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求親親
來人的身形似乎頓住了。
盈盈的月光下，夜婉仰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自己先笑了。
為什麽要問，又何必再問呢？
明明是已經得到答案的問句，哪怕再問一千次、一萬次，他的回答也不會再改變了。更何況，就算真的是他，又能怎樣呢……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就著這並不明亮的光，他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難過的、憂傷的表情，同時又隱忍的想要把一qiē表情都收斂起來。
他的心狠狠一揪，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捏在一起，手心裏覆了一層細密的汗，薄薄的唇瓣輕啟，吐出一個很輕很輕的“婉”字。
夜婉已經開口：“ZY，你怎麽來了？”聲音清亮，唇邊還帶著淺淺的笑。
如果不是剛剛把她表情裏的憂傷看得分明，他或許會以為剛剛的那聲“鄭燁”隻是他的幻聽，但……
ZY唇邊浮起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又很快掩去了：“過來散步。聽說這裏是你的母校？”
“是呀，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夜婉笑著點頭，把手機撿起來，頓了頓，問“要四處看看嗎？”
ZY沒說話，目光落在地麵上。
那是鵝卵石鋪呈的小路，不同顏色的鵝卵石在其他白色鵝卵石的映襯下組成了各種不同的形狀。而他們腳下，擺成的是不同的字。夜婉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的瞬間，地麵上的那些字就清晰的展現在兩人麵前。
“夜婉，鄭燁……”ZY輕輕把那四個字念出來，聲音低低的，發音比平常重，渾厚中帶著不知道是什麽的情xù。
夜婉目光也落在那幾個字上，沒說話。
這是當年學校修路時候，他們一起來到這裏，跟著修路的師傅鋪的。白色為底，褐色為字，就這麽在小路上留下了他們的名字。他們說，這樣一來，不論以後他們在什麽地方、忙碌著什麽，他們的名字都能連在一起。
當年想的多好呀，可惜後來……
夜婉努力勾了勾唇角：“大學時候擺著玩的，沒想到現在還留著。”話雖這麽說，但她語氣裏分明帶著難過。
ZY心思一動，下意識問：“鄭燁是……”
“我……前男友，”夜婉站起身，率先邁開步子，“走吧，我帶你在學校裏逛逛。”
ZY點頭，看著她的目光深處帶著些別樣的情xù，跟在她身後。
前男友……
他看著她的背影，一步步從小湖邊繞開，在校園的小路上走著。
身邊是三三兩兩路過的學生，多的是一對對大腦著的情侶。雖然認識夜婉兩人的並不多，但帥哥和美女同行，總是格外矚目的，一路上不少人對著他們拍照。
夜婉腳步停了停，回身看他：“拍照會不會……”她的目光對上他沒來得及收回的眼神，就這麽頓住，連腳步都忘了抬。
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很安靜，大概是毫無防備，裏麵的眷念和不舍幾乎毫無保留的浮在表麵，迎著淡淡的月光，深深地留在她眼底。她幾乎不敢想象，剛剛她走在他前麵的時候，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一句話都不說，卻溫柔得把人溺在裏麵……就跟當年的鄭燁一模一樣。
夜婉鼻子一酸，眼眶漸漸濕了，連眼前的他都變得模糊。
她好像看到他焦急的走過來，笨拙的問她怎麽了，需不需要紙巾，為什麽突然哭了……最後，一隻手慢慢碰上她的臉，把她臉頰上的淚一一抹去，指尖微涼，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夜婉退開一步，抬手，胡亂的用袖口擦了擦臉，哽咽著說：“對不起，我大概是……太久沒回來了，太激動了……”好聽的聲音因為哽咽而變得有些悶，堵在嗓子眼裏，斷斷續續的，說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
ZY站在原地，沒有再上前。
指尖還殘留著她的淚，被風一吹，明明透著涼，他卻覺得燙手。伴著她哽咽的聲音，他心頭一下一下，抽搐著疼……肖然說得對，他不該回來的，就算回來，也不該來找她。遠離她，退出她的世界，這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夜婉低著頭，轉身，往前方走。
臉上被他擦過的地方好像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涼涼的，攪得她心慌。太像了……當年的鄭燁也是這樣，跟在她身後的時候會溫柔地看著，卻一句話也不說；在她流淚的時候會慌亂的給她抹去眼淚，笨拙的不會安慰她……
夜婉仰頭看了眼天空裏的月亮，突然想到當初DarkLight名字的由來。暗夜之光，其實就是月光啊……因為他說，她是他心底永遠的月亮，美麗、高潔。
