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雪

輕枝

第二十四章 血狼公子

書名:鳳吟雪 作者:輕枝 字數:22654

血狼公子孤獨佇立在一座峭直的山峰上,筆直挺立,一動不動,他遠眺廣闊的天際,臉上毫無任何表情,他的長發鬢絲和束額的白綾綢帶以及猩紅的勁衣在秋風裏獵獵作響。

天際裏陰霾密布,層雲氣流翻湧起伏,灰濛濛的很黯淡,一群大雁排列成長串的隊形飛行,雁群飛過,留下一隻孤雁發出聲聲淒涼的哀啼,在空中徘徊。

血狼公子目睹此景,臉部流露出酸楚悲戚的神行,不禁向空中輕呼道;“快飛吧,飛回到你的親人身邊去……”聲音親切溫和,縈繞天際。

孤雁似乎很有靈性,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果然使勁扇動翅膀向雁群飛去的方向飛去。

目送孤雁漸漸消失,血狼公子閉起了眼睛,凝神聚意,他昨天已經向長虹山莊下了戰書,長虹山莊主人潘森,江湖上人稱‘飛天長虹’,以一對銅鏈雙飛拐馳騁江湖,更有十八顆追心銅彈,百步之外,追心索魂,是山東武林後起之秀中的精英高手,二十歲成名江湖,又是蟬聯兩屆每五年一屆的泰山英雄大擂英雄首魁,譽滿東魯。

血狼公子腦海意念中,以在和這種奇門兵器相搏擊,並將對方擊斃……

天際曠野很安靜,隻有秋風的輕微呼嘯聲和偶爾傳來的野獸嗥叫聲,血狼公子猛然睜開眼睛,撮唇發出一道狼嗥的剛才聲,聲音遒勁蒼亮,激越飛揚,頓時形成巨大的波形振幅,震得天地無色,群峰回應。

狼嗥嘯聲一停,四野更加寂靜,方佛狼嗥嘯聲將所有的野獸都威懾得不敢動彈出聲,方佛天地間就是狼的王國,血狼公子驀地展動身形,沿著峰壑峭壁直向山下飛縱而去。

長虹山莊裏麵,熱鬧喧嚷,飯廳裏麵的八仙大海桌上擺滿美酒佳肴,主人‘飛天長虹’潘森高居正席的首位上,四下賓朋滿座,潘森年齡正處在青壯裏,由於烈酒的刺激,他的臉上充滿通紅的光亮,煥發出得意的神彩,身旁坐著幾個年青的俠女,更加顯得他少年得誌的意氣風發。

潘森昨天接到血狼公子的挑戰書,起初確實虛驚一場,趕緊派人四處請來有名望的人物商議如何對付血狼公子,消息傳出,驚動江湖,於是各路江湖人物紛紛匯聚長虹山莊,人們雖然對武林王劍的傳說有幾分忌諱,更對血狼公子的武功來路一無所知,但是血狼公子來至東瀛島國,人們怎麽也不會相信一個彈丸小國會出一個翻江倒海的厲害高手,還名排天下四大公子中,充其量就是一個二三流高手,中原以前不知擊敗過多少東瀛高手。

更有些江湖人物趁機巴結潘森,奉承諂媚,把潘森的銅鏈雙飛拐吹捧得天花亂墜,把東瀛的血狼公子貶低得一錢不值,潘森難免有些飄飄然然,不再畏懼什麽血狼公子和他的武林王劍,倒認為迎戰血狼公子是一次人前出眾,揚名天下的大好機會。

潘森身邊一位年青俠女,目送秋波,淺靨含春,舉著一杯酒敬向潘森道;“潘大俠,那東瀛人也真好笑,以為在遠處裝兩聲狼叫就可以嚇唬人了……”

隔桌的一位漢子趕緊起身也舉起酒杯敬向潘森,接過俠女的話附合著繼續奉承道;“這種小兒把戲嚇唬娘們或者孩子還可以……”說到此時,他頓一頓話鋒,加重語氣道;“不過大家還是要佩服東瀛人,他學畜牲學得太像了,簡直就跟真的畜牲一樣。”

滿廳的江湖人物頓時爆發出一陣陣嘲笑聲。

潘森也被俠女和漢子的話逗笑了,也舉起酒杯對俠女和漢子做了一個回敬的動作,然後就遞向嘴邊,同時口裏大咧咧地道;“諸位說得一點不錯,這些東瀛人也真古怪,挑戰就挑戰嗎,幹麽裝神弄鬼的?”酒杯到嘴邊卻沒有喝下去,而且他的眼睛瞬間睜得很大,向大廳門口張望。

所有的人都順著他的目光向大廳門口望去,大廳裏麵頓時安靜下來,安靜得使人難以相信大廳裏麵居然坐著這麽多人。

血狼公子背負武林王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然踏進大廳,他耳旁鬢絲繚飛,束額的白綾綢帶隨風飄揚,神俊剽悍,一種淩厲的霸氣從他冷酷剛毅的豪姿中散發出來,這種霸氣猶如六月熱暑中突然襲來一股暴風雪的寒冷氣流,立刻把滿廳江湖人物的氣焰凍結鎮住,剛才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人,已經感到三寸不爛之舌卷動不靈,一切的虛言誑語,風騷迎諂刹那間煙消雲散。

血狼公子目光乍閃,如閃電掠擊,錐一般刺紮人,猩紅的勁衣紅得很耀眼,鮮血般的色澤刺激得人們幾乎不敢睜開眼睛,陣陣寒栗衝擊著人們的背脊骨,血狼公子邁著剛健輕盈的步伐來到潘森麵前,冷冷問道;“閣下就是‘飛天長虹’潘森?”

