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君子貓

130 加油,小希望!

書名:我若離去,後會無期 作者:君子貓 字數:24234

“阿婆……”小希望撓了撓芳姨的手心,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刻也不肯從屏幕裏的貓咪身上移開,“天好冷,貓貓會不會凍壞呢?”

“可是外麵的貓咪不幹淨,爸爸媽媽說不能隨便摸。等媽媽回來,帶她去醫院打一針再養好不好。”芳姨試著把孩子拉進去,可是小希望的小腿就像被凍在原地了一樣,根本邁不開。

“阿婆,把它抱進來好不好?我保證,我就看看,不摸它……”

門外小貓咪嗚咪嗚的叫,小希望的淚水在眼眶裏來回地打轉。

“媽媽說糖糖變成天使後,會回來找我玩的……我把牛奶分給它行不行?好阿婆~”

架不住孩子的央求,芳姨看看周圍沒人,打開了院門。

剛要彎腰去撈箱子裏的貓咪,嘭一聲,一塊磚頭直接從牆側壁的監控盲點上拍了過來。善良的老阿姨連哼都沒哼一句,就沉倒下去。

她沒用刀,不割喉,是因為不想濺血。

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帶著個兩歲的孩子走在路上,渾身是血的很容易被路人報警。

“阿婆……”小希望看看貓,又看看躺倒在地的芳姨。

蹲下身,她用小手戳了戳阿婆的肩膀:“阿婆你怎麽了?天冷不能睡在地上啊……”

“阿婆被施了魔法。如果你想救她醒來,就得跟姐姐一起去找解藥。”

思思上前一步,拎住小希望肉呼呼的小手。

“不……”小希望害怕地往後躲,“我不走,媽媽說不讓我跟別人走。”

緊緊摟著懷裏的小黃貓,小希望一邊哭一邊搖頭。

思思哪裏還有心情跟孩子廢話下去?她需要逼白靖瑜把解藥交出來,不綁個人走怎麽才能讓他就範?

憑她一米二三的身高,殺人可以,要綁人可做不到。所以隻能從小希望下手了。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殺了它!”說完,女人麵露凶光地搶過孩子懷裏的貓咪,就勢便要往牆上摔!

“別!別欺負貓貓……”小希望哭得更大聲,兩隻小手跳著高往上蹦,“貓貓還我,我跟姐姐走……”

小希望一手被思思拽住,另一手捧著貓貓。一路哽哽咽咽,離開了家門。

***

唐笙堅持把白卓瀾推出醫院門口,高斌已經在車前等待許久了。

“高先生,我送卓瀾回家。你先去忙吧。”

高斌正想跟白卓瀾說,他的人已經發現了疑似思思的蹤跡。

“可是——”

“沒關係,”白卓瀾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使了個無奈的眼神,“阿笙知道了……”

高斌故作驚訝地撓了下頭發:“哦,這樣的話——”

“你少裝蒜,你偷偷往她口袋裏放藥的事,我們過後再說。”白卓瀾瞪了他一眼。

高斌表示自己何其無辜,隻是手滑了而已。

“高先生,”唐笙搖下窗子,認真地看著一身黑如死神的高斌,“謝謝你。”

“我本來就是拿錢辦事的,生存為大,偶爾釋放點原則罷了。不過,幹完這票我打算退休了。”

高斌表示,他一輩子隻做暴力原始的生意。但是給白家這兩兄弟打工,實在是太考驗智商。

“斌哥,別說這麽立flag的話。”白卓瀾哭笑不得。

高斌搖搖手,上了自己的車。

照著線人幫他拍過來的行蹤照片細細比對了一下,怎麽感覺思思最後的周圍環境,怎麽這樣眼熟啊?

那不是白卓寒家的社區外圍麽?

“你還開不開車啊?”白卓瀾故作厭棄地瞄了一眼唐笙。此時那女人正趴在方向盤上哭得跟傻逼似的,“欺負我沒腿不能自己開是不是?”

“卓瀾……真的一定要這樣麽?告訴卓寒好不好,我忍不住不說的,真的!我真的受不了的!”

