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雪

輕枝

第二十七章 幽花月夜

書名:鳳吟雪 作者:輕枝 字數:18194

回到柳公府,柳蟬兒與慕容駿南正在到處找他,他們又約上薑夙願,曲玲兒等人正準備外出遊玩,忽然仆人來向柳蟬兒稟告,小姐的倆個金蘭姐姐紫燕子,黑燕子已經到了府上,來向盟主祝壽。

柳蟬兒聽說,高興得拍掌大叫道;“好久沒有見到倆個姐姐,真是想煞妹妹了,諸位等小妹一下。”說完,一溜煙地跑去。

不一會,柳蟬兒帶著一個紫衣紫裙和黑衣黑裙的俠女勁裝打扮的年青女子笑嘻嘻地向劍南虹等人起來,待走近時,薑夙願跨步上前迎住三人道;“……飄然拂花梢,翠羽分開紅影……江南三燕子清麗翩翩,真讓看得頭暈目眩。”

來的倆個女子正是在中州洛陽城天威門中見過的紫燕子和黑燕子,紫燕子笑道;“承蒙浪子大俠誇獎,小女子們無地自容,沒有想到洛陽城一別,今天又在金陵城相聚,小女子們真是三生有幸。”

黑燕子也上前對薑夙願道;“能與浪子大俠相識甚是榮幸,能與浪子大俠品酒暢飲,談笑人生,才是生平快慰之事,還有——”說時,偏頭轉對劍南虹道;“麵對天下四大公中的南秀描鳳公子豈能交臂失之?與南秀公子吟詩淺飲,巧對合唱,抒展風雅,也是人生一大樂趣,小妹相邀南秀公子不會不賞臉吧?”

劍南虹馬上回答道;“……水邊台榭新燕歸,一口香泥濕帶落花飛……燕子俠女,氣度高雅嫵媚,才思飽學敏捷,天下英雄誰不羨慕向往,能夠賞臉的應該是俠女。”

柳蟬兒見大家談得投機,立刻附合道;“難得諸位如此義氣相投,小妹提議咱們不如前去秦淮河上相聚,邊賞河岸風光,邊飲酒暢談。”

紫燕子立刻打斷柳蟬兒的話道;“不妥,秦淮河乃風花雪夜境地,浪子大俠是用情專一的性情中人,那個地方不適合他,小妹提議另選一個地方吧!莫愁湖,好,拋去煩惱憂愁,歡歡喜喜地喝酒暢談人生。”

大家都同意去莫愁湖泛舟暢遊,一行人匆匆跨上坐騎直出柳公府奔向莫愁湖,到達莫愁湖岸畔後,柳蟬兒就租了一艘畫舫,眾人登上畫舫,畫舫慢慢離開岸畔駛向湖中。

時值深秋,秋風颯颯漸涼,帶給人清新的涼爽,遠山空濛,淡淡雲層,湖水碧綠清亮,漪瀾瀲灩輕湧,水天溶為一色,風光迷人,眾人都陶醉在這迷人的景色裏,煩惱憂愁都隨秋風掃去。

船家夥計在畫舫二樓的船艙裏麵已經為客人準備了豐富的酒菜,眾人相繼入座,互相自報姓名自薦,隨後就喝起酒來,三巡酒一過,大家開始敘談起來,都是些年青的江湖兒女,性情豪爽,毫不拘束。

喝得一陣酒,紫燕子站立起身來從船艙壁麵上取下一把琵琶琴來,回歸原座,懷抱琵琶琴,用手指稍稍拔動琴弦,調試一下音度,笑吟吟地對四座說道;“把酒當歌,人生幾何?難得大家今天相聚在莫愁湖上,肝膽相照,為增添氣氛,小妹願意來一首歌曲以供諸位喝酒時提高情趣,獻醜之處以搏諸位一笑。”

“……猶抱琵琶半遮麵,轉軸拔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薑夙願見狀,舉起酒杯來低聲輕吟道,一副很會賞識樂曲的行家樣子。

一陣珠落玉盤的清脆琴弦中,紫燕子一邊輕攏慢撚地彈拔琵琶琴弦,一邊放開喉嚨,啟張櫻唇唱道;“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睡裏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欲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聲音婉轉動聽,如黃鸝啼唱,一曲終了,黑燕子又唱道;“閑把琵琶舊譜尋,四弦聲怨卻沉吟,燕飛人靜畫堂深。攲枕有時成雨夢,隔簾無處說春心,一從燈夜到如今!”

