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華萱

第一零五章 誘蛇出洞

書名:宮華夢 作者:華萱 字數:7163

次日傅綺箏請安時便向皇後言及調任年錦安之事,皇後知年錦安任女官多年卻隻在初瀾宮默默無聞,便料其不過是平庸的宮女,遂也應允。待皇後下了手諭,傅綺箏差了兩個婢子前去迎接年錦安。

年錦安進景頤門氏不禁抬眼四顧,麵容含笑,似幽閉久了的心照進了一絲光亮。傅綺箏已在門內迎接,年錦安上前福身:“奴婢參見綾嬪娘娘。”

傅綺箏示意宮女呈上女官衣裝和印鑒給年錦安:“從今日起,你便是這景頤宮的掌事女官了。”

年錦安跪下叩首道:“奴婢謝綾嬪娘娘恩典,定不負娘娘所望。”接過東西起身。

柳依一欠:“奴婢柳依。”

喬顏憶隨之:“奴婢顏憶。”

二人其聲道:“見過姑姑。”

後麵的婢子也都跟著行禮,傅綺箏看向一旁的小平子,笑說:“年姑姑是宮中的老人了,以後若有什麽不懂之處,大可請教年姑姑。”

“是,奴才明白。”

“主子,蘭容華在那兒。”柳依小聲耳語道。

傅綺箏回眸一看,文月正在不遠處默然佇立,莞爾道:“妹妹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

宮女攙扶著文月走來,自傅綺箏晉嬪以來已好些日子了,其間又多變故,倒是忽略了文月,許久不曾見過了。

“姐姐。”文月輕輕一欠。

傅綺箏扶起文月:“妹妹身子不便,這些禮就免了吧,你我姐妹還需如此見外。”

“聽說年姑姑來了,特地來看望姑姑,以後有姑姑照顧姐姐,妹妹安心多了。”

“見過嬪主。”年錦安施禮道。

柳依隨口道:“嬪主多慮了,娘娘什麽時候讓嬪主操過心。”

“柳依,。”傅綺箏斥道,之前那場禍事,虧得有文月收留柳依和喬顏憶才得以保全她二人,如今柳依的態度著實讓傅綺箏有些心寒,礙於晴初和雨霏已經不在了,縱使再惱,也不忍多有責罰於她。

燕兒走過來掃了一眼扶著文月的兩個宮婢:“主子有孕在身,皇上囑咐了要多休息,你們怎麽能帶主子出來。”

文月責備道:“綾嬪娘娘麵前,你怎能如此沒規矩。”又看著年錦安,笑說,“幸好年姑姑來了,如今又是掌事,以後也能好生管管你們。”

“奴婢知錯,皇嗣貴重,奴婢隻是擔心主子的身子。”

傅綺箏笑了笑:“妹妹難得出來,不如去姐姐宮裏坐坐?”

文月點了點頭,隨傅綺箏進了主殿,對這殿中的富麗堂皇驚歎不已:“妹妹曾以為華娘娘的宛福宮和皇後娘娘的永陽宮已是極盡奢華,沒想到這景頤宮非但不遜色,還略勝一籌。”

“妹妹快坐。”傅綺箏扶著文月坐到殿旁。

“姐姐在路上遇險之事,妹妹一直甚為好奇,姐姐可否與妹妹詳說?”

“過去這麽久了,妹妹怎忽然提起。”

“當日皇上回宮已然興起軒然大波,剛回就調兵遣將,後來傳開了才得知是姐姐出事了,妹妹擔心不已,本想問皇上,可皇上每日來景頤宮都不踏進落梅台一步,徑直去了昭瑄殿,姐姐又不在,皇上每日一人待在裏麵好些時辰,妹妹更為不解了。”

傅綺箏淡淡一笑,沉眼道:“看來妹妹關心的是皇上而非姐姐。”

“妹妹不是……”文月忙解釋。

“好了,姐姐跟你說笑呢。”

這紅牆中的女人,哪個不是掛念著同一個人,而自己縱使鬱結難舒,但又豈會放下得幹幹淨淨。

待文月走後,傅綺箏隻身去往昭瑄殿,環顧四周,空空如也,從初瀾宮到昭瑄殿,是命數,從昭瑄殿到雨明宮,是劫數,昔日幾番榮辱,爾後是漫漫長路,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柳依見傅綺箏獨立殿中,遂入內,徐徐說道:“主子,皇上心裏是有主子的,主子不在宮裏的時日,皇上日日來此,宮中人人都明白,皇上是思念著主子,所以宮裏的那些流言也正是因為她們嫉妒主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真是被心緒蒙了眼,亦或許是愛之深,責之切。

“娘娘,傅大人回京了,此時已入宮述職。”年錦安進來道。

傅綺箏欣然:“哥哥在何處。”

“應是乾寧宮,娘娘可要前去?”

