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華萱

第一二零章 逢凶化吉

書名:宮華夢 作者:華萱 字數:8105

年錦安惶然驚道:“娘娘。”

隨從的宮婢全圍了上來,一時間眾人手忙腳亂驚慌不已。

幾個抬輦的內監嚇破了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年錦安扶起傅綺箏,忙問道:“娘娘沒事吧。”

傅綺箏輕搖了要頭,撣去身上的細塵,走到那斷裂的木杆前,將那裂開出仔細看了一番,娥眉越發緊蹙。

柳依指著那幾人斥道:“你們不想要命了,若是綾妃娘娘有個好歹,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

傅綺箏掃視了一眼那損了的步攆,唇角微揚,嘲道:“此番算是本宮和孩兒命大。”臉色陰沉至極,言罷轉身徑直走了。

年錦安柳依和宮婢們忙快步趕了上去。

年錦安快步跟著說道:“此事是有人故意為之,那木杆分明被動了手腳。”

柳依愕然:“誰這麽大膽竟敢謀害娘娘和皇嗣。”

傅綺箏冷冷道:“本宮心裏有數。”步子匆匆前行。

年錦安跟在後麵,急道:“娘娘慢著些,小心身子。”

“主子要去哪裏。”柳依緊趕慢趕。

傅綺箏停下步子,抬眼一望,那宛福宮的金字匾額當真是燁燁生輝。

年錦安在一旁道:“娘娘,此事咱們沒有證據,奈何不了華貴妃。”

“主子息怒,華貴妃氣勢正盛……”柳依小心翼翼地說道。

傅綺箏緊攥著雙手,年錦安說得對,此時她無可奈何,望著宛福宮,目光如炬:“有朝一日待本宮與她華羽卿算清這些恩怨,必將讓她永無翻身之日。”誓言錚錚,怒然拂袖離去。

臨近禦花園時才步子才放緩了些,平複心緒,整了整發髻衣冠方才移步往元帝所在之處走去,元帝正在近水小榭中坐著飲茶,李常海守在外麵,見傅綺箏過來拱手道:“綾妃娘娘,皇上等了娘娘好些時候了。”

傅綺箏進去一欠:“皇上。”

“說了你有身孕,這些禮節能免則免,坐。”

傅綺箏頷首道:“是。”複落座到一邊,又問,“皇上怎忽然想起到禦花園來了。”

元帝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致,言:“清靜。”

“何事讓皇上如此煩心,皇上既然叫臣妾來了,應是沒打算瞞著臣妾。”

元帝沉默了良久才道:“皇後之事懸而未決,並非朕不欲處置,而是平京城外有一心腹大患,擁兵自重,朕處置皇後勢必牽一發而動全一身。”

傅綺箏看著遠處的花圃,徐徐說道:“臣妾隻知一株花草若出現了敗葉,應將這葉子剪了去,留下來要麽有礙觀瞻,要麽禍及其他,如若敗了一株好花,實在可惜,且上邊的葉子不止這一片,剪了也未必難看。”

元帝饒有興趣:“若這片葉子脈絡連著其他,剪了恐會有諸多牽連,又該當如何。”

傅綺箏又言:“那就從長計議,先剪了那連著的脈絡。”

元帝神色明朗了些,愜心笑道:“起初朕以為你隻會說自己不敢妄議朝政。”

傅綺箏嫣然一笑:“臣妾可沒與皇上議論朝政,臣妾與皇上探討的不過是些花花草草。”

“此事可以從長計議,但眼下有一件要事,秦泰之事的來龍去脈你可知曉了?”

