得口沫飛濺,劍南虹聽得津津有味,講完後,倆人不停地唏噓歎氣,不停地舉杯喝酒,都為故事裏的人物感動,也為他們命運的造化不能朝夕相處而惋惜,劍南虹猛然一磕酒杯,緊張嚴肅道;“前輩,這可是皇室秘密,關係朝廷臉麵,您怎麽可以隨便說給學生聽?”

陰愁叟一愣,繼爾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老朽也是飽經滄桑世事之人,自然不會隨便泄漏蔽城與朝廷秘密,”他停頓片刻,又道;“老朽所以說出這段秘密給公子聽,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其實以公子的才華睿智,縱觀蔽城的規模氣派,早已看出端倪,隻是藏在胸裏不便說出來,那是公子恪守做人的品德,老朽以數十年閱人的眼光看待公子,公子品德高潔,飽學廣韞,不愧桂林一枝之稱,拙目雖然混濁,但是決不會走眼的……”

劍南虹內心倍感驚奇;‘這古怪老頭平常沉默寡的,今天怎麽這麽多話,而且一套一套的……’

陰愁叟繼續道;“公子已經知道老朽的主人就是大明朝國的公主了,那些榮華富貴對公子來說自然不屑一顧,但是公主的美麗與智慧甚稱冠絕天下,非公子這樣才貌雙絕的人物相配不成,而且公主對公子也已經有意思了,公子何不主動一些,乘鸞而上青雲,促成這段姻緣,有情人終成美滿眷屬,留千古嬋娟佳話,豈不令人拍掌稱慕!”

劍南虹連連搖頭道;“公主國色天香,金枝玉葉,學生資質愚鈍,不過一葉流落浮萍,書劍飄零,何才何德敢高攀金闕聯姻,承蒙前輩錯愛,這件事情學生有自知之明,恕難奉命。”

“唉――”陰愁叟歎口氣道;“公主身份實再高貴,身處公子的地步難免自謙避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怕自討無趣,實話跟公子說,老朽是看著公主出生,看著她長大的,雖然是她的奴仆,感情上對她的關懷決不亞於父親,公主高傲,可謂目空一切,越是王權貴族者,她越是橫眉冷對,因為公主尚武,不知有多少王帥後裔和傑出的年少將軍在她麵前吃過閑門羹,國人對她敬而遠之,其實公主是厭惡那些自謂門庭高貴,又打著駙馬主意的貴族弟子,公主冰雪聰明,熟識是非,見識自然與凡俗不同,但是無論怎樣她畢竟是一個女孩,豆蔻年華,也有思春心事了,老朽看在眼裏,急在心頭,雖然自知笨嘴拙舌,但是還是自薦做月下之老撮合公子與公主的這段美好姻緣……”

看來陰愁叟是一番好心,想撮合自己與鳳凰女的姻緣,但是自己認定與她已經有緣無份了,幾經感情的顛覆,心中已經認定此生隻有小姐姐了……劍南虹心存躊躇,左右為難,這種事情又不便直言相告,掃了人家好心臉麵,隻好端起酒杯大口喝酒。

陰愁叟當然不知道劍南虹心思,隻道他不願意高攀富貴,他也飲下一杯酒,咂咂嘴繼續說道;“其實公主命很苦,雖然生在帝王家,卻是江湖勞碌奔波命,小的時候在宮廷裏有一次發高燒,高燒幾天不退,急得宮裏的禦醫們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老朽也是急得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幸好師門中的宗主趕來信王宮,以精湛的醫術和絕頂的內功救回公主性命,之後看公主體質單薄脆弱,宗主就收她為關門弟子,傳授武學內功及諸般技藝,並以大乘神術占卜公主運程,說她一生磨難重重,要曆經九次劫難,不宜深養宮中,得皇上應允後,宗主就帶公主浪跡江湖,也同時命老朽為公主貼身侍從,保護公主的安危,老朽後來就帶著公主返歸鳳凰城,公主就與她母親海棠城主生活在一起,宗主時不時來蔽城指點一下公主武學……其實老朽以前就是鳳凰城的人,隻是那時不叫鳳凰城,叫鳳凰門……”

劍南虹大感驚奇,不禁追問道;“前輩以前就是鳳凰城的人?”