歌聲甜潤悅耳,如銀玲般清脆,歌曲終止,裂帛之聲繞房不散,眾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歌聲中,薑夙願喝下一杯酒,拍掌打破沉默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黑燕子笑吟吟回答道;“浪子大俠太過誇獎了,小妹不過是班門弄斧,誰不知道浪子大俠背上的三尺銅笛才是訴盡人間的憂鬱,思念之情,天下第一笛,不知小妹能否一飽耳福?”

薑夙願隨手從背上抽下銅笛橫在嘴唇邊,繼爾轉對劍南虹道;“難得大家如此盡性,在下也就湊合著來一曲吧!劍公子,咱們來一曲李清照的一剪梅,愚兄伴奏,公子演唱。”

笛聲響起,清亮悠揚,但是旋律中始終帶著一絲淒涼的憂鬱怨氣,如淵底流淌的幽泉,平滑輕緩,總給人一種沉積的壓抑,讓人心裏隱隱酸楚,劍南虹合著笛音唱道;“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歌聲喝完,笛聲漸歇,大家都還沒有從這催人淚下的笛音旋律裏麵回過神來,慕容駿南忽然問道;“曲姑娘,你怎麽哭起來了?”

大家聞聲看曲玲兒時,果然見曲玲兒雙眼已經飽滿淚水,而且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在臉頰上,她一時反應過來,趕緊用手絹擦幹淚水,怪嗔道;“這有什麽好奇怪?這曲子本來就教人傷心嗎。”

劍南虹見狀,馬上笑著替曲玲兒掩飾道;“……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山東姑娘青衫濕……唉,曲姑娘雖然為黑獅烈焰寨的千金少寨主,但是她心地善良,多愁善感也在情理中。”

紫燕子點頭讚同道;“浪子大俠的吹笛技藝自在一流之中不說,更主要的是浪子大俠是用心在吹,所有感情都化於笛聲中,吹奏出來的旋律自然是使人蕩氣回腸,柔腸百轉,說實再,小妹也幾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慕容駿南忙端起酒杯敬向薑夙願道;“浪子大俠的事跡傳遍江湖,在下早已耳聞,其實浪子大俠感情豐富細膩,熱愛感情,尊重感情,是位高尚的君子,在下欽佩萬分,借此杯水酒,聊表敬意。”

薑夙願也端起酒杯來回敬道;“慕容公子過獎,相逢未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杯水酒也回敬慕容公子,公子的俠義胸襟也令在下拱手相佩服。”

大家在莫愁湖上泛舟,邊喝酒觀賞水天風光,邊吟詩弄曲唱歌,直到日沉西邊才依依不舍地返回柳公府,回到柳公府又混合著各路英雄共進晚餐。

柳公府邸裏麵燈火通明,前園中園的偏廳大堂到處都擺滿席桌,賓朋滿座,喧嚷熱鬧,柳公府總管在各個偏廳席桌間穿梭,像似在尋找什麽人,急匆匆來到慕容駿南麵前,湊近他耳畔小聲說著什麽。

慕容駿南聽完後,皺皺眉頭,對滿桌客人說聲;“諸位,少賠!”就跟隨總管家急忙忙地離桌而去。

去了很久,慕容駿南才返回席桌,他的身邊帶著一位紅衣勁裝的年青少女,少女長發垂肩,桃腮杏臉,櫻桃紅唇,燈光下映著紅巾,紅衣,更加光彩照人,隻是帶著些風塵倦意,像似長途趕路而來,正是劍南虹和曲玲兒在洛陽城回風穀山麓見過的路家莊小姐‘賽牡丹’路曉紅。

