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一百三十六章:成婚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426

李千城麵色正有些激動,卻發現盛菲菲隻是看了眼這邊便轉過了頭。此刻便好像唯一的救生浮木被人從胸中抽走,一時之間喉嚨好似被人抓了一樣,恨不得逃脫枷鎖出來。一路看往的獄卒都是有些經驗的,看著李千城這樣子又怕生什麽異動,隻拿鞭子抽那枷鎖,“老實一點。”

蘇氏和李千然不知道出什麽事兒,隻看著他那邊,李千城很快低下頭來。

——

盛明珠與管平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一,說近不近,說遠卻也隻剩下十多天了。

盛菲菲看著麵前碩大的尚書府牌匾,從前的盛國公府因為祖父去了,牌匾也被皇室收回。她父親盛茂雖有世襲的功名,可卻並沒有按照國公之名繼承下來,如今朝廷新派下來的宅子,不如從前的一半兒大,也不再是國公府,而成了盛府。

母親阮氏日日在家中與父親吵架,從前瞧得上自己的,瞧不上自己的那些個貴女們,也通通沒了往來。這段時間除了三叔幫著盛家的舊人找好仆人安頓,也在沒旁人了——盛菲菲仍不喜歡盛明珠。

可她記得李千城和蘇氏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她滿心的為著他們好,可一旦大夏將傾,他們便將自己拋下。說不上感悟出了什麽,盛菲菲隻覺得自己不能跟他一樣,在不喜盛明珠因著三叔的份兒她也會忍讓。

想起剛才看過的李千城落魄之相,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如何,一直哽在心頭的什麽東西漸漸消了。盛菲菲覺得自己心胸好像比之前開闊了不少,起碼進到屋內,看到盛明珠,她再也沒有以前的氣悶感。

——

按照規矩,家中有女兒快要成婚,姐妹們都會拿來自己心儀或是親手做的東西來添妝。長輩也是——盛明珠正和母親在試成婚時的新衣,便聽外人說盛菲菲來了,很快又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盛明珠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人。

“二小姐來了?”芸娘倒是笑迎了過去。

盛菲菲進了屋子,又看著一旁的盛明珠。她穿一件兒嫣紅的嫁衣,臉上妝容未施,模樣卻依然俏麗。將手裏頭的帖子遞給了芸娘,“這是我們大房的添妝——”又從翠竹的籃子裏拿出了另一個小盒,“這是我從前喜愛的首飾,給三妹妹的。”

盛明珠原本對著鏡子坐,聞言倒是狐疑的看了眼盛菲菲。她坐在那裏,將東西給了芸娘,又寒暄幾句,到底也沒跟盛明珠說什麽,很快便離開了。倒是盛明珠看著她走了,多看了許多眼,“奇了怪了,我這二姐姐,今兒個好像轉了性子一般。”

芸娘敲了敲她腦門,“不大的姑娘,從前看的不清楚罷了。”

剛才盛菲菲好言好語的,又給自家女兒添妝,芸娘也懶得說她是被自己個兒親娘耽擱了,“如今盛國公府的牌匾沒了,盛家分家了。大房一家倒好,起碼還有世襲的爵位,就算鋪子被從前的大夫人糟踐了,每月也有俸祿可以吃。你二叔一家便不知道怎麽辦了,蔣姨娘娘家人不在此處,你二叔又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

盛明珠拿起桌旁的耳墜,笑了笑,“二叔那裏到不用多擔憂,他跟大房一家子不一樣。”

鏡子裏頭她沒上妝,一身紅衣,耳墜子也是紅的,便襯的麵目也有些妖嬈。盛明珠看著鏡子裏頭的自己,原本眉梢眼角的稚氣也被這份喜慶的紅色給掩蓋了,她看上去真和個大姑娘一樣——明明夏日和靈珠瘋跑在並州老家的記憶還留在腦海裏,如今自己卻已經穿上了嫁衣。

——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很快到了成親那日。

盛明珠昨天夜裏跟芸娘睡在一起,成婚前夜總要教導她一些閨房秘事,導致今兒一起來眼眶子都是黑的。穿好一身大紅色的嫁衣之後,喜婆便洗幹淨了手,要給她絞麵,盛明珠看著那兩根繃的緊緊的線,有些怕疼。

“不開臉兒行不行?”

喜婆還未說話,便被一旁的芸娘阻止了,“這怎麽能不開,小小姑娘不懂事兒。”罷了又去看她妝籃上的東西齊備否。盛明珠不說話了,隻由著那喜婆在自己臉上動作,一陣兒微笑又細密的疼痛過去後,她剛睜開眼睛,便被人叮囑,“閉眼。”

“還未施妝。”

喜婆一雙巧手在她臉上塗抹,很快一張小臉被塗得雪白,又上了口脂,不知有多少道工序,盛明珠才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就是銅鏡,可裏頭的人——眉頭又短又黑,唇被塗成了三角唇,腮幫子旁邊還點了痣。

十分的眉毛都隻剩下了三分!

