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級通緝犯

夏繁天

第86章 聽我講個故事

書名:A級通緝犯 作者:夏繁天 字數:5751

幾天後,醫生成功地為田蕊進行了腎髒移植手術。當田佳暄得知姐姐終於脫離生命危險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他不禁流下了欣慰的眼淚,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其實這麽多年來,無論他身在何方,心裏一直都很掛念自己的家人。盡管他知道自己經曆了那麽多糟糕的事情以後,早已經不可能跟善良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但他還是想要找到他們,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上他們一眼,確認他們過得好不好,他也會覺得心滿意足。

事實上就像顧淞說的那樣。這十幾年來,他對家人的記憶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他記不清家人的名字,也記不得他們的長相,隻是靠著那一點點微弱的線索,他幾乎跑遍了R市所有的寵物店,到頭來卻還是一無所獲。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後一個傷害的人,竟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一直渴望再見到的家人。他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直接殺掉田蕊,而是給警方留下了救援的時間,否則他一定會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他逃了這麽多年,藏了這麽多年,像個幽靈一樣遊走在城市最陰暗的角落。現如今,他為了挽救姐姐的生命最終落入到警方的手中。他相信這就是自己的命運,也接受了上天這樣的安排。

等待他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他十九歲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如果有來世,他希望自己還能做他們的家人。隻是這一次,他不想再被人販子賣掉。他想做個乖孩子,平凡快樂地長大,永遠陪在家人的身邊……

當天深夜,田佳暄在醫院病房裏自殺了。他打碎了喝水用的玻璃杯,用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嚨。當看門的警察發現異常的時候,他的血已經染紅的半個病床。

這麽多年來,他最擅長的殺人方式就是割喉,沒想到到頭來,他竟然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年僅十九歲的生命。想想還真是有點諷刺。

警方在他的枕頭下麵發現了一封長信。這封信是他在自殺前寫給顧淞的,信裏麵幾乎交代了所有警方想要知道的事情。

拿到這封信的時候,顧淞的心情沉重無比。他隱約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卻沒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他還有很多話想跟田佳暄說,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從田佳暄工整端正的筆跡中可以看出,這個孩子雖然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但是私底下一定是刻苦學習過的。

以田佳暄的智力水平而言,如果他也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去學校念書,說不定現在已經是清華或北大的一名學生了。可惜他卻用上天賜予他的聰明才智來犯罪,這實在是令人感到惋惜。

信的內容有很多,想必田佳暄一定是絞盡腦汁寫了好幾個小時吧。顧淞把這封信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看完他就明白了田佳暄之所以想被自己親自逮捕的原因。從他的角度來理解,那應該算是一種補償。不過不是對自己的補償,而是對那個跟自己長得相似的男人。

以下便是這封信的具體內容了。

顧警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很抱歉一直以來對你的愚弄和欺騙。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警察,能栽在你的手裏,我想我大概沒有什麽不服氣的。

那天在停車場,我答應過你,等一切都結束了,會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我猜你心裏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疑問吧。關於多年前的那些入室搶劫案,關於五年前的那起縱火焚屍案,關於最近發生在R市的三起凶殺案,還有,關於尉遲良的一些事情,你一定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了吧?不過先不要著急,我的故事很長,你耐心地聽下去,我先從2001年的夏天開始講起。

四歲那年夏天,我在幼兒園的門口被一個大哥哥擄走,幾經轉手後賣給了一個刑滿釋放的男人。從此以後,我的命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買我的那個男人叫胡光,長得膀大腰圓,五大三粗,是個劣跡斑斑的盜竊搶劫犯。他有個綽號叫老虎,他讓我管他叫爸爸,而我卻一直習慣叫他師傅。

剛剛被賣給老虎當兒子的時候,我心裏害怕極了,天天都吵著要見自己的家人。老虎這個人脾氣不是很好,隻要我一哭鬧就會狠狠地打我,所以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我的身上每天都是傷痕累累的。時間久了,我就漸漸地學乖了。我知道自己年齡太小,哪兒都去不了,於是隻能順從地跟在老虎的身邊。

