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度我，我自度！
“跟你無關，有什麽事情明天到單位再說吧，很晚了，你嫂子需要休息了！”郭漢的老婆張了張嘴巴還沒有說出話來，他就摟著我的肩膀往門外拽。
“郭子，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許對同事冷冰冰的，你看這孩子才多大啊？咳咳咳...”他媳婦艱難的從兩手撐著床麵坐了起來“以前都沒見過你同事到家裏來，你要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咳咳...”
“媳婦，你別生氣！我...”郭漢趕忙跑到床邊，輕輕拍打著他妻子的後背。
“嫂子你別生氣，我郭哥也是怕我們聊天會打攪到你休息，要不然我改天再來探望您吧...”看到此情此景，我鼻子不由一陣發酸，也想離開了。
“你應該還不到十八歲吧？這麽小就出來參加工作了？家裏不是s市本地的吧？”郭漢的妻子滿臉關心的問道我。
“呃呃...”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該怎麽回答。
“他是大學生，提前社會實習得，媳婦我能不能申請待會兒稍微喝點酒，畢竟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請客人喝杯酒，好像不太禮貌...”郭漢不知道怎麽想的，對我的態度突然變了。
“喝吧，如果不是我身體不好，我都想地幫你們炒幾個菜呢...”郭漢妻子有些愧疚的歎了口氣。
“等嫂子好了，再炒菜請我吧!今天我帶著熟食來的！”我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朝著她微笑道。
“媳婦，你先躺會！我們倆到院子裏鬧騰...”郭漢溫柔的扶著妻子躺，朝我使了個眼色後，我們倆人提著啤酒和熟食離開了房間。
“到外麵去吧，別影響鄰居！”我指向大門口，郭漢沉默的點了點腦袋，跟著我走出了院子。
“謝謝，今天依依很高興，她很久沒這麽笑過了，還有那個叫張瀟予的女孩也是你故意找過來的吧？”坐在他家門口，郭漢從襯衣口袋裏掏出來半支煙，叼在嘴裏點著，吐了個大煙圈後衝我問道。
“嗯，是的！不過你別誤會，剛開始時候我確實想拉攏你，現在隻是希望可以幫到你！嫂子的病大概需要多少錢？”我實話實說的坐到他旁邊，打開一罐啤酒遞給他。
“需要很多...多到嚇人！不過我不想接受你的幫助...”郭漢搖了搖腦袋舉起罐啤喝了一口，應該是很大的一口吧，朝著我微笑道“依依說希望我給她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幹幹淨淨的，她討厭黑社會！”
“郭哥，我不認同你的說法！其實，黑社會是不存在的，因為一個社會如果不黑，就不可能存在黑社會。而當一個社會出現了所謂的黑社會，那麽這個社會已經開始變黑了，還有我不認為自己的錢不幹淨，我的錢也是通過自己的汗水和血水換來的！我不覺得髒...”我捧著啤酒罐跟郭漢碰了。
“你的思想很可怕，如果是幾十年前趕上文化大革命，非得給你扣頂反革命的帽子不可...哈哈！”這個冰霜一樣的男人第一次對我露出笑容來。
“可能是我的思想太現實吧，如果社會不黑，你和嫂子踏踏實實，本本分分的掙錢為什麽會買不起房？嫂子為什麽會看不起病？也許是我的心理太過陰暗吧，我個人覺得隻要讓我在乎的人過得好，不管黑社會還是白社會，都他媽無所謂！”我斬釘截鐵的望向郭漢。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為人處世比你還要極端，不然也不會進去勞教了五年...”郭漢低腦袋喃喃有聲的自言自語。
“郭哥，你拜神麽？”我冷不丁問道他。
“以前混社會的時候拜過關二爺，後來我媳婦得病了，也拜過如來佛，拜過很多神佛...怎麽了？”郭漢不解的問道。
“佛主幫你了麽？用他們佛家的話說，佛度你了麽？”我掐著煙頭在地上畫著圈圈。
“結果你不是看到了麽？漫天神佛沒有一個肯度我的...”郭漢笑的很勉強，我更覺得他的笑容像是在哭。
“幾個月前，我為了替所有的兄弟扛罪，一個人走進了監獄，後來我後悔了，叫天不應，喊地不靈，那時候我就告訴過自己，佛不度我，我自度！”我搖了搖已經空了的易拉罐，指著郭漢笑道“郭哥，酒品就是人品，不能坑兄弟吧？”
“佛不度我，我自度！”郭漢的眼睛有些發光，舉起啤酒罐“咕咚，咕咚...”全都倒進了嘴裏，喝完以後才抿抿嘴巴道“我郭漢這個人，一輩子沒有坑過兄弟，哪怕我那群所謂的兄弟最後把我賣了，在警察局裏我都始終沒有說出一個人的名字！”
“郭哥，嫂子的病大概需要多少錢？我也是個窮光蛋，但是如果你拿我當朋友看，我願意跟你一起湊湊...”我趁熱打鐵的接著問道。
“保守點估計得一百萬，但是她可能堅持不到我籌夠錢了...”郭漢說著話，一雙虎目裏麵就泛起了淚花“依依從十六歲就跟了我，我混社會她陪著我，後來我住監獄裏，她從外麵等著我，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上，我對不起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當喝第二罐啤酒的時候，郭漢已經像是個孩子似得泣不成聲，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滿的全是淚花。
“一百萬麽？我目前也沒有那麽多，咱們一起想辦法，嫂子大概還能挺多久，讓她明天先住院吧，醫院的環境怎麽也比家裏強！”我長出一口氣，一百萬不僅對郭漢來說是筆巨款，對我何嚐不是份“天文數字”，可是我卻願意幫著他去籌集，因為我相信郭漢絕對不止值一百萬。
“謝謝你，可是依依問起來，我應該怎麽回答？他不喜歡我再跟社會上的人有什麽糾纏，其實不怪依依有偏見，那群家夥太不是東西了，我蹲監獄的時候，依依去求過，依依得病了以後，我自己也找上門求過，結果都被他們給搪塞推脫了...”郭漢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想他嘴裏說的“他們”也許就是郭漢以前的那群兄弟吧。
“沒事，我跟嫂子說，就說咱們單位都知道嫂子的情況了，自發組織起來捐款，別忘了咱們現在可是同事...”我笑著說道。
“可是...”看郭漢的表情是想拒絕，我匆忙打斷他的話“沒什麽可是，再說了我是幫嫂子又不是幫你，你有手有腳的就算求我，我都不帶管的！”我打斷了他的話，把張瀟予那借來的一千多塊錢塞到郭漢的手裏接著道“留在手裏應個急，幫嫂子買點她喜歡吃的，不管嫂子最後怎麽樣...這段日子裏她總是希望有你陪伴的，一個人她肯定特別的無助和孤獨，把工作暫時先辭了吧...”
“謝謝...”郭漢的聲音特別的沙啞，腦袋低的也很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沒想問也沒敢問，深呼吸一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哥，我先走了！明天會過來幫你一起把嫂子先送進醫院！你也別難受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叫問題...”
“我...我可以幫你做什麽？”郭漢眼睛紅紅的抬起頭猛的問向我。
“我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麽來錢快的路子，待會我回去問問，有合適的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想回去問問江鳳或者王行現在有沒有什麽快速掙錢的門道，s市我隻認識這兩個老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