“好醜。”盛明珠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抬手想擦了腮邊的痣,卻被喜婆阻了,“這是多子多孫的象征,不能擦的。”

一旁芸娘也覺得有些醜了,便問道,“嬤嬤,我瞧著旁人家成婚的妝容,不是這樣的。”

芸娘請的喜婆原是宮裏頭的嬤嬤,十多年前被放出宮之後嫁人生子,如今也多子多福,請這樣的人來做喜婆一般都是圖個寓意好。那喜婆卻好像說道什麽自豪的事一樣,頓時眉飛色舞,“這夫人可就不知道了,這妝容可是拓跋成婚時女子的妝容。如今辦婚事時興這個,用漢人那老一套,未免讓小姐被人笑話。”

芸娘看著鏡子裏頭的姑娘都瘮牙,可喜婆這麽說了。

畢竟如今是大魏的天下,便遵大魏的規矩也沒什麽。盛明珠皺著眉頭看鏡子裏的自己,不得不歎一句這大魏的喜婆嬤嬤一雙好巧手,天仙一樣的美人都能化成這個樣子——不過等蓋頭蓋上之後她也沒什麽想法了。

左右今兒一天都沒她照鏡子的功夫,蓋頭一天也不揭,路人看不到她,不丟人。

唯一能看到的管平,從前也看過她的容貌。換句話來說——她今兒唯一能醜到的人,也就隻剩下自己的新婚丈夫了。

這頭磨磨蹭蹭的,那邊的迎親隊卻已經走了。

魏祀的王爺府在最熱鬧的大街上,迎親隊伍來來往往吹打著嗩呐。江潤言靠在床榻上都能聽見,她已經懷了五個月的身子,十分顯懷了,外頭吹吹打打的令她有些心煩,便招手讓侍女進來,問道怎麽回事兒,又讓下人出去處理。

“王妃,怕是不成。今兒個是管大人和尚書府那位縣主娘娘成婚——”

“成婚,婚事未曾取消嗎?”江潤言皺了皺眉頭,看著那侍女。

侍女不知她為什麽這樣問,隻奇怪的搖了搖頭。江潤言便擺了擺手,讓她下去,又揉著額頭,靠在窗口,前些日子母親與魏祀商量對付盛國公府,如今那諾大的盛國公府倒了,軍權也沒有了。

她以為管平不會在同她成婚了。

就算還有盛謙再朝堂上,可一個文官,對他來說毫無裨益。可他還是娶了盛明珠——江潤言閉上眼睛,隻覺得心口上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一樣。嫉妒像一團無形的線,瘋狂的蔓延。

——

魏帝的身子已經很不好了,真正的強弩之末。

原本的婚事本是定在管府,他要去管府給新人主婚。可如今卻連簡單的抬腿兒都做不到了,索性管平也是父母雙亡之人,又讓管平和盛明珠會管府之前,先來皇宮裏頭。又特意讓王福給上書房點了紅燈籠,也算是沾了沾新人的喜氣。

魏帝躺在病榻上,小太監正在掛紅燈籠,王福在一旁看著。

“行了,就這樣罷”,魏帝微微趁著頭,眼窩處有些青黑。那些小太監壓根不敢看陛下這幅龍顏,垂著頭侍在一旁,王福手裏提溜著一盞,到魏帝身邊,“陛下別太心急,從共外頭到這裏且有短時間呢。”

魏帝手拿著那盞燈籠,有微微的火苗透著薄薄的紙,暖意滲了出來。

“王福,你跟朕多久了?”

王福想了想,“很久了,陛下和昭仁皇後大婚那日。”

魏帝愣了一下,是很久了。他又抬著眼睛,看著外頭的月色,那時一輪圓月,泛著淺淺的寒芒。王福以為帝王將死之時,和旁人不一樣,如今看來,多多少少的,又差不多。他仰頭看著月,一臉的病容,如今正等著他的那份遺憾。

外頭梧桐樹高棲,星月朗照。

管平一身通紅的喜服,盛明珠頭上的蓋頭未起來,被宮女扶著進來,兩人又共同拜見了病床上的魏帝。盛明珠跪在地上,看的見他同樣深紅的袖擺,就有些奇怪今日的進宮之程。

魏帝說是主婚,身子不適,當臣子的也沒必要非來入宮。

魏帝笑眯眯的說了些什麽,旁邊的嬤嬤又摸了把金花生給盛明珠,“祝夫人多子多福,早日為管大人開枝散葉。”盛明珠垂頭接過。又被喜婆扶了起來,管府還有許多客人,管平正想找個理由走,便讓嬤嬤扶著盛明珠出去,自己正要告退,卻被魏帝攔了下來,“你等一等。”

盛明珠還未出去,聞言立在門口。管平看了眼魏帝的神色,又看著王福,他點了點頭。

便招手,讓嬤嬤扶她出去,自己則留在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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