唐笙從方向盤上撐起來,無助的哽咽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很虛弱。

白卓瀾摸摸她的臉頰,做了個像小時候一樣淘氣的鬼臉:“你一點都沒變。以前我弄惡作劇,讓你幫我瞞著。你每次都忍不住要告訴你的卓寒哥哥,害我總被他罵。

阿笙姐,你可真是被他吃的死死的。以前你被他傷害,我多少還有些同情,現在想想,你就是自找的。”

“我……”唐笙捉起袖子,用力抹去淚水,“你說的沒錯,以前我以為卓寒不愛我的時候,反而能淡定地正視感情。後來心結都開了,孩子也有了,我就覺得我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白卓寒很疼她,對她也非常的好。但是他的脾氣秉性尚沒有因為寵愛而改變。這一點,是唐笙必須要麵對委屈的源頭。

“嘖嘖,愛情裏一旦失去了自我,就等於失去了魅力。這樣的女人其實一點都不可愛,難怪我越來越不喜歡你了。”白卓瀾說。

“那咱倆還算心有靈犀,”唐笙用紙巾擦擦鼻子,“我也越來越不喜歡我自己……卓瀾,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我去勸勸白爸爸行麽?讓他放過你好不好?

就算當初是老爺爺對不起他,可這不是你的錯啊!他一定要將白家人趕盡殺絕麽!

隻要我們所有人都不說,T城每年成百上千的懸案根本就無人問津。我隻想讓大家都好好的,都平安地生活下去!”

“阿笙姐,”白卓瀾遊了遊眼睛,“我發現你不僅不可愛,還很婊。”

唐笙:“……”

“你以為你是童話故事裏的公主麽?你要世界和平,你要天下安康就夠了?你以為人死的差不多了,活著的人就不再有欲望,不再爭鬥了?”

“那你呢?”唐笙氣得反駁了起來,“你以為你是美國大片的救世英雄麽!你憑什麽替所有人背負?白靖瑜的錯就該他自己承擔,卓寒有這樣的父親不是他能決定的。但命運如此,他就必須要在法律道德和至親至愛之間麵對選擇!你又憑什麽去替他扛?

你口口聲聲說我婊?難道我的立場還不夠清楚麽——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最受傷害的人隻有卓寒啊!我在乎的,隻是我的男人不要有天懊惱得吞槍自殺,他今天加在你身上的每一處傷口,將來都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他自己!

因為你跟我不一樣。他還能愛我,還能極盡一切彌補我。他還有機會釋然,我還有機會原諒。但你呢,還有多少時間?卓瀾,你還能活多久……

你真的想讓他將來一頭撞死在你的墓碑上麽!”

唐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又崩盤了,一頭紮在白卓瀾瘦削的胸膛裏,她聽著他每一聲竭盡全力的心跳,蓋過自己無力的抽泣。

“阿笙,”白卓瀾捧起唐笙的臉,目光認真而溫柔,“看著我,聽我說。今天的話,我隻能說一遍……你必須要一個字一個字地記住。

白靖瑜與白瑞方之間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除掉老爺子的每一根血脈,是他二十多年來處心積慮的目的。

但他是我哥的父親,即便並不愛這個強迫而來的兒子。但虎毒不食子,他不會真的傷害你們,也一定不願傷害大姐。

可是複仇的每一步,難保精準到毫無偏頗。有些傷害是衍生品,有些錯誤一失足千古恨。

白靖瑜是個可怕的人,但他首先也是個人。

阿笙,在我與他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一直由他來挖坑我來跳。為什麽要這樣,你想過沒有?

我不能跟他鬥,也不能把這個真相公布出來。

因為白靖瑜不是白瑞方的兒子,那就意味著他們父子跟白家沒有半點關係。

爺爺死了,但他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兩個弟弟。

白家的旁支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好麽?他們也有子輩,也有孫輩。

白氏聖光集團市值估價一千三百個億,他們能善罷甘休麽?能允許懸案塵封麽?

多少雙眼睛坐山觀虎鬥,說不定已經有人摩拳擦掌地準備來收漁翁利了。

一旦被人抓到一絲一毫的把柄,你知道這背後會引起怎樣的一場軒然大波麽!

我哥這些年投在白氏的心血能漂起船,我不忍讓他一無所有,更不忍讓他挽起袖子去跟這幫土狼一樣的親戚們鬥得這麽下流。

阿笙姐,有錢的地方就有貪婪,有權的地方就有欲望。這世上最空的心願就是,等一切都結束,一切都安定,然後就可以怎樣怎樣……

可是你別做夢了!不會真的安定下來的!

