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級通緝犯

夏繁天

第85章 命運

書名:A級通緝犯 作者:夏繁天 字數:6844

找到合適的腎源需要時間和運氣,可是田蕊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繼續等下去了。

醫生的建議是讓患者的親屬盡快來醫院做配型。如果患者有親兄弟姐妹的話,那麽配型的成功率就會比其他人高很多。

但問題是,田蕊的弟弟田佳暄是省公安廳正在全力通緝的犯罪嫌疑人,想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讓他現身,最快的辦法就是說服他到警局自首。

警方將田蕊的病情如實通報給了社會媒體,希望借助媒體的力量將這個重要的信息及時傳遞出去。既然田佳暄能夠給警方打那個匿名電話,告知他們田蕊的藏身之地,那就說明他心裏對姐姐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現如今,田蕊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生死未卜。田佳暄的選擇將直接決定這個女孩兒的命運。

2016年2月11日中午,顧淞麵無表情地站在住院部大樓的天台上,一邊抽著煙,一邊透過薄霧眺望著遠處的樓群。自從父親得肺癌去世以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犯過煙癮了,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離開這東西很可能就支撐不下去了。

因為一整夜都沒有合眼,加上心情差到了極點,顧淞的臉色白得有些嚇人,乍一看去好像東歐神話故事裏的吸血鬼一樣。他站在天台邊緣抽煙發呆的時候,姚江月和鍾昕一直待在離他不超過三米的地方,嚴密地注視著他,生怕他會情緒失控,從天台上跳下去。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天台上的寂靜。顧淞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到現實。他扔掉快要燒光的煙頭,迅速接起了電話。

“喂,有消息了嗎?”他迫不及待地問道,以為這個電話是局裏的同事打來的。

電話那邊沉寂了幾秒鍾,隨後傳來一個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喂,顧警官,你現在一定非常想念我吧……”

“陸……”剛說了一個字,顧淞立刻改口問道,“你是田佳暄?”

“嗯,是我。”男孩兒笑了笑,頗為懷念地說道,“田佳暄……嗬嗬,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說實話,要不是你查出了我的身份,我自己都不敢確定小時候是不是叫這個名字,更不記得我的姐姐叫田蕊。要是早知道你的女朋友就是我姐姐,我……”他歎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似乎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非常後悔。

“請你救救她吧。”顧淞用請求的語氣對他說道,“你姐姐的狀況十分危險,現在隻有你能夠救她一命了。我知道你回到R市以後一直在尋找你的家人,現在你找到了,你總不希望事情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吧?”

“你,你怎麽會知道?”田佳暄顯得很意外。

顧淞便對他解釋道:“你的父親以前是一名獸醫,在你很小的時候,你家裏開了一個寵物診所。你從小跟動物打交道,對於狗的喜愛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養成的。雖然你四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家,對於父母和姐姐的印象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變得模糊,你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太清了,但是你一定對寵物店有著特別的記憶。

“據我推測,你應該已經跑了R市的很多家寵物店,目的就是打聽你家人的下落。因為你的身份非常特殊,而且身上還背負著人命,你不能求助警察幫你尋找家人,所以隻能依靠腦海中僅存的那一點記憶,從寵物店開始查起。既然過了這麽多年,你心裏還掛念著他們,你怎麽忍心讓他們受傷害?又怎麽忍心親手傷害他們?”

聽完這些話,田佳暄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顧警官,你覺得我為什麽打這個電話給你?”

“我不知道……”顧淞疲憊地回答道,“我當然是希望你已經想通了。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麽你去警局自首,試著救你姐姐一命,要麽就作為一名通緝犯東躲西藏地過一輩子。你還這麽年輕,難道你真的想躲個幾十年,永遠生活在那些見不著陽光的地方嗎?你知道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我當然知道……”田佳暄淡淡地回答道,“我又不是沒有跟通緝犯一起生活過。那種日子,的確不太好過……”

“你說的是……”顧淞剛想問他說的是不是老虎和山貓,隨即就想起那兩個人並沒有被警方通緝過。忽然,一個強烈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通緝犯……尉遲良……難不成,這家夥竟然跟尉遲良一起生活過?

然而還沒等他仔細詢問,田佳暄就岔過了話題問:“顧警官,你現在應該還在醫院裏焦急地等待我落網的消息吧?”

顧淞愣了一下,警惕地問道:“是又怎麽樣?”

“我想通了,我要自首,但是想麻煩你到醫院北門的停車場來接我一下。”

“事到如今,你還想耍什麽把戲?”