潘森茫然點頭,血狼公子用眼睛的餘光掃視著潘森,繼續道;“憑閣下也能兩屆蟬聯奪得泰山英雄大擂的英雄首魁?一群烏合之眾。”語氣中充滿輕蔑。

潘森已經鎮定下來,忍耐不住對方的蔑視,猛地站立起身來,衝血狼公子吼叫道;“朋友好在的口氣,常言說,天外有天,強中有強,在下就不相信區區的東瀛小國會有吃虎豹的狼?不過也就是一隻偷雞摸狗的土豺狼。”

血狼公子無動於衷,臉上毫無任何表情,還是冷冷地道;“能夠連續兩屆奪得泰山英雄大擂的首魁擂主,他的胸襟氣度應該是深沉含蓄,決非閣下這番輕浮紈絝的模樣?在下很失望。”說完,長噓一聲。

血狼公子的語氣分明就是瞧不起潘森,而且語氣中還含有侮辱的鄙視,潘森不由氣衝牛鬥,當下憤聲問道;“閣下莫非怯場?”

血狼公子目光乍閃,直視潘森目睫,錐一樣刺紮人,潘森不由偏移視線,不敢迎視他的目光,血狼公子同樣冷冷回答道;“在下不會怯場,而且告訴閣下,如果十招之內,閣下還能僥幸站著說話,在下甘願割下項上人頭相贈。”

血狼公子的話雖然輕聲,但在大廳中無疑就是一個晴天炸雷,聽得滿廳的人無不麵麵相覷,伸出的舌頭再也收不回去。

這對蟬聯兩屆泰山英雄大擂的首魁擂主無疑是天大的侮辱,潘森怒極反笑,仰天一陣長笑,同時伸出單臂,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手下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為他呈上他的獨門兵器銅鏈雙飛拐。

血狼公子早在他的意念中已經殺掉對方,剛才一陣眼神的對峙,更確定了他的自信,因為高手之間的眼神對峙,可以洞悉對方的底氣心態,有時候高手過招,動手之前,眼神的對峙教量中,其中一方已經輸掉,此戰乃血狼公子初涉中原的第一戰,他要戰出威懾霸氣,身形微動中,一陣勁風悄襲,他已經射出大廳門外,站立在外麵的草坪上。

潘森左右手各執銅鏈雙飛拐,抖動相連雙拐的銅鏈,一聲響亮的金屬響聲中,人已經搶身射出大廳門外,江湖人物們立刻紛紛蜂擁出大廳門外,形成一個巨大圈子團團圍住血狼公子與潘森。

血狼公子靜立草坪中央,凝眸逼視著潘森,‘鏘’震耳的龍吟聲中,血狼公子已經拔出背上的武林王劍,所有的人立刻發出一聲尖叫,這是一支寬大的重劍,烏金鑄成獬豸怪獸形劍橋吞口及劍柄,陽光下劍葉發出刺眼的冷寒光芒,並有一絲使人頭昏目眩,感到寒冷徹骨的雪亮精焰陣陣飛快地遊動劍葉,劍葉吞口處雕刻有一個古篆的王字,王劍不時發出輕微的顫嗚聲,敲擊得使人心速加跳,猶若一條屈爪躬身的凶猛蛟龍,隨時準備翻波撲擊。

王劍久久凝視不動,猛然間向中原武林發出第一劍,勁風呼嘯嘶嗚,宛若平地卷起狂飆,激烈的勁風和王劍的獨尊霸氣直把圍觀的人們驚駭得連連後退。

潘森立定霸王樁,勁貫雙膀,揚起手中的銅鏈雙飛拐迎向王劍,他這對銅鏈雙飛拐,青銅精鋼混合鑄成,長兩尺,重三十六斤,能硬砸猛闖,摧筋斷骨,又能點打人體穴脈,雙拐之間有一條九尺長的銅鏈相連,可以封鎖纏繞敵手兵刃,又可以絞勒對方頭顱脖子,腰腿手臂,是中原華複外門兵器中的奇門兵器。

‘當’一聲巨響,金鐵交嗚,星火戰閃,王劍擊在雙拐上,潘森隻感到巨大的勁力透過雙拐直向自己手臂及胸腔壓來,難受得幾乎窒息,同時雙手也感覺虎口發麻,他知道今天遇到的對手是生平罕見的勁敵,趕緊借後退之勢,倒踩七星步,退後七步後猛然聳身一招‘乘風攀雲’,身軀衝升上高空,雙拐一展,銅鏈‘嘩啦’作響,他既人稱‘飛天長虹’,輕身提縱術上的造詣果然非同一般,他想借空中之勢,發揮他的擅長,淩空封鎖逼取敵手。

