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老公剛出土

東硯

第六十七章函可和尚(6)

書名:僵屍老公剛出土 作者:東硯 字數:4202

函可躬身,嫻熟的整理著自己的包裹,感覺到身後灼熱的視線,他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起來,打完最後一個結,長長的舒了口氣。

轉身,使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看著臉色蒼白的羅瑞,沉默不語的站在空曠的屋內,函可將包裹斜挎在肩頭,喉結滾動了幾下,沉聲道:“我走了。”

“吃頓飯再走吧?”羅瑞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抿了抿唇,抓著衣角習慣的揉搓著,害怕再次遭到拒絕,盯著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看著她小心試探的模樣,函可忍不住鼻尖一酸,緩緩地點了點頭。羅瑞沒有想到他真的會答應,激動地伸手捂著嘴巴,不知道如何控製自己興奮地情緒。黯淡的瞳孔中,閃爍著晶瑩的淚珠,竟變得光彩照人起來。

函可從她的瞳孔中終於再次看到自己的影子,嘴角緩緩地勾起,嵌著暖人心扉的笑意,垂在腰際的手探了出來。他猛然間一震,此時才清醒了過來,緊緊咬著下唇,垂頭喪氣,不斷地質問著自己究竟在幹什麽?伸到半空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重新垂了下來。

他不知道如何補救剛才的行為,悶聲走到桌前倒了杯涼茶,囫圇吞棗的一口氣喝完,掩飾著自己剛才的逾越的尷尬,放下杯子,雙手無力的扶在桌角,緩緩地抬頭來,無懈可擊的露齒一笑,想要彌漫在空氣中的沉悶的分子衝散,調侃道:“你再發呆,可能我們明天都吃不到飯了。”

羅瑞伸手勾起鬢角散落的碎發,將它們別在耳後,垂下眼瞼,掩飾著眼中的渴望之態。她波瀾不驚的笑了笑,作勢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就是,怎麽發起呆來了。”

說著,歉疚的看了一眼靠在桌邊的函可,轉身離開。

在羅瑞剛剛踏出房門之時,函可俊逸的臉上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溫潤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來,完全消失,他站立不穩的後退幾步,屈坐在楠木雕花圓椅上,緩緩地閉上眼睛,眉頭緊皺,擱在腿上的指尖攥緊,青筋暴起,僧服被他捏的皺成一團。

原來,她還是獨自一人,一直沒有再嫁?以她的性子,恐怕那封休書早就化為灰燼了吧!

函可諷刺的嗤笑一聲,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錯了嗎?可是這路是他自己選的,哪怕再難再苦,都得打掉牙齒往肚裏吞,硬著頭破走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選錯過一次,這一次不能再錯了。李自成已經攻破了北京城,崇禎帝自縊於煤山,清兵入關,故國淪喪,身為大明子民,定是要永遠以民族大義為重,怎可苟且偷生?他現在才明白了過來‘佛門不是躲身之所,不是藏愚納拙之地。’

福王朱由崧在金陵建立了南明弘光王朝,這個時候,正是需要大明男兒赴湯蹈火,為國出力之際,自己怎可貪生怕死。

函可站在廚房外麵走廊的死角處,視線剛好落在了忙碌的羅瑞身上,好像他們還是多年前剛剛成親的時候,琴瑟和鳴,他最喜歡的,就是她認真做事的模樣。

一陣微風徐徐的吹了過來,院子裏那可粗壯的銀杏樹沙沙作響,金黃的葉子相互摩挲著,終於逃脫掉了束縛,飄散在半空中,像是在下著一場金色的落雪一樣。

衣角被流風吹起,函可微微揚起頭來,看著漫天飛葉繽紛在蔚藍的蒼穹之下,從僧服寬大的袖擺中將手探了出來,粗糙的手掌攤平,金色的葉子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掌間。

他輕輕地摩挲著手中嬌嫩的銀杏葉子,若有所思。

半響,俊逸的臉上揚起如春風般的笑意,他抬起眼瞼,明亮的眼睛望著廚房內正在擇菜的羅瑞,她歪了歪頭,抬起胳膊笨手笨腳的摸了摸額上的汗漬,專心致誌的樣子,看的函可片刻的失神。

他眨了眨眼睛,將斜挎在肩上的包裹緊了緊,走到不遠處的一座石墩旁邊,緩緩地躬身,從零落的鋪在地上的金黃色的銀杏葉中,仔細地挑選著,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擺在整潔的石墩上,做好一切準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起身,踩著青灰色的石磚,施施然的離開,他不敢回頭再看一眼,害怕鋒利的刀刃再在心髒上狠狠地砍上一刀。

羅瑞眼皮突然之間跳得厲害,她放下手中洗到一半的青菜,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連帶著矮凳都被推出去好遠。

她在係在裙褥外麵的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慌亂的跑了出來,她的秀美的眉頭絞成一團,上下嘴唇有些泛白,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房間內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她沒有停留的追到了門外,站在台階上焦急的四處張望,空無一人。隻有遠處街道傳來嘈雜的喧囂聲和罪惡的氣息,巡視的清兵手持長矛,在哪裏大聲叫嚷,來來往往的搜查著反清複明的要犯。

她蒼白的嘴唇抿了抿,清明的瞳孔變得黯淡了起來,臉上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她微微垂頭,卷起來的衣袖鬆散開來,耷拉著垂了下來,遮住了白皙的肌膚。

站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緩緩地轉身走進去,無精打采的推著笨重的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函可從一條極不惹人注目的巷子中走了出來,關門的聲音還在無人的巷子中回蕩著,他半眯著眼睛,盯著經過風霜洗刷顏色變淡的木門,鳳眸中染著依依不舍。

街道上清兵打砸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凜。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再見了,阿瑞,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保重……

羅瑞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般,失魂落魄的走到廚房門口,她揚著頭,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有意無意的將視線落在了院中高聳的銀杏樹上。突然眼前一亮,雙腿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動,看著石墩上用金黃色的銀杏落葉勾勒的字跡,她喜極而泣。

阿瑞。

以前他總是這樣稱呼自己,緩緩地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摩挲著石墩的邊沿,像是在嗬護著一件稀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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