“放心吧,這不是什麽把戲。你來吧,我等你。”田佳暄說著掛斷了電話。

猶豫了片刻,顧淞決定親自去那個地方看看情況。盡管他知道,這很可能是田佳暄為他設置的一個陷阱,但這也是他能抓住對手的一個機會。

他來不及跟鍾昕做過多的解釋,隻是說了一句,“田佳暄出現了!”隨後就朝樓梯間的方向跑去。鍾昕立刻跟上他的腳步。姚江月本來也想跟他們一起去,但是被鍾昕製止了。

幾分鍾後,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醫院北門的停車場附近。這裏以前是停車場,現在已經是一片即將動工蓋樓的空地。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環顧著,鍾昕已經把槍握在了手裏,做好了隨時交戰的準備。

“田佳暄,你給我出來!”顧淞大聲地喊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沒時間陪你玩兒遊戲了。”

等待了幾秒鍾,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塊工地擋板的後麵緩緩地走了出來。一看到對方那張天使般的臉孔,顧淞忽然間覺得眼前的一切竟是那麽的不真實。

陸安旭、田佳暄、凶手X、這幾個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麵前的男孩兒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臉上永遠掛著那副天真而又無辜的表情,可是他的內心怎麽會住著一個如此可怕的魔鬼?他怎麽會做出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顧淞無法想象田佳暄殺人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狀態。如果也是像現在這樣,白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如水,那場景也未免太詭異了,想想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你搞什麽鬼?為什麽非要在這個地方見我?”顧淞站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警惕地看著田佳暄緩緩地向自己走來。鍾昕則用槍口對準了田佳暄,以防他突然拿出什麽武器,傷害顧淞。通過之前的調查得知,這家夥手裏可能還有一把槍。如果他記恨顧淞看破了真相,查出了他的真實身份,把他逼迫到被警方通緝的境地,搞不好會在這裏對顧淞實施報複。

“因為這裏很安靜,沒有人來打擾我們。”田佳暄一邊走近顧淞,一邊解釋道,“你們不用緊張,我說了我是來自首的。”

“自首為什麽不去警察局?”

“因為我仔細想了一下,我犯下的那些罪行,即使是去自首也免不了會被處以死刑,所以自首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所以……”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顧淞捏著拳頭,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時,田佳暄忽然把雙手伸到了顧淞的麵前,苦笑著對他說道:“我想讓你親手逮捕我,這樣一來,破案的功勞就可以記在你的頭上了。也許你現在並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請先滿足我這個自私的要求,好嗎?等一切都結束了,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

麵對這樣一個和平的結果,顧淞和鍾昕都感到驚訝無比。他們本以為田佳暄還會試著做最後的掙紮,至少會跟他們討價還價一下,沒想到一切就這麽平靜地結束了。

戴上手銬的那一刻,田佳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說道:“如果躺在病床上等待救治的人不是我姐姐,我寧願作為一名通緝犯逃一輩子,也絕對不可能回來自首,這大概就是我的命運吧……”

顧淞把抓到田佳暄的消息跟喬升做了匯報,隨後就帶著田佳暄回到住院部大樓,找到了田蕊的主治醫生。

情況緊急,警方本著先救人的原則,不得不把審訊工作暫時放到一邊。

接下來就是對田佳暄進行一係列的身體檢查。雖然田蕊跟田佳暄是親姐弟,但是配型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事到如今,所有的努力都已經做過了,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

田家姐弟的故事依然在網上廣泛地流傳著。很多人都在為田蕊祈禱,希望她能得到上天的眷顧,成功度過生命中的劫難。也有人被田佳暄的做法所感動,甚至還有人替他求情,希望警方能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在牢裏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願望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在法律麵前,田佳暄的罪行是不可能被原諒的。不管他經曆了怎樣坎坷的人生,不管促使他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是什麽,犯罪就是犯罪,一切後果都要由他自己來承擔。如果犯罪可以被原諒,法律可以被情感所左右,那麽誰來對死去的受害者負責?誰來對受害者的家人負責?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講,田佳暄也是一名不幸的受害者。他從小被人販子拐賣,人生從此走上了另一條軌道。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本該幸福美好的生活。

在同齡人還在跟父母撒嬌的年紀,陪伴在他身邊的卻是兩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在其他孩子拿著玩具車和遙控飛機跟小夥伴炫耀的時候,握在他手裏的也許是一把沾滿了鮮血的刀子;別人在學校裏念書,學的是科學知識,而他,學的是怎樣殺人,怎樣逃避警方的追捕……

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生。很多殺人者也是從最初的受害者一點點的“變異”而成的。但是人們往往隻能懲罰最終變壞的那一個,卻無力懲罰引發罪惡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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