“當然,”陰愁叟似乎說得很高興,情緒增長,一邊喝酒,一邊滔滔不絕地又繼續道;“老朽是雙胞胎哥倆,還有一個胞兄叫鐵髯叟,現在充任當今皇上禦前一品帶刀侍衛,我哥倆原乃蜀川的太陽宗門派中人,蔽宗宗主也就是老朽先前跟公子說過的救過公主性命,又收公主為關門弟子的世外高人,他老人家乃得道高僧,法名暾曦大師,我哥倆原在南七省一帶闖蕩浪跡,江湖上掙有薄名,後來接到師門宗主傳命,趕往皖中扶助鳳凰門,鳳凰門也算皖中一大名門,懲惡揚善,江湖上聲威赫赫,隻是門主年歲已高,膝下無子嗣,到了晚年也隻得了一個女兒,就是‘玉女海棠’花枝俏,那些仇家欺門主年老,女兒年幼,糾集一起向鳳凰門發難,我哥倆趕到皖中匯合當時正在曆遊江湖,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信王,咱們一起擊潰了那些仇家,保鳳凰門平安無事,因為蔽宗曾經受過鳳凰門大恩,我哥倆就奉命留在了鳳凰門,這期間,新任鳳凰門門主‘玉女海棠’花枝俏與信王也產生了感情,沒多久,老門主逝世,花門主正式接受鳳凰門,信王多次下聘禮要將花門主娶進王府,花門主厭倦深宮傾軋,不願意進王府,信王隻好順從她,於是就在鳳凰山裏大興土木修建了鳳凰城,鳳凰門就改名鳳凰城,海棠城主對信王的感情也是情深意濃,就將老朽的胞兄鐵髯叟派遣在信王身邊,要他保護信王安危,後來他們有了女兒,也就是天香城主,再後來,信王奉遺詔進京都做了皇上,天香城主也被接進皇宮,賜封長平公主,後來那些事情老朽先前都跟公子說過……”

鳳凰城的故事委宛曲折,劍南虹聽得入神,再次震驚;‘太陽宗這個門派沒有聽說過,但是僅憑陰愁叟的武功就可以知道他們宗主,一代高僧的武功學識一定廣博高深,難怪鳳凰女流露出來的氣質是那樣從容冷靜,孤高傲岸,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陰愁叟忽然一拍桌麵,麵帶慍怒道;“公子,老朽已經破了常例,說了這麽多話,而且蔽城的秘密也全盤托出告之公子,公子不可以無動於衷,老朽言盡至此,公子好自為之吧。”

劍南虹回過神來,忙抱拳賠笑道;“多謝前輩美意,學生一定好生把握,不辜負前輩期望,盡力隨緣。”

陰愁叟站立起身來,麵色陰冷,又恢複到先前那種苦大仇深的模樣,看一眼劍南虹,冷冰冰地道;“公子踏上前麵的官道就可以回到集鎮客棧,記住有些事情隻能深藏心底,朋友們問起蔽城,可隨意胡編亂諂。”

劍南虹見對方在催促逐客,也忙站立起身來抱拳揖禮辭行道;“貴城的大恩大德學生終生銘記,日後有機會再圖報達,學生就此別過前輩,咱們京都英雄大擂上再會。”

“恕不遠送。”陰愁叟雙手負在背後,語言仍是冰冷僵硬,小眼睛精芒隱射。

劍南虹走出木亭,倆名丫鬟使女笑吟吟地替他牽來坐騎馬匹,劍南虹接過韁繩,行禮謝道;“這幾天打擾二位姐姐,學生有禮謝過二位姐姐。”

