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九十八章 皮肉之苦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7332

第九十八章皮肉之苦

站崗的人聽到屋內紀閆鑫的喊叫。撒丫子跑到柱子的屋子門前。推開門。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睡得死死的。

著急中。那人不管不顧。從被窩裏把柱子一把揪出來。

呀。。呀。。

在睡夢中被驚醒的柱子還閉著眼睛。嘰哩哇啦的亂叫一氣。齊宏就像詐屍的死人。嗵的一聲坐起來。也是緊閉著眼睛。

那人拍拍柱子的屁股。喊道:“你倒是醒醒啊。小祖宗。大哥動怒了。叫把你揪過去呢。”

“啊。幹爹叫我。。”柱子這一驚嚇。瞌睡蟲全嚇沒了。

他趕緊套上褲子。跳到地上。來不及穿衣服。拎在手裏就往外跑。那人在身後跟著。死活沒攆上他。瞅著他跑到了門口。那人剛想扯著嗓子提醒他記得敲門。話還沒出口。就看到他一頭衝進去了。

那人捶胸頓足。心道:“這下完了。這小子。咋咋呼呼。攔都攔不住。”

“幹爹。我來了。”柱子的一隻衣袖還垂在屁股後麵。露出骨瘦嶙峋的身板。

寒冬臘月。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穿一件衣服就往外跑;穿一件衣服吧。也得穿好了。還能防防寒。他倒好。坦胸露懷的就跑出來了。

紀閆坤和夏津鍾看到他那副模樣。都擔憂的望著紀閆鑫陰晴不定的臉。果不其然。他氣得臉上青白不分。兩隻眼睛能噴出火來。死死的盯著柱子不放。

紀閆坤和夏津鍾都慌忙給柱子使眼色。可那小子毫無反應。還傻愣愣的看著紀閆鑫那座快要噴發的火山。

“把衣服穿好了。”紀閆鑫怒喝一聲。他嘴上凶。心卻在痛。

柱子打了一個激靈。手忙腳亂的把衣服套在身上。一用力。一顆紐扣落在地上。他盯著像陀螺一樣在地上旋轉的紐扣。弓下腰。又似乎想起了什麽。停在那裏不敢動彈。

紀閆鑫忍無可忍。大步走到他的身後。抬起腳就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柱子立即失去重心。整個人朝前竄出去。跌跌撞撞。跌倒在地上。手腕和膝蓋頓時擦掉了一塊皮。疼得他直咧咧。

他從地上爬起來。憤怒的與紀閆鑫的目光對視。膝蓋上的褲子破了個大洞。露出殷紅的傷口。往外滲著血。

他沒有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就一味與紀閆鑫的目光對抗。仿佛刀光劍影。火花飛濺。

紀閆坤這才發現。他們的目光如此之像。就連發怒的表情。也如出一轍。

半晌。紀閆鑫才問道:“你都幹了什麽好事。養子不教。父之過。闖出這麽大的禍來。今天不休理你。我枉為人父。”

柱子小臉憋得通紅。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仿佛是在蓄積一股力量。

所有的人都盯著他。不知他究竟要幹什麽。

“你又不是我老子。別以為我叫你一聲幹爹。你就真是我爹了。”柱子氣呼呼的吼道。

此言一出。驚倒了紀閆坤和夏津鍾。更是氣得紀閆鑫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連一個小屁孩兒都收拾不了。還怎麽做老大。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見者有份。在我的門下。就得按我的規矩來。一人二十鞭。少一鞭都不行。死不了。還是我門中的人;死了。也怨不著誰。打死你們。也換不回那兄弟的命。”

“大哥。。柱子還是個孩子。。”

紀閆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閆坤的話擋了回去。他罵道:“孩子怎麽了。孩子就可以目中無人。無法無天。誰不是父母的孩子。那死去的兄弟沒爹沒媽。”

紀閆坤啞口無言。夏津鍾原本也要替柱子求情。一看這架勢。沒敢再開口。

“都給我滾到外邊去等著。”紀閆鑫痛心疾首的用手撐住桌子。心痛無比。

紀閆坤和夏津鍾一人一隻手。把柱子拎在空中架出門外。他們深怕他再做出什麽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火上澆油。

紀閆鑫看著他們倉皇的背影。握緊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立即出現了一個窟窿。木屑亂飛。

小時候。他也很渾。可。挨打了。知道躲。知道跑;這小子算什麽。硬碰硬。雞蛋碰石頭。不是找死嘛。這臭脾氣究竟像誰。他苦笑。反正不像自己。整個一呆子。

三個人在院子裏站成一排。弟兄們一看這陣仗。就知道又要用刑了。挨過刑法的人。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脊背。仿佛還在疼痛。

齊宏也穿好衣服跑出來了。他混在人群中。好奇的看著他們。

柱子的身上衣衫單薄。寒風凜冽。他瑟瑟發抖。紀閆坤脫下自己的衣服裹在他的身上。他卻不領情。兩下把衣服扯下來丟在地上。

這一幕。恰巧被手握皮鞭出來的紀閆鑫看到。隻見他手一揚。皮鞭在空中飛舞著落下。所有的人都張大嘴看著。齊宏喊出了聲:“媽呀。柱子。快跑。”

