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穎的輕描淡寫讓章明曦所有的情緒都僵硬在臉上，她不敢回頭確認。
最後還是轉身，如期看到視線中的陳易凜，正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眼神裏一片生人勿進的岑冷。
他就站在她五六步遠的斜後方，旁邊是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估計是什麽大客戶。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陳總的臉，而且是當麵扇。
章明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此失業，甚至拿不出一個像樣的笑容，“陳總，真巧啊。”
陳易凜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頭對身邊的男人客氣道，“梁局長，您請。”
那一刻，章明曦幾乎可以確定，剛才的話陳總聽到了，他一定聽到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剛跟腦殘粉說完不怕被陳總看見，立馬就讓陳總抓了個現行。
柳穎隨著陳易凜還有那個什麽局長走遠了，車影都不見了。
章明曦悵然若失的歎了口氣，最後對蘇辭說了句，“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賤人，就知道在我麵前囂張，剛才在陳總裁麵前你怎麽不說了？我看就是你跟這個男人有一腿，心虛了。”那女人還沒走，顯然也是看見了剛才那微妙的一幕。
如果是幾分鍾之前，章明曦可能還會再爭辯兩句，但現在她心亂如麻，不想再糾纏下去，“我就是心虛了，這個答案滿意嗎？”
“……”女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承認的這麽爽快，頓時臉上神色有些愕然，“神經病！”
女人拉著閨蜜走得非常痛快。
“采訪一下你，因為我，身上被潑了這麽一大盆髒水的感覺如何？”蘇辭的玩笑話總是讓人覺得很認真。
“那我也采訪采訪你，給我擋了這一下的感覺如何？”章明曦學著他的語氣，盡可能放輕鬆，不讓人聽出什麽異常。
蘇辭楞了一下，笑了，“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我也是，剛才看見陳總的那一瞬間，我腿都軟了，幸虧有你扶著我。”章明曦也跟著笑。
“不是你扶著我嗎？”蘇辭挑了挑眉。
她突然站住，“蘇顧問，你能……”一個人去醫院嗎？
這話剛起了個頭，章明曦就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這比過河拆橋還不地道。
“想讓我一個人去醫院？”蘇辭把她的話接下去，淡淡道，“當然可以，畢竟我是傷在後背，又不是傷在下肢，還是不妨礙行動的。”
蘇辭那雙點染著淡淡微波的桃花眸平淡得讓人發慌，他低頭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動了動唇，“不過我知道你要幹什麽，聽我的，別去。”
“為什麽？陳總他誤會我們兩個……”
章明曦對上他戲謔而笑的眸子聲音戛然而止。
她有點尷尬。
蘇辭的眼底似乎有一絲掙紮的複雜，“這個世界上會感情用事的不是隻有女人，還有男人，你現在過去，隻會越解釋越糟糕，加重他的懷疑。”
“可是，我如果什麽都不去解釋，那不就是變相承認嗎？”
“你不相信我？”
蘇辭的話讓章明曦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才好。
去醫院的路一下子變得很長，章明曦想，就算沒能去解釋，是不是也應該發個短信之類的。
蘇辭傷的很嚴重他的背都淤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誰毆打了。
護士小姐看了章明曦好幾眼，估計以為這傷是她家暴出來的，章明曦默默地背鍋。
手裏手機一震，章明曦魂歸來兮，“蘇顧問，我出去接個電話。”
護士小姐還有點不太相信，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幾眼，“不是女朋友啊？剛才那麽擔心我還以為……”
她沒再說下去，蘇辭也懂了她的意思，淡淡的笑著，“我怕疼，麻煩輕點。”
章明曦貼心的關上診室的門，低頭一看，是柳穎的電話。
剛見過一麵就打來電話，估計就是來示威的，要是不接，沒準柳穎還會去辦公室找她。
“喂？”
沒過兩秒，柳穎囂張的聲音極有穿透力的刺破手機，“出去偷情被撞到的感覺怎麽樣？”
“你嘴巴放幹淨一點，之前你跟何遠程合夥算計我的事我還沒忘，這種事要是透露給警察，就算不能把你怎麽樣，來回配合調查也夠你受的吧？”章明曦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走到拐角處的樓梯。
她的話讓柳穎呼吸一窒，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過了這麽久，她都快把這件事忘了，沒想到章明曦還記得。
章明曦當然記得，要不是柳穎那次算計，她跟陳總之間也沒有那麽多複雜的關係，更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你到底有事嗎？沒事我掛電話了。”
