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朗的那封信雖然燒了,卻也一直壓在她的心頭上,就連蘇婉都忍不住問了幾次:“姑娘,都好十幾日了,還不給張大人回信麽?”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不是那種很糾結的人,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她沒有遇到讓自己糾結的事情。
楊明是一隻狼,還是一隻傷害力極大的狼。
在扶持他之前,周槿歡必須確保自己不會引狼入室。
“這是件大事,一不留神就滿盤皆輸了。”周槿歡走到書桌前,急速寫下了一封信,交給了蘇婉:“將這信交給張子朗吧,孔繁是好對付,關鍵是楊明,他這個人最合適,卻也最難控製。”
“有句話婉兒不知道該不該說。”聽到“楊明”這個名字,蘇婉的眼神稍稍有些變化,周槿歡點頭:“你說。”
“婉兒不知道姑娘為什麽會提到楊明,但就我所知那楊明絕非善類,姑娘對此人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最好不要和他有一點點的關係。”
蘇婉說完,周槿歡半晌都沒有說話,蘇婉感覺有些毛毛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姑娘,我……”
“楊明陰狠狡詐、兩麵三刀,朝廷多的是人不知道他的底細。若非張子朗和他同在戰場相處多年,也不會對他的為人知道那麽清楚,而你幾乎從未和他有過正麵接觸,卻也如此了解,我隻怕要說你們組織真的很厲害了。”周槿歡見她眼中有明顯的慌亂,歎了口氣:“我們相處那麽長的時間,我是什麽樣子的人,你還不清楚?”
“姑娘……”蘇婉剛要說什麽,周槿歡打斷了她:“若非你對我真心,也不會失言講楊明的不是,我應該高興的,我不會逼你說什麽,你放心。”
“總有一日,婉兒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姑娘的。”想到阿誠的蠱毒,蘇婉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也不肯再說下去了:“那姑娘,我就先去送信了。”
“注意安全。”每次蘇婉出門的時候,她都是要囑咐一句的。
蘇婉走後,周槿歡就讓宮人將小初夏抱過來,已經開春了,不過也不敢貿然和她去衣服,她的小臉紅撲撲、粉嫩嫩的,讓周槿歡本來有些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姑娘,今日天氣不錯,不如帶著長公主出去?”
“也好。”自從小初夏回到她身邊之後,她就極少出門,她頂著小初夏的頭:“小初夏和額娘一起出門,好不好啊?”
“娘……娘……”小初夏現在能說的還隻是單字,和去年一樣。
隻怕沒有一個母親舍得看到自己的孩子這樣,每當小初夏提醒她仇恨的時候,就是她最心痛的時候。
說起來也是巧,她們這邊剛剛出了別宮,還沒走幾步路就碰到了周采薇,巧合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樣。
周槿歡看看剛剛提議讓她出來的宮人,想著這宮人倒是可憐了,就這樣被周采薇給拋棄了。
“奴婢參見賢妃娘娘。”周采薇是君,她是女官,地位擺在那兒,她還是要行禮的。
“阿姐又何必這樣客氣?”周采薇將她扶起來,手掠過小初夏的臉,笑道:“這小初夏真的是越長越好看了,眉眼之間還真的是很像……阿姐的。”
“賢妃娘娘謬讚了,我們小初夏可是當不起。”周采薇都能當著宮人的麵說小初夏的長相了,她也沒有什麽可客氣的。
“怎麽會呢,小初夏可是我們的長公主,福祿最盛的了。”周采薇發覺自己剛剛的玩笑有些過分了,所以很親昵地攀上周槿歡的胳膊:“阿姐,好久都不見了,你住在別宮,和皇上的禦書房太近,薇兒也不會去打攪,今日正巧得見,不如去昌德宮坐坐?”
周采薇之所以開始會說小初夏的長相,隻怕就是為了讓她去昌德宮吧?
將她推到元文雅前,看她們兩人鬥智鬥勇,確實很過癮。
可周采薇不是傻子,她在宮裏那麽久,不會不知道自己被當靶子了。
周槿歡想了想,也就跟著她去了昌德宮。
兩人坐在房間了,房門緊關著,周采薇對貼身侍女春蘭囑咐道:“除了皇上,不然誰來了都一律不見,就說本宮染了風寒。”
“阿姐,你躲在後麵看戲,好玩麽?”周采薇沒有拐彎抹角,而周槿歡也很直接:“你覺得我欠你的?”