眾人替路曉紅讓出座位,奴仆又為她呈上碗筷杯碟,慕容駿南也坐回原來座位上,同時把路曉紅引薦給大家,眾人發現路曉紅與大家招呼行禮時笑得很勉強,好像倆人剛才發生過爭執,這種年青男女之間的事情,眾人自然不便相問。

席間,慕容駿南與路曉紅倆人都大口大口喝著悶酒,像似有很重的心事一樣。

月升東天,溶溶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大地,風吹楊柳,柳條起伏擺動,發出和諧的柔弱聲響,柳公府大花園的溪流小河畔,栽滿了密濃的垂柳,月亮映照在緩緩流淌的水麵上,波光粼粼,江南的秋夜充滿安靜迷濃的色彩。

曲玲兒獨自一個人坐在河畔邊,雙目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水麵,水麵映著月光,也倒映著她自己的影子,她麵頰緋紅,略帶有一些醉意,不停地幽幽噓唏,少女如花似夢的年代,有幾許夢想,有幾重心事,更有幾多感慨……

忽然,不遠處的岸畔柳叢中傳來一陣嚶嚶的哭泣聲,聲音很低,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曲玲兒感到驚奇,站立起身來悄悄尋著聲音的方向搜索過去。

岸畔柳林的另一處,一個少女坐在溪流岸畔邊,雙手抱著腳膝,將頭埋在腳膝蓋上,正在哭泣,少女似乎哭得很傷心,整個的身軀和垂在背後的長發不停地顫抖。

月光下,曲玲兒辯認出來了是路曉紅,忙走上前去到她身旁挨著她坐下來,關心問道;“路姐姐,怎麽了,誰欺負你?”

傷心哭泣的人果然是路曉紅,她見有人來忙用衣袖擦幹眼淚,抬起頭來,打量來人,曲玲兒雖然是女扮男裝,但是路曉紅還是認出了曲玲兒,知道她是女兒身,當下勉強回答道;“沒有什麽……”

曲玲兒看看她,她的故事在洛陽城就聽慕容駿南說起過,再次道;“姐姐,我們做女人的真難,有什麽委屈盡管吐述出來,不要憋在心裏,那樣會傷著身子。”關於路曉紅在洛陽城發生的遭遇她聽說過,一個女人遭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很傷心痛苦,她繼續安慰道;“姐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不是還有慕容公子嗎?他很關心你,能為你挺身出頭,他是一位高尚的男人,這一生中如果有他照顧你,你一定會很幸福的。”

一陣沉默,或許曲玲兒的話觸動了路曉紅內心裏的隱痛,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滴落,曲玲兒見狀,有些焦慮,不禁問道;“姐姐,莫非是慕容公子欺負你?”

路曉紅連連搖頭,她的神情很痛苦,她喃喃嘟噥道;“都是本姑娘的命苦,命運真的很捉弄人……慕容公子英武俊朗,人品武功兼備,可算是出類拔萃,可遇難求的好男兒,但是好男兒也會變心的,洛陽城裏的時候,本姑娘萬念俱灰,甚至已經不再留戀人世間,就是見到他後才複燃起重新生存的勇氣,才對未來充滿希望,當時真的很幸慰能夠相識相遇這麽一位好男兒,但是從洛陽城到江南金陵城的短暫分別後,他就已經移情別戀了……其實本姑娘已經是枯萎殘花,根本配不上他,其實本姑娘根本就不該來江南金陵城找他……可是思念是那麽的痛苦,那麽的折磨人,唉!”