“等等——”
章明曦等著柳穎的下文。
柳穎也沒辜負她，“總裁的事，你聽不聽？”
“……”章明曦第一次覺得這女人這麽多廢話。
“你知道我跟總裁是去做什麽嗎？你知道今天中午總裁身旁那個男人是誰嗎？”柳穎很幹脆，沒怎麽賣關子，“那是市局的現任局長，陳總親自作陪，跟梁局長說你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的事。你知道總裁說了多少好話，答應了對方多少條件，才得到對方的一個保證嗎？”
“陳總他，答應了什麽？”章明曦突然覺得嗓子特別幹燥，像是要起火似的。
“你別管總裁答應了什麽，這都是公司機密，上麵沒發話我也不能跟你說，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不如親自去問問總裁，看他會不會跟你說。”柳穎輕佻的笑著，“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梁局長答應了什麽。”
“梁局長跟總裁保證，隻要你弟弟的案子交到市局手裏，梁局長就能按照章程把他放了。”
章明曦的耳朵一陣嗡鳴，腦袋裏攪亂的漿糊中有一團理不清的東西。
讓一個市局局長答應按章程放人，這得做出多大的犧牲？
她還沒理出什麽想法，就再次被柳穎打斷，“你倒好，幫不上什麽忙也就算了，還當著總裁的麵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章明曦啊章明曦，你覺得你比何遠程好多少？起碼人家敢作敢當，你呢？隻會跟別的男人暗通款曲，連承認都不敢。”
章明曦壓根都沒聽清楚她說的什麽，滿腦子都是陳總。
突然很想見他一麵，問問他做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這裏等我？你還真有個性。”蘇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卻沒有半點壓迫的看著她。
一雙漆黑的眸子泛著柔光，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呼之欲出。
章明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才往後退了半步，就撞在身後冰涼的牆壁上，手心拂過的牆麵沒有半點溫度，輕淺的衣料摩擦聲讓她清醒不少。
“你，你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
她不確定蘇辭聽到了多少。
蘇辭定定的看了她幾秒，笑出聲來，“真傷心啊，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傷口怎麽樣，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章明曦有些不知所措，順著蘇辭的話問，“你的傷口好點了嗎？還疼嗎？”
蘇辭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停住步子，舒了口氣，“你掛電話的時候我剛過來，所以你的電話我沒聽到多少，誰會想到你在這裏呢，我以為，你怎麽也會去洗手間。”
跟在蘇辭身後的章明曦還有些魂不守舍，幾次差點從樓梯上踩空。
她定了定神，語氣盡量平靜道，“蘇顧問……”
“有話直說。”蘇辭直接停在樓梯間，那樣直白而又不加掩飾的目光就像猜到了她想說的一切似的。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一塊回去了，我必須去見陳總一麵要不要相信是他的事，要不要解釋就是我的事了，總之，我不能讓這個不必要的誤會鬧得更大。”
章明曦轉身離開。
“啊——”
上臂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驚叫出聲，章明曦幾乎是投懷送抱式一頭紮進蘇辭的懷裏，兩人身上的衣料發出一聲摩擦，章明曦皺眉。
還沒來得及說話，蘇辭麵色有些冷清，目光卻又十分專注的說，“我還沒讓你走。”
“我……”
章明曦想說點什麽，就被蘇辭突如其來的發問攔住，“那你跟總裁是什麽關係？就這麽在意他的看法？為了這一點點根本不起眼的誤會，準備丟下我？”
“……”她跟陳易凜是什麽關係？現在她也有點說不清楚。
“說啊，在餐廳外麵，你不是說得非常理直氣壯嗎，怎麽現在連我的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了？”
蘇辭的咄咄逼問讓本就緊張的章明曦更是心裏沒底。
章明曦掙紮了幾下才把手臂抽回來，“蘇顧問！”
蘇辭沒接著回答她，而是一步步向她靠近，最後把她逼得緊貼牆麵，不得不踮起腳來，屏住呼吸。
他低頭與她四目相對，熾熱的目光讓人隻想躲閃，“章明曦，我喜歡你，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章明曦覺得蘇辭大概傷到了腦袋。
章明曦終於做出了點正常的反應，別過臉，“蘇顧問，你，你身上還有傷，我怕碰到你的傷口，你先……先離我遠一點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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