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華萱

第一零四章 知遇

書名:宮華夢 作者:華萱 字數:6946

傅綺箏雖知杜夕蕊在皇後手裏,可將她藏於何處,若能迎刃而解,一切也就水落石出。正欲出門前往怡安宮,卻被失魂落魄跑進來的喬顏憶撞了個正著。

喬顏憶這才驚覺,連忙福身請罪:“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傅綺箏抬手示意喬顏憶起身,娥眉輕蹙:“這是怎麽了,跟丟了魂一樣。”

還未待喬顏憶回答,便聽見外麵傳來聲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

柳依瞧了瞧門外,掩嘴偷笑:“定是淩大人又來了。”

喬顏憶雖然默不作聲,但神色已然厭煩。

“正準備讓你跟著本宮去趟怡安宮,如今看樣子你還是別出去了。”小平子又進來稟報道:“主子,唐洛風瘋了。”“將他交給皇後發落。”傅綺箏說完便帶著柳依出了殿去。

剛走出景頤門便又迎麵撞上了於門前徘徊念詩的淩彬蔚。

柳依忙給傅綺箏按摩舒緩道:“娘娘沒事吧。”

淩彬蔚也是一驚,拱手道:“一時吟詩入境,沒看見娘娘,恕罪恕罪。”但目光一直望向傅綺箏身後。

傅綺箏自然清楚他是在看喬顏憶,沒想到從素州回來至今仍沒死心,笑說:“許久未見淩大人,今日一見,怎麽在本宮這景頤宮門前吟上詩了,想來淩大人不是對文人墨客之事毫無興趣嗎?”

淩彬蔚正經道:“這叫投其所好,跟皇上學的。”

“皇上什麽時候教過淩大人這些。”

“皇上要雲上音不就是投娘娘所好嗎?”

傅綺箏聞言,神色黯然些許,沉默片刻又道:“這裏是後宮,淩大人如此隨意出入,怕是不便,還是早回吧,淩大人放心,顏憶在本宮身邊很好,本宮定不會虧了她。”

“別呀,我好不容易進宮一次,還得多謝娘娘將憶兒帶回宮中,以免在下千裏相思之苦。”淩彬蔚揖手言。

傅綺箏忍俊不禁,掩嘴笑道:“憶兒,淩大人的夫人不是也名鸞憶嗎,怎麽不見淩夫人呢?”

“在太後那兒陪她老人家說話,我難得脫身。”

傅綺箏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趕他走是趕不走的,便也由他去了。

怡安宮中,甄妃的心情看上去似好轉許多,眉宇間的愁緒也淡了不少,卻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鮮有人來看望,怡安宮實在冷清。

“聽說夏鸞憶又進宮探望太後了,這幾月,太後可沒少親近夏家人,聽說夏明旭對兵部尚書一職勢在必得了。”甄妃道。

傅綺箏淡然一笑:“太後的心思又何止拉攏夏家,陳家太後也是瞧著的,如今未有明麵上的拉攏,或許是顧忌著華貴妃,畢竟在華貴妃看來陳兮縈是她船上的人,太後想為皇後搶奪,也不敢傷了和氣。”

“陳兮縈早已有傾向皇後的意思,如今是兩邊討好,陳家站在太後一邊是遲早的事,可這樣一來,你們傅家的處境可就……”甄妃看著傅綺箏憂心道。

傅綺箏這才想起來要事,忙說:“陳兮菡或許可以成為瓦解太後和陳家聯盟的破綻,昨日姐姐來告知說陳兮菡身後有塊胎記,我料想陳兮菡應是秀女而非宮女,娘娘不妨先尋著秀女這條線索找找。”

甄妃輕點了點頭:“這倒好辦,本宮如今深居淺出,更能悄然搜尋。”又關心道,“杜夕蕊可有消息了?”

傅綺箏猶豫了些許,才慢慢說道:“一時還沒有下落,姐姐說宮外已然尋遍,杜夕蕊應還在宮中。”若告訴甄妃,甄妃勢必追問緣由,那就不得不提到悠竹,於悠竹來說多一個人知道這是她相助,便不利於她的處境,若連累到她,著實有負她苦心指點之恩。

甄妃又道:“皇後讓你挑的婢子,可有中意的了?若實在怕找不到可信之人,就從本宮這兒選兩個過去就是。”

傅綺箏遂言:“此事不急,宮裏的奴才已經夠使喚了,慢慢挑著吧。”

“對於那些個流言,本宮早就跟你說過,聽多了便會信以為真甚至堅信不疑,所以你也別怨皇上,聽說皇上已經好些日子沒去過你那兒了。”甄妃勸說。

“綺箏知道。”草草搪塞,傅綺箏不禁心下苦笑,皇上信以為真,她又何嚐不是堅信不已,如今竟情願相信無風不起浪,或許能理解卻無法諒解,縱使多日未曾再見,心結仍是心結。

越是想躲卻越是躲不過,回景頤宮的路上到底是遇見了。抬眼間禦輦漸近。傅綺箏退至宮牆邊沉眼而立,直至一行人漸近,福下身去,直至一雙修長的手伸來。

元帝扶起傅綺箏,傅綺箏站起身來卻仍是低著頭不肯抬起。

“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元帝輕聲說。

“臣妾不敢。”傅綺箏漠然道。

“告訴朕,究竟是因那宮女之事難以釋懷,還是那些以訛傳訛之言。”