那知他剛剛衝升上高空,血狼公子也腳尖一點,身軀微晃,筆直地衝射上高空,高度超過潘森,王劍閃過刺目的精焰,挾風雷之勢長距離地劈向潘森,潘森眼見對方高度超過自己,已失去先機,想再次衝升高度,但是已經來不及,王劍劃閃起一道長長的弧形光芒已經劈向自己頭顱頂盤,當下無奈,隻好舉起雙拐再次格擋王劍。

又一聲金屬響亮聲中,千斤壓力墜來,潘森被迫降落地麵,血狼公子敏捷地越過他頭頂,落身在他身後,王劍劍路迅速快捷,勁透劍葉中鋒,突顯狠準鋒芒,好象沒有半點虛招假式,這一點上看倒像是吸取了東瀛忍者的劍道精神。

潘森立足剛穩,就是一個獅子大擺頭想旋轉過身來對付血狼公子,那知身軀剛剛扭動,王劍再次襲來,閃電驚掠,一閃即沒,光芒精焰收斂,血狼公子筆直傲挺地站立在一旁,王劍垂墜,劍尖上滴下顆顆血珠,這是一支要吸飲鮮血的獨特王劍。

潘森已經被王劍從背後劈下,從頭顱頂宮至襠胯之間被齊嶄嶄劈為兩段,鮮血狂噴,砰然倒地,何等鋒利神迅的王劍,竟然在三招之內將一代泰山英雄大擂的兩屆蟬聯英雄首魁擂主劈為兩段。

觀看的各路江湖人物根本喊叫不出聲來,根本反應不過來,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血狼公子慢慢踱步來到潘森的屍體旁邊,從懷裏摸出羊皮同盟單,蹲下身去伸手用食指指尖沾上死者的鮮血印在同盟單上的潘森的名字上,再一次沾上死者的鮮血又印在自己猩紅的勁衣上,然後再站立起身來揣好同盟單,提著武林王劍昂然離去,血狼公子嗜好鮮血,難怪有‘血狼’之稱。

血狼公子身後傳來一片悲號聲,人們如夢方醒,觸目驚心,現在方在醒悟過來。

夕陽西墜,滿天的殘霞染紅天際,血一樣的濃烈,山東大名府城南的七星螳螂門中,府門敞開,門丁懷抱大刀倚立在大門兩側,氣勢森森,如臨大敵。

府內客廳大堂裏,巨燭明亮,聚集著山東螳螂門派的七星螳螂門,梅花螳螂門,光板螳螂門,擒撲螳螂門,九宮螳螂門五大掌門人,他們昨天接到血狼公子的挑戰書,相約今夜決一勝敗高低。

山東武林盟主七星螳螂掌門人徐令東,手捋項下長須焦慮地道;“血狼公子從東瀛扶桑島國東渡而來,所攜帶的武林王劍更是厲害非凡,令人望生畏,已經連斬我山東數大高手,而且從王劍殺人的手段上看,連接破人三宮,或者將人劈為兩半,或者斬成數段,凶殘暴戾,令人發指,死者身為武士,被人連破三宮,已經是蒙受巨大的侮辱,還要被人解體離肢,可謂死不冥目,老夫猜想,血狼公子此次攜王劍到中原華夏來,決非一般的挑戰切磋武藝,而且是瘋狂地屠殺,王劍應該是與中原武林有血海深仇……”

梅花螳螂門掌門人沈宏歎一口聲,接過話來道;“東瀛忍者的武術雖然是以講究致敵傷殘而不擇手段達到取勝的目的,但還是沒有血狼公子這般血腥凶暴,咱們以前也會過不少的東瀛忍者高手,或勝或負也沒有出現過今天這樣的局麵。”

“在下想——”九宮螳螂門掌門人張天壽忽然發問道;“血狼公子是不是曾經在我中原蒙受巨大恥辱?種種跡象表明他全完是對我華夏武林實施瘋狂報複。”

“對,張掌門說得不錯,”擒撲螳螂門掌門人懿超一拍桌麵,激動地道;“江湖傳說他在中原有血海深仇,他身上揣有一份同盟單,每殺一個人,他都要用死者的鮮血印在同盟單上麵死者的名字上和他自己猩紅的勁衣上,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其實有些死者生前一直深居簡出,根本沒有江湖上的任何恩怨,不知道為什麽也在同盟單裏?這份同盟單又是誰提供給血狼公子的?這個提供同盟單的人顯然是對我華夏武林居心叵測?”