除非由我去接手這個死局,讓我哥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在爭,我在奪。我的死,會讓白靖瑜的仇恨落下圓滿的句號。

雖然爺爺的醜聞可能會像茶餘飯後的笑柄一樣被親戚們津津樂道,但關於白靖瑜的這些秘密,將永遠成為秘密。這才是最後的結束!你明白麽?”

“我不明白。”唐笙搖頭。

然後白卓瀾被她氣得吐血當場。

“卓瀾,可是這不是卓寒想要的……”唐笙抱著他的肩膀,一邊手忙腳亂地幫他喂水漱口。

“他不是白家的人又怎樣?不是他的東西,我們大不了拱手相讓。他有實力,我有天賦,我們就是從小作坊開始創業,也不信就能餓死。卓瀾,這不是能說服我要犧牲掉你的理由。”

“這不是白卓寒想要的,但卻是他必須要做的!他是白氏聖光的首席執行官,他身上承載了一個商業帝國的夢想,成就上萬個聖光人的職業方向。阿笙,我沒有你想的那麽高尚。那個男人再虛偽,終究也是我的父親。我是白家人,我不願看到聖光集團最後落到一個分崩離析,手足相殘的下場。

除了我哥,我不放心把它交給任何人。就算是我最後的願望,你們,就不能為我犧牲一下麽?”

白卓瀾的聲音越來越弱,幽幽的吞息就像在祈求,在囈語。

唐笙的淚水落在他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手心攥著微微的涼。

“我說了這麽多冠冕堂皇的……你要是聽不懂,就當我那些血都白吐了,阿笙……或者,你想想大姐……如果白靖瑜伏法認罪了,她和向大哥,還能在一起麽?大姐小時候很強悍的,總跟我們抓狂,但她骨子裏是個很需要被保護的小女人。她的幸福,太艱辛,太值得被維護了,是不是?”

白卓瀾反手握住唐笙的手,側揚起眉眼看著他。那帶點俏皮又痞氣的小表情,仿佛一瞬間拖著唐笙重回十七歲的夏天。

“我對媽媽的印象不深了,我爸爸,嗬嗬,我這輩子……沒有叫過他一聲爸。有時候我看著他的眼神,比起疼惜,大多是無奈。

他唯一愛過的一樣東西,就是顏麵。而我,大概是他留下的,最沒有顏麵的證據。

我缺失的愛,卻在我重要的人們身上,一一彌補回來。所以,要與哥為敵,是我今生最考驗演技的一場戲。

阿笙姐,其實……我也很痛苦的。”

“我能為你做什麽?卓瀾……你告訴我,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

唐笙用臉頰貼著他的額頭,冰涼的,像是找不到體溫。

“我答應你……我陪你一起麵對,我相信卓寒,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苦心。我相信他的強大可以超越你所有的擔心。

我會守在你身邊,為了有一天,我可以在他傷心欲絕的時候告訴他。他的弟弟走的不寂寞,我替他做了他該做的一切!

卓瀾,從現在起,我聽你的,但你也要聽我的好不好?”

“好啊,那你親我一下。”白卓瀾微微一眯眼睛,半開玩笑的樣子,恨得唐笙差點把他順窗扔出去。

“你——”

“嚇唬你的啦。”白卓瀾笑了笑,“阿笙姐,在我眼裏,真的早就把你當做親人一樣對待了。你和我哥,同樣重要。”

然而唐笙還是俯下了身,在白卓瀾的額頭上印上了寵溺的一吻。

男孩紅了紅雙頰,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他略有無措地從唐笙懷裏撐起身來,換上一副嚴肅的臉孔:“那麽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些事,你得清楚現在你要做什麽。”

“嗯。”唐笙想,養狗養習慣了的人,發號施令的樣子總是那麽有腔調。

“聖光集團跟MB簽約研發的新品,年後就要投放市場了。上一次被向晚春搞砸了,這一次要是再出烏龍,聖光想要進駐歐洲的進程,可能又要延期3-5年。你知道市場瞬息萬變,一個停滯的決策可能會讓品牌一夜之間崩塌。所以,你必須得拿出鎮得住眼光的產品。”

“這是我的職責,而且……我也隻有這點用處了。”唐笙點點頭,“可是我怕卓寒不信任我,就像上回那個運營部的總監,她在會議上提出了很多——”

