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門毒女

無風自飛

第319章 姐妹間的互助

書名:重生名門毒女 作者:無風自飛 字數:8458

積雲難負重雨,剛過了辰時,細細密密的雨網又重新地織了起來。

私下裏被蕭泓標上“難纏”的姨姐周曼音,正安靜踞坐在茶室中烹水調茗,一派清逸出塵,悠然自得。

分茶畢,周曼音的素手將一盞清茶請到了對坐的一位老先生麵前,恭恭敬敬地道:“去歲幾家爭利,雲錦帆得進清遠城全賴毅公。而今蕭家大軍已至江南,曼音在此還要再請了您老人家的主意。”

對麵須發花白的圓臉老者伸手捋了捋須,抿了口茶,放下茶盞才啞著嗓低聲地歎道:“天下大勢將定,紅大當家也已引了人進城,我這一把行將就木的老骨頭還能有什麽旁的想法?”

歎息聲中隱帶著淡淡埋怨,象是突然發現自家閨女不聽話地搭上牆外少年的和藹長輩,心中雖不滿但也想就此認下算了。

“毅公!”,曼音清麗的臉上掛起了甜笑,輕嗔道:“即便往外盤出個鋪子,咱們不還總想著盡量把老本賺回來些?雲錦帆擔心景軍假道伐虢不假。可眼下大勢未定,清遠高家若少了本地護衛的兵力,說不得也要傷筋動骨?當年兩家合而兩利,這次曼音也是念到您當年的援手之恩,才特意將蕭家子的邀約推到晚間,先尋您定了對策……”

婦人無禮總是開口閉口直接就談了利益,居然半句客套話都不肯說,簡直俗到了骨頭裏。

本來想矜持地行個三請三讓的老頭,搖頭笑了笑,緩聲開始說起了自家的盤算。

不管如何,高氏宗族與雲錦帆合作也算得上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相較於從北地而來的蕭家,他們都是江南土著,即便景朝一統天下大勢不可逆。但是算清自家利益更是天經地義。

一番討價還價的商議罷了,高毅望著曼音,悵然地歎道:“想高氏族中失了你這麽個賢惠孫媳,倒真是吃虧了。”

清遠本就是高家祖地,剛才正算著怎麽應付景朝軍隊的一老一少擱回到幾年前,曼音還要喚了未出五服的高毅一聲爺爺。

曼音抿嘴低頭一笑。邊拾掇著案上茶具,邊狀若無意地道:“毅公,您不還預備著地將建陽高家的高維出族了嗎?”。就在剛才,她才看過高毅拿來給她看過的告書初稿。

“也沒有!”,提到準備在族侄高恭父子背後捅刀的這一手,高毅不禁老臉暗自一紅道:“高維棄母殺妻,忤逆悖倫,將其除族是幾個族中長老商議的結果。老朽不過是想把事情寫下來交給楚王殿下做個旁證。”

“曼音明白了!若是高家在建陽歸降,景帝既往不咎還贈官賜爵。毅公此書就隻是送上投誠供了皇帝拿捏兩方的一個把柄。若是高恭父子頑抗或是景帝偏要拿他家作耗,清遠高家就自顧自地幹脆斷尾。毅公終究還是想著左右逢源,如若不然,一紙書直接在族親祭祖之時宣之於眾也就萬事大吉了。”

“不得清理門戶,老夫心痛難安!但畢竟高氏一族繁衍至今在清遠枝枝蔓蔓地也還有百十來口子,總是穩妥些好!”

周曼音直接揭了事實的言語過於咄咄,高毅不由地長歎了一聲,塌著肩膀盡顯無可奈何。

到現在還想著爬上景朝與建陽小朝廷夾牆的老狐狸!周曼音心底暗啐一聲。低聲求懇道:“那我還請毅公將那人殺妻一事先抹了吧!總歸曼音曾經……不論如何也是念著高家恩情的。”

想是提到了傷心處,方才還口齒伶俐的小婦人立時換了個模樣。手裏的帕子捂在臉上。聲音哽咽,香肩輕聳,象是受盡了委屈,隻一幕紗帕之後微閉的雙眸半點淚星欠奉。

總歸不過是青春年少耐不得寂寞,還想找著時機再適良人,所以要將往事盡抹了。高毅瞟了眼曼音腦後露出的半截子素淨的銀銛簪。自覺猜得八九不離十。

照了舊俗,一般人家的黃花小閨女怎會想著與婦人一般盤發?自雲錦帆傳出的發式,說白了倒是給了年輕寡婦和義絕和離的婦人更多機會。她們把頭發重新梳了,再嚷著婚嫁隨己,有一幫子蠻不講理的雲錦帆女人拿著刀棍做後盾。居然也就混了過去。