光板螳螂門掌門人尚飛看看大家,堅定地道;“江湖傳言,血狼公子在東瀛國單劍征服東瀛武林,殺遍東瀛島國無敵手,被東瀛島國武林和東瀛國王封為劍聖,他胸前的狼嗥彩繪刺繡圖案就是東瀛島國最美麗賢淑,最俱蘭心慧質的九王妃親手描文的,還聽傳說,王劍鑄成之時,血狼公子初試王劍鋒芒,瞬刹間,三百名東瀛武士倒在血泊中,他是百年罕遇的最凶狠,最冷酷無情的殺手,中原武林如果由他橫衝直撞,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今天晚上咱們就是拚上性命也要阻止他。”

徐令東點頭讚許道;“尚掌門言之有理,想這血狼公子名排天下四大公子中,如果有四大公子中人阻止他太好不過,不過四大公子中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到那裏去尋找他們?況且遠水難滅近火,咱們還是研究一下血狼公子的武功路數,以及王劍的攻擊擅長處,看看能否尋找一些破綻之處和它的薄弱點。”

沈宏沉吟片刻,方才緩聲道;“先前被擊殺的幾名高手遺體,老夫曾經仔細察看過死者的致命傷口,長達兩尺盈餘,竟連皮帶肉合骨入削軀體兩寸之深,而且多是正麵攻擊破入死者的泥丸宮,中府宮,丹田宮,由此可見王劍的迅速,勁力和劍氣的霸厲是司空罕見,而且血狼公子手執王劍,並以王者自尊,傲視天下,目空一切,帶有輕蔑武林同類的明顯意思……”

張天壽接過話來繼續分析道;“在下也看過死者遺體的傷口,王劍能夠一下子擊破對手的正麵三宮,一氣歎成,真是談何容易?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雙方之間的技藝,功力懸殊太大,但是就以死者潘森而言,他曾經是泰山英雄大擂的兩屆蟬聯英雄首魁擂主,也算是我山東武林少壯之中的精英,東瀛功夫不可能高出他好多,更不能一劍將他劈為兩半?真是令人費解……”

沉宏吐出一口憂鬱之氣,加重語氣道;“看來血狼公子應該是對我中原華夏各門武學深有研究透徹,熟悉各門武學的強弱之處,揚己長處,克敵短處,王劍才敢如此囂張……”

幾個人正在商議,忽然門外家丁高聲報道;“血狼公子駕到!”

血狼公子背負夕陽的逆光,緩慢凝重地踏著步子從大門處走進來,猩紅的勁衣在晚風中嘩嘩作響,血紅一樣的晚霞更加濃烈。

五大螳螂門掌門人整衣出迎,大家在相距一丈之處都停止步,徐令東拱拳對血狼公子行禮道;“老夫山東七星螳螂門徐令東——”說時,又用手指著其餘四人一一引薦。

血狼公子屹立不動,毫無表情,筆挺的軀幹輪廓和臉上礁石般剛毅的棱線給人一種任憑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我自巋然不動的豪邁氣度,其實幾大螳螂門掌門人都山經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令人寒栗的霸氣,連徐令東這個威震東魯的武林盟主也感到了幾分森寒的霸氣。

徐令東又抱拳道;“老夫有幾處不明白之處,望閣下能夠相告,閣下東渡而來中原挑戰,印證武學,切磋技藝,促進共同的武學增長應在情理之中,可是閣下切磋技藝的手段已經遠遠超出技藝的切磋,似乎已經變成瘋狂的殺戮行為,這是為什麽?”

一陣沉默,徐令東見血狼公子不回答,再次問道;“聽說閣下有一張同盟單?閣下挑戰的人選就是參照同盟單上麵的名字,難道閣下與中原武林有什麽深仇大恨?挑戰的目的純屬是發泄報複?”他凝聚功力,雙目直視血狼公子的瞳眸,與他那乍閃,如錐刺一般紮人的目光碰擊,他的眼睛裏麵充滿威武的正氣,他要用這種正氣壓倒對方邪惡的偏激,讓對方心理不戰自潰。

兩雙眼睛的鋒芒幾經碰撞接觸,星火戰濺,徐令東深深感到那雙眼睛深不止底,冷酷得儼然就是一片冰寒的世界,對方的意誌就如冰一般堅定透明,在這冰寒的世界裏躍動的就是原始的野性,血淋淋撕搏的野性。

血狼公子終於收回眼光,淡淡開口回答道;“徐盟主說得一點不錯,在下確實與中原武林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十年前少林派調遣各門各派釀成一宗千古冤案,在下的先父,先師遭受其難,同盟單上的人就是當年這宗冤案的參與者。”

徐令東搖搖頭道;“這同盟單有假,給你同盟單的人另有陰險的居心意圖,閣下說的十年前少林派調遣各門各派襲擊武林三老的事情老夫知道,當年三老中越老前輩的公子逃脫名門的圍剿,被名門追至老夫山東境內的野狼穀裏,後來逃至海外,說實再的,老夫當年也沒有認真執行名門的追捕令,現在想來這個逃脫名門追捕的越公子應該就是閣下?但是老夫要告訴閣下,閣下先前挑戰所殺的人都與當年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閣下同樣也釀成亂殺無辜的冤案,閣下挾技光明挑戰複仇,老夫無話可說,但是再照這張同盟單胡亂錯殺無辜,就有傷天理了,老夫當年參與過對閣下的圍追阻截,算是參與者,閣下挑戰老夫螳螂門理所應當,不管老夫能不能夠躲過閣下的王劍,閣下不應該再照這張同盟單挑選人選,可以直接向少林派挑戰問罪。”

血狼公子沉吟片刻,終於點頭答應道;“好,在下答應徐盟主,今夜後不再照同盟單挑戰任何人,直接去少林派挑戰問罪,不再殃及無辜。”