“那個總監是我的人。”白卓瀾的話令唐笙詫異萬分,“為了做戲逼真,我把賣給陶氏日化的原料做了幾種配方的排他專利,年後上市會獨享T城幾個商圈專賣的銷售權。我叫王總監故意反對的那幾種方案,都是陷阱配方。就是為了逼你避開這幾類主題,回去重新做吧。”

“哦。”

“我投資陶氏日化,是應白靖瑜的要求。起先,我以為他隻是想讓我把鍋背得踏實一點,隨便找一個空殼公司來嚇唬白卓寒。可是這兩個月來,陶氏日化增資比例突然高的驚人。新鮮的資本大多來自海外,這個架勢——怕是要跟聖光真刀真槍地幹了。”

“這……”唐笙驚訝不已,“這怎麽可能?白爸爸是卓寒的爸爸,就算他要找白家人報仇,也用不著整垮聖光啊。他的就是卓寒的,卓寒的不也就是他的?”

“所以,我擔心有人利用白靖瑜複仇的漏洞,在背後伺機蠢蠢欲動了。我們不能不留一個後招,就算是做戲,也要把戲文寫寫好。

阿笙,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天賦。絕對不會在明年的新品應季上讓MB集團失望的。

商場上明爭暗鬥的多了,但商品的實力永遠擁有第一話語權。

不管我哥讓你受了什麽委屈,都別放棄好麽?你要陪著我哥,一直站上不敗的巔峰。這算是小叔叔對你們最後的期望了,怎麽樣?”

唐笙覺得難以置信。白卓瀾分明已經拖著這樣一副病骨疲筋,卻還能在這麽隨意的環境裏,把她快要絕望糾結到溺亡的自信,重新調動起來。

有本書上說,當生活的不如意讓你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時候,你隻要想想自己會幹什麽,能幹什麽。就去做好了。

“送我回家吧,小南應該已經做好了飯。在等我了。”

白卓瀾靜靜地靠回副駕駛上,不再說話了。

等唐笙把車開回白家老宅時,他睡得像個小動物。怎麽叫都叫不醒。

唐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臭小子居然故意憋氣。

嚇得她差點就哭出來了。

“那麽怕我死啊?”白卓瀾伸了個懶腰,把外套係上,不願讓小南看到自己襯衫上的血跡。

“白卓瀾你別嚇人行不行!”

白卓瀾白了她一眼:“我死了也輪不到你給我哭喪好不好?留著眼淚哭你家白卓寒的智商去。

已經很晚了,下來一塊吃點飯吧。嚐嚐我太太的手藝。”

“哈?”唐笙不可思議地看看白卓瀾,“你跟小南已經——”

“怎麽?我還有兒子呐!兩條腿廢了第三條又沒廢。”

唐笙:“……”

白卓瀾沒有告訴唐笙,小南懷上孩子是為了試試看能不能用臍帶血為他匹配捐贈幹細胞。

他太理解那種有了希望卻又不得不麵對二分之一失望的心情了。

不願再讓唐笙患得患失,是他留給她和自己最後的尊重。

唐笙停車的時候,白卓瀾先推著輪椅上斜坡。在他正要推開虛掩的大院門之時。就看到一地串糖葫蘆似的血跡,淋淋灑灑,直逼玄關!

——瞬間逼出了他心跳狂漲的節奏!

***

確認父親脫離危險後,白卓寒才放下提吊了幾個小時的心。他躲回到陽台,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隻想快點回家。抱抱唐笙,看看女兒。能治愈這份身心俱疲的,唯有她們而已。

打過去是關機,白卓寒想起來唐笙暫時沒有手機。於是他望著夜幕沉沉,撥了家裏的電話。也沒人聽。

白卓寒強打著精神駕車回家,虛掩的院門裏,芳姨橫在地上,雙眼緊閉。

“芳姨!”探了探老阿姨的鼻息,白卓寒立刻叫了救護車,同時安響社區保安鈴。

如果這是他本能的邏輯理性反應,那麽接下來,他真的再難淡定!

“阿笙!!阿笙你在哪?”

“小希望!!!”

樓上臥室,樓下倉庫。壓根沒有老婆孩子的身影!

還好,也沒見過一滴血,沒有一絲打鬥爭執的痕跡。

社區安保隊的人過來了,他們調了錄像給白卓寒看。

抱著一隻小貓的小希望被一個十歲的姐姐領著走。她們出社區的時候,故意跟在兩個大人後麵,因此根本沒有引起執勤保安的懷疑。

看到思思那張平靜陰損的臉,白卓寒呼吸一窒!