“公子不必多禮,一路平安保重。”倆名丫鬟使女道過萬福後,也揚起手來與他告別。

劍南虹跨上雕鞍,騎著馬轉出木亭岔道,踏上官道,一路疾行,坐騎四蹄生風,揚起一道長長的煙塵,轉出鳳凰山脈,遙遙望見波濤奔騰的淮河,再行一程,沿淮河堤岸就到達集鎮,劍南虹尋著客棧停下馬來,走進客棧。

薑夙願,蒙迪眾人那晚不見南秀公子後,雖然接到鳳凰女派人傳信說他墜崖身負重傷,可是一連幾天都沒有音訊,大家紛紛出去分頭尋找,尋遍所有的客棧也不見劍南虹與柳蟬兒蹤影,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焦急萬分,不知所措,隻能夠在客棧裏等候,沒有想到劍南虹忽然返回客棧,更加出人預料,他不但安然無恙,而且精神更加抖擻。

眾人將劍南虹按坐在大堂的坐椅上,七嘴八舌問長問短,關懷之情濫於言表,劍南虹就將那晚與柳蟬兒之間賭酒釋嫌,最後相約鳳凰嶺,因飲酒過多,誤中蒙汗迷藥發作,武當派的玄葉,紫雲道長乘機發難將自己劈下山崖深淵,幸好被鳳凰女相救,自己在鳳凰城療傷的幾天遭遇源源道出,隻是隱去鳳凰城秘密,隻說鳳凰城掌握皖中數大水陸生意,非常富有龐大。

眾人聽完後他的講述,如釋重負,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也為他的驚險遭遇感慨歎氣,若琳仔細看看劍南虹,有點不相信地搖頭道;“一點負傷的痕跡都看不出來,反而比前幾天更加臉色紅潤,中氣充盈,哪有負傷的人比平常人長得還好的呢?劍公子莫不是有什麽豔遇難於啟齒才編出個謊話來搪塞大家?”

若琳這一問,大家也覺得有道理,不免重新審視劍南虹,越看劍南虹模樣,越覺得若琳的話說得有一點不錯,這中間必定有蹊蹺,曲玲兒更是來勁,用手指著劍南虹鼻尖大叫道;“你這小子肯定沒有說實話,是和柳姑娘,還是和鳳凰女,有什麽豔遇獵奇,從實招來!”她問得挺認真,不免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劍南虹窘得滿麵通紅,支支吾吾難以辯解,到是薑夙願在旁邊解圍道;“大家不要亂猜測,劍公子受傷肯定不假,鳳凰城殷實富裕,必有稀罕藥材救人危難,劍公子本來功力高強,說不定因此而另得滋養補足,也沒有什麽奇怪的,重要的是劍公子能夠平安無恙返回。”

“對,薑大俠說得對極了,”蒙迪拍掌附合道;“劍公子平安歸來,在下等都感到慶幸。”眾人也跟著他鼓起掌來。

大家在這個集鎮上也耽擱了幾天,都想急著趕路,於是午飯後,各自收拾起行裝馬匹車輛,辭退客棧,向河岸出發,又租來兩隻大篷船渡河而過。

在船上,薑夙願趁著眾人不注意,將劍南虹拉在一個角落處,裝著欣賞河麵風光,悄聲問道;“聽公子剛才在客棧講述的遭遇經過,那蒙汗迷藥不是柳姑娘下的?還有那倆個武當清羽士也不是柳姑娘相邀的?”

