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槿歡的那封信,張子朗他們很是忙碌,官場向來不乏那樣的人,隻是周槿歡寫了一個“最”字,這讓他們不得不慎重了。
在皇宮裏的周槿歡則掰著指頭過日子,想著七日後的那封信。
“最近不舒服麽,怎麽心不在焉的?”趙瑜按住了她的手,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想了一下,馬上回道:“我還在想皇後娘娘的事情……”
“傻瓜,不是和你說了麽,元文雅那邊你不要想那麽多,我已經都整理清楚了,她再也不會打攪你了,知道了麽?”
人隻要陷入感情裏,真的會看不清楚的,聰明又如何?
“是麽,你倒是會哄她。”周槿歡白了他一眼,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的模樣:“你能吃這種飛醋,我很高興。”
周槿歡輕輕捏捏他的手,臉倒是紅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最近阿城有消息麽?”
“你對那個小子真是上心。”吻吻她的唇,他的話裏有隱藏不住的酸味兒,周槿歡輕輕推推他:“枉你還是一國之君呢,連個小孩子的醋都吃,你是不是太沒有自信了點?”
“他若是一個尋常的男孩子也就罷了,他可是非同一般的男孩子。”趙瑜這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她突然就被激怒了:“若是尋常的男孩子,想必你也不會用蠱毒控製他吧?”
“陳年舊事,你倒是一件都沒有忘記。”趙瑜自知說話有些欠思考,捏捏她的鼻尖,而她的餘氣未消,輕哼一聲,轉過了頭,他板正她的臉,求饒似的開口:“就算我說錯話了,好不好?”
周槿歡還是不說話,趙瑜就問:“這樣說來,你並不想知道阿城現在的情況了?”
“你說。”一聽到阿城,她就將對趙瑜的小脾氣丟到了一邊。
“朕親自下命令將他封為了副將。”
隻是副將而已,這樣挺好的,畢竟他是初上戰場,年紀還那樣小。
趙瑜看到她的表情,接著補充:“他們軍隊並沒有主將。”
這是什麽鬼?
“軍隊沒有主將會軍心不穩的,你到底想做什麽?”沒有主將的軍隊,和沒有靈魂沒有什麽區別。
“真是好久沒有見到你這樣著急的模樣了。”趙瑜捏捏她的臉,對於她現在的反應好似很受用。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個明白,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害我家阿城?”若是很認真地說這話,趙瑜勢必要生氣的,而她是嘟著嘴的,趙瑜很受用:“這你可是冤枉我了。”
趙瑜將情況細細告訴了她,她細細聽著,不時附和幾句。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阿城所在軍隊的主將是朱蒙,他們駐屯在距離襄城十裏的地方,襄城於大梁國並非多重要,但它守衛著臨安城,臨安城是大梁國最富有的城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朱蒙此趟的目的就是要攻下襄城,隻要攻下襄城,臨安城隻是時間問題。
但幾次短兵相接,朱蒙他們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隻能退回十裏之外,正是這個時候,年少的阿城向朱蒙提了建議,朱蒙見他年紀小,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淡淡開口:“你若是這樣有自信,本將軍就給了五百人,讓你去攻襄城,如何?”
用五百人的軍隊去攻打一座城池,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但阿城就答應了,他帶著五百人,連夜攻打襄城。
飛書並沒有細寫阿城是使用了什麽方法,但結果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他竟然成功地攻到了襄城城門。
攻下襄城指日可待,而這個時候,朱蒙也聽到了前方的消息,馬上派人騎著快馬,在阿城攻下城門之前攔住了他。
那來人傳達了朱蒙的命令,說是他朱蒙正在和襄城的州牧和談,讓他們退兵。
本來已經到手的襄城就這樣丟了。
“那朱蒙可能還在十裏外吧,怎麽會在襄城和談?”周槿歡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
事情的前因後果,一目了然。朱蒙是怕阿城拿下了襄城,搶了他主將的頭功,這才阻止他攻破城門的。
本以為最肮髒的地方就是前朝和後宮了,卻沒有想到軍營也是。
以前她見到的軍營主將都是蕭景知一人,而他過於美好,讓她一葉障目了。
“所以你將阿城提升為副將的同時,也將朱蒙貶為了副將?”
“聰明!”
她大致了解了事情,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你放心吧,我下令讓他們分兩路去攻襄城,誰先攻下襄城,以後誰便是主將。”
“可是阿城他才十一二歲,怎麽能當主將?”
“能打好仗和年紀關係不大,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少將軍、白頭兵?”趙瑜這話剛說完,馬上笑道:“那朱蒙可是在戰場廝殺好些年了,你怎麽就能篤定最後勝的人一定是阿城?”