曲玲兒聽明白了路曉紅傷心痛苦的原因,那一瞬間腦海裏麵閃現出母親的樣子,母親被父親拋棄,受盡難磨,在中原各地馬不停蹄,不辭艱辛地到處尋找父親,發誓要手刃負心郎,當初還沒有認出自己的時候,她的性情和模樣何等乖張暴戾,由愛生恨的痛苦煎熬可以使人性情變怪,凶殘而瘋狂,想到這裏,曲玲兒激動起來,大感不平地道;“這分明就是慕容公子的錯,他是一代大俠,怎麽可以隨便見異思遷,朝秦暮楚?當被在洛陽城回風穀山林裏,為救北鬥寨主時要害穴位被人扼製,他視生死不顧,一定要替你報仇,何等慷慨激昂,那場麵曾經感動得小妹暗暗流淚,為什麽轉眼間又變得如此狠心輕佻?”

路曉紅軟弱地道;“不是他的錯,或許當初他幫助路家莊和本姑娘隻是出於俠義之心,或許隻是本姑娘獨自暗戀他,他其實對本姑娘根本沒有任何意思,可是本姑娘畢竟是一個女兒家,身處危難中,得到如此英俊灑逸的公子恩惠,怎能不愛上他?人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其實咱們做女人的何償不也是這種心態,怎能不思念他?”

“不管怎麽說,”曲玲兒眨眨眼睛道;“咱們馬上去找到他,向他問個明白?”她自幼生活在綠林叢中,性情剛烈放羈,自然沒有一般女孩子那樣忸怩害羞。

路曉紅馬上抓住曲玲兒手臂,央求道;“不可以,咱們畢竟是女流之輩,這些話怎麽能夠說得出口?怎麽難夠公布於廣庭大眾之下?怪難為情的,再者,細細想想也都是姐姐的單獨暗戀,到時慕容公子不接受,姐姐如何麵對世人?弄不好也會連累慕容公子的清譽。”

曲玲兒思索一會兒,點頭同意道;“姐姐說得也是,誰叫咱們是女人呢?不過剛才聽姐姐話的意思,慕容公子在洛陽城時好像對姐姐有好感,但是一到江南就對另外的女孩有好感了,所以姐姐才認為她移情別戀,朝秦暮楚,才為他傷心痛苦,那麽這個女孩又會是誰呢?有如此的魅力,短短的時間裏就讓慕容公子變心?”

路曉紅也想想一會兒,才答道;“男女之情,多半為女孩細心敏感些,男人天性粗心大意得多,在洛陽城時與慕容公子相處的日子裏,姐姐已經從他眼神裏感到了他熱烈的好感,但是這隻是憑女人的感覺……可是一到江南金陵城柳公府後,他就已經沒有那種眼神了,他還不斷地埋怨姐姐不該來這裏,不知似乎有意無意,還在姐姐麵前大肆宣染他對江南武林盟主的千金小姐柳蟬兒的愛慕之情,姐姐是一個受過傷害的女人,算是殘花敗柳,又怎麽能夠與江南武林盟主的千金相比呢?……”

曲玲兒雖然同情憐憫她,但是慕容公子又沒有承諾答應過她什麽,這種事情隻有無可奈何,對方的感情傾訴也觸發曲玲兒的心事,她也對路曉紅傾訴道;“姐姐,其實小妹也遇到煩惱了,義父將小妹許配給太行山倚天寨五雄中的爛尾蛇,那小子一臉奸詐相,不是好人,小妹抗婚出逃,流落江湖,遇著了倆個好男人,他們都是男性中最傑出的人物,小妹與他們認識相遇,真的是砰然心跳,激動而興奮……”

路曉紅羨慕道;“妹妹眼光看中的男人自然非常優秀,為姐猜想一定是南秀描鳳公子和浪子大俠。”