劍南虹點點頭,歎口氣也悄聲道;“應該不是柳姑娘所為,柳姑娘對學生的誤會兄台是知道的,她心高氣傲,固執偏激,對學生的恨意相當深沉,但是不管怎麽說,她如果要害學生,當時的情境是學生已經中了迷藥,再持續一會兒,學生就會失去知覺,任由她宰割,犯不著邀約學生前去鳳凰嶺,也犯不著另邀武當清羽士助陣,而且學生藥力發作的時候,她也分明藥力發作,連劍都握不住,學生揣度,她原意是想跟學生耍耍小姐脾氣,以死相威脅出一口氣罷了,她畢竟是名門千金,平常也我行我素,頤指氣使慣了,這等兒女情場之間的糾葛,怎能假手旁手呢?她難道不顧及自己的名譽,隻是學生當時也賭氣喝了不少的酒,雖然有些醉意,但是誰來下迷藥還是能夠看清楚,學生的眼前總是晃動著慕容公子手中的黑烏金剛鑽石戒指的影子,也就是說,學生憑直觀感覺推斷,如果誰有機會下迷藥,那就隻有慕容公子來敬酒的時候,而且那濃縮的迷藥精品就藏匿在他手指上的戒指裏,但是又沒有理由,慕容公子與咱們一道力拒魔宮與黑龍門,何等英勇奮不顧身,肝膽相照,學生也迷惑徘徨……”

薑夙願‘噓’出一口長氣,劍眉分揚,略顯激動地道;“公子分析得透徹,柳姑娘雖然傲慢驕縱,但乃名門世家閨秀,兒女感情的事情應該不會假手旁人,而且也不會有這麽深的心機,從當時的過程跡象上看,應該是慕容公子所為,他趁你們倆人已經有些醉意的時候迅速投下蒙汗迷藥,爾後邀來武當清羽士,利用在金陵城公子與清羽士之間的誤會報複你,那也就說明慕容公子一直在暗中跟蹤柳姑娘,對她的一切行動了若指掌,公子想,武當清羽士可是名滿天下的俠士,就算在金陵城為公子與江南武林人士鬧翻臉,對你忌恨在心,有意報複你,但是也不可能尾追跟蹤你,他們也不知道咱們的行動路線,所以也不可能在鳳凰嶺專門等候你?在下猜測,一定是慕容公子事先知道柳姑娘要相約公子,與公子賭酒拚命撒氣,所以事先準備好迷藥,並暗中通告武當清羽士,目的是替柳姑娘出氣,討好柳姑娘,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清羽士出手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目前沒有證據說明他與魔宮邪道有瓜葛蓄意謀害公子,隻能這樣推斷他,為了得到女人芳心,不惜采取任何手段……”

劍南虹慘淡笑笑道;“慕容公子也算一代豪傑,可也是過不了情關,他把學生當成了他的情敵,為女人幾乎要了朋友的性命,學生真為他感到可惜可悲呀!”

薑夙願星目閃爍,意味深長地繼續道;“慕容公子自謂與公子相比,人才武功都黯淡失色,在柳姑娘心目中難占一席之地,故爾妒火中燒,難以控製情緒,畢竟心胸狹隘嗎,倒可以理解,但是通過這件事情可以看出,他能夠監視利用柳姑娘,再借清羽士報複情敵,說明他還是相當有城府,今後得防著點他,還有一件事,公子應該記得在金陵城柳公府邸,柳盟主宴請錦衣衛指揮使朱大人和他屬下正副統領時,那夜大家都中了極樂門的‘斷魄英聖水’迷藥,事後一直沒有查出是誰下的迷藥――”

劍南虹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回想起那夜中‘斷魄英聖水’的經過,不由張大眼睛望著薑夙願,等待他說下去。

說到這裏,薑夙願看了一眼劍南虹,再繼續說道;“其實事後在下與柳姑娘推心置腹談過心,柳姑娘是一個心底單純善良的女孩,所以先前在下就斷定迷藥不是她下的,不過她告訴在下她看那夜看見是誰下的‘斷魄英聖水’迷藥,是路曉紅!她看見路曉紅慌慌張張去過廚房,迷藥很可能就是她下的,路曉紅感激慕容駿南救過路家莊,也深深愛上了慕容駿南,從洛陽城苦苦追尋到江南金陵城,可是慕容駿南心中已經有了柳姑娘,於是路曉紅懷恨在心,用‘斷魄英聖水’迷藥報複慕容駿南,結果大家都受到牽連,為這件事情,在下也一直暗中監視過路曉紅,沒有發現她與其它黑道邪門有接觸,想來就是為愛而產生的報複行為,恨這個東西有時候就會使人變得狹窄盲目,剛愎自用,甚至會不擇手段,所以這件事情在下就沒有說出來。”