我很少有機會出門,大多數時間都是被老虎鎖在房間裏的。我不知道老虎每天都在外麵做些什麽,但是想想也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

大概過了半年左右,老虎開始教我學習各種扒竊技巧,並告訴我說,從現在開始,他教會我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以後用來謀生的技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這方麵特別有天賦,老虎教給我的東西,我一學就會,而且有的時候甚至比他做得還要好。

我看得出來,老虎對於我的學習能力和領悟能力感到非常震驚,經常誇我是個“犯罪天才”。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懂這個詞是什麽意思,還以為這是什麽褒獎。正是因為我的出色表現,老虎對我的態度比從前好了很多。隻要我不哭不鬧,他就會給我買零食和玩具,偶爾還會帶我到外麵去走走。

2005年的時候,老虎跟他的一個老朋友合謀,準備來一次入室搶劫,這樣就可以一次性多弄點錢花。老虎讓我幫他們一個忙,那就是在暴雨肆虐的深夜騙開一個大姐姐家的房門。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參與作案,雖然心裏有些緊張,但還是出色地完成了我的任務。

第一次看到老虎在我麵前殺人的時候,我並沒有感到多麽害怕。當時,我一心觀察著老虎在案發現場做的一切,以為那些事都是我需要掌握的本領。

也許是那一次作案嚐到了甜頭,從那以後,老虎跟他的那個朋友就像上了癮一樣,開始不斷地計劃著一次又一次的入室搶劫。當然,在所有的案件中,他們都會給我出場的機會,讓我以不同的方式去騙開那些住戶家的房門。

老虎的朋友叫山貓,是個精明狡猾的男人。他有很多獲取情報和銷贓的渠道,一直以來,他都積極地在外麵“找活兒”,一旦發現合適的目標就開始跟老虎製定計劃。

2011年春天,我們輾轉到了四川省的R市。老虎他們盯上了一個家裏藏有古董的老太太,讓我想辦法騙那個警惕固執的老太太開門。我裝成一個中學生的樣子,假裝做問卷調查,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她家。

那一次,我們的收獲很大,一件瓷器就在黑市上賣了一百五十萬。但是在分贓的時候,老虎和山貓第一次產生了分歧。當時,我給老虎出了個主意,讓他表麵上順著山貓,該怎麽分還怎麽分,等到夜深人靜,趁山貓睡著的時候把他殺了,然後拿著所有的錢遠走高飛。

老虎聽了我的意見,果然在半夜裏對山貓下手了。可他沒有想到,其實我隻是想借他的手先把山貓幹掉,然後趁他不備再將他殺死。

說實話,我早就已經厭倦了這兩個人對我的擺布。尤其是老虎,雖然我表麵上叫他一聲師傅,可是在內心深處,我早已經對他恨之入骨。要不是他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把這些犯罪技巧強行灌輸給我,把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罪犯,我的人生也許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知道自己做了那麽多的錯事,糟糕透頂的性格早已經根深蒂固,想改變已經很難了。但是我不想一直跟這兩個該死的亡命之徒生活在一起,不想一直被他們使喚利用。趁著老虎蹲在地上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從後麵割破了他的喉嚨,就像他殺掉山貓一樣,瞬間就讓他去見了閻王。

事後,我學著老虎的樣子,仔細清理了犯罪現場,抹去了一切能證明我存在過的痕跡,最後放火燒掉了那間房子。

我想,知道我身份的人幾乎是不存在的。我本來就是老虎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孩子,連個戶口都沒有。加上老虎平時刻意隱藏了我的存在,他們兩個死了,有誰能懷疑到我的頭上呢?另外,警方應該也不會想到一個小孩子有能力殺掉這兩個凶殘狡猾的大人吧。

警方勘察過案發現場,查明了那兩個人的身份以後,肯定會覺得這是一個犯罪團夥內部發生了黑吃黑的現象。他們的調查重點應該會放在跟老虎和山貓有過共同交集的成年人身上,並且首先會去排查那些有過犯罪前科,跟他們一起服過刑的人。

我根本就不符合警方要找的條件。所以,我相信自己一定不會被警察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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