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殤

東霓

第六十八章 出征

書名:帝宮殤 作者:東霓 字數:6203

這句話於我不亞於晴天霹靂,我當即反駁道:“我不信,他不會丟下我。”

生死困頓之時,李軒尚且對我不離不棄,怎麽可能不告而別,棄我一人在皇宮?

我顧不得龍瀟,艱難朝前走了幾步,我要去找李軒問個明白,他憑什麽就這麽離開?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一分別就是一年之久,他將我置於何地?

龍瀟薄怒,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勒得我生疼:“君無戲言,朕不需要編些謊話誆你,軒王的確帶兵親征,昨日已從京城出發,是朕親自為他餞行。”

陳福也在旁好言相勸:“王妃,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

他們主仆沆瀣一氣,此情此景倒成了我在無理取鬧。

我掙開龍瀟的手,扭過頭看他,眼神清澈如水,吐字清晰道:“我不要留在皇宮,我要回軒王府。”李軒的府邸才是我的家,沒有李軒的地方,我在這裏作甚?每回入宮都是不愉快的經曆,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抗拒這裏,抗拒龍瀟的話,抗拒李軒離開我的事。

“你的手這樣涼!”龍瀟極不耐煩地嗬斥,英挺的眉起了褶皺,他有些氣急敗壞道:“離宮你想都不要想,陳福你立刻去趟軒王府,傳朕口諭王妃留在宮中直到軒王凱旋而歸。還有,後宮中人不許踏足隱月殿,違令者就地處死。”

陳福麵無表情,不著痕跡地瞄了我一眼,頜首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這簡直是令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我厲聲道:“龍瀟,你根本就是禁錮我!”情急之下,連他是皇帝都被我拋到腦後了,本來看見他就沒好氣,這下對他更是厭惡,就算他與李軒視彼此為知己,也不必如此“照顧”我。

龍瀟聽後不怒反笑:“禁錮你又如何?朕幫軒王管教女人,誰敢置喙?”

他這副德性更讓我怒火中燒,我揚高聲調:“反正我一定一定要回去!”

“你給朕閉嘴!”

然後我就真的閉上了嘴,因為龍瀟全然不顧天子之尊,忽然俯身一下將我抱起,雙臂將我禁錮地死死的,生怕我掙紮過度掉下來,他就這樣抱了我大步往宮殿走去,我隻有幹瞪眼的份。

李軒抱著我時,我隻覺得溫暖而柔情,貪戀他懷中的氣息;可這會兒被龍瀟緊緊抱著,我卻渾身不自在,他的臂彎堅實有力,正如他本是帝王,言辭舉止霸道直接,不容人拒絕。

“龍瀟你放我下來!”上次是在水下輕薄我,念在是他出手相救,我不與他計較;這次卻是堂而皇之地欺負我,皇宮人多眼雜,我是臣妻,與他身份有別,我怎麽會在李軒出征在外的時候招惹流言?

“我叫你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縱使我用盡力氣吼出這句話,無奈身體乏力,聽在龍瀟耳中就成了另一番滋味,軟綿綿的如嬌嗔般,讓他以為我這是出於害羞的婉拒。

他絲毫沒有想放我下來的意思,繼續往“囚禁”我的宮殿走去。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守在殿外,看見龍瀟抱我而來,二人不約而同低下頭,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龍瀟理所當然的輕薄已經夠讓我惱怒,眼下被人撞到更有一種識破奸情的尷尬,我恨死龍瀟了。

偏偏龍瀟對此也不在意,直到走近內院的台階,他才仁慈地放我下來,待雙腳落地站穩,我立時抬手朝他的臉揮過去。他顯然毫無防備,結實地挨了我這一巴掌,“啪”地一聲很是清脆,實際落在他臉上力道卻不重,隻是傷了他帝王的尊嚴。

我尚在氣頭上,未來得及後怕,他眼中初現狂狷,是發怒的前兆,怕是這麽多年從沒人敢打他,我亦無懼色,縱是被賜死,也好過被他再三輕薄,聲名受辱:“我是李軒的妻子,還望皇上自重。你先前故意侮辱我欺負我,我忍了,但今日之事再發生,我秦曦定會與你拚命。”

龍瀟站在原地冷冷地看我,有著帝王獨有的孤傲高冷,他忽地一把抓起我的衣襟,嘲諷道:“你以為有幾分狐媚姿色,朕就會和軒王一樣被你所惑?秦曦,你太高看自己,像你這樣的女人,也就隻有軒王那樣的傻瓜,才把你捧在手心上。”

這話從他嘴裏出來,真夠惡毒,不僅把我說的一文不值,連帶貶低李軒。

他嫌棄地推開我,我後退兩步,虛弱倒地,手掌撐地的時候擦傷了掌心,他居高臨下,神情倨傲:“軒王帶走的是大齊最精銳的軍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他沒有把柄在朕手中,朕又怎麽會放心將兵符交給他?方才你看到的護衛不是朕的人,而是軒王費盡心思安*插*進宮的人,你是軒王的軟肋,他在邊關得知你落在朕手中,又有這些人將你在宮中的處境透露給他,你猜軒王討伐南國時會不會更用心一些?”

