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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仲謙哂笑一聲，她當真覺得，她那所謂的籌碼，能夠製服得了他嗎？
本來母子之間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就已經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了。她若是不招惹，他自然也不會閑著沒事做去多管是非。但是老太太近段時間來的這些舉動，實在是太過分。過分到，已經超出了顧仲謙的底線。他不是他父親，他做不到對她的一再容忍，他需要讓她知道，任何人做任何對不起他妻兒的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顧仲謙眸中閃過一絲陰狠，心中自然萬般算計一閃而過，他爽快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真的？”老太太似是不信，目光遊離，“真舍得一顆腎？”
“您現在又不想要了？”顧仲謙俊顏瞬間冷了下去，整個人臉色越發可怖起來。
羅蘭芝看著他，抿了下嘴道：“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上午十點，我在醫院等你。顧仲謙，隻要你肯救我阿嶸，我也說話算話。從今往後，我跟顧家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顧仲謙沒有說話，冷眸隻緊緊鎖在老人家臉上。
他略微懶散地倚靠在皮質沙發上，大長腿告起，吞雲吐霧。煙霧彌漫開來，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隱在煙霧之後，若隱若現。
“既然這麽憎恨老爺子，當初為何又要生下我？”顧仲謙說，“既是生下來了，不喜歡，又何苦養到我有記憶的時刻？你明明知道，老爺子是老爺子，我是我，又何故將對他的怨憤，強加在我身上？女兒是您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兒子就不是？如果大哥還在的話，您今天，也是這種態度？”
羅蘭芝說：“阿嶸是我命根子，是我跟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生的，我自然愛她。若說後悔，生下你，倒不算是最後悔的。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初狠心將阿嶸丟在福利院。也是因此，我們母女，錯過了彼此幾十年。”她又笑，“但也好在，我有生之年，總算找到她了，而且，她也不恨我。”
“這麽愛她？”顧仲謙修長手指彈了彈煙灰，淡聲道，“那另外一個女兒，阿崢呢？”
“阿崢？”羅蘭芝輕聲喊出這個名字來，繼而望著顧仲謙笑說，“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然也愛她的。”
“那您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嗎？”顧仲謙說，“還是說，您知道，卻不在乎？”
羅蘭芝笑著說：“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怎麽辦。既然阿崢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了，事情早就過去，我又何必再去多想。可阿嶸，她是活生生站在我麵前的，有血有肉的人。兩個人比起來，我自然在乎她。”
“我明白了。”顧仲謙點頭，“您可以出去了。”
羅蘭芝自然也不想在這裏多留，起身說：“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明天上午十點，能夠準時出現在第一醫院。”
“我顧仲謙，從來說到做到。”顧仲謙眸色冷厲，銳利的一雙眸子微微抬起，望著眼前這個老太太。
“那就好。”羅蘭芝很開心，說完話，便轉身出去了。
沒一會兒功夫，夏時悠推門走了進來。這間雅間裏，一股子濃烈的煙味兒，她蹙眉，踩著細高跟“啪嗒啪嗒”走到男人跟前，一把奪過他指間夾著的煙來。
“抽抽抽！今天不許你上床睡覺。”狠狠瞪他一眼，繼而將煙摁滅在煙灰缸裏。
顧仲謙起身，長臂勾過妻子肩頭來，想攬佳人入懷。夏時悠還在生氣，自然不給他碰。
顧仲謙抬眸望了她一眼，沉聲道：“今天去一趟醫院。”
“去醫院做什麽？”夏時悠終於理他了，眨了眨眼睛，“去做親緣鑒定？難道那位老先生說的話，你還不相信啊。”
“不是。”顧仲謙說，“剛剛答應了老太太，去醫院，配合做個檢查。讓她看一看，我的腎髒，是不是她老人家想要的那一顆。”
夏時悠瞬間就呆住了，然後哭了起來。
“我不許你去！你要是敢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夏時悠實在害怕，她就是自私的，她做不到那麽無私，她希望她的男人身體健健康康的，她希望他每一個器官都好好的，她不想他失去一顆腎，“你為什麽要去？你之前說過的，你不會去。”
“別哭。”顧仲謙想摟過她，攬在懷裏好好哄。
可夏時悠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氣得不輕，根本不理他。一甩手，就將人推開，她則提著裙子就往外麵跑。
“時悠。”晏瑉豪剛走進來，就見夏時悠哭著跑出去，他喊了一聲。
“今天就到這裏，我們先走了。”顧仲謙西裝搭在臂彎，伸手拍了拍晏瑉豪肩膀，“那位老先生，拜托你安排一下。”
“放心吧。”晏瑉豪點頭，那邊顧仲謙，就追了出去。
羅蘭芝沒有立即離開，出了酒店大門後，就躲在某處候著。當她瞧見那對小夫妻先後跑出來後，羅蘭芝倒是真有幾分信了剛剛顧仲謙說的話。
那丫頭是哭著跑出來的，肯定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所以才哭的。
羅蘭芝心中安定了幾分，等顧仲謙夫妻離開後，她才從另外一邊打車離開。
