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校不愧是學校，剛一進去，金歡歡就覺得自己被放進了一百隻鴨子中。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隻是瞬間，這些聲音便消失了，莫名地安靜了下來，金歡歡心裏猜測是不是老實也到了。
然後接著就聽到一個帶著鄙shì的女聲，聽上去尖尖的，“卿傾，班主任找你！”
卿傾眼神陰沉了一下，然後看了看自己幹幹淨淨的桌子，原本放在上麵的書已經不見了。
但是感覺到卿傾並沒有放下書包，而是直接離開了教室，金歡歡就鬆了一口氣。
因為剛才進來教室的時候，在眾多聲音中，金歡歡聽到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聲音。
金歡歡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少女時期的卿傾……
還不等金歡歡多想，卿傾已經走到了教室辦公室。
“報告。”少女的聲音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波動，仿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進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卿傾，過來坐。”金歡歡對這個所謂的班主任挺有好感的。
然後就聽到對方接著說道，“老師上一次找你的事情還記得嗎？”
“很抱歉。”金歡歡看不到少女的表情，但是卻能感覺到了少女聲音裏麵的顫音。
然後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就聽到班主任接著說道，“卿傾，老師也是為了你好，畢竟……”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金歡歡還在疑惑老師想要說什麽，然後就聽到卿傾打斷了老師的話，很直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李老師，不管我媽媽做了什麽，這並不能說明我怎麽樣，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可是你還小，不懂，艾滋病會傳染，老師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其他同學。”
“衛生部規定：“hiv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及其家屬不受歧視，他們享有公民依法享有的權力和社會福利。不能剝奪hiv感染者工作、學習，享受醫療保健和社會活動的權力，也不能剝奪其子女入托、入學、就業的權力。”少女的聲音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清脆，金歡歡從裏麵聽出了一種憤怒。
老師大概被這段話堵著了，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歎了一口氣，“下去吧，很快就要期末考試了，加油。”
期末考了以後，隻有一學期就要中考了，大概老師是這樣想的吧？
卿傾這個學生的情xù不太穩dìng，陰沉沉的，再加上沒兩個朋友，家裏又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老實說，她真的不敢再做出什麽傷害到這個學生的事情，要不然一旦出事了，那麽學校絕對說不清楚。
小卿傾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要上課了。
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因為某個原因，課代表並沒有收她的作業，仿佛她的作業上攜帶了某種病毒一樣，金歡歡想著小卿傾做得密密麻麻的筆記的卷子，其實不收也挺好的。
不得不說，數學老師的催眠能力真的不會隨著時間的改變而改變。
上課十分鍾以後，金歡歡就無聊地睡著了。
醒過來純粹是因為天翻地覆的惡心感。
然後就聽到旁邊一個隔得很近的女生嚎啕大哭。
金歡歡感覺自己被提了起來，準確的說是書包被提了起來。
剛醒過來的金歡歡完全沒有弄清楚目前的情況。
特別是旁邊安慰這個哭著的女生的聲音，太尖銳了，更準確的說是太矯情了，讓金歡歡一下子想到了小時候自己二年級的時候的那個女同桌，因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肘，然後幹著嗓子假惺惺地哭了五分鍾，確定所有的人都在指責自己這個孤兒院出來的壞孩子了以後才喜笑顏開，不得不說，金歡歡對這個聲音很反感啊。
“沒事，沒事，跟班主任說換一個位置，不要哭了，沒事的。”
“沒有多久了，很快就要換位置了，不要哭了。”
“這種人就應該一個人坐，也不知道班主任怎麽想的……”
周圍的同學，你一句，我一句，讓金歡歡愣了一下，然後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情，真是奇葩這種生物並沒有因為年代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金歡歡覺得她隔著一層書□□都能感受到來自卿傾的同學的惡意。
“……”金歡歡並沒有聽到小卿傾說話，但是金歡歡卻感覺到自己在移動。更加準確地說是書包在移動。
然後就聽到有人在說，“算她識相。”
金歡歡猜測少女應該是把自己桌子板凳搬到了角落裏麵了。
光是想想少女一個人，低著頭，坐在角落裏麵，其他的孩子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麽，洋溢著屬於這個年紀的歡樂，但是少女麵前卻好像有一堵用罪惡堆積起來的高牆一般，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跟少女說話，甚至看都不願意看一眼，仿佛少女這邊的空氣都帶上了病毒。
……………………………………
金歡歡還以為自己在學校的階段不可能能呼吸新鮮的空氣呢，結果沒有想到，就是第二節課，金歡歡發現少女不動聲色地拉開了書包的拉鏈。
被小卿傾捏在了手裏，金歡歡有點無奈，誰讓自己是動不了的東西呢！隻能聽天由命地被捏著。
金歡歡想，等回去的時候，她一定要告sù少女，她也是有感覺的，也是會疼的，不要那麽用力！
從少女把桌子凳子搬到角落了以後，少了不少麻煩，金歡歡還能偶爾透個氣。
隻是，金歡歡偶爾看到小卿傾滿是陰霾的臉，全身散發著陰鬱的氣息，金歡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少女，能成長成那麽多的人的太陽，真的很不容易。
有人說過，愛是守恒的，你從這個世界得到了多少愛，你就能輸出多少愛給這個世界。
可是，到目前為止，金歡歡隻感覺到這個世界給予這個少女的傷害。
父母，同學，老師，甚至是路邊的人。
可是……
可是，盡管如此，多年後的少女用她的所有回報著這個世界，做慈善，親自到孤兒院做義工，參加義演，為人溫和善良，從來沒有聽說少女跟誰不和過，哪怕是遇到狗仔也會禮貌地說兩句話的人，少女是如何做到這一qiē的？
在世界給予了她無盡的傷害以後，她依舊報之以歌。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少女獨自一個人背著書包離開。
“你可以說話了。”走在沒有人的長長的巷子的時候，小卿傾突然開口說道。
“今天學的內容記住了嗎？”金歡歡愣了一下，然後說道。
“你不問我其他的嗎？”少女沒有回答金歡歡問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完全不想幹的話。
“你希望我問什麽？”金歡歡有點奇怪。
“沒有。”小卿傾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這樣動不了，好難受……”金歡歡因為被抖了一下，撞到了一旁的書上，有點疼，於是說道。
“……”小卿傾聽到這句話，停了下來，然後打開了拉鏈，麵無表情，但是輕手輕腳地把金歡歡用一張小帕子包著拿了出來。
“你也會疼是不是？”少女一邊走，一邊輕聲問道。
金歡歡連忙點了點頭，然後意識到自己現在沒有頭可以點，於是開口說道，“嗯嗯嗯。”
“你的樣子太招搖了，不能隨時隨地放在外麵。”少女輕聲解釋道。
“這個太簡單了，塗墨水，或者貼膠布，那種不透明的用來貼電線的那種膠布，或者塗修正液，還有……反正方法老多了……”她一點都不想待在書包裏，真的，一點都不想。
少女看了看自己手心，不規則的硬邦邦的東西，也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