傅綺箏輕點了點頭:“嘉懿已經與臣妾說過了。”

“朕沒想到其中牽涉如此之廣,買賣升遷的官員眾多,朕已命禦史台徹查,凡有涉及此事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一律革職押解入京查辦,今日監察禦史呈上了一份名冊,其中竟有西州知州文山,已在押解入京途中。”

傅綺箏頓然一驚:“那不是……”

元帝正色道:“此事幹係甚大,若屬實,朕必將嚴懲不貸,文山按律當斬。”

傅綺箏默然沉下眸子,片刻後輕語:“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蘭容華那邊臣妾會想法子的。”

“還是綺箏最懂朕的心意,就算朕在乾寧宮苦思冥想數日也不及與你坐上片刻來得舒心。”“臣妾不過是直抒己見罷了。”元帝唇角浮出一絲笑意:“那就是你與朕心有靈犀,今日天氣不錯,朕陪你走走。”言罷起身扶著傅綺箏站起,拉起她的手握住,隻覺傅綺箏瞬時怔了一下,元帝轉眼看著傅綺箏,“怎麽了?”

元帝又鬆開手一看傅綺箏的手心竟有幾道血痕,眉頭緊蹙:“這是怎麽回事。”

傅綺箏忙道:“臣妾不小心劃破了手,不礙事。”

元帝朝李常海喊道:“常海,傳太醫。”

“皇上,隻是小傷……”

元帝隨即斥道:“景頤宮的人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候在外麵的一眾宮女跪下請罪:“奴婢該死。”

柳依走了進來,跪拜道:“回皇上,娘娘手上的傷應是今日從步攆上摔下來時擦傷的。”

“摔下來?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來的路上,木杆意外斷了,娘娘從步攆上摔了下來,幸好娘娘福澤深厚,此次意外才未傷到娘娘和腹中皇嗣。”

元帝看著傅綺箏責備道:“為何不告訴朕?”

傅綺箏即道:“臣妾和孩子既然無事,怎能給皇上徒添憂慮。”

元帝焦灼:“朕是這孩子的父親,豈能不擔心你和孩子的安危,你瞞著朕,也不召太醫來看,莫不是讓朕永不安心?”“皇上……”未待傅綺箏多言,元帝一道旨下:“常海,徹查此事,抬輦之人,斬!”李常海拱手領命:“奴才遵旨。”太醫趕來與傅綺箏手上的傷上了藥,包紮起來,又細細把了脈,向元帝回稟傅綺箏和皇嗣無恙。

傅綺箏說道:“皇上這下放心了吧,臣妾都說了沒事。”

元帝便也安心,瞥了一眼傅綺箏,顧作嚴厲:“這次是慶幸。”

“皇上福澤庇佑,臣妾和孩子自然能化險為夷,皇上說了要陪臣妾走走,君無戲言,不能反悔。”傅綺箏笑說。

元帝方才鬆了神色,展顏一笑,牽著傅綺箏在禦花園中徐徐漫步。

元帝輕責道:“摔了不僅不找太醫,還若無其事自己走,也就隻有你如此膽大妄為,換做別人……”

傅綺箏好奇道:“別人如何?”

後麵的李常海答道:“若換做別的嬪主娘娘,莫說從輦上摔下來,就是摘花紮了手都恨不得將太醫全找來,動靜越大越好,盡早驚動皇上。”

傅綺箏聞言付之一笑,隻覺荒謬。抬眼間卻見華貴妃和舒嬪朝這邊走來,傅綺箏心下已然怒不可遏,掌心的溫暖卻讓她不得不顧全大局。

“臣妾參見皇上。”二人欠身道。

元帝抬手道:“起來罷。”

傅綺箏一欠:“見過貴妃娘娘。”

“綾妃妹妹身子不便,快快免禮。”華貴妃又看了一眼傅綺箏受傷的手,關切道,“妹妹的手怎麽了。”

傅綺箏看了一眼手掌,淡淡道:“隻是一點小傷,不礙事。”

“臣妾見今日天氣甚好,於是讓舒嬪妹妹帶著三皇子出來走走,原來皇上和綾妃妹妹也在此,皇上,三皇子長得真快,模樣越發像皇上了。”華貴妃笑說道,示意陳兮縈將三皇子抱過來。