“唉,”劍南虹深深感慨道;“都是學生的錯,沒有想到在兒女感情上的處理一時不慎,不但傷害了人家姑娘,還把好朋友也樹立成了情敵,今後一定吸取教訓,遇事當冷靜細心,再不能像這樣莽撞造次,還有遇見武當派的玄葉,紫雲清羽士,也該給他們好生解釋,冰解前嫌,消除上一代之間的芥蒂,學生也應該認祖歸宗,做堂堂皇皇的武當門人。”

不知不覺間,大篷船已經渡過河停靠在岸畔邊,眾人下船登岸,略略收拾一下就開始起程前行,沿途夜住曉行,浩浩蕩蕩穿出安徽皖西地界,進入河南豫東境內,再踏進豫中,這天早上到達洛陽城。

眾人再次回到洛陽城,人人都顯得心情激動,車馬一行徑直來到白馬鏢局大門前,局主駱常青得到稟報,驚喜萬分,立刻帶著秋馨娘子迎出大門外把眾人接進大堂客廳裏麵安頓下來,家丁奴仆們忙著安置馬匹車輛行李。

眾人亂哄哄地在大堂客廳裏坐定,俾女獻上香茗,眾人一路行程辛苦,疲憊口渴,紛紛喝著滾燙的熱茶,駱常青與秋馨娘子一一向眾人問好,相互間一番寒暄,眾人看駱常青時,分別這段日子裏比先前更加精神利索,臉上也泛起紅潤的光澤,凹凸不平的痕跡更加平淡,大家都為他高興。

駱老局主和秋馨娘子的師傅‘鐵仙子’菊姐聽聞眾人回到鏢局的音訊後,二人也趕來大堂客廳與大家見麵,互述離別情衷,氣氛融洽,少頃,駱常青又安排酒宴替大家接風洗塵,眾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席間,眾人又問起這段日子裏鏢局是否平靜,駱常青侃侃談道;“承蒙諸位英雄仗義出手援助,駱某才得以重見天日,再世為人,大恩大德,駱某終生刻骨銘記,感激涕零,容日後慢慢回報,自從眾位英雄離開後,蔽局倒也平安無事,先前的一些老主顧也與蔽局恢複了生意,又增加了一些新主顧,生意逐漸興旺,李飛雁奸賊與魔宮的人都沒有再露過麵,所以沒多久,尉遲兄弟與臧兄台就告辭北上京都去了,一切太平安定,隻是北城門原來的五虎斷魂刀門現在改換成了威虎教,興建門庭,廣收門徒,又與各幫各派走得親近,就連其它地方的門派首領也都紛紛前來上門拜訪,威虎教每日一小宴,隔日一大宴,十分興隆火爆,不過茶坊酒肆都暗暗傳言,現在威虎教的倆個教主,一個叫張真九,一個王三虎,那王三虎不過傀儡一個,真正操縱威虎教的卻是張真九,又傳言王三虎因為設騙局**了邙山之下的路家莊小姐,為此與路家莊結下梁子,五虎斷魂刀門門主與膝下五個兒子中的長子也因此丟掉性命,王三虎也全靠張真九替他撐腰才保全性命,因此五虎斷魂刀門才改為現在的威虎教,人們都在紛紛猜測張真九好像似蓄謀已久,有巧取豪奪五虎斷魂刀門之嫌疑……”

路家莊小姐路曉紅,前來的眾人都在金陵城見過她,對她的遭遇也略知一二,慕容駿南也是因為她才仗義出手相助路家莊,也才惹得路曉紅一顆芳心墜入愛河,千裏迢迢追尋慕容駿南到江南金陵城。