薄暮降臨,夜風蕭蕭吹起,凋落的枯葉被夜風吹起在草坪上飛舞,徐令東輕呼一聲道;“開始吧!”邁步向前直迎血狼公子。

“盟主留步,這一仗讓小弟先見識一下東瀛的技倆,什麽劍敢妄稱武林王劍?”光板螳螂門掌門人尚飛提著一對明晃晃的螳螂彎刀搶先出場,擋在徐令東身前。

‘鏘’一聲輕脆的龍吟聲繞人耳畔,經久不息,王劍出鞘,刺人眼目,精焰遊蕩吞吐,使五大掌門人及遠遠觀看的螳螂門弟子無不人人收縮瞳孔,王劍的鋒利光芒攝人魂魄。

尚飛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猛然揮起螳螂彎刀,雙刀交叉斜劈,劈向血狼公子,他這對螳螂彎刀刀葉前寬後窄,成弧形彎曲,就像螳螂兩隻雄健的前臂一樣,光板螳螂是以剛陽的猛硬風格為主,雙刀互走連環套路,緊湊明快,攻防兼備,猛狠急厲。血狼公子麵對猛狠的螳螂雙刀視若無睹,王劍下垂,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輕撫束額的白綾綢帶,螳螂彎刀呼嘯輕響,卷帶起兩股巨力,已經離血狼公子頭顱和右肩五寸。

形勢燃眉之迅,血狼公子的冷靜鎮定使其餘的四大掌門人和螳螂弟子們驚嚇得幾乎叫出聲來,血狼公子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剛好撫摸到白綾綢帶的稍端,王劍突起反擊,閃電驚掠,刺眼的光芒立刻將螳螂彎刀的光芒映照得黯淡無色,尚飛被震退幾步。

尚飛立穩身軀,猛地一聲怒吼,聲震夜空,兩支螳螂彎刀再度擊向血狼公子,王劍再起反擊,尚飛連連催動刀勢,使出生平的功力,全然不顧王劍的鋒利殺程,隻圖與對方拚個魚死網破,倆敗俱傷,為後來者留下可乘之機。

觀看的人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裏的拚搏,都沉浸在扣人心弦的高度緊張中。

螳螂彎刀剛勁飽滿,猛狠急迅,然而它快,王劍更快,片刻間,漫空便是王劍閃爍的匹練,螳螂彎刀已經被王劍團團罩住,黯淡的光芒漸漸收縮,越來越小,王劍所劃起的筆直剛健的光芒,夜空裏更加燦爛耀眼,劃過的每一道痕跡無不展示著快迅與剛勁的雄姿。

螳螂弟子們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世間還有如此鋒利霸道的寶劍和如此神奇的武功,弟子們看得如癲似醉,激動異常,王劍的大家風範和孤傲的豪邁氣度已經在年青的弟子們心中樹起崇高的偶像,這是他們一生追逐的目的,狂熱之下,他們竟然希望王劍盡快擊倒對手取得勝利,當他們回過神來,如此倒下的就是自己的師尊,於是紛紛捶胸跺腳,大罵自己糊塗。

刀光劍影裏,王劍驀地一線飛穿,劍光寒芒突破刀光叢團,直向尚飛頭顱頂盤劈斬而到,一聲金鐵炸響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哼吐聲,撕裂著寂靜的夜空,尚飛連連後退,步法踉蹌,他的頭頂百匯穴處至眉心印堂下一直到小腹丹田氣海處,已經被王劍劃破,鮮血狂湧橫濺,他手中的兩支螳螂彎刀也被王劍斬斷,泥丸,中府,丹田三宮被人擊破,作為習武者真是蒙受奇大的恥辱,尚飛倒地的一瞬間,強行掙紮著回過頭來,向其餘的四大掌門人投去最後一眼,然後暴睜雙眼慷慨倒地而氣絕身亡。

死者臨終前的一眼,飽含著憤怒和不明,也是對四大掌門人的警示和充滿希望的寄托。

四大掌門人憑幾十年的江湖經驗,從死者的眼神中已經看到死者生前臨敵時的艱難。

血狼公子靜靜地佇立在場裏,王劍下垂,滴下顆顆血珠,他沒有再掏出同盟單用死者的鮮血印蓋同盟單上的名字,也沒有再用死者的鮮血塗抹他猩紅的勁衫,他果然再照徐令東的話做。

徐令東濃眉緊蹙,項下的銀髯連連抖動,麵色冷峻,輕輕地揮揮手。

螳螂門弟子眼見師尊殉難,人群一陣噪動,有些弟子忍耐不住悲傷而發出欷歔聲,人群裏麵走出幾名弟子抬下尚飛的遺體。

草坪上出現一陣短暫的寂靜,血狼公子依舊倒垂王劍,站立在原地上一動不動,蕭蕭夜風吹蕩起他猩紅的勁衣和束額的白綾綢帶,錐一樣刺紮人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著孤獨冷酷的光芒。

梅花螳螂門掌門人沉宏脫下身上斜披的大氅,從腰間解下一條亮銀螳螂軟繩鏢,大踏步走出草坪與血狼公子對峙著,口裏同時輕呼道;“布天罡螳螂連環陣!”

