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科長，這不太合適吧？他也就是小偷小摸，算起來拘留十五天就差不多了，這要寫動刀的話，恐怕就直接入刑了。”劉關張這麽一說，小偷也跟著頻頻點頭，“是啊，政府，我冤枉啊！”
郝科長瞪了小偷一眼，對劉關張說道：“這個你不必擔心，這隻是配合宣傳，樹立你的英勇形象，和他的量刑無關。”說罷又變了一張臉，對小偷道：“這也是給你一個機會，配合我們把宣傳工作做好的話，我們在給你量刑的時候會考慮酌情寬大！”
小偷不敢說什麽，劉關張撓了撓臉蛋兒，道：“郝科長，我明白了，咱們是為了樹立一個英雄形象，至於一些之末細節就無所謂了，是這個意思不？”
郝科長一樂，“對！宣傳需要嘛！”
“那我演小偷吧，他形象比我好，算他給我扭送公安機關來的，咱倆站一起，八成人都得認為我是偷錢包的。”
郝科長臉一紅，“唉，這不是亂來嗎？”
“沒事，我不介意，為了配合宣傳，受這點委屈不算什麽，隻要您能管住車上那幾十人的嘴就行，我哪怕替他拘留15天都沒事，隻要裏麵管飽。”
這麽一說，郝科長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訕訕道：“這位劉同誌，你能配合我們宣傳工作，我很感謝，不過車上那麽多人都看見是您把他給抓住了，扭送公安機關，我們總不能讓一個小偷去演英雄啊，如果說隻是在一些之末細節上做一些藝術加工，我想就是在場的群眾也是可以理解的。”
劉關張為難道：“他們理解您，但是肯定不理解我啊，都以為是我臭不要臉吹牛呢，這多不合適？您看我本來這形象就不好，好不容易當一回正麵人物……”
“要不這樣吧！”郝科長想了想，說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對於具體細節，報道上都不提，就說你見義勇為之後，十分低調，拒絕任何表彰獎勵，甚至連姓名都不願留，最後還是我們公安機關通guò戶籍係統查到了您的姓名和單位，對了，您貴姓？”
“我姓劉，劉關張。”
“到底姓劉還是姓關，姓張？”
“姓劉，叫劉關張。”
這邊兩人正在說著，審訊室外有人敲了敲門，一位年輕警官帶路，身後一名拿著話筒的女記者，一位扛著攝像機的攝像師走了進來。女記者衝郝科長點了點頭，然後徑直就奔小偷走了過去。
“您就是見義勇為的市民反扒英雄劉關張吧？我是黨盛陽電視台的記者賈可佳，能對您做一個專訪嗎？”
小偷很尷尬，不知道說什麽，旁邊劉關張看了看郝科長：“您不重新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yì嗎？”
好大一個烏龍！郝科長把賈大記者拉到了一邊，嘀咕幾句，解釋了當前的情況，賈可佳也很不好意思，回頭連連對劉關張說抱歉。
“沒事，隻要你們不將錯就錯，我就很欣慰了。”能道歉就是好事。
賈記者畢竟是專業人士，趕緊將話題轉向別處，道：“我聽郝科長說，您擒獲小偷之後，毫不居功，甚至拒絕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是嗎？”
劉關張一愣，老子來自首的，拒絕透露姓名好使嗎？不過人家這麽說了，也總不能直接否定，於是含糊的回答道：“啊……”
“而且您還毅然決然的謝絕了公安部門給您頒發的好市民獎，就連一萬元獎金也都堅辭不受……”
“等會兒！”聽到這劉關張忍不住了，“你剛才說的是什麽？一萬元獎金？”
“是啊。”
“呃，我改變主意了，給我吧，我接受。”劉關張斬釘截鐵道。
“那個……”這回輪到郝科長尷尬了，“獎金的事，我就是那麽一說，那是見義勇為基金，還需要申請審批，一係列的手續呢。”
“用填表不？那就按程序申請唄，我可以等，沒事。”
郝科長走過來，扯了扯劉關張的衣角，小聲道：“注意形象。”
“我不要形象，我要錢。”
那邊賈記者已經示意攝像師把機qì關了，“我們門口透透氣，你們先聊。”
劉關張要錢不要臉的態度，實在不像個英雄，郝科長也很為難，頗有點爛泥扶不上牆的無力感。畢竟是做思想政zhì工作出身的，老郝站起身，一腳踢在小偷坐的椅子上，“你，牆角蹲著去！”然後又回頭對做記錄的警員道：“讓反扒大隊的，給他帶走吧！”
等屋裏清淨了，郝科長這才深吸一口氣，和顏悅色對劉關張說道：“你聽說過薛定諤的貓嗎？”
劉關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老子要是能理解那麽高深的量子力學的概念，至於到大八還畢不了業嗎？
“薛定諤之貓，是一個量子力學上非常著名的理想實yàn，它講述的是在一個盒子放一隻貓，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質。在一小時內，大約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質將會衰變並釋放出毒氣殺死這隻貓，剩下50%的概率是放射性物質不會衰變而貓將活下來。當盒子處於關閉狀態，整個係統一直保持不確定性的狀態，貓既是死的也是活的。”
劉關張一臉迷茫的看著郝科長，這哥們到底要幹嘛？
“我剛才說的那筆獎金，和貓一樣！”
劉關張繼續迷茫。
“所謂的一萬元獎金，也處於存zài與不存zài之間，通俗一點講，就是你如果要，獎金則是不存zài的，如果你不要，獎金則存zài。”
……
劉關張徹底膜拜了，看看人家做思想政zhì工作的水平，直接用高深的量子物理學概念，解釋了一個一萬元獎金不明去向的經濟問題。
“那你這意思，貓隻能活在想象中唄？”
“貓本來就在想象中。”
“那給頒個獎狀，送個錦旗啥的總可以吧？”
郝科長樂了，這個可以有。
接著就好辦了，局裏錦旗都有現成的，賈記者拍了幾個劉關張接獎狀拿錦旗的鏡頭，然後就是對郝科長進行采訪，重點當然是上個月開展的反扒宣傳――效果顯著啊。
警民合作，其樂融融，郝科長送走了賈記者，回頭問劉關張：“你還有事啊？錦旗不拿著了嗎？怎麽還不走呢？”
“有點事。”劉關張扭捏道。
“啥事？”
“自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