薑夙願歎息道;“聽駱少局主如此說來,隻怕這之中有蹊蹺,路小姐咱們在金陵城會過,隻是沒有過多問及她莊裏發生過的事情,她畢竟是女兒身,又遭遇過歹徒施暴,咱們怎麽好啟齒相問,下次遇見她,就麻煩曲姑娘詳細問一下。”說罷,直看著曲玲兒。

曲玲兒立刻搖頭回答道;“不要看著我,雖然小妹與路姑娘同為女流之輩,但是牽涉到男女之間的事小妹同樣問不出口。”

駱常青馬上笑嗬嗬地轉移話題道;“二位不必認真,這些傳說隻是人們茶餘酒後的臆斷猜測,其實人們隻是奇怪,那張真九不過是洛陽城中的一個破落子弟混混,幾年前欠下一身賭債,被人四處追殺,沒有想到數年後他回到洛陽城,搖身一變,財大氣粗,揮金如土,而且一身武功高深莫測,洛陽城各大門派首領對他都點頭哈腰的。”說到此,他看了一眼薑夙願,方佛還有話沒有說完。

薑夙願立刻會意,伸手做一個請的姿式道;“駱少局主請繼續說。”

駱常青繼續道;“威虎教不但興建擴修門庭,而且出重金連哄帶嚇又收編好多家小幫會,作為它屬下分堂,威虎教在洛陽城中又沒有掌握什麽大生意來源,要這麽多門庭地盤來何用?巨大的開支費用又從那裏來?薑大俠,在下看來這中間似乎在醞釀著什麽陰謀?”

薑夙願喝一杯酒,沉吟一會兒,猛然發話道;“對,駱少局主看得透徹,這之中可能是有什麽陰謀,說不定與魔宮有關,咱們靜觀其變,它如果有什麽陰謀會慢慢浮出水麵來的。”

午宴完後,駱常青忙叫仆人安排房間給眾人休憩,以解旅途疲乏,薑夙願卻徑直去天威門將他五師兄與桐柏老人一並請來白馬鏢局來聊天,互敘別後情誼,也談些近期的江湖狀況和新鮮事情,劍南虹也沒有休息,趁這空閑就邀請菊姐一同到後花園散步。

倆人散步到後花園裏,劍南虹見後花園靜悄悄的,四處無人,就從懷裏貼身處摸出那張‘寒江圖’贗品來遞給菊姐道;“菊前輩,這是寒江圖,學生曾經承諾過給前輩,要了結前輩心願,今日兌現,學生也希望前輩盡快了結先師遺願,與臥竹門化幹戈為玉帛,冰釋前嫌,重新和好如初,人生苦短,數十年光陰彈指即逝,學生真不願意看到菊前輩與龍虎雙俠前輩此生抱有遺憾。”

菊姐接過圖畫,順手展開,芳目凝神細覽,果真是寒江圖不假,這圖做工精致,巧奪天工,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菊姐那裏分辯得出真偽,細睹一番後,不覺玉顏變色,抬頭盯住劍南虹顫聲道;“果真是寒江圖無疑,公子誠信可嘉,隻是你將這圖給了老身,你的那些蒙古朋友麵前又如何交待?”

劍南虹坦然一笑,回答道;“前輩不必擔心,學生自有方法應付,學生還是那句話,希望靈蛇真君門與臥竹門重新和好如初,人生得一知已不容易,希望前輩們放下負贅,開開心心地像從前一樣遨遊四海,快意江湖。”

菊姐將圖畫折疊好揣入懷裏貼身處,然後抱拳對劍南虹行禮道;“公子年紀青青,胸襟卻如此博大廣容,能夠體諒老身苦衷,大恩大德,老身慚愧難報,就請公子受老身一拜!”說完,撩起長裙就要跪地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劍南虹見狀,驚恐萬分,忙伸手攔住菊姐道;“前輩這樣故豈不是折殺學生嗎?”