擒撲螳螂門掌門人懿超,九宮螳螂門掌門人張天壽立即響應,分別各自提著螳螂鉤,老君螳螂杆走進草坪場中,站立在沉宏身後左右成鼎形排列。

沉宏抖抖手中的螳螂軟繩鏢,對血狼公子朗聲道;“閣下,這是中原的‘天罡螳螂陣’,小陣為三人,大陣為六人,按梅花六合路數,含九宮錯形移位,乃中原的武學上乘圖陣,沉某不管你是不是東瀛人,但是你是照東瀛人的裝束前來中原挑戰的,沉某就當你是東瀛人,請見識一下吧!”

沉宏手中的螳螂軟繩鏢為兩支三寸長的螳螂形鏢刃,中間用一條八尺長的亮銀鏈條相連,為陰柔套路,乃中原奇門軟兵器之一。

血狼公子環視三人,目眸乍閃,錐刺紮人,時時如電擊夜空,王劍的寒芒和身上猩紅勁衣的色澤更加明亮起來。

懿超分揚兩支螳螂鉤,含胸拔背,蓄勢以待,他的螳螂鉤的形狀也成彎孤形,如同螳螂的兩隻雄健長臂,張天壽張開兩支老君螳螂杆,沉腰坐胯,隨時準備出擊,他的老君螳螂杆其實就如同一般的鐧相似,隻是形狀也如螳螂長臂,套路中都采用縱彈衝繃獨特的螳螂攻擊招式,比一般的鐧更威猛厲害。

螳螂門弟子見師尊們擺下本門的絕陣,人人不禁精神一振,再度興奮起來。

沈宏弓身滑步,一聲低嘯,中氣充盈,一條螳螂軟繩鏢連連飛旋盤繞,寒芒閃爍疾吐,兩支鏢刃分擊血狼公子,懿超,張天壽隨著嘯聲也揮舞起兵器呼應而動,攻向血狼公子,天罡螳螂陣滾滾催動。

刹那間,六般兵器光芒繚繞,交織錯疊,往返穿梭,三位螳螂門掌門人腳踏梅花六合步法,穿插九宮錯形移位,頓時,漫空盡是螳螂兵器鋪開的殺程範圍,緊緊罩住血狼公子。

血狼公子左手的指梢剛好輕撫摸到白綾綢帶的末端,王劍突起反擊,撕殺在螳螂兵器交織縱橫的殺程範圍內。

滿天的寒芒匹練閃爍,讓人眼花繚亂,罡風四溢,形成巨大的渦流,沈宏在擊殺對手中又發出一聲低嘯,暗示懿超,張天壽加緊攻勢速度,合三人之力一舉將血狼公子擊倒,陣中形勢又變,‘叮當’的沉重金屬碰撞聲繞耳不絕,星火戰濺,天罡螳螂陣加緊攻勢,三大掌門人各自展出生平絕學,不停地相互配合,交叉換位,前招未盡,後式相繼跟到,諸般螳螂兵器施展得風雨不透,螳螂勁陣已經達到獵捕高潮,三大掌門人的嘯聲交織成一起,宛若群虎咆哮,又似陣雷轟嗚,聲振長空。

螳螂門弟子們立刻興奮到極點,都為師門中有如此威力巨大的奇形勁陣而感到自豪。

驀地,場裏一道狼嗥的剛嘯聲響起,中氣源源充盈,高亢激越,夾帶一絲淒厲的音韻,充滿狼的孤獨凶殘的野性,狼嗥嘯聲震抖得黑夜顫栗,使每位在場的人都聽得毛骨悚然,心跳加速,狼嗥嘯聲立刻將三大掌門人的嘯聲鎮住。

王劍劃閃起道道刺目的光芒,遒勁快速,就如是狼的森森利齒,漫空的螳螂兵器被它撕咬得七零八碎,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夜空裏隻有閃爍的王劍。

其實血狼公子攻擊而出的就是‘狼縱一擊’,出自王劍的巨大威力和本身的洶湧勁功,再加上連人帶劍長跨度奔縱的衝撞慣性,就會讓對方遭受到泰山壓頂,雷霆轟擊的壓抑感覺,防禦起來萬般艱辛,險象環生,‘狼縱一擊’每次攻擊而出,都是全神貫注,傾盡功力,他人在空中的時候,也在觀察對方的變化,如果對方有變化,他發的招式就會隨對方的變化而化成連環幾式應付,不過由於他速度奇快,一般不給對方反應回過神來變化分身,真正做到了剛在他敵前的狠準,王劍的血腥殘忍更是不會給敵手留半分情,要麽就是泥丸宮,中府,丹田氣海三宮被破,給習武者極大的恥辱,要麽就是劈成兩半,或者斬成數段,狼縱劍術連續出招,每次都會像第一次攻擊對手時全身投入,決不氣餒,決不減弱,他和一般習武者心態截然不同,一般習武者兩三招擊中不到對手,心態就會緊張收斂,畏懼或者蓄勢再探對手實力,而王劍的概念是;‘每次出招都是第一次,無所顧忌,輕鬆發揮,而且它套路沒有虛招幻式,每次擊出都是奪魂攫魄的重殺,如同野獸般撕搏,無論戰至多疲憊,永遠都是第一擊,那麽相對而言,對方自然也要付出巨大的精力來應付,況且他對中原各種武功套路早已經研究熟悉得成竹在胸,了若指掌,這就是血狼公子的擅長,這也是他與狼群一起高速運跑命擊獵物所得來的要旨。’