黑夜中,曲玲兒的臉紅得滾燙,已經沒有那種剛烈的放羈性情,談到兒女私情,同樣有些靦腆害羞,她繼續道;“姐姐猜得不錯,他們就是南秀公子和浪子大俠,南秀公子溫文爾雅,英勇絕倫,浪子大俠用情專一,冷峻豪縱,他們各有千秋……小妹先前與南秀公子相識時,女扮男裝,南秀公子當時不知道小妹是女兒身,我倆人在洛陽城北門外的回風穀回風亭裏觀賞晚霞時,南秀公子曾經為小妹吟過詩,還對小妹說;‘你如果是個女孩,學生此生必定娶你……’小妹與他都在同齡中,俱是性情中人,小妹從那一刻起就對他暗生情愫,現在他已經知道小妹是女兒身了,不知道他說過的話算不算數?他到底是名俠公子,應該不會賴帳吧?但是……”

說到這裏,曲玲兒忽然停住話,眼睛不停地轉動,黑夜中眸光異常明亮,她又猶豫地道;“經過與他們倆人的相處,隨著時間的增長,小妹忽然覺得浪子大俠更可憐,他為了一個負心的女人,變得如此憔悴潦倒,孤獨地飄泊流浪,但是他從來沒有怨恨過那負心女子,做為男人,他的心胸真的是寬廣得能容天地,他見多識廣,幽默詼諧風趣,這樣一個男人為了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而就此毀滅,真的是非常可悲,小妹不知不覺無形中又愛上了他,小妹要用此生的溫曖和愛撫慰他受傷的心,但是從他那冰冰冷峻的眼光中遭到了拒絕,他故意在回避,一則他不願意再讓別的女人占據他受傷的心,二則他與小妹還承在著年齡的懸殊,小妹會慢慢感化他,就是一塊冰也會把他焐熱焐化,所以倆個男人中間的選擇,使得小妹夜不能寐,痛苦煩惱,左右為難……”

倆個女孩悄悄談論著心裏話,不覺之間夜已深沉,蕭蕭秋風帶來些許涼意,路曉紅的情緒也平穩下來,她看看時候已經很晚,就對曲玲兒道;“多謝妹妹關心,姐姐的心裏現在好受多了,天也很晚了,咱們回房吧。”

倆個人離開柳林河畔,踏著石板路徑向住宿的房屋走去,轉過一片叢林,前麵的一座水榭亭裏傳來一陣嘻笑聲,卻是江南三燕子三姊妹在談著笑話。

路曉紅見狀,忙拉著曲玲兒朝另一邊路徑走去,想避開江南三燕子,曲玲兒疑遲一下,悄聲對路曉紅道;“姐姐,咱們會會三燕子,看看她們在談論些什麽,說不定會流露出一些對慕容公子的看法,如果柳蟬兒對慕容公子沒有意思,那麽姐姐就有希望。”

路曉紅連連搖手道;“不行,這樣吧,姐姐自個回去,妹妹去和她們聚聚吧。”說完,不等曲玲兒說話,就一溜煙小跑而去。

曲玲兒隻好一個人往水榭亭裏走去,三燕子不知在談論什麽悄悄話,正談得眉飛色舞,笑聲不斷,見曲玲兒到來,一起招手示意她進亭坐下。

曲玲兒走進亭裏,大大方方地向三燕子行禮問好,隨即在三燕子身旁坐下來,笑著問道;“三個姐姐好開心啦!不知遇到什麽大喜事,能否告訴妹妹,讓妹妹也分享一些快樂?”

黑燕子看著她,笑嗬嗬答道;“咱們姐妹正談論著女孩家的談婚論嫁事情,你也是女孩,老大不小了,也該聽一聽長些見識。”

曲玲兒趁機問道;“黑燕子姐姐有心上人啦!喲,什麽時候出嫁?到時妹妹一定來湊個熱鬧,讓姐姐風風光光出嫁。”

黑燕子笑得花枝亂顫,答道;“咱這個野丫頭終日胡亂蹦竄,全無一點秀閨教養,哪個郎君看得上?咱們隻是隨便議論心目中如意完美的男人,為姐的也看上一個如意郎君,可是我蟬兒妹妹也看上了,姐姐就隻有避退三舍,難不成還要橫刀奪愛,與妹妹相爭?”說完,不停地笑柳蟬兒。