菊姐被他攔住,隻好停住身,此時她已經眼眶濕潤,兩行淚水垂掛麵頰,聲音哽咽地道;“老身也決不辜負公子的良苦用心,明天一早就向駱家父子與拙徒辭行,馬上趕回湖北漢陽城去在先師墓前焚化寒江圖,祭奠他老人家在天亡靈,事畢後迅速趕回洛陽城來,親自上龍虎山莊向龍虎雙俠負荊請罪。”她語調約帶顫抖,激動悲愴,可以看出來這些年來她過得一定十分淒苦。

劍南虹讚同道;“好,前輩行事雷厲風行,決不輸於須眉男子,這幅圖畫無端害了倆位宗師門主,也早該毀為灰燼,隻是前輩與龍虎山莊和好後,還應該盡快找到您那位一陣風師叔,由您掌門師姐和師尊出麵勸說您另外倆位師弟,讓他們離開煙水寨那些強徒,因為煙水寨的強徒們已經投靠魔宮和關外的滿清韃靼了,倆位師弟應該懸崖勒馬,自省返途,否則就要毀了貴門一世清譽。”

“謝謝公子提醒,老身就將敝門師叔帶在一起,不愁那倆個混蛋不就範。”菊姐說完,撩起衣袖擦擦眼淚,不由得寬慰地笑了,她內心十分感激眼前這個少年,同時也覺得跟這個少年在一起,觸動了她內心深處很多存封了的東西,方佛把自己也帶回到年青時候,與龍虎雙俠曆遊江湖,行俠仗義,何等的開心快樂。

晚宴也在白馬鏢局裏進行,巨燭燁亮,華燈四照,又添得有天威門客人,氣氛更加濃厚熱烈,就連菊姐也顯得很興奮,頻頻向客人敬酒,薑夙願也向主人提出了明天因為要趕路程並辭行的要求,同時也大杯大杯回敬主人與各位賓客的酒,駱少局主一家人苦苦挽留不住,也就作罷,一切情誼盡在酒中,賓主酣然暢飲,痛快淋漓盡致。

次日清晨,薑夙願,劍南虹,蒙迪眾人收拾好行李,馬匹車輛,就向駱常青及家人辭行,菊姐也收拾好行李馬匹同時辭行,駱常青與家人和趕來送行的天威門五師兄,桐柏老人一起相送一程,各道珍重後就返回去了,菊姐也因為路道不同,辭別眾人後獨自單騎離去。

眾人出得洛陽城北門,繞越邙山山脈,再橫渡黃河,餐風宿露,披星戴月,出河南豫境,直進山西省晉南境界,跨晉城,過黎城,直抵涉縣南太行山山麓下,眾人擇一家旅店客棧安頓下來。

翌日早上,眾人都穿戴利索,準備進山,因為山勢逶迤崎嶇,不便車輛進入,蒙迪就吩咐彩雲姑,杏兒留住客棧,又命劄依爾及十多名男女仆人留下保護主人及車輛馬匹,其於眾人紛紛跨上坐騎直向太行山進發。

太行山巍峨崔嵬,茫茫蒼蒼隱於雲霧之中,山脈延綿一望無際,眾人乘騎盤山繞道而上,沿途又向農舍主人或是樵夫獵戶打探上山路徑,好在南太行山北鬥寨乃是殺富濟貧,鋤強扶弱的綠林好漢,山裏人都樂意指引方向,沿途山勢起伏縱橫,千岩萬壑,層巒疊嶂,北鬥寨屹立在主峰北鬥峰上,眾幾經努力,眼看已到北鬥峰下,大家終於吐出一口長氣。

驀地,眾人眼前一亮,山巒嶺峪裏忽然出現一大片平坳之地,鬆柏蒼翠,密濃遮蔽,荊棘榛莽雜亂,蒙迪,若琳等草原兒郎哪裏見過這等崢嶸險峻的山勢,觸境生情,正要振臂高呼,不料布圖低聲提醒道;“噓,大家不要出聲,看林叢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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