兩個人回到酒店已經很晚了。劇組人多口雜，兩個人在校門口分開，各自回去。
荔枝在夜婉的房間等她。
她原本是來告sù夜婉，漫展的事情已經敲定了，想給她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推門進來的夜婉眼睛裏有著明顯的紅。
“夜婉，你怎麽了？被誰欺負了？”荔枝皺著眉，緊張地問。
夜婉搖頭：“沒事……”然後轉身去洗澡。
淋浴頭裏的水“滋滋”的漫出來，把她渾身都淋得透透的。溫熱的水流從她身體較好的曲線上流淌而下，溫潤的觸感，驅散她體內的寒，身上終於有了暖意，心卻仍是冷得發抖。
故地重遊，太多的回憶湧上心頭，關於這所學校，關於她的青春，關於鄭燁……
她不知道那個叫ZY的人到底是不是鄭燁，她或許隻是難過，為那段年輕時的瘋狂，為那個曾存zài記憶中最深的人最後卻慢慢淡出的結局，為那個說好的、卻再也不會到來的“永遠”……
夜婉閉上眼，把整個人放到淋蓬頭下，臉上濕噠噠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荔枝輕輕敲了敲門：“夜婉，你的衣服沒拿，我給你放在門邊了。你洗好了快點出來，別感冒了。”她說完，伸了隻手進來，然後又立刻退出去。
夜婉看著聽著她關切的聲音，應了一聲。整理好思緒，迅速收拾好自己，推了門出去，才發現荔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門了，桌上留了張紙條：“我出去給你買宵夜，記得吹頭發。”後麵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夜婉忍不住笑了，把紙條折起來放到一邊，乖乖吹頭發。
剛放下吹風機，手機就響了。
“喂。”
“是我。”孟醒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好像還在錄音室，身邊有樂器敲敲打打的聲音，還有千音和阿禦的竊笑，大概是又要拿她和孟醒開玩笑了。
夜婉低聲問：“還沒回家？”
孟醒“恩”了一聲：“合作方要我們這兩天就把歌交出來，時間有點緊。”
夜婉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注意身體。”
孟醒低聲笑了：“擔心我？”
夜婉聽出他的故意調侃，抿著唇沒說話。
他卻不放過她，上揚著尾音問：“臉紅了？”
夜婉半張了唇，不拿電話的手覆在臉上，果然有點發熱，嘴上卻仍說：“當然沒有……”
電話那端的人明顯笑了，笑聲低低的從耳機裏傳出來，是那種清冽的、讓人心情愉悅的笑聲：“看來我猜對了。”
夜婉耳朵顫了顫，咬著唇，臉上的紅暈一點點加深，沒再說話。在他麵前，她好像是透明的，什麽心思都被他看得透透的，連一絲一毫的小情xù都逃不過他的法眼。這個人，把她吃得死死的。
她走到窗邊，微一低頭，看到荔枝從街角慢慢走過來的身影，手裏提著不知道是什麽吃的，另一隻手拿著包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吃，表情享受。她也被那笑臉所感染，眼睛裏滲出笑來。
耳邊傳來孟醒的問話：“今天的拍攝還順lì嗎？”
“順lì，不僅順lì，而且導演說今天是‘堪稱完美’。”夜婉輕輕笑了一下。
目光透過窗框，看到外麵輝煌的燈光下，這個城市好看的夜景，心中一動。
“孟醒，真想讓你也看看，這個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她把窗戶打開，外麵的風吹進來，有些涼，卻很舒服。
孟醒好像換了個地方，周圍突然安靜下來：“C大？好像也不遠……”
夜婉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他聲音裏帶著笑：“自己女朋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當然要知道。”
夜婉也笑了。
視線中，正往回走的荔枝突然被路邊雜亂擺著的貨架絆倒了，手裏的塑料袋在這一傾倒之下在空中劃過一個巨大的圓。就在她身子快要倒下的前一秒，一個身影從路邊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一手把她拽進了懷裏。
夜婉這才緩了口氣，目光仔細打量那個關鍵時刻幫了荔枝的人，卻越看越覺得眼熟，最後看著兩人抱在一起久久沒分開的身影，夜婉才恍然大悟。
那人……好像是Key。
“夜婉？”耳邊傳來孟醒的聲音。
夜婉輕輕應了一聲，頓了頓，笑著說：“孟醒，我好像……被人秀恩愛了……”
孟醒也笑了，配合地說：“哦，怎麽秀的？”
夜婉形容：“恩……親親，抱抱，牽牽手，壓馬路……”
“恩，等見麵了，我都滿足你。”孟醒低聲說。好聽的聲音說著最動聽的情話，讓夜婉的臉又沒出息的紅了。
她把手機拿下來，看著屏幕上那兩個發著光的“孟醒”兩個字，抿了抿唇。
明明隻是形容給他聽而已，怎麽好像變成了……她在求親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