“那阿姐覺得呢?”周采薇永遠都學不會錢嫣然的沉穩,而錢嫣然也永遠都沒有周采薇的執行力,所以好多時候周采薇顯得比錢嫣然要可愛一點。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呢,你若是厭煩了和元文雅爭鬥,大可自己出個不大不小的過錯,讓皇上廢黜你,這樣你就不用成為元文雅的眼中釘了,不是麽?”
周槿歡這樣說就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所以周采薇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你以為我真的不敢麽?”
“有這樣一個妃位,你至少還有和趙瑜見麵的機會,你若是還想重溫被罷黜的那些時光,實在不行,我也能幫你一把,要知道你能恢複妃位就是我賣慘得來的,你若是真的不想做賢妃,我也可以出點力。”
“周槿歡你也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周采薇嗤之以鼻,周槿歡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說,若是我前一刻鍾在你的昌徳宮,後一刻鍾就出事了,會有人相信和你無關麽?”
“你敢?”周采薇果然很容易就衝動了,周槿歡則笑:“看來你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妃位,很在意趙瑜的,那又何必作,好好保住自己的妃位不是最好了麽,到底這個後宮裏覬覦你位置的人可是不在少數。”
“你……”周采薇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不用以退為進了。”周槿歡將話說開了,周采薇一向愛麵子,這會兒有些上火:“滾,就當我們從沒見過!”
若是沒有猜到周采薇的意圖,周槿歡也不會過來的,話到如此周采薇一點便宜都沒占到,此時走更待何時?
“周槿歡你是忘記了,趙瑜登基時候怎麽對你的吧?”周采薇的話在身後響起,而周槿歡完全沒有在意:“猴年馬月的事情了,而且我之前九告訴過你,我的底線是小初夏,趙瑜如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雖然我們互相不待見,但你對我來說至少比元文雅可愛多了。”
“你……”周采薇發覺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但說出的話是是收不回了,她也拉不下臉。
自昌徳宮出來,至少有些日子,周采薇不會再找她的事兒了。
“小初夏,額娘到底要怎麽辦呢?”回到別宮,剛剛卸下的壓力馬上就上來了。
蘇婉趕在正午的時候回來了。
讓宮人將小初夏抱走,周槿歡給蘇婉倒了杯茶水:“回來了,張子朗怎麽說?”
“張大人能對我說什麽,不過我看得出來張大人的表情有些糾結。”
那封信蘇婉並沒有看,所以她並不知道上麵都寫了些什麽。
“這些日子你也夠累的,好好休息一下吧,不對,不是休息一下,而是休息一個月。”周槿歡冷不丁地說這話還是讓蘇婉有些摸不著頭腦:莫非是她做錯了什麽事兒?
“楊明的事情關係重大,我需要好好想想,而且這樣的事情也需要和張子朗他們當麵談,清明是個好時候。”
周槿歡的一句話讓蘇婉鬆了口氣,現在不過才二月初,確實距離清明有不短時間。
從某種程度上,她還真的挺喜歡這種安排的,因為這就意味著她有時間去看看阿誠了。
周槿歡自然不知道蘇婉在想什麽,她就想著這一個月能安靜一會兒了。
“姑娘,青羽姑娘來了。”門外的宮人讓她們都回神了。
王太後喜歡小初夏,每日都會讓青羽過來接小初夏去用午膳,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事情,但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和青羽碰過麵。
這是她搬到別宮後,兩人第一次見麵。
“青羽姑娘,您來了?”周槿歡上前迎了迎,青羽麵上帶著微笑:“周姑娘您這樣,奴婢可承受不起。”
“這個皇宮,在我這裏你什麽都承受得起。”周槿歡拉著她的手,想要和她親近,但她卻擺手:“周姑娘您太過客氣了,奴婢是太後娘娘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聽太後娘娘的,有些事情並不敢貪功。”
對於小初夏的事情,青羽從來都沒有向周槿歡討過賞。
周槿歡也不為難她,當著那些宮人的麵,也就不再逼著讓她說什麽,讓她帶著小初夏走了。
周槿歡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會安穩,至少能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楊明的事情,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趙瑜那邊會發生那樣大的事情。
那是一個很晴朗早上,趙瑜從鳳藻宮出來,給小孟子遞了個眼神,小孟子親自去找了王禦醫。
王禦醫是個皇宮裏的老人,看到小孟子就知道他的來意了。
“孟公公你放心,事情怎麽辦,老臣都清楚。”
小孟子自然是放心的,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就走了。
小孟子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太後後腳就過來了:“王禦醫,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