三大螳螂掌門人連連後退,他們各自用手緊緊捂住小腹部位,他們與尚飛的遭遇一樣,頭頂百匯穴處至眉心印堂以下一直到小腹丹田氣海處,三宮被王劍劃破,鮮血淋淋狂湧,懿超,張天壽想立腳穩住身軀,但是支撐不住,相繼慷慨倒地絕氣。

沈宏勉強支撐著穩住身軀,抬頭仰望夜空,發出一聲冷笑,笑聲淒慘哀傷,幾乎接近悲號,然後奮盡最後一點餘勁,將手中的螳螂軟繩鏢扯斷成兩截,他臨終前的一刻,一定恨盡自己雖然縱橫江湖幾十年,到頭來被人擊破三宮,技不如人,帶著屈辱與遺憾撒手人寰。

血狼公子依舊退回原處,默默靜立,王劍下垂,滴下顆顆血珠,鮮豔的血珠滴在草地上,形成一朵朵模糊的梅花狀。

螳螂門弟子們一片喧嘩,夾帶著陣陣哭泣聲,有弟子出來分別抬下師尊遺體。

徐令東踏步出場,對血狼公子緩聲道;“王劍所到之處,玉石俱裂,閣下以東瀛劍術中的快迅壓製住我中原兵器的各種虛實變化,使他們不能發揮各自擅長的長處,其實閣下的王劍粗看似乎盡是走的直弧形路數,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王劍也在變化,隻是變化得非常迅速,搶在對手之前變化,剛好克製住對手的變化,突出一個迅字,以迅快克製對手的百般變化,再者,王劍勁功深沉,再突出狠準,使對手每接一招,都要付出很大的勁力,否則他立刻就會喪身,王劍占盡先機,把握主動,使任何兵器的諸般虛實變化在它麵前立刻失效,隻能跟著王劍的套路走,老夫能夠領教如此神奇威猛的王劍,不虛此生之行……”

徐令東說到此時,噓出一口長氣,感慨地繼續道;“可惜王劍神奇的精髓卻被仇恨淹沒,可惜一代天賦的巧思智慧也將被仇恨毀掉,閣下必將倒身在中原武林的正義劍下,隻是閣下的天賦神慧不能留給後世深造,實再遺憾,唉,可歎可惜……”

歎息聲中,徐令東緩緩走出場來,抖抖衣袖,亮出雙掌,從容說道;“老夫的七星螳螂手是徒手功夫,不擅兵器,請吧!”言畢,緩運勁功。

血狼公子見狀,將王劍收歸劍鞘,然後放在草地上,對徐令東道;“閣下是徒手,在下也就與徒手相會,此戰之後,就請貴派派人轉告少林派,現在是深秋年底了,待明年開春,在下就徑直前往少林寺向少林派問罪挑戰,決不再傷及無辜。”

徐令東沒有想到殘忍嗜凶的血狼公子竟然答應他不再亂殺無辜的要求,心裏波瀾微起,竟有幾分感激的震動,他定定神,不禁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閣下真能聽老夫的規勸,放棄王劍所到之處,玉石俱裂的誓言?”

血狼公子慘淡一笑,錚錚字句響亮地回答道;“盟主是太崇拜執迷少林派的話了,不妨告訴你,武林三老也是望重武林之人,其實在下就是武林三老中樓外樓人的後人,三老蒙受奇冤,在下被逼無奈,與狼群為伍,相濡以沫,茹毛飲血,個中的委屈說來也是駭人聽聞……”他停頓一下,又繼續道;“在下與盟主初次相晤,盟主慧眼明察,一語並能敘盡在下技藝擅長,在下敬佩不已,如果不是在下身負血仇,盟主應該是在下生平的知音。”

徐令東心裏一個激靈,念頭疾轉;‘血狼公子人物軒昂,言語蕩坦,莫非真是少林派錯了,甚至是武林錯了,釀成一段至今難以逾合的創口……’他驀地心絞疼痛,伸手抖抖衣衫,鎮定一下自己情緒,然後揚手對弟子們招手道;“拿一壇酒來!”

弟子們立刻拿來一壇酒,徐令東接過酒壇,用掌輕輕震碎酒壇封泥,把酒壇遞給血狼公子道;“來!咱們雖然勢成敵勢,但是語言投機,相見恨晚,老夫也尊敬你為生平難得的知音,這壇酒敬咱們相識一場!”