傅綺箏忽然抬眼看向元帝:“皇上以為呢。”

元帝甚是為難,皺眉道:“朕不得不顧全大局。”

之前皆是揣測,如今算是有了答複,君主本當大全為重,雨霏的命如螻蟻,自己的悲喜更是不值一提,如何能與大局相提並論。傅綺箏莞爾一笑:”皇上顧全大局是天下之幸,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大可不必顧臣妾一人,還是那句話,皇上身邊從不缺臣妾。”

“綺箏。”元帝喊道,欲拉傅綺箏之手。

傅綺箏迅速一欠,驟然從元帝身邊擦肩離去。

柳依匆匆跟在傅綺箏身後,邊走邊說道:“主子和皇上之間定然有所誤會,應當和皇上解釋清楚才是。”

“行了,本宮自有分寸。”傅綺箏冷道。

柳依再不敢言,默然跟著,卻見傅綺箏並未有直接回景頤宮的意思,而是往另一方向走去。走了許久到了抬頭一看,才知道竟是來了初瀾宮。

傅綺箏移步入內,熟悉的景致,一路走來,屋宇如故,卻是大門緊掩。那身影正於院子裏掃著落葉,掃地雖為瑣事,卻一絲不苟。

傅綺箏走到年錦安身邊,輕聲開口:“年姑姑,這等事怎用姑姑親自動手。”

年錦安看見傅綺箏很是驚訝,停下手中的事福身請安:“奴婢參見娘娘。”

“姑姑請起。”傅綺箏莞爾扶起。

“娘娘怎麽到這兒來了。”

“若不來,還不知姑姑的在此過得如此寂寥。”傅綺箏環顧四周,清靜極了,除了年錦安再無他人,又道,“這初瀾宮已不是當日那般盛榮熱鬧了。”

年錦安喟然:“初瀾宮本就是作大選秀女暫居之用,除了每三年的那一個月,也隻有那時內府才會多差些宮女過來,平日裏都這麽空置著,奴婢已經習慣了。”

傅綺箏莞爾道:“姑姑可否陪本宮去攬霞殿看看。”

“娘娘請。”

傅綺箏將柳依留在了園子裏,與年錦安步入攬霞殿,將門掩上。還是那般陳設,一點沒變,連文月的琴都還放在案桌上,隻是已蒙了不少塵,才知已許久沒人彈起。軒窗前的小凳,夜裏坐於窗前,趴在窗欄上靜靜望著夜空中繁星明月,一出神便是好一陣子。

傅綺箏走了過去,拂去凳上的灰塵,徐徐坐下,笑言:“本宮以前時常在此坐著遙想大選之後的自己會是什麽樣子,是落選為女官,還是隨意領個位份在這宮中默默無聞一世安然度過,猜來猜去,倒如今才知命數豈能預料。”

“娘娘非池中之物。”

傅綺箏隨即道:“姑姑也不應是池中之物。”見年錦安麵露詫色,又淡淡一笑,“姑姑將一生托付於深宮中,想是不會甘心永遠委身於這常年冷寂的初瀾宮吧。”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這便是娘娘所言的命數。”年錦安無奈道。

“不到最後怎知命該如此。”傅綺箏頓了頓又道,“此番前來是便想請姑姑離開初瀾宮,到本宮身邊。”

年錦安聞言愣然,沉下眼去:“奴婢何德何能能侍候娘娘。”

“姑姑如今是初瀾宮掌事,去到本宮的景頤宮也不能委屈姑姑,景頤宮掌事一職自然非姑姑莫屬,雖暫且仍是掌事,不過本宮可向姑姑保證,姑姑一生絕不隻區區一宮掌事。”

“掌事一職已來之不易,奴婢已然知足,不敢再謀求其他。”

“夏鸞惜起初也是這宮中的秀女,可如今已是崇儀女官,姑姑難道還自歎不如一個初來乍到的夏鸞惜嗎?姑姑若願追隨相助本宮,本宮也當為姑姑一爭殊榮才是。”

“娘娘說的是……”

傅綺箏莞爾一笑,看著年錦安,徐徐說道:“自然是上儀女官。”

“那可是皇後身邊……”年錦安驚愕萬分,又見傅綺箏仍是盈盈笑靨,便心知肚明,默然思索良久。

傅綺箏知道這樣的話任憑誰聽了都會猶豫,也不急著讓她答複,畢竟野心是野心,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那便是癡心妄想。起身,推開軒窗,站在窗前涼風襲來,見外麵空枝輕顫,搖落幾片枯葉飛舞,便知秋盡將冬了。

“奴婢願追隨娘娘左右,不論富貴名利如何,娘娘此番知遇之恩,奴婢當與娘娘榮辱與共。”

傅綺箏聞言轉過身,見年錦安已然跪拜在身後,遂淺淺一笑:“姑姑放心,本宮允諾姑姑的事,自當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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