糟心事不期然地又湧上了清遠望族高家族長的腦海裏,讓他又一次哀怨起自己當年被三天兩頭搶來打去的匪徒嚇著了,居然應了雲錦帆進城請求的不明智。當時隻覺得從不濫殺濫搶,又是女人當家的雲錦帆若得進城總比別家匪徒好伺候些,說不準還能瞅準了時機將雲錦帆的兵員盡數吞下。

可不成想雲錦帆幫著守城維安不假,但兵權抓得死死得,反倒讓清遠城中的大族遇上了軟刀子銼肉的更痛。

近一年來,高氏宗族中有兩家後生抬回了小寡婦,任憑婆家發現真相後怎樣哭鬧,新嫁娘就一句“銛血約嫁!嫁都嫁了,若要我走,我就得把男人也帶走。不論死活!”,而族中不守婦道開始跟著雲錦帆混著的媳婦閨女也越來越多了,就連高毅自己最疼的小孫女前兩個月也自盤起了髺銛。

冤孽!如果可以,高毅是真想衝去建陽把高維拽到祖祠活活打死的。明明是高維娶了眼前的周家女偏生又把人硬逼了出去,可現在嘴裏正念著感恩的婦人正光明正大地留在清遠開始禍害了高氏一族。

雖說方才提起景朝大軍的長籲短歎,可高毅倒覺得要是真能跟北邊搭上線把離經叛道的雲錦帆從古城清遠擠走才好……

“走了?”,見著一柄結實的桐油布傘沒在了大雨中,一道緋色的身影掛窗而入,帶著幾分水氣的頭發靠在周曼音的頰邊。

“往後你也莫躲懶了。我看著高家是有打算撇了我們自去抱了景帝的粗腿。雖然老頭不露口風,可這次他過來帶著打傘的可是他家年近四十的長子!”,周曼音笑著伸指掐了掐身邊人瞬間帶紅的臉龐,眉梢眼角盡帶著調侃。

紅梅斜飛起長眉,剜了曼音一眼,卻也沒有避開。

雖然年齡相差不多。但嫁過和沒嫁過還是區別巨大,相差的不是容顏,而是心境。周曼音遺憾地垂下了手,開始催著紅梅先去換了身上的濕衣裳。

想一直以來高毅帶著幾個未婚適齡的高家子弟上門向紅大當家討教請益,紅梅懵懵懂懂,而她卻是一眼就看穿了高家在打著讓雲錦帆成了進門嫁妝的主意。若是高家還對雲錦帆有想頭。估摸著會來的是那個偶爾還會得了紅梅好臉色的高家老四。

好在紅梅在男女之事上實在是混不開竅,這倒降低了幾分雲錦帆被傻傻送出去的風險。

紅梅一邊接了曼音遞來的巾子擦著頭發,一邊意興闌珊地含糊地在嘴裏說道:“清遠城雖據著江口之險,但畢竟不是雲錦帆本營。當年來此隻是為了爭利,若不是不可為,棄了也就棄了!高家再有什麽盤算,也無所謂了。”

惱惱瞪眼的換成了周曼音,她恨啐道:“就一會兒不見,你怎麽成了糯米團子似的!就跟曼雲……”

再接著。恍然閃過一念的周曼音卻是一把拉住了紅梅的胳膊,摸上了她還半濕的頭發道:“大當家!你剛才私下去見了蕭泓,是不是他對你提了什麽要求?”

“蕭……姑爺沒講什麽,他隻是囑著一切由我自……他說他不管事,兩不相幫,我們漫天要價,蕭家那邊坐地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紅梅頓了頓。伸出的一隻手撫臂而下,停在了曼音的手背上。低聲道:“隻是我在回來的路上,走在雨裏麵越想越愧!雲錦帆本就是小姐年少時一手弄起來的……我,我是真心想去了洛京找她。”

“找她?找周曼雲做什麽?”

“小姐懷胎,身子不方便。雖則姑爺一句都沒提過,但是北邊傳來的消息不是說小姐也明裏暗裏安排著一堆兒事兒?姑爺又到南邊,我怕是她現下不舒坦。待去了北邊總是能幫幫她的!”

“幫她?!”,周曼音鬆開了巴在紅梅臂上的手,冷冷地盯著雙頰仍透著緋紅的紅梅質問道:“紅大當家,你要如何幫她?端茶倒水,鋪榻疊被。重回宅門子裏頭當貼身丫鬟?你怕是早已手生得不曉得該往哪兒放了!總不成,你看著她懷了胎,預備上趕著幫她侍候了男人,在房裏添了梅香?”