血狼公子接過酒壇,舉起酒壇豪爽地狂飲起來,酒水順著他嘴角四溢,他一口氣喝下半壇酒,然後丟給徐令東道;“好酒,好酒酬知音,謝謝,按東瀛武士的話講,生平中最敬重的是敵手,在下雖然敬重你,但是決對不會放過你,因為當年你畢竟參與號令過對在下的追逐捕殺。”

“能夠死在閣下這樣的對手掌下,老夫此生足願矣。”徐令東欣然答應道,其實他心中油然生起一股寬慰情緒,早已將生死置至度外,如果能夠拚自己一死,換取王劍不再亂殺無辜,心願滿足,他舉起酒壇,傾壇猛飲,姿態豪邁,酒水順著他嘴角和胡須濺落,剩下的半壇酒被他喝完,他將空酒壇摔碎在草地上,然後帶著滿足的笑意,運功提氣。

酒意初湧裏徐令東猛然雙臂一抖,骨骼發出金屬般的響聲,雙手中指翹起,擺一式‘鐵螳螂’迎戰血狼公子。

蕭蕭夜風裏,血狼公子的猩紅勁衣色澤更加鮮豔,他敞開的胸膛上的狼嗥刺繡圖案的線條色彩也更加清晰。

血狼公子化劍勢於掌上,雙掌輪揚,長跨距奔縱而到,掌勢帶起一股急厲的勁風,直劈徐令東頭頂,徐令東暗吃一驚,沒有想到他掌上的功夫造詣也和他的王劍一樣霸道,忙起手格擋。

倆大曠世高手立刻激烈地拚殺在一起,山東武林盟主的七星螳螂招式獨特,勁透手鋒每個部位,兼之內力深厚綿長,刁,鎖,劈,砸,鉤按七星北鬥星辰軌跡運轉而出,當真是剛猛銳快,威力無窮。

盟主有力的雙臂也如螳螂的雙臂一樣,撲擒迅捷,靈活自若,完展了柔中帶剛的硬螳螂風格,英姿矯健,難怪他能在山東武林中獨占鼇頭,雄震東魯。

然而血狼公子的王劍掌勢迅猛無比,有收攬一切的王者風範,雄傲霸道,得天獨厚。

數十招一過,七星螳螂手的攻擊漸漸減弱,徐令東的步法也變得有些笨拙起來,激戰深處,徐令東瞧準一個空隙,雙臂猛揮,運出畢生功力,孤注一擲,一招‘飛天螳螂式’,連人帶臂縱彈而出,硬生生撲向血狼公子,隻圖拚個魚死網破,倆敗俱傷。

勁風呼嘯,罡氣四溢,徐令東挾帶風雷攻勢已經臨空襲到血狼公子的頭頂上,麵對如此猛烈的進攻,血狼公子毫不退避,身軀忽地衝空而起,以一式‘雲湧巫山’迎向空中的徐令東,右掌劈斬而出。

徐令東人在空中,蓄勢待發,見對方竟然不退不避,而且發招迎向自己,更是驚訝萬分,忙催動勁功擊向血狼公子,但是雙臂擊出一半就軟弱下來,因為血狼公子的掌鋒邊緣已經劈斬到他頭頂上的百匯穴位處,順著眉心印堂穴一直往下削,一直到小腹丹田氣海處,巨力貫注,重達千鈞。

徐令東從空中墜落地麵,強行穩住身軀,搖搖欲倒,一張口,一股血箭灑向夜空,他也是三宮被王劍掌勢擊破,好快的王劍掌勢,真如閃電驚掠,一擊而沒。

血狼公子已經降落地麵,站立在原處,沒有再向對方發起攻擊,徐令東看看血狼公子,猛地招起頭慘笑道;“剛在他敵前,好快的身手,王劍掌勢果然與王劍一樣,雷霆一擊,閃電撕裂,世間能夠練成如此快迅的速度和深厚雄霸的內勁罡元與絲毫不偏差的精準度,這一死讓老夫值得……”說完,慷慨倒地身亡。

一代聲威赫赫的武林盟主,靜靜地仰躺在草坪上,夜風輕輕吹拂,一掃這位英雄的往昔威儀。

血狼公子從地上拾起王劍,重新背在背後,他慢慢走到死者麵前,然後單膝跪下,給死者深深鞠上三躬,以示對死者的祭奠,嘴裏喃喃自語道;“盟主,你不要怪在下,你不會理解在下當初被你們追殺時和在野狼穀與狼群生活時的感受……”說完,靜默一會再起身孤獨地離去。

威震東魯的螳螂門五位宗師片刻間相繼撒手人寰,螳螂門也將在江湖上土崩瓦解,螳螂門弟子們回過神來,蜂湧而上,團團圍住血狼公子,人群中有人大叫道;“還我師傅來!”“為師傅報仇!”

激怒的螳螂門弟子們中有人向血狼公子臉上啐去唾液,更有人揮起兵器向他擊去,血狼公子隻是左躲右避,始終不還手,也不抽出武林王劍。

螳螂門弟子中有人站出來攔住大家道;“弟兄們,中原是理義之邦,咱們不能以多欺少,損毀我中原華夏武林聲譽,放他走吧!中原武林自會有人治服他。”

血狼公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裏,伴隨著他的勝利,沒有掌聲喝彩,沒有讚美慶功,他從漫長的旅途裏走來,又走向無邊的黑暗,他隻有寂寞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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