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128章 出逃成風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6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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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過了,以後也不必再去了。”宋子銘的一句話徹底鬧得宋玉芳失眠了。

怎麽剛才沒想到,他最有可能去的就是大木倉呢。可是,他去那裏還能做什麽呢?他們都說了什麽,居然能讓宋子銘說以後不必再去時,語氣那麽淡然,一點怒意都不帶的呢?

為這個,大家想破了腦袋也沒參透玄機。

天蒙蒙亮時,宋玉芳抱著滿腹的疑惑,終於撐不住地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快起來快起來!”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宋太太的大嗓門就嚷進了屋裏。

“哎呀,媽!”睡得暈暈乎乎的宋玉芳,還沒想起昨天的事來,隻管像以往賴床那樣,扭了身子往被窩裏躲。

“你快去瞧瞧你爸幹了什麽事兒!”宋太太上前一把拉開被子。

一股冷風卷過全身,把宋玉芳給凍清醒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鞋都沒穿利索,就啪嗒啪嗒往書房裏跑。

才到門口,就被滿眼紅血絲的宋津方攔住了,他把手指擱在嘴邊上,用氣聲對宋玉芳說道:“爸爸去那邊,把奶奶的牌位給請回來了。”言罷,手指衝著屋正中點了一下。

宋玉芳站定了腳步,一隻手往大衣袖子裏套好,半個腦袋擠在門內,去看那長案上供的牌位。

“娘是親的好。”接著跟上來的宋太太忽然大發起感慨來了,“從頭至尾想一遍,他也怪可憐的。心裏想的是親娘,但是誰許他說呢。誰能說得準,他這麽多年對那一位的百依百順,心裏究竟是把老太太當成哪一個了呢。”

這句話,倒把宋子銘身上,許多叫人看不懂的地方,給說通了。

隻是這一來,宋子銘並沒有變得輕鬆。他所固守的原則,一下子被抽離走了,人就跟沒了魂似的。反而更加地守著沉默,常常地不說話。

宋津方想了主意,因為很快就要入冬了,北方的寒假有些長,他就常把一些新派雜誌放在父親的書房裏,希望父親也能接觸一些,關於家庭與家族的科學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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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何舜清把宋玉芳叫到一邊,談了一會兒話才走。

“密斯宋——”傅詠兮揪住他倆的小辮子,故作獰笑地拿肩膀去碰宋玉芳的胳膊,“很囂張嘛!當著許多人的麵兒你們都這樣……”

“反正,也不是沒被撞見過。”宋玉芳倒大大方方地抿嘴笑著,隨後卻又斂起神色,向她解釋道,“不過,你別這麽嬉皮笑臉的,我們剛才說的可是一樁有關於可憐人的事。”

原來,天氣剛一入冬,小桂香的身體就吃不消了。後事已經簡單預備過,但崔萬華的意思,希望操持得別那麽冷清。除了玉仙兒、何舜清,他還希望能找一兩位好心人,起碼湊上三輛馬車,大家一起送完這最後一程,別讓小桂香的香魂在冰天雪地裏,顯得格外淒苦荒涼。

“難怪呢,最近經過稽核室,總能聽見他們經理在說崔萬華的不是。他自個兒也是,幹嘛苦撐著呢,臉都瘦得沒型了。”傅詠兮想了一下,又道,“那我也陪你去吧,索性是為了身後事不至於太冷清,那多一個人豈不好嗎?”

“你不覺得晦氣,那當然很歡迎呀。”宋玉芳笑著點點頭,見大座鍾走到了一點五十,便走到櫃台裏,準備把“營業”的牌子掛上。

雖然還有十分鍾開工,但櫃員都習慣了踏著最後一秒來的。

傅詠兮跟在後頭,搓著手,有些話要說不說的:“我有一件事,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宋玉芳看她為難,便道:“要是十分鍾不夠你說,那就下了班去你家慢慢談好了。”

“別別別,千萬別……”傅詠兮急得直擺手。她才不是嫌時間短不夠說,是覺得雖然要告知的事情很複雜,但十分鍾恐怕也太多,她這個人向來嘴笨的,要怎麽樣說得宋玉芳不會生氣,實在難為她了。

宋玉芳出事養傷的那段時間,冷秋月曾找到過傅詠兮,她看起來很憔悴,穿著昂貴的皮毛衣裳,可身形卻比出嫁前更纖細,一點沒有富太太的雍容華貴之像。最讓人驚訝的是,那時她已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真不知道這樣瘦弱,胎是怎麽保住的。她找到傅詠兮,是為了商量一件大事,她想離開談家。

