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女子銀行

不畫

第114章 觥籌交錯

書名:中華女子銀行 作者:不畫 字數:6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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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教誨的沈蘭情緒一直很低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腦袋。她覺得自己這一向,無論是記性還是反應,都差了過去一大截。以前就覺得跟宋玉芳競爭是很吃力的,這下更有危機感了。

這時,電話鈴響了。

沈蘭接起來,聽到了一個最不想聽到的聲音:“把電話打到銀行,算是我壞了你的規矩。不過,這也是為著你不遵守諾言而起的。往你家裏打了三回電話,回回都說你加班。可我分明瞧見你們經理都出來跳舞了,你又加的哪門子班呢?”

“有事說事,沒事的話我可回家了。”

“我在新開的藍天飯店,這裏環境不錯,玩意兒也齊全。你來吧,幫我跟交通部的人周旋周旋。順便這裏也有不少留洋回來的富商,你也可以拉拉生意啊。”

“我今天……”沈蘭抗拒地搖了搖頭,可她隨後一想,自從成了煙鬼之後,蔣孟叟就有了挾製她的資本,不再如從前那樣順著了,隻得改口道,“今天有點不舒服,可能到的時候會晚一些。”

電話那邊的蔣孟叟抬手看了看表,笑道:“這倒無妨,才十一點鍾,很早呢,爭取一小時內到就行了。回頭我掛了電話,就叫司機去銀行接你。”

到了藍天飯店,沈蘭對於恭維長官,簡直信手拈來。又偷問了蔣孟叟要與何人探消息,便起身向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發福男子嫋嫋走去。交際花太矜持了,就失去了所謂新女性的奔放,何況沈蘭今天真是很累,希望能夠速戰速決。

“鄭次長,別駁我麵子呀,我這樣的姑娘家,就怕下不來台。”

這位次長鄭煒,在交通部任職,是個肥差,難怪蔣孟叟急著喊沈蘭過來。隻見他笑得牽動了嘴上的兩撇胡子,兩邊臉擠成兩個肉泡:“小蔣還真是好福氣呀,有如此風情的紅顏作伴。若再讓你事業得意,可有些招人嫉恨了。”

沈蘭翹起腳後跟,拿腳尖踮著,身體自然地擺成曲線,笑著恭維道:“瞧您說的,您帶來的舞伴才是風姿綽約呢。要不是邀她跳舞的人實在多,我都不敢近您的身,怕被明珠比成了死魚眼。照這樣說,您當仁不讓的,可是今晚最沒有人緣的一位了。”

這兩句話說得全場都樂了,鄭煒也就牽著沈蘭進了舞池。

偏是湊巧,前一曲時燈光還通亮的,樂隊轉了悠揚的一首新曲,氣氛瞬間變得曖昧,燈光也就暗了下來。周圍的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為愛情還是為生計,看起來總是真誠地笑著,唯有沈蘭被鄭煒那一番另有所圖的誇獎,說得幾乎落淚。而她也隻能在心裏忍著,嘴上還得誇著:“次長大人就是會說笑,我的舞藝哪裏趕得上您的十分之一呢。”

一首曲子長不過十分鍾,可是沈蘭一方麵很想躲閃開去,一方麵又要盡量不著痕跡,簡直如同熬了一個鍾頭那樣長。

從舞池裏下來,見大家都聚集在賭桌前,等著開局。

鄭煒把美人交還到蔣孟叟身邊,一擼衫袖,拍著膀子就要上場。

蔣孟叟巡視了一周,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賭局上。便牽著沈蘭走到角落裏,替她拿了一杯紅酒。

沈蘭晃著酒杯,說話時尚有些氣息不勻:“他手上有上十萬數的公債,跌得有些厲害。據他的口氣是不要緊的,都是親戚堆兒裏湊起來的。至於是不是故意向我耍闊,又或者是希望我把這層難處透露給你,讓你幫著去疏通,就由你自己來想吧。”

蔣孟叟遙遙地望著鄭煒想了好一會子,才挑著眉頭釋然地一笑:“耍闊的意思是有的,更多的還是希望你透口風給我。”接著,人往側邊一靠,啄著沈蘭粉撲撲的臉蛋說道,“因為今天這個場子的人都清楚,我和你的關係是認真的。”

沈蘭下意識地扭開身去,冷笑著把酒一口飲盡:“認真就不會讓我幹這種事。”

蔣孟叟頗為自得地打了個響指:“你們女人都一個毛病,小性兒!犧牲一點跟全盤犧牲是有區別的,前者來說,有名有份的姨太太也難免貢獻出來逢迎貴人。男女方麵的犧牲,就到一隻舞為止吧。接下來是財經這一方麵的問題,到時候你就……”