“不可能!”,紅梅立即象是被踩著尾巴一樣吼了起來,眼眶睜裂似的瞪向了曼音道:“你明明曉得小姐與姑爺夫妻情深!銛血之約,絕不二色,我也根本不會給任何人當了小星!”

“那你北上做什麽?你要撇下雲錦帆離開,到周曼雲那兒做什麽?”

“就算在她身邊,陪陪她也好!近年來林越他們幾個都做得不錯,就算我離開,雲錦帆也不會有所區別!”

“有區別!他們是男人!”,周曼音一字一字咬著,盡顯狠辣。

較之未嫁過的紅梅,有過一段失敗婚姻的周曼音雖說不至於視天下男人為敵,但卻對男人的劣性更加地知根知底。

“紅梅!的確,當初雲錦帆中最初的一批女兵是曼雲為了避免你一個女人混在男人堆裏尷尬,才從逃難河人家眷中暗收的。可幾年下來,髺銛的姐妹們認的大當家也隻有你。你可以將軍權交給底下的男人一走了之,你讓這些信你又跟了你的姐妹怎麽辦?難道你要告訴她們,你哄著她們走出了家門爭了自個兒的活路,而你自己卻要再回到舊主身邊為奴作婢……”

“小姐待我如同姐妹。隻是從小長大的情份,我叫慣了的!”,紅梅強著辯了一句,原本象似主意已定的架式卻是弱了幾分。

“紅梅!”,自覺剛才有些罵過了的曼音重攢起紅梅的手,低聲地解釋道:“你且想想,我們就算是全進了京,也未必會有小滿姑姑做得好。而若是為著曼雲,我們倒更得在江南紮穩當了!”

“我明白!”,當家作主管了雲錦帆的紅梅,稍聽了勸就已冷靜了許多,方才從外麵歸來的頭腦發熱已去了七八。

“明白就好!姐妹之間的互助,除了在身旁的相互扶持,更重要的不就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些?讓自己變得更能耐些?如若她過得好且不必說。若是遇上不好,我們能撐得起擋雨篷,行得了浪裏船,可以有能力把她帶著往好處走!”

紅梅認可地點了點頭。

不獨是遠在洛京的曼雲一個,雲錦帆在江南的一群髺銛女也一樣,這兩年步出家門,改嫁擇婿的一些,也正是有著背後守望互助的強撐。

曼音見紅梅聽了勸,也緩緩地鬆了口氣。她的手依舊緊拖著紅梅,溫柔眸光中暗掩著執拗的寒芒。

當年自金漵回到江南,周曼音本隻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苟活一生。但是在船行江上與雲錦帆度了些時日,再又幫著紅梅解決了幾件營寨中女子的糟心家事,自己和別的女人迥異又相似的遭遇倒是勾起了她更深切的欲念。而最後,強烈傳達著意願的髺銛妝就從她的紙上畫卷,變了實物,再又套到了紅梅身上。

忍過,讓過,也死過!現在的周曼音隻願天下敢去強了女子的男人都通通死去!

“到晚上與景朝楚王蕭潭談判時,保不濟那邊也會開了一堆子好處。黃金白銀,封誥賞賜,還有……怕是會對你使了美男計!”,頭並頭靠著,周曼音小聲在紅梅的耳朵邊嘀咕交代。

紅大當家立即沙著聲,強裝鎮定自若,不屑地哼道:“他們能給出什麽好貨色?!”

“是!我們紅大當家眼光高著呢!”,曼音笑著打量了紅梅還殘紅未褪的臉蛋,一句話偏拖長了尾音。

其實眼光一點也不高!紅梅反手咯吱了打趣她的曼音,在一片笑聲中輕捷地扇扇了濃密的睫毛,閃過一段心事漣漪。

哪個少女不懷春?見識過人間佳偶,主持過手下婚禮,紅梅可不象曼音所想對自己未來的婚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紅大當家在夜色闌珊時也曾經想過,若是有天,有個男人會對她說“你的未來且由你自專。”,那麽倒還是可以考慮一嫁的。

女兒家的願心私下許著,日日盼著等著的紅梅在今天倒真就如願償地聽到了她想聽的那一句。那一瞬,說話人的容顏在窗前被銀亮的雨絲襯得發光閃炫……

話對!可說話的男人不對,非常不對!

以至於,縱橫江上的紅大當家在跑回住處的一路上驚得心跳肝顫,居然在大雨中跑著跑著就把傘給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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