曲玲兒也趁機試探柳蟬兒道;“其實那‘猛龍過江’慕容公子也不錯,更具男子的陽剛氣度。”

柳蟬兒皓眸一閃,輕笑道;“慕容公子陽剛明朗,氣度豪邁,但是太過於外露,這種人不容易掌控,還是南秀公子清秀儒雅,含蓄一些的好。”

曲玲兒心裏暗想;‘蟬兒姐姐看上的是劍公子,看來路姐姐還是有希望。’

紫燕子也取笑柳蟬兒道;“三妹,你看上南秀公子,這位曲姑娘可是南秀公子的好朋友,你要接近南秀公子就必須要先買通這位曲姑娘喲!”

柳蟬兒拉住紫燕子的手不停地搖晃,怪嗔道;“倆位姐姐老壞,盡是取笑三妹,那麽大姐也說說你又看上那個如意郎君?這幾天府上可是多的各路英豪新秀,不要說都不上大姐的鳳眼?”

紫燕子神秘一笑,幽幽吐氣道;“大姐與你們小妹妹不同,大姐更看重成熟的男人——”說到這裏,她忽然停住話。

黑燕子,柳蟬兒,曲玲兒三位姑娘都瞪大眼睛望她,柳蟬兒更是忍不住催促道;“快說,是怎樣的成熟男人?”

紫燕子抬頭看看夜空上的皎潔圓月,再低下頭看著三位妹妹,莞爾吐聲道;“姐姐看上的是那‘傷心浪子’薑大俠,這種人曆經坎坷,更成熟,更懂得珍惜感情,更知道嗬護疼愛人。”

曲玲兒一個激靈,心裏‘咯登’一下,暗忖;‘看來自己也有了情敵啦!’

紫燕子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曲玲兒,忽然問道;“曲妹妹,說說你吧,你又看上了誰?”

曲玲兒回過神來,趕緊掩飾道;“小妹就是逃婚出來的,小妹喜歡江湖上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不想這麽早就約縛自己,也許小妹還年幼吧,男女之間的感情事情還有些模糊不清。”

紫燕子淺淺笑道;“曲妹妹的話有些道理,多在江湖上曆練些,多增加閱曆,這樣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怎樣的男人。”

黑燕子眨閃眨閃眼睛,忽然想起什麽,悠悠開口道;“其實姐姐的話很有道理,讓妹妹想起來薑大俠的那雙眼睛,包滿淚水,但是又從來不輕易滴落,孤獨寂寞痛苦,他獨自忍受著,卻從來不抱怨傷害過他的女人,這是一種怎樣的愛?愛得那樣純潔透徹,愛得那樣高崇,愛得那樣刻骨銘心……”

紫燕子接過話來道;“他眼眶裏麵包含著的淚水,晶瑩剔透,卻讓女人心碎,那傷心憂鬱的眼神,也更讓女人酸楚陶醉,說真的,女人都想靠在他的肩膀上,聽他傳奇經曆的傾訴,都想為他執壺斟杯,用愛撫平他心裏的傷痕……”

紫燕子,黑燕子的一番話恰恰說到曲玲兒內心的想法,她心裏閃過一絲隱痛,她有些怕紫燕子那明亮清澈的眼睛,方佛能洞穿別人的心扉,她忙低下頭。

紫燕子忽然岔開話題道;“聽說明後兩天,府上要來倆位大美人,乃天下武林中的天香公主,豔香公主,那可是傾城傾國的美麗。”

“哦,”黑燕子也接話道;“那可是武林三公主中的一二公主,倆位大美人的臨駕,隻怕咱們這些野花野草到時都會黯然失色。”

柳蟬兒轉動眼睛道;“武林三公主都各俱驚豔風騷,天香公主高貴雍容,牡丹容貌,鳳凰金姿,美得如天仙一般,令人不敢仰視,豔香公主風種萬種,嫵媚一笑,足可以使天下男人們拜倒石榴裙下,冷香公主冰雪憐碎,天下最溺弱的柔美,足以使任何男人為她拚上性命,這些江湖傳聞說得沸沸揚揚的,想來也有幾分真實,能夠目睹倆位公主的風采,一飽眼福,也算是幸慰嗎。”