“我一向愛惜名聲。”說時,沈蘭不自覺地頓了頓,對於談到尊嚴方麵的話題,她如今總是不能理直氣壯了,“我是說工作上的,你就別開這個口了,免得大家都下不來。”

蔣孟叟對於此,大有聽膩味的意思,擺著手連聲道:“是,是,那我就不勞動尊駕了,另外想辦法就是。”

麻煩是推出去了,可轉念一想,沈蘭又嗅出一絲不對味來,便就試探道:“是要通過佟慧怡來辦嗎?她近來似乎都是跟著你轉呀。”

“吃醋嗎?”蔣孟叟上前摟住了她的腰,就著她的唇瓣飲了一小口酒。

這回沈蘭倒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拿小指頭一抹,吮幹了滴下來的酒,繼而冷笑著解釋:“倒不是,就是好奇你們之間怎麽分利的。你和她都不是善茬,放在從前,我是絕對沒法想象你倆可以合作起來。”

蔣孟叟聽賭桌上輸贏一開,好不熱鬧,話未說完就急著要過去:“你既要愛惜名聲,就得戒掉好奇心。如若不然,你一定會為這種無本買賣燃起狂熱來的……”

其實也無需他解惑,沈蘭自然可以猜到一點。佟慧怡是學了文明氣息的人精,很懂得如何把學校裏教的開通給物盡其用了,甚至還能避人口舌。

同樣是爭奪地位、金錢,沈蘭更樂意和宋玉芳成為對手。不過她心裏清楚,一旦真麵目揭開,宋玉芳是瞧不上這種為了升官發財,什麽都出賣的對手。

想罷,就朝西崽要了一杯烈酒。

就在沈蘭獨自豪飲之時,一直有一雙眼睛,不時地望過來。

“遠處看時就覺得像你,不想還真是你啊!那……傳言你跟路政司的蔣司長……”

沈蘭微張著迷離的醉眼,辨清來人是冷秋月的那一刻,瞳孔刷地放大,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頂,耳朵也嗡嗡地響個不休。最後,終不過一記冷笑而已。到這一刻為止,她想維持的一切幾乎都崩塌了。索性撩了一下頭發,故作放浪地圈住冷秋月在她身邊坐下,咯咯笑道:“傳言我們老蔣就要被提拔了,你可聽過什麽風聲沒有?”

冷秋月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心裏未免付之一歎,看來這是沈蘭自願的,做人外室終歸不長久,也不體麵,真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難不成還是愛情嗎?想罷,冷秋月自嘲地搖了一下頭:“我壓根兒就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裝得再像人家也是瞧不起我的,哪裏會有這方麵的風聲呢。”

“你大老遠地來會我,就為指桑罵槐嗎?”沈蘭輕蔑地笑著,打了個響指,喚西崽過來,“給這位太太也來一杯……”

“汽水。”冷秋月剛應酬過兩杯酒,實在是不想再喝了,隻管問著沈蘭道,“你醉得很厲害嗎?說話的樣子,都不像是你了呢,變得有些……刻薄。”

沈蘭仰頭又是一杯,眼圈微微地泛紅:“我才沒有胡沁。不是你便是別人,這裏的女人大概都瞧不上我。瞧得上我的,又是……罷了,都是一樣的人,我又何苦瞧人家不上呢。”

冷秋月看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奪過她的杯子,沉聲講起了道理:“酒,可以一杯一杯地買下去,可你卻不能一夜一夜地混下去。將來就沒有什麽打算嗎,是就這樣戀著了,還是預備讓他離婚呢?”

沈蘭仰麵冷冷地一哼,道:“我不是為愛才如此的。”

“若不為愛,我便托個大吧。”

不等冷秋月說下去,沈蘭便剪住了話頭,反問她:“想勸我了結這段關係?”

冷秋月非但不生氣,反而更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喟然道:“沒嚐著滋味以前,總覺得大道理聽膩了。直到發現,我這樣的人,就是一身的傻氣、一副賤骨頭可讓人貪圖而外,便一無是處了。你瞧,他都忘了我在場了。不是圖我傻圖我賤,又是什麽呢?等你嫁到這樣的人家你才能體會到,在這種富庶人家做人,靠得不是腦子也不是道理,而是妝奩。”

越是被猜中了心事,沈蘭的眼神卻越逃避,故作譏誚起來:“落子無悔呀,談少奶奶。你要是想反悔,你就別站在我跟前,去找密斯宋,還有密斯傅。你是知道的,她們喜歡拯救落後婦女。”

冷秋月經這一提醒,勾動許多往事,尤其是宋玉芳當初阻攔婚事這一樁,尤其讓她懊悔:“我是受過教的,可惜全不聽呀,能怪誰呢?如今,許多講文明的夫人太太們,很愛帶著她們各處講個人經驗,我是能躲則躲,免得自己太羞愧了。從前的日子真好,何以不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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