畫麵上沒有唐笙?!那唐笙人呢?

思思過來騙孩子,那唐笙是不是被其他人給捉走了?她們,到底想幹嘛!

混亂的邏輯,崩潰的焦躁。白卓寒恨不能把腦子抽出來放到高壓水龍頭裏衝一衝。

可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話筒那邊的女聲嬌笑嫩嫩:“白卓寒,要救你女兒,拿白靖瑜的解藥來換!”

“什麽解藥?你是思思對不對?別傷害我女兒!你要什麽說清楚!”

“跟白靖瑜說,那老東西知道我要什麽!我最多給你三個小時,送到東夕街施工樓盤四層平台上,否則我就把你女兒,從這裏推下去!

我看看下麵,哦,都是鋼筋水泥板,這要是掉下去,得戳成個刺蝟吧!”

“爸爸!爸爸!!”聽到女兒在電話那端撕心裂肺的哭喊,白卓寒幾乎錯碎鋼牙,“小希望!!!小希望不要怕,爸爸就來救你!”

“爸爸……嗚嗚,小希望要回家家……”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爸還在醫院昏迷,現在根本不能開口!你要什麽東西說清楚,我給你想辦法,你別碰我女兒!”

“那就沒辦法了,怎麽讓他開口是你們的事。拿不到我要的東西,隻好——”

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女孩抱著貓咪抽泣個不停,女人越發心煩意亂起來。

她劈手奪過貓,往工地一處管道縫隙裏狠狠一丟。

“貓貓!”小希望尖叫一聲,跟著就撲了進去!

思思也不管她,這種管道是預留的供暖熱水道,一直通道地下鍋爐。熱水一上,估計很快就皮焦骨酥了,困死在裏麵也不會有人發現!

“小希望!混蛋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白卓寒的心跳近乎停滯!

“放心,她在很安全的地方,我都傷害不了她呢!解藥拿來,否則!你就等著用你女兒熬的湯洗澡吧!”

扔下電話,思思凜然回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嗯,長得就來者不善。

“你是……我記得你,你是白卓寒的狗腿子。”

思思看著高斌,向後退了一步。抖抖袖子,懸魚線抽在小手裏。

“升級了,我現在是白卓瀾的大舅子。”高斌執行任務,從來不習慣先打嘴炮。所以他對自己的變化甚是驚奇。果然,新年要有個新變化。

但事實證明,前輩的經驗是值得尊崇的。能直接動手的盡量別逼逼。

這小侏儒的動作快得跟夜貓子似的,反正也不用講什麽格鬥尊嚴,直接從高斌胯下鑽過去,踩著後麵一方石台一躍而起!

撕拉一聲,鋒利的魚線沿著男人肩背切過去。

讓高斌頓時相信——對付這個童顏巨……哦,平乳的變態女,不認真點怕是不行了!

***

白卓寒給向紳打了電話,眼下這個狀況,他能信任的人實在太少了。

“問問大夫有什麽辦法,哪怕讓我爸清醒幾分鍾,否則小希望就——”

“我明白。”

“我姐她……”

“我不會讓葉溪知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白葉溪下午從醫院回來後就疲憊地睡著了,向紳沒有叫醒她。

“你放心,不管我問出了什麽,我都知道我會怎麽做。”

掛了向紳的電話,白卓寒跟著警車一塊來到思思電話裏提到的工地。

距離白家別墅區不過兩條街的施工點,說是要造城市休閑中心,已經動工一年多了。

如果白卓寒記得不錯,當初一槍崩了馮寫意的那次,狙擊點就是選在這個位置。

果然——線索終於扣成了環。

“先生,綁匪有沒有再打電話來?”負責行動的是警方一名高級指揮官,要在這麽大一片工地上找一個孩子簡直大海撈針。

因為臨近年關,工人大部分都返鄉了,這裏從上周開始就停工,隻有零星幾個打更的偶爾巡視一番。

冬天黑天早,誰也不曾注意過,有沒有兩個小女孩進來。

白卓寒捏的手機已經近乎發燙了,卻沒有等到思思的電話。

最壞最壞的一種結果,就是女兒已經遇害了。

但是…….白卓寒不敢把思緒的頻道播在這一台上!

就在這時候,啪嚓一聲悶響,從天而降一個什麽東西直挺挺摔在眾人眼前!