我原來隻知他們君臣二人關係微妙,不成想已然惡劣成這般,伴君如伴虎,無怪李軒曾說他與龍瀟的知己之情無關政治,此刻看來,兒女私情在江山社稷麵前顯得太微薄。

想到他輕薄我的事會原原本本被李軒知道,我欲哭無淚,最後隻得鄙夷道:“你真卑鄙。”

拿我作人質來牽製李軒,虧他想的出來。

龍瀟玩味笑道:“要怪隻能怪軒王是個情種,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軒王,再如何自命清高,也隻是個失敗者,他憑什麽和朕鬥?”

“至於你,最好老實待在隱月殿,不要妄想逃走,否則朕難保不會在軒王回京前殺了你。”

話不投機半句多,龍瀟扔下這句警告的話,盛怒而去。

我仍舊跪趴在地上,此時一個宮女走近,在我麵前跪下,規規矩矩行禮道:“奴婢雲影拜見王妃。”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我有反應,恭敬地重複了一遍:“奴婢雲影,特拜見軒王妃,願王妃安好。”

我轉過頭去,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好生秀淨的臉:“雲影,你又是誰的人?”

她也不回避,大方承認道:“奴婢是陳公公調來服侍王妃的。”

有能力調動宮人的陳公公,除了陳福,還有誰呢?嗬,連我身邊服侍的人也換了,龍瀟還真是用心良苦。想到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心中就惱恨不已。

“奴婢扶王妃起來。”

我冷淡地拂開她的手,漠然道:“不必。”

我掙紮著站起來,跌跌撞撞走進內室,雲影靜靜跟在我身後,心知我不喜她,便一言不發。

已近初冬,我又受了風寒畏冷,她細心地在屋內布了暖爐,弄得滿室溫暖如春,她已出了薄汗,而我身上還是涼涼的,如此連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差了。

心灰意懶,我索性悶在屋裏,幾乎不下地,整日坐在床沿盯著窗外的冷光發呆。不發呆的時候隻會想起李軒,想起他隻會心痛,我花了幾天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麽連一句話都不留給我就遠走邊關。

朝廷大事我不懂,我隻知道我是他的妻,他和我之間有彼此的盟誓,他怎可以不知會我就離開我一年之久?以他的權勢,就算是受龍瀟所迫,尚不至於被動到無法安排在臨別前見我一麵。這中間隻有一個解釋,他不願意見我。這個想法讓我更加傷懷,連日精神厭厭,連飯都咽不下去。

怨恨李軒的同時也憂心他,他是連出外遊湖都講究成那樣的人,征戰在外條件惡劣,他的起居由誰來照顧?軍中飯菜是否合他的胃口?邊關之地天寒地凍,他會不會病倒?

又或者,他有沒有想起過我?

雲影又端了湯藥放在我床邊,一聞這味道就知道是張太醫開的藥方,我的身體急需認真調理,可我卻賭氣地一點也不想喝這碗藥,還有什麽比受製於龍瀟更讓人討厭?

雲影見我接連幾天都是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忍不住勸我:“王妃還是將藥喝了吧,就是不為自己,也該多想想軒王,若軒王知道王妃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該有多心疼。”她是親眼看到李軒如何對我的人,說這番話確是出自真心。

這幾天幾乎不曾吃過東西,喉嚨疼得厲害,這會兒隻怕嗓音嘶啞,雖明白雲影是好意,也還是不理她,隱月殿隻有她一個宮女,想來陳福很信任她,隻要我堅持下去,她一定會將我的境況告訴那人。

他的怒氣該消了大半,還是會來的吧,畢竟我這個人質如果出了半點差錯,他根本沒辦法向帶軍在外熱血奮戰的軒王交代,但願我這次的試探有用。

雲影並不知我心中所想:“王妃既然不想喝藥,那雲影去煮些稀粥。”

果然她才出去不久,龍瀟就擺駕隱月殿,他進來時我正疲倦地靠在床沿睡了過去,錦被隻蓋到腰間,臉色蒼白,神色很是憔悴,不知怎的,他胸中升騰起一股怒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明知我是故意挑釁他,他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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