黑燕子也興致勃勃地道;“那柳公府這下子可更熱鬧了,天下慕名前來瞻仰的不知好多人,隻怕要將柳公府擠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紫燕子搖搖頭道;“這消息一般的人不知道,要是將這消息散布出去,那柳公府隻怕招架不住。”

“唉——”黑燕子又幽幽歎口氣,遺憾地道;“隻是冷香公主不來,真正的遺憾,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大冷美人,冷冷的美,孤月冰雪般的清冷之美令天下群芳黯淡,百花失色,江湖傳說她生性孤高,一般不參加任何江湖集會。”

曲玲兒探聽柳蟬兒與慕容公子的發展進度目的已經達到,再閑聊一陣,就起身告辭道;“三位姐姐,小妹來得冒昧,莫怪,小妹就不再打擾三位姐姐暢談啦,告辭!”說完,抱拳辭行。

三位燕子也抱拳回禮道;“曲妹妹慢走不送,代問南秀公子與薑大俠好!”

夜風陣陣,四周的柳林隨風搖擺,發出柔和的簌簌聲響,曲玲兒腦海裏麵一直回響著紫燕子,黑燕子剛才對薑夙願的評語,心裏總有些莫明的難過。

她心裏難過,神思有些恍惚,以至轉過一片柳林走到一個人麵前才發覺,幾乎驚叫起來,那個人似乎沒有發覺她,仰麵朝天,手中提著一壇酒,嘴裏喃喃自語道;“……千金裘,五花馬,呼兒喚出換酒喝,與爾同消萬古愁……”

曲玲兒心裏一沉,如針錐紮了一下,暗想;‘薑大哥又在傷心了。’定睛細看之下,又幾乎驚叫起來,那個人不是薑夙願,卻是慕容公子,好像已經喝醉了,否則以他的武功早就察覺到自己的到來,曲玲兒心裏對他有氣,不禁上前衝他吼問道;“慕容公子,夜半三更的在這裏發什麽酒瘋?”

那個人果真是慕容駿南,他對曲玲兒的話充耳不聞,隻顧自言自語繼續道;“酒真是好東西啊,它可以使人拋去煩惱,忘記一切……”邊說邊將酒壇舉至嘴唇上猛傾而下,酒水順著他嘴唇淋漓流淌,浸濕了胸前衣襟好大一片,他口裏歡叫道;“痛快!痛快!”

目睹他這副樣子,曲玲兒更加怒氣上衝,一時性起,用手指他就要發起脾氣來,嘴唇剛剛嚅動,月光下清楚地看見慕容駿南麵頰上掛著兩行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莫非他也有什麽傷心痛苦事?曲玲兒趕緊停住口,收回手,停歇一會兒,再次輕聲呼喚道;“慕容公子!”

這次呼喚慕容駿南聽到了,他驚異地打量著曲玲兒,似乎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忙用衣袖擦擦臉頰上的眼淚和嘴唇上的酒水,尷尬回答道;“本公子一時忘形,讓曲姑娘見笑了。”他雖然恢複正常,但是仍然醉眼朦朧,神態憔悴蕭疏,已經失去往昔英武逼人的風采。

男人傷心起來也如此脆弱,曲玲兒一腔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依然輕聲問道;“慕容公子英雄豪邁,慷慨激昂,什麽人能讓公子黯然神傷到這番模樣?”