血肉模糊的穿刺聲掛在根根衝天的鋼筋上,慘不忍睹!

“是個小孩子!”有人驚叫!

白卓寒膝蓋像中了一槍似的,當場就坍塌了一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鬼使神差地走上去的——

血漿爆棚的地麵上,女孩雙眼瞪得大大的。哦,單眼。

因為另一隻眼球,已經被鋼筋從後腦刺進去,懟出顱腔。

是思思!

“這不是我女兒!是綁匪!那個侏儒!”白卓寒大叫!

***

高斌站在四樓空台上,望了一眼樓下閃閃爍爍的警車。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俯身衝著管道望進去。

孩子的哭聲隱隱約約傳來。還好,小希望還活著。

管道直徑隻有半米,成年人根本無法進去。

現在警察已經到了,他再留下去會有麻煩的。於是高斌站起身,從後麵的升降梯爬下去。

從口袋裏拿出墨鏡,偽裝好防霧霾口罩。他繞到圍觀的人群後麵,對一個巡工模樣的大叔說:“四樓供暖管道口,有小孩子哭。”

看到熱心腸的大叔急匆匆往警察那邊跑,他才歎了口氣,立好衣領開車離去。

***

“小南?小南你在哪!”

謝天謝地,衝進客廳的時候,白卓瀾就看到小南挺著肚子蹲在沙發前。一邊抬頭,一邊抹著焦急的淚水。

還好,人還是活的。

沙發上斜倚著的男人是高斌,上身半裸著,血跡蜿蜿蜒蜒地從門口拖到他肩背上。

“你怎麽才回來?我人都殺完了。”

高斌咬了一口白酒盅,由著小南一陣陣縫著他肩背上十幾厘米長的血口。

“怎麽傷的?嚴重麽?”白卓瀾湊上身去查看了一番。細細的一道傷口,有點深,像是絲線割的。

“小野貓爪牙厲害得很。要不是她中了毒,速度慢,估計還得掛幾道彩。”

高斌把手機丟給白卓瀾,示意他去點裏麵的照片。

“不用看了。”白卓瀾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很嗜血。”

“沒怎麽見血。畢竟嘛,她長了一張小孩子的臉,我多少有點陰影。扭斷脖子就扔下去了,免得做惡夢。”

“你們……真的把思思給殺了?”剛進門的唐笙一聽就明白了。當即捂著嘴,心下猛一悸。

高斌抬眼看看她:“誒?你怎麽還在這兒?”

“啊?”

“那娘兒們跑你家去了。把保姆放倒後綁走了你女兒。白卓寒那邊都要急瘋了,怎麽沒人告訴你?”

“你說什麽!”唐笙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要衝到天靈蓋上了!

“好了你也別急了。我宰那娘兒們之前,她把孩子塞到你家對麵街爛尾樓的管道裏了。白卓寒和警方都在現場實行營救。我怕惹麻煩,屍體一丟就先跑回來了。

要不?你先給白卓寒打個電話?說不定已經——”

然而唐笙拔腿就衝了出去!

“我也去!”白卓瀾從門後取過來義肢,幾步便追上了唐笙。

思思不可能無緣無故綁架小希望,如果隻是為了報複白靖瑜幹嘛不直接殺人了?剛才聽到高斌提到什麽中毒?難道是白靖瑜給她下了毒?

難怪。這苦肉計連環計反間計用的,跟吃了炫邁似的停不下來!

幾輩子造橋修路能有這麽個爹?白卓寒也是醉了好麽!

白卓瀾覺得自己必須去現場看看狀況。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可千萬不能再穿幫了。

***

“思思綁架了小希望,要白卓寒從你這裏問出解藥。”

在向紳的堅持下,醫生給白靖瑜用了三針劑量的羥基酸腎上腺。

能保持他至少十到十五分鍾的清醒對話,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先救孩子要緊,你把解藥放在哪裏?”

“葉溪……的孩子,幾個月了?”白靖瑜的身體十分虛弱,天知道他自戕一刀的時候,有多少成分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呢?

“快四個月了……”

“還沒結婚你就把我女兒肚子搞大了。”

“爸。”

向紳叫出這一句話,其意義,彼此心照不宣。

“沒有,這種毒藥,沒有解。”白靖瑜閉上眼睛。

“是真的沒有,還是你不敢告訴我?”