“讓朕看看。”元帝欣然道,剛接過泠宏,泠宏便啼哭起來且愈發厲害了。元帝眉宇間隱隱有些不悅,遂又將泠宏給了陳兮縈,這可嚇壞了華貴妃和陳兮縈,陳兮縈連忙輕拍繈褓哄著,到了陳兮縈懷中,泠宏立馬就不哭了,讓陳兮縈很和華貴妃很是難堪。

華貴妃忙辯解:“三皇子許是餓著了。”

“那就快些抱回去。”元帝淡淡道,言罷抬步前行,不再理會二人。

傅綺箏向華貴妃一欠告退後,快步跟上去,打趣道:“皇子怎還跟小皇子慪氣。”

元帝駐足,轉眼看向傅綺箏:“誰說朕生氣了。”

傅綺箏忍俊不禁:“是是,皇上沒生氣,臣妾眼拙。”

“皇上,禦史大人正在乾寧宮求見。”內監來稟。

“知道了。”元帝道,對傅綺箏說,“朕先送你回去。”

傅綺箏莞爾道:“政事要緊,萬不能耽誤,臣妾自己回宮。”

元帝便也應允,從禦花園出來,傅綺箏回想著先前那弄巧成拙的場麵,感歎道:“泠宏皇子可沒有他母親聰明,今日的偶遇怕是刻意安排,隻可惜母子不同心。”

柳依掩嘴笑道:“看看華貴妃臉都嚇白了,舒嬪也是一臉難堪呢。”

年錦安遂也笑說:“這宮中若論虛情假意,華貴妃當屬頭名。”

傅綺箏徐徐說道:“本宮倒是越發欣賞起當年的尹氏來,尹氏雖然狠辣,但恨就是恨,表裏如一,從不惺惺作態,可欣賞歸欣賞,這宮中卻是萬不能喜怒皆形於色。”

“主子今日為何要瞞著皇上,既然是有人居心叵測要害主子,應讓皇上知曉,然後徹查此事揪出主謀才是。”

“她既然敢為,那勢必已賭定了咱們一時片刻查不到她身上,到時候不過是殺幾個替罪羊,說不定她還會趁機自薦查辦,利用此事鏟除異己,豈不是又成全了她,再說本宮不想讓皇上擔心。”傅綺箏說道。

“也隻有主子才不忍給皇上添麻煩,上次蘭容華被樹枝上的刺紮了手,鬧了好大動靜呢。”

傅綺箏好奇道:“真有此事?”

“那時主子被禁足昭瑄殿,所以不得而知,主子將奴婢和顏憶暫且調去了落梅台,奴婢當時正在蘭容華身邊侍候,那個叫燕兒的責怪奴婢們照顧不周,差點沒把奴婢們拖出去杖責,又說恐那刺上有毒會傷及皇嗣,把太醫全都找來了,驚得皇上剛下朝,朝服還沒來得及換就火急火燎趕來探望。”

年錦安哭笑不得:“此事就連奴婢在初瀾宮都有所耳聞呢,傳言越傳越玄乎,竟傳成了有人要謀害蘭容華。”

回到景頤宮傅綺箏反複思量著該如何與文月說,想到她昨日得知父親晉升的消息歡喜的樣子,傅綺箏實在於心不忍,但待文山被押解入京之時,想瞞也是瞞不住的,照文月的性子,若不設法勸阻,怕是要闖出禍事。舅父出事傅綺箏尚且憂心不已,更何況文山是文月的父親,舅父失職罪不至死,但文山卻是律法難容。文月剛剛生下蕙穎,如何經得起大起大落,還是能瞞一日是一日吧。

未至半月,一日柳依進來稟道:“主子不好了,蘭容華忽然下床,急匆匆跑去乾寧宮找皇上了,落梅台的人怎麽勸都勸不住。”

傅綺箏聞言一怔,越怕什麽越來什麽,急道:“還不快帶景頤宮的人去追,務必截住蘭容華,萬不能讓她到乾寧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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