是啊,最後勝的人還不知道會是誰呢,不過若是他輸了,隻怕在軍營裏很難待下去吧,那朱蒙會城門前搶功,可見並非是個善人。
這個阿城啊,為什麽就非要去戰場呢,真是讓人提心吊膽。
“放心吧,阿誠那邊我會照顧他的。”趙瑜這話讓周槿歡稍稍放心了些:“若是這次真的落了下風,就將他調回來吧,戰場還是有些亂,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阿誠不是那種可以乖乖呆在太學的男孩子。”趙瑜永遠都忘不了他倔強的眼神,他和衛子封並不相同。
“敗給朱蒙,至少有將他帶回鄴城的借口了。”周槿歡可不想那麽多,她隻想讓他平平安安地活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好多時候你是參與不了的,更是無法掌控的。”
這話一點都不錯,周槿歡對阿誠的掌控欲確實有些大,或許是因為愧疚吧?
“襄城之戰終是會有結果的,你隻需要安心等待。”
等待,或許是最讓人不安的吧?
接下來的時間,周槿歡一直都心神不寧的,趙瑜說再多也是枉然,幹脆就讓她先回別宮休息了。
“姑娘,明日我去鄴城酒樓取信,有什麽要交代的麽?”蘇婉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等半天也不見她回話,低聲問:“姑娘?”
“你去吧,注意點安全,不要被發現了哈。”周槿歡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走心,直到蘇婉換好了衣服,剛走到門口就聽周槿歡的聲音:“你要去見張子朗,是麽?”
“姑娘,你怎麽了?”蘇婉將半開的門關上了,周槿歡搖搖頭:“無事,隻是你在見到張子朗的時候讓他留意一下阿誠那邊的動靜……”
“阿誠?”蘇婉的臉色明顯一變:“阿誠怎麽了?”
“戰場上風雲突變的,我隻是太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阿誠的事情,她還是沒說,犯不著讓所有人都擔著心。
蘇婉明顯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那姑娘,我先去鄴城酒樓了。”
雖說周槿歡的話讓她的稍稍安心了點,但總覺得有些緊張,上次見阿誠還是在朔州,現在他好似已經到南方了吧?
鄴城酒樓是鄴城最大的酒樓,人多口雜,她選了個包廂坐下,等著張子朗。
等了不到一刻鍾,張子朗就過來了。
隻是將信給了她,沒有別的話就要走,他們都知道見麵的危險性。
“張大人,姑娘讓您幫忙打聽一下阿誠的消息。”她將信件收好,也跟著走出去,話聲音足夠也隻夠他一人聽到。
蘇婉是特別想去南方找阿誠,看看到底什麽情況,但理性告訴她,不能那樣做。
帶著新回到了別宮,周槿歡並沒有休息,像是在等她。
“姑娘這是回信。”蘇婉將信給她,她接過,還沒有看:“關於阿誠,張子朗有說什麽麽?”
“鄴城酒樓人太雜亂了,我隻是給張大人提了阿誠的事情,沒有來得及說別的。”
“那也好,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馬上就到子時了,確實不早了。
周槿歡不想說的事情,隻怕連趙瑜都逼不得吧?
蘇婉退下了,周槿歡打開信件,仔細看起來。
上封信周槿歡讓張子朗找一個最兩麵三刀、陰狠狡詐的人,還真的找到了。
這人周槿歡自然是不認識的,不過張子朗給她附了履曆。
那人名字叫楊明,本為官宦子弟,是蠻典型的***,本來人生平穩,後來父親早亡,在他八歲的時候就寄住在大舅家,十八歲的時候被舉薦做了個小官,他卻不安平淡,去了戰場。
戰場這個地方讓他的狡詐無恥發揮到了極致。
信上隻提到了一件事,周槿歡卻已經充分認可了這個人。
那是他在錦州打的一場仗,當時他和敵國的軍隊將軍談好了要在已時決戰,但到了約定時間,隻有對方的軍隊臨陣以待,卻久久不見有人過來。
當時正是七月的酷暑天對方軍隊的士兵都熱得實在受不住了,就牽著馬去河邊飲水。
就在他們剛剛飲完水後,楊明帶著士兵衝了過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按說這樣已經夠無恥了,但楊明還做了件更無恥的事情。
他讓人在河流上流下藥,那些對方的士兵和馬匹都絲毫沒有抵抗力了。
這場戰爭,楊明獲得了大勝,但卻讓錦州那邊的河成了死河,再也不能飲用。
他用沿河周邊的百姓換得了自己的成功,他帶著軍功回到了鄴城,卻也因為沒有人脈一直不得升遷。
這樣的人若是做了高官,必定是禍害的。
周槿歡將那封信放在燭火上,信沒有了,她心還沒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