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椿歲

眇眇

第五十一章 薩孤雷

書名:莊椿歲 作者:眇眇 字數:4945

黎國皇帝薩孤雷原是一個小部落首領的次子,十七歲時娶了另一小部落首領的女兒為妻,二十歲時殺死了自己的兄長,奪去了部落的領導權。沒過幾年,殺了自己的妻子,吞並了嶽父的部落。當他的勢力在草原上崛起時,當時草原上勢力最大的部落首領提出和他結盟,二人組成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收攏草原上的各個勢力,人人稱他為二首領。

不久之後,大首領被毒殺身亡,草原陷入一片混亂。此時薩孤雷在金帳軍師白若木的幫助下迅速崛起,隻用了短短幾年,就平定了草原各部,建立了大一統的黎國。之後他自立為帝,拜白若木為相,封薩孤霖為太子,希望建立一個強大而統一的國家,傳百代而不衰。

登基那日,他大宴群臣,一幫草原漢子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十分熱鬧。很快,他就有些醉意,迷離著雙眼,看著一旁獨坐的白若木,那身姿,那長相,他第一萬次在心中咒罵這白先生竟然不是個女人。他罵罵咧咧地拉過兩名侍妾,走回自己的寢殿。

夜半時分,突然一個激靈醒來,走到殿外,見到一年輕僧人站在月下台階上,那僧人十分瘦削,似乎是個苦行僧,模樣倒十分英俊。他摸向腰間,發現自己身著睡袍,那彎刀竟然沒在。他心下惱火,正要招呼侍衛,發現自己張口說話卻沒有聲音。

這時那僧人開口說道:“薩孤施主,你行了諸多惡,自然會有惡報等著你。本座與你本來素無幹係,隻是一念之差,將你也卷入了這個局。既然如此,本座自當奉勸你幾句,切勿貪功,切勿好戰,切勿好色,不然萬劫不複。”

薩孤雷還在努力開口說話,隻是他的聲音全部消失在空氣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僧人消失在夜色中。第二日清晨醒來,驚覺那不過是一場夢。他心中暗道:“不建功業,不愛美女,那活著做什麽,也不知怎麽會夢到個和尚,晦氣,晦氣。”

此後,他一切照舊,致使黎國境內怨聲載道。黎國百姓都說,若非白若木力撐黎國之社稷,黎國早已不知亡國多少回了。他每每聽到此言,都不以為然,一笑置之。並非他有多信任白若木,隻不過他知道自己暫時離不開白若木罷了。他經常想,等自己一統天下之後要怎樣殺掉白若木呢。這白若木若是個女人,還可以繼續留著,可惜是個男人。

隻不過,目前看來,他可能沒這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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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孤雷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他從夢中驚醒,自從他被關在自己的寢宮中以來,他一直在做惡夢,夢裏有無數雙手在扯他沉入泥淖中,有無數雙眼睛在向他釋放仇恨,還有無數的聲音在向他索命。薩孤雷抬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變得這麽軟弱,他一直認為像他這樣強大的人,神鬼不侵才對。

宮殿的窗戶緊閉著,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他摸索著從床上下來,繞到床後的便桶上小解。他的兒子將他囚禁在這裏,並沒有虐待他,三餐定時讓人送飯食,也有人清潔打掃,隻是不讓他自由活動。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他有信心薩孤霖不會殺他,而隻要自己一日不死,就一日還有希望。他現在擔心的是他和白若木的計劃執行得如何,薩孤霖能否按照最初的設想繼續執行這個計劃。他想這時候白若木要是在就好了。

他摸索著返回床上想繼續睡覺,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無比懊惱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竟然沒有分辨出那宮女竟然是那淨國公主,而且他至今也不明白那天晚上她為什麽穿著宮女的衣服。隨著她的死,這個答案也就被埋葬了。“一個女人而已,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就為了一個女人,就和自己的老子作對。朕這兒子算是白生白養了,估計和他媽一路貨色。”他嘴裏嘀咕著,腦中想起了薩孤霖的母親,那個小部落族長的女兒。