坐進車裏，見妻子還是氣呼呼的，顧仲謙係好安全帶後，身上去捏她臉。夏時悠不肯給他碰，張嘴就咬了口。
顧仲謙揉她腦袋說：“怎麽這麽傻？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就生氣了。”
夏時悠還是不說話，隻不過，眼睛卻是有意無意往顧仲謙那邊瞟。她倒是想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
顧仲謙看到她那雙瞟來瞟去的眼睛了，卻故意不說。一言不發的，啟動了車子，車子迅速轉了彎兒，往顧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路上，到底還是顧仲謙先繳械投降，跟妻子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圖來。
夏時悠驚訝道：“真要這麽做嗎？”又皺眉，懊惱道，“老太太也是，不曉得在執著什麽。其實她坐下來，好好商量，咱們就算不願意捐贈給她，但是也一定會全力幫助她的。可她現在這樣……鬧得大家都心情十分不好。”
“那位老先生，想必也是很傷心。”
夫妻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本來以為兩個小家夥已經睡了，沒想到，回到家，兩個小家夥站在門口，在等著。
矮矮的身子，被小趙一左一右牽在手裏，可愛得很。
“龍眼，桂圓。”下了車，夏時悠就朝兩個兒子走去，彎腰，一把將兩個人都抱在懷裏，挨著親了親臉，問他們，“爸爸媽媽不在家，你們有好好聽話，好好吃飯嗎？”
“有。”桂圓認真說，“想媽媽，爸爸。”
“桂圓今天怎麽這麽乖。”夏時悠抱起小兒子，抵著他腦袋，“這麽聽話又懂事，要媽媽怎麽疼你呢？真是怎麽疼都疼不夠啊。”
顧仲謙也走了來，小趙望見了，忙喊了聲顧先生。
顧仲謙沒應，隻彎腰抱起大兒子，順便牽著妻子的手，兩人一道往客廳去。
小趙愣了會兒，立馬跟上去。
“小趙，你今天辛苦了，去休息吧。”見小趙跟過來，夏時悠說了句。
小趙笑著搖頭直說不辛苦，份內的事情，繼而道：“那我去休息了。”臨走前，無意朝顧仲謙那邊瞥了眼。
見這個男人一直冷著張臉，她立馬垂了腦袋，隻往自己房間去。
“她好像挺怕你。”夏時悠笑道，“你也是，別總沉著一張臉，叫人產生距離感。”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顧仲謙搖搖頭，攜手妻子上樓去，夫妻兩人，一起哄著兩個兒子在小房間睡覺。等他們睡著了後，才又攜手回自己大臥室。
“我怎麽傻了？”夏時悠覺得莫名其妙的。
顧仲謙順手關了臥室門，脫了外套掛在一旁，聞聲坐在妻子身邊問：“真不懂？”
“懂什麽？”夏時悠是真沒有看明白。
顧仲謙攬著她肩說：“剛剛回來，她跟你打招呼了嗎？”
“誰？”夏時悠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小趙？”
顧仲謙曲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下，又說：“真是傻丫頭，你能看明白什麽？這個人，我看是不能再用了。過兩天，我讓徐明再去重新找一個。”
“你不會是說，她對你芳心暗許吧？”夏時悠捂著嘴巴笑，“你怎麽這麽自戀，你有多好啊，非得人人見你都得跪趴在你西裝褲下啊，真是臭美！臭不要臉！”
顧仲謙說：“男人的直覺，有些時候，還是很準的。”
夏時悠不理他，隻起身拿了睡衣進浴室去：“不聽你胡扯了，我洗澡。今天實在太累，我現在站著都能夠睡著。”
顧仲謙望著她的背影，頗為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一個人默然坐在臥室裏，安安靜靜的，想到明天要去醫院的事情，男人眸光瞬間又陰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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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仲謙果真如約好的一樣，來了醫院。
不但如此，他還去了甄嶸所在的病房，探了病。顧仲謙來的時候，甄嶸睡著了，不過，羅蘭芝跟陸成軍都在。
陸成軍不敢相信顧仲謙真的過來了，連忙起身道：“仲謙，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顧仲謙道：“大白天的，做什麽夢。”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說完話，目光垂落，落在了甄嶸臉上。
卻也隻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後轉身出去了。
“成軍，你跟著去看看。”羅蘭芝激動，但又不放心，便支開了陸成軍。
病房裏隻剩下母女兩個後，羅蘭芝輕輕握住甄嶸的手，激動得幾乎落了淚來道：“阿嶸，媽媽的好女兒，你就要有救了。他到底還是來了，他果真是愛那個丫頭的。”
“想想那個丫頭，還真是幸福。這輩子，能夠有這樣一個男人寵著，護著……”
又望著自己女兒，見她麵色蒼白，她一顆心又往下沉：“阿嶸，等你好了，媽就跟你說一件事情。其實，阿崢她，並不是媽親生的，阿崢是媽媽抱養回來的。媽不說，一直瞞著這個消息，是因為媽知道，隻要他們兩個過得不好，你就會開心。隻要是能夠讓你開心的事情，媽都願意去做。”
“不過，現在，為了你，媽願意拿這個秘密去跟他換。到時候，隻要他可以救你，隻要他肯救你，媽想，就說出一切真相來。”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臉，溫柔得很。
顧仲謙配合醫生做了一係列檢查後，臨走前，又來了趟病房。
羅蘭芝問：“怎麽樣？醫生說可以嗎？”
“沒有這麽快，得等兩天。”陸成軍說，“不過，顧總的血型和阿嶸的是一樣的，希望應該比較高。”
顧仲謙沒有說話，隻是目光落在擱在床頭邊上的一束花上。那束花是他剛剛帶來的，裏麵放了個錄音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