傅綺箏有些猶豫,可不去又豈會知道欲知之事,遂移步往乾寧宮走去。遠遠地便看見阿廣等候在台階下,那傅祺當是在裏麵了。

“參見娘娘。”阿廣請安道。

傅綺箏頷首道:“一路辛苦,本宮先去看看哥哥。”遂讓太監前去通傳,爾後李常海走了出來,施禮道:“奴才見過娘娘,皇上讓娘娘在此處等候,不必入內。”

傅綺箏不禁苦笑:“皇上已耐心全無了吧。”

李常海搖了搖頭,歎息道:“娘娘這次有些過了,常人都有耐性,更何況是皇上,如今娘娘激怒了皇上,奴才也沒法子。”

傅綺箏無奈道:“公公不必為難,本宮意氣用事有錯在先,皇上怪罪也是理所應當,公公先進去吧,本宮就在外麵等。”

“娘娘和皇上這是怎麽了,想當初娘娘為了救皇上可是連命都不顧了,皇上怎麽能……”

傅綺箏忙打斷他所說:“阿廣,宮裏要慎言,被別人聽了去便是大不敬。”又問,“如今霧隱山如何?”

“說來也怪,此番攻下隱霧山竟是輕而易舉之事,雖遇到些抵抗,但……”

阿廣還未說完,傅祺便從乾寧宮走了出來,拱手道:“參見娘娘。”

“哥哥。”傅綺箏喜道,見傅祺毫發無損歸來,心裏的大石總算落地了。

傅祺邊走邊說道:“匪患已除,娘娘可安心了。”

“霧隱山不是易守難攻嗎,此番怎如此順利。”

“攻山雖遇到些抵抗,但一路迂回而上,竟沒花多少時日,起初甚為覺得甚為蹊蹺,以為有詐,直到攻下了陽明莊才知道,鄭元之早已帶著山中精銳棄山而去了,留下的不過是些山匪小卒。”

傅綺箏頓然一驚:“鄭元之逃了?”

“蘇將軍還在潯州附近搜尋匪首,尋獲是遲早的事,山上匪患既除,我便先回來複命了。”傅祺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傅綺箏,徐徐道,“回宮後發生的事,大都聽說了,妹妹回宮不易,後麵的事也是一波三折,總之妹妹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傅綺箏輕點了點頭,抬眼間見前方走來的人,不是嘉懿又是誰,便停下步子莞爾言:“剩下的路有人陪哥哥,妹妹就送到這兒了。”

辭別了嘉懿和傅祺,傅綺箏轉身回行,不禁笑說:“家裏此生最幸之人當屬哥哥。”

柳依忙道:“主子,皇上氣消了就好了,主子可千萬別再那樣對皇上了。”

君王就是君王,眼裏容不得沙子,許是自己本就太過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子,原本隻是一句氣話,如今或許正如她所說:皇上的身邊從不缺她一人,所謂眷顧榮寵,不過是曇花一現,開過了也就罷了。

回到景頤宮,忽然想起一事,便試著向年錦安詢問:“姑姑可還記得以往哪位秀女背後有塊胎記?”

年錦安想了片刻,似有了頭緒:“好像是…尹貴妃。”

傅綺箏驚愕不已:“姑姑可肯定?”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竟真有所獲。

“那屆秀女還是奴婢與幾個老嬤嬤同在內府所驗,有那麽點印象。”

傅綺箏隨後便將此消息捎給了甄妃,沒過幾日便通過忘雪得到了確認,果真是尹薑。可憂慮接踵而至,若尹薑真是陳兮菡,那待陳兮縈發現之時,尹妃勢必認祖歸宗,如此一來尹妃便有了家世,膝下又有皇子,地位當是今非昔比。而陳家不僅有陳兮縈,還有了尹貴妃這麽個高位皇妃,便是如虎添翼。為今之計要趕緊將尹氏問罪,或許可以逆轉全局,時機不待人,可如何才能讓皇後放出杜夕蕊。

“娘娘可已想到杜夕蕊身在何處?”年錦安問道。

“刑司。”傅綺箏早已想到此處,皇後那日匆匆敢來真的是怕她因雨霏鬧事嗎,皇後巴不得自己將事鬧得越大越好,越大越罪不可赦,可她卻趕來阻止,無非是不讓傅綺箏在刑司久留,第二日又如全然無事一樣絲毫不追究,便可說明皇後當時所懼之事並雨霏。

傅綺箏無奈道:“可那個地方本宮輕易進不去,進去了便是打草驚蛇。”

“有一人可替娘娘前去探探。”

“誰?”

“祁將軍,他是禁軍督統,隨意抓個罪奴送到刑司就可名正言順入內查探。”

“此事本宮不便出麵,有勞姑姑跑一趟了。”傅綺箏頷首道,又起身到櫃中拿出一錦盒,取出盒中錦帕交於錦安,“祁將軍看到這個自會明白是本宮的意思,事不宜遲,姑姑即刻前去。”

年錦安領了吩咐便去辦了,傅綺箏尋思良久又生一計,尚不知皇後為何要將杜夕蕊藏起來,若是為了包庇尹妃,那大可殺人滅口,若是為了指證,可為何至今按兵不動。倒是可以試探一番,若非包庇,說不定便是一條萬全之策。

不日祁桓翊便傳來答複,他已大致確定杜夕蕊所在,問是否要立即抓人,傅綺箏讓其暫且觀望,萬不得已再行動手。傅綺箏早已想好,靠自己抓人翻案隻是下策,良策則是隔岸觀火也能使對方兩敗俱傷。

傅綺箏遂對年錦安道:“勞姑姑再跑一趟,本宮要見舒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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