初次見到那女人,他挺滿意的,出身不錯,還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娶她過門後,沒幾年生了兩個孩子以後,就變難看了,從個水靈靈的姑娘變成了個頗肥壯的婆娘,這怎麽能忍?他每回看見她笨拙的樣子就煩,越看越嫌棄,要不是為了她父親,他真想把她打死,免得她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終於他打算吞並她父親的部落,也是時候解決她了。他去她帳中尋她不見,看見了那個楚楚可憐的小丫頭,鮮嫩地像雨後的春筍,他就像剝春筍一樣剝開了她的衣裳。這時,那個婆娘回來了,渾身發抖,他看著她,覺得她渾身的肥肉都在跟著抖,心裏十分厭惡,連打死她的心情都沒有了,直接一刀捅死,抽出刀的時候他還認真看了看他的刀上沾的是血還是肥油。

薩孤雷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麽討厭那個女人。她除了胖點,也沒啥別的缺點,他想了想,大概就是因為她啥特點也沒有,自己才那麽厭煩她吧,一個回想起來除了讓他記住胖,啥都沒有的女人。薩孤雷不禁開始回憶那些他睡過的有特點的女人,那些能讓他稍微有點印象的女人。他睡過的女人無數。年輕時在篝火舞會上偷偷睡了大首領的寵妾,身段玲瓏,風騷撩人;後來死在他手上的善國三公主金枝玉葉,渾身貴氣,高高在上;大戰時俘獲的敵對部落的武將竟然是個女人,上床像上戰場也就那一回,那結實的腿勁他至今難忘;還有從中原邊境抓來的什麽江南名妓,彈得一手好琵琶,真真色藝雙絕……

薩孤雷想著這些他還能想起的女人,不禁興奮了起來,越興奮越睡不著,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他去善國境內順手搶來的大戶人家的女子。當時他還是部落的二首領,帶著人馬剛剛洗劫完一個善國村子,為冬天存口糧。遠遠地看見路上有馬車過來,他立刻帶上手下將車圍住,不費什麽功夫就把車夫家丁什麽的全部殺了。掀開車簾,他看見車裏坐著一對姐弟,姐姐大概十五六歲,弟弟也就七、八歲的樣子。那姐姐長得有幾分秀氣,雖不是絕色,但五官有種說不出的妥帖,看著就讓人心生親近之感。他把姐姐懷中的弟弟拖了出來,正要手起刀落給宰了時,那姐姐奔出來跪在他麵前求他放過自己的弟弟,說著些類似於為了弟弟自己什麽都可以做的話。他利落地將那小孩的頭砍了下來,扔到路邊,將那女子扔到馬背上,帶回部落。他想這女人傻得不行,就好像自己不答應她的請求,她還能反抗一樣,終究還不是任他擺布。

他記得自己把那女人帶回部落的當天就把她睡了,那女子咬著牙從始至終就沒發出一點聲音。之後他把她納為妾,肆意淩辱。他覺得這女子別有不同,整日整日地沉默,很少說話,更是從來不笑。每回他淩辱她的時候,她都是冷冷地麵無表情兩眼望天,像具屍體一樣躺在那裏。他以前從沒遇見過這樣的女子,覺得很有意思,甚至出征也帶著她在身邊。那日經過衡石山,他聽說山上風景不錯,有棵參天古樹,於是攜她登山。到得樹下,那女子竟然開口說自己累了,不走了。他一氣之下,熱血上頭,直接把她砍死在那。現在想起依稀還記得幾分那女子的容貌,不算特別美麗,看著十分舒服,即使不笑也一樣,大概自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把她留在了身邊。

薩孤雷回憶起這女子,卻感覺到身上的燥熱漸漸退去,有一股沉沉的睡意向他襲來,他又再次進入了夢鄉。他回到了衡石山,麵前是一棵參天古樹,樹下是被他殺死的那個女子。那個女子冷冷地看著他,那目光好像在看一具屍體。他惡狠狠地吼道:“看什麽看,再看老子捅死你。”樹後突然走出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孩兒,那小孩兒也用同樣目光看著他,他被那小孩看著,覺得渾身冰冷,如墮冰窟,掙紮間,他醒了過來,發現一背冷汗,床榻都濕透了。

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半天也沒有回應,他這才真正清醒了過來,他已不是黎國天子,而是自己兒子的殿中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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