紀閆鑫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他留給了柱子逃跑的機會。可氣的是。他居然不動彈。

啪。。

鞭子落在了柱子瘦弱的背上。他踉踉蹌蹌朝前躥了幾步。脊背上一陣痛。一陣冷。

齊宏嚇得捂住了嘴巴。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決然不會相信柱子對他說的話。。幹爹很凶。

柱子的衣服被鞭子撕破了。露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紀閆鑫橫眉冷眼。把鞭子握的更緊。沒有人看得出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把所有人都給我叫出來。擺馬墩。”紀閆鑫借用高聲說話。來緩衝內心的疼痛。打在柱子身上。痛在他的心上。

立即有人撒腿就跑。不一會兒。所有的弟兄都到齊了。院子中間擺了一根敦實的長板凳。

紀閆坤主動趴在上麵。紀閆鑫眼睛都不眨一下。揚起皮鞭就落在他的身上。

頓時。皮開肉綻。紀閆坤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倒是紀閆鑫緊鎖眉頭。仿佛。受刑的是他;的確。這一次刑罰。對他來說。原本就是一次對他的心的拷打。

兒子和生死兄弟。是同等重要的。鞭子落在他們誰的身上。他的心都會痛。隻不過。他必須對他們嚴加管教。不僅僅是為了捍衛老大的權威。同時也是一種保護。

這種刑罰。往常都是紀閆坤和夏津鍾等人執行的。而今天。他們犯錯。隻有由他親自執行。

鞭子一下、一下的落在紀閆坤的身上。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哼唧一聲。無人不為坤哥是條硬漢而折服。二十鞭刑滿。紀閆坤佝僂著背。艱難的站起來。慢慢打直腰板。

有人上前扶他。被他用手擋開了。他一步一步支撐著走到一邊。

柱子已經被嚇傻了。但他又不免為二叔的男人氣概所感染;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情。他走到馬墩邊。趴在上麵。

在場的人。心都快要跳出來。無不為他捏一把冷汗;紀閆鑫也被他的行為震驚了。他本想讓他嚐嚐苦頭。服個軟。大夥兒一求情。他也就順坡下。饒了他。這下倒好。逼上梁山了。誰也不敢再為他求情。簡直是一頭強驢。自討苦吃。

紀閆鑫唯有硬著頭皮揮動皮鞭。手上的力度減輕了許多。落在柱子身上。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鞭、兩鞭。柱子緊緊的咬住嘴唇。第三鞭落下去。他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他的嘴唇上。咬出了兩道深深的血印。

眾人的心都緊了。以他的身板。哪兒能受得住二十鞭。

第四鞭揚在空中的時候。夏津鍾衝過去。將柱子護在了身下。雖說這鞭子的力度遠遠不夠。還是扯爛了他的棉衣。棉花四處飄飛。

“把夏津鍾給我拖開。”紀閆鑫怒吼道。

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生拉活扯把夏津鍾拖開了。鞭子再次落到柱子的身上時。他淒厲的哭喊著:“媽媽。。媽媽。。你在哪兒啊。”

紀閆鑫的心再次受到了猛烈的震蕩。讓他痛不欲生。老婆、孩子。是他的硬傷。兒子就在他的身邊。他卻沒有權利認回他。還要被他指著鼻子罵。不是他的老子;老婆下落不明……

他痛恨自己。這一切。都是他帶給他們的災難。

他的心裏是那麽疼愛柱子。卻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他是他的兒子。否則。隨著腥風血雨的廝殺。隨時會有人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些。紀閆鑫的頭腦清醒了。他寧可讓兒子在自個兒的手裏受一點苦。也覺不願意讓他做別人的刀下鬼。

他橫下心腸。繼續揚鞭。柱子的哭喊聲。聲聲撕心裂肺。不一會兒。他就眼淚、鼻涕、血水一起掛在嘴邊。

眾人不忍目睹。齊宏更是把臉側到了一邊。紀閆坤和夏津鍾痛心疾首的看著他們的老大。恨不能替柱子挨鞭子。唯有他們兩個知道。此刻。老大的心中比誰都痛。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人;偏偏又不得不上演這出殘酷的苦情戲。

出去練完功。悠閑散步往回走的齊先生。老遠就聽到淒淒慘慘的哭喊聲。他抬眼一看。黑壓壓一片人頭。不知出了什麽大事。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去。扒開人群。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眼瞅著紀閆鑫手中揚起的鞭子即將落下來。他飛身過去。一把拽住了皮鞭。

紀閆鑫心裏鬆了一口氣。終於來了個救命的人。他故意放鬆了手上的力量。鞭子飛出去。整個落在了齊先生的手上。

齊先生站定。拱手說道:“弟子犯錯。自當老師罰之。還請老弟給我一個薄麵。容我帶他回去管教。”

“既然先生如此說。我還能怎麽辦。人。你帶走。”紀閆鑫終於找到了台階。順勢下來。

齊宏趕緊跑過去扶起柱子。攙扶著他回屋。

夏津鍾趴在馬墩上。接受了他該承受的懲罰。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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