那個談頌南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結了婚仗著自己已經有家有業,上人不敢如管小孩那般隔三差五地教訓他,愈發放浪形骸。冷秋月的胎剛過三個月,他就回來商量一件醜聞。外頭有個女人,同時懷了談頌南的骨血,臨盆的日子可能還比冷秋月早幾天。那女人要賭這一胎一舉得男,死活不願意交涉幹淨。談頌南不敢聲張,他怕外頭那種沒分寸的女人拿命來鬧,會影響他父親對名下產業的分配。所以就出了一個荒唐的主意,要冷秋月對外去說,中醫診脈說是雙生子,到時候兩個孩子都是她的。至於外頭的女人,就先哄著騙著,讓她以為生了兒子可以做姨太太,等到她生產完了,孩子即刻抱走,她沒有了籌碼,事情也就完全了結了。

站在談頌南的立場上,這倒是白撿一個孩子的好事;站在普通人的立場,這就是富家子弟敗絮其中的談資;站在冷秋月的立場,這簡直是對人格和尊嚴的踐踏。她寧可逃到永定河,帶著孩子一起淹死,也不肯陪談頌南幹這種喪良心的事情。

傅詠兮自然勸她,頭一個該想的主意是離婚,其次是逃跑,絕路是斷斷不可去的。

可是,冷秋月有自己的麻煩。她知道談家不會允許她辦離婚的,隻要一提出來就是關禁閉的結局,因為就她知道的,談家有那麽一位輩分上算她嫂子的女人,嫁來時未曾見過夫君一麵,洞房了才知道夫君的智力隻有七歲。後來為了離婚,生生被關成了瘋子。

“那要怎麽辦?”宋玉芳聽得冷汗直冒,站起來不安地轉了兩圈,“就算能離也麻煩,她的孩子應該生下來了吧?”

傅詠兮拉著她坐回到位子上,比著手勢,提醒她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後來,我幫她想主意,幫她去談判。我當時想著,秋月有她的恐懼在,可談頌南也同樣有一個軟肋,正好互相挾製。所以,我就對談頌南說,以養胎的名義,把秋月送到河北鄉下,孩子生下來,按他想要的辦,兩個娃娃算是雙生的,但他回去得對家裏說,因為是雙生,所以秋月‘死於難產’。有了這個理由,大家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況且,如今秋月並不惦記什麽富貴榮華了,在財產分割上,隻要一筆去異地立足的費用就行。要是不肯的話,長久地鬧下去,懷胎加坐月子,遲早要露出馬腳來。到時候,談頌南最不想失去的家產,可就難說了。”

“然後就真這麽辦了?算算日子,她難道已經離開河北了?”宋玉芳無法想象一個人除了花心,還能狠心至此。她同樣無法想象,冷秋月要下多麽大的決心,才肯九死一生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不看一眼就送走。

“今天收到的書信,她已經在上海租了一間小公寓。”傅詠兮偷偷摸摸從兜裏掏出平安信,遞給宋玉芳瞧,“我又給她介紹了一份會計工作,她的履曆這時候倒是派的上用場。我想,她現在跟冷伯母兩個,應該算是過上平靜的日子了。”

“怎麽我一點兒不知道?就算頭兩個月我自己也有些麻煩,身體也不大好,可後來呢,你們怎麽這麽沉得住氣?我就是幫不上忙,總也有知道的資格吧。”宋玉芳把信從頭至尾讀了幾遍,仍然沒從震驚之中緩過來。

傅詠兮就知道,說出來一定使她生氣,隻得解釋道:“秋月在北京沒什麽朋友,本意來說,自然想同你傾訴。可是你應該記得的,當初她要嫁人時,我這邊有點不順,有些抱消極態度,因此隻你一人激烈地反對她。回想往事,她覺得無顏再麵對你。再說了,這事兒也不是針對你。秋月心思細,特地囑咐了,隻我一人知道即可,就連沈蘭姐那邊,她也死活不讓說呢。”

宋玉芳憂心忡忡地感慨起來:“她走的時候很難過吧?生下孩子就還她自由身,她怎麽會真的舍得自己的骨血。實在是被逼得沒法了,才要如此的。想想也是,這種事情早已不是夫妻間你無情還是我狠心可以概括的矛盾了。帶著一個不是親生的孩子,每天見到他都會想,這孩子的親娘怎麽樣了,雖然不是好人,但也栽在了比她更惡毒的人手裏,連生死都是未知數呢。”

傅詠兮長歎道:“自然不舍得,她原本還打算打了胎再辦交涉的,這樣對她而言更人道一些。她把這個計劃告訴了我,最早也是希望我替她張羅這個。我起先也不很懂,打聽多了才知道,打胎並不容易,也與許多人的道德立場相悖,因此願意做這些事的,多是黑市醫生。那怎麽能行,一失手就是要秋月用整個後半生來懺悔年輕時的不更事。”說著,眼裏泛起一片淚花,“我也替她想了很多,覺得男女之間實在很不公平。男人可以來去自由,至多被人說幾句閱曆豐富,女人則不同,還有生育上的糾纏。最後,兩害取其輕,我倒認為比起打胎這個下下之策,生下孩子就走這個下策,也算矮子裏拔高個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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