“嗬,沒有。”

“那毒藥呢?我們可以找配方!”

“也沒有。”白靖瑜堅持回答,“我發現思思有問題後,就留心在她日常飲食裏下了藥。韓書煙死後,我們反目,她傷我後逃走。

我要解釋的,就這些了。”

向紳深吸一口氣,其實他是有多害怕白靖瑜就這樣承認了——這個毒藥,就是當時在警署裏毒死父親向晚春的!

白卓寒的電話打進來,告訴向紳,解藥不用了,思思死了。

摘下眼鏡,向紳故作瓶頸地擦了擦。

“爸,我希望你永遠這樣……賴下去。賴到沒有人可以找到證據,沒有人能夠推翻事實。就算,為了葉溪和孩子……”

白靖瑜什麽都沒說,隻是突然波瀾了機器上的指標。

醫護人員進來救治,向紳慢慢退了出去。

而此時的白葉溪,就站在外麵目睹了一切。

“大哥,你問我爸什麽事?他……”

“沒什麽,爸爸什麽都不知道。”向紳挽住妻子的手,將她靠在肩上,吻吻她的額頭。

***

“小希望!小希望你聽得到麽!爸爸在這裏!”

伏在黑漆漆的管道出口處,白卓寒聽到女兒的哭聲從黑暗深處傳來。悲喜交加的情感灌滿胸腔!

“這個管道有四十幾米長,中間向東南折過兩個直角。”消防隊也到場了,一名經驗豐富的隊長正在緊急規劃救援方案,“現在孩子在這個地方,假設她能夠自由活動,隻要引導她向東邊爬行十米,我們就能從這裏開一個洞救她出來。

可是,一旦她跑到西邊就會很麻煩。那裏直通地下,有十米多的落差。摔下去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為什麽不能從位置點鑿開!”白卓寒急道,“她還不到兩歲,卡在這麽可怕的地方,怎麽可能指望她自己出來?”

“先生,她的位置是兩塊鬆牆基之間,如果從那裏開鑿,會造成坍塌。必須讓她移動過來安全的位置再施救。我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時間有限。”

“就不能派人進去救她麽?她——”

不到半米的直徑,容不下成年人爬行的動作。

而且裏麵還有轉角,方案根本不可行。

孩子的哭聲還在遠方,白卓寒心急如焚卻是無計可施。

這時候消防隊用小型無人機掛了個對講機和夜視記錄儀放進去,希望能跟孩子對話的同時,看清裏麵的狀況。

“小希望!我是爸爸!你聽得到麽!”

“爸爸!!”小希望已經哭得快要力竭了,沒想到眼前這個新奇的玩具裏竟然能發出爸爸的聲音,她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拽這個‘玩具’。

“小希望不要動,跟著這個玩具往外爬好不好?爸爸在外麵等你!”

“爸爸……我害怕……嗚嗚嗚。”

“乖,不要怕,我們家小希望最堅強了!我們從小就經曆過好多有趣的冒險,是不是?”白卓寒終於能看清孩子的狀況了,她小臉魂畫如貓,手裏還抱著一隻貓。

蜷縮在管道底層,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小刺蝟。

她很聽話,移動了幾下,但是實在太慢了。而且動作很別扭,應該是腿上受了傷。

“爸爸我疼……我爬不動了……嗚嗚,有好多死老鼠,我怕……”

男人的心像被丟在鐵板上煎烤一樣,拳頭狠狠砸在石頭上,血肉模糊早已麻木。

“小希望,你忘了馮叔叔帶你玩得遊戲了麽?你們上一次闖的關還沒有結束。馮叔叔為了保護你,被大魔王抓走了!你想救他麽?堅強一點,爬出來,隻要你能爬出來,馮叔叔就能回來了!

小希望——”

“哦?我……”女孩枕著懷裏的小貓,垂了垂眼睛,“爸爸,是真的麽?”

“是真的!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

“可是我好累,我能不能睡一會兒,明天早上再爬?馮叔叔最疼我了,他會等我的……”

“小希望!”

就在這時候,工地上的負責人匆匆過來了:“現在什麽情況?還有半小時就要上水了,能救出來麽!”

“什麽?”白卓寒蹌踉起身,一把將那人捉住了:“為什麽要上水?這不是還沒竣工麽!”

“日常工業廢水也要排放呀?這裏沒有通閘,跟護城河連著,一有潮汐水壓閥就會自動灌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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