慕容駿南伸手整理整理衣衫,重重歎息一聲,回答道;“曲姑娘,你還小,感情上很多事情你還弄不明白,特別是感情,神聖莊嚴,但是又很微妙,有時候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等你以後心中有了人,有了情,你就會明白很多。”

慕容駿南這句語說得不錯,曲玲兒暗想;‘自己不也是心中已經有了人,有了情,為他牽掛,為他擔憂,但是這些事情又不能輕易向別人說出,甚至不敢在人們麵前承認,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微妙。’她還想趁機與他談談路姐姐對他的愛慕之情,但是轉念又想;‘這樣不妥,還是把慕容公子的情況告訴路姐姐,由她自己對他說……’這一刻,她方佛感覺自己長大了。

曲玲兒正在猶豫中,慕容駿南卻道;“曲姑娘,夜已深沉,請回去安寐吧,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有時候甚至是很痛苦的,曲姑娘謹記,咱們今夜什麽也沒有談過,告辭!”說完,消失在夜色裏。

曲玲兒怔在當地,慕容駿南的話還回響縈繞在耳畔,她不由感慨萬千,抬頭仰望夜空,隻見皓月當空,清亮的月光灑滿大地,夜風吹動柳林發出的柔和聲音竟然如同情侶夢中輕輕的囈語。

柳公府今夜都不平靜,快近三更時分,後園大門敞開,悄悄走進一隊人馬,惹得賓客們猜疑紛紛,劍南虹與薑夙願也都還沒有入睡,他倆人也在猜測,什麽人如此神秘,不在白天進府,要在深更半夜進府,還要盟主親自迎接?

沉吟一會兒,薑夙願推斷道;“以在下看來,這支人馬悄然進府,動作輕盈迅速,訓練有素,應該是咱們在淮東三岔路口相遇的那支神秘人馬,這支人馬高深莫測,但是雍容華貴,應該是正道上的人馬……”

劍南虹的眼前立刻閃過三岔路口見過的一幕;風馳而過的白馬上坐著的高挑俠女,那一雙天底下最清純,最美麗的眼睛,現在回想起來都心跳如鼓,渾身都略顯激動。

這支人馬駐進柳公府後園的別園裏麵後,白天也不出來活動,自有柳公府的仆人們為他們送進食物水果,一切都很神秘。

柳一公六旬大壽正日這天,柳公府張燈結彩,府門大敞,燈籠高懸,煙花爆竹響個不停,各路來遲的江湖武林人馬源源不斷,絡繹不絕,柳公府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由於前來祝壽的人特別多,場麵空前罕見,柳公府總管隻好安排家奴們把座椅排列在前園的草坪裏,大堂客廳布置成壽堂,柳一公今天特別精神,清臒的臉上浮閃著紅光,在壽堂裏麵受過眾英雄的叩拜祝福後,就來到草場裏,在排列的的正中座椅上掀衣坐下。

柳一公居中正坐,他左右的座椅卻空著,以下的座椅坐滿了三山五嶽的各路江湖人物,座椅不夠坐,好多的人群就排列在兩旁的座椅後麵站立,劍南虹,薑夙願,曲玲兒等人也混雜在兩旁的座椅上。

管家走進場裏,揚手示意眾英雄安靜下來,待亂哄哄的人群平靜下來,他才走到柳一公身邊,躬身請主人起來講話。

柳一公站立起身來,環視人群一眼,再抱拳對眾人行禮道;“柳某虛度人生,蹉跎歲月,浪跡江湖中,書劍飄零,一事無成,想來真是慚愧難當,而今更是雙鬢染雪,風燭殘年,垂暮愚辰添歲,卻驚動各路英雄豪傑風塵仆仆地趕來寒舍,大駕光臨令敝門增色生輝,柳某萬分感激。”

人群中有人響亮回答道;“盟主義薄雲天,望重武林,自然桃李滿天下,能夠在盟主大壽華誕之時喝杯酒,這是兄弟們的榮幸。”

人群中爆發起一片熱烈的掌聲,起伏不斷,經久不息。

待掌聲平息下來,柳一公再度抱拳揖禮道;“柳某再次感謝諸位朋友的盛情,也算柳某薄有臉麵,江湖朋友們抬愛,現在告訴大家,武林三公主中的天香公主,豔香公主也來到了敝舍,馬上引薦給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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