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華萱

第九十一章 權宜策

書名:宮華夢 作者:華萱 字數:7281

“姑娘莫慌,我是傅祺公子的身邊的隨從阿廣,奉傅祺公子之命,帶嬪主出宮,勞姑娘替嬪主換上這身宮女的衣服。”

傅綺箏聽聞,猛地回過神來,走到窗前,果真是一身太監打扮的阿廣,驚喜之餘,皺眉道:“哥哥為何讓你來接我走。”

“皇上已經出宮,嬪主若再待在宮中,恐太後先斬後奏對嬪主不利。嬪主不妨先出宮避避風頭,等皇上回來,嬪主再返回也不遲。”阿廣說道。

傅綺箏想也不想毅然反對:“不可,我若走了,被人發現,即是畏罪潛逃,坐實了謀害甄妃之罪,還要牽連哥哥和整個傅家,連秦家恐也逃不了幹係。”

“若嬪主在宮中出了事,唇亡齒寒,秦丞相和大學士定然不會息事寧人,整個朝堂也將為之動亂,還請嬪主三思。”阿廣急道。

晴初立即跪在地上,淚眼央求道:“是啊主子,主子留下還不知道太後會對主子怎麽樣,主子走了才有一線生機。”

“我走了,你怎麽辦。”傅綺箏憂心道,想扶起晴初,奈何晴初死活不肯。

“奴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待主子昭雪而歸,奴婢就算死,也能瞑目了。”晴初道。

“嬪主,事不宜遲,得趁著夜深趕緊動身。”

換了衣裳,晴初和阿廣裏外接應傅綺箏從後院翻牆而出,二人走在靜謐的宮道中,步子匆匆。

“我們如何出得去。”傅綺箏擔憂道。

“嬪主放心,大公子都安排好了。”

果然在接近宮門的處角落裏停了輛馬車,祁桓翊從車裏下來,傅綺箏看見祁桓翊,眉頭緊蹙:“祁將軍怎麽也牽扯進來了。”

祁桓翊謹慎地四下看了看,對傅綺箏道:“什麽都別說了,先上車。”

登上馬車,祁桓翊與傅綺箏一起坐在車裏,阿廣趕著車往宮門駛去。

宮門已下鑰,守衛攔下了馬車:“什麽人深夜出宮。”

祁桓翊微掀車簾露臉:“是我,夜晚巡查時傷了腿,回府取藥。”

守衛頭領一見是祁桓翊,退到一旁鞠躬恭敬道:“原來是大人,大人請。”遂吩咐侍衛打開了宮門放行。

“祁將軍不應卷進來。”傅綺箏搖頭歎道。

“宮門下鑰便不能進出,隻有臣才能送嬪主安穩出宮,隻要能救嬪主,臣在所不辭。”

傅綺箏揖手:“將軍大恩,綺箏銘記於心。”

祁桓翊默然許久,又徐徐開口問道:“嬪主…可還想回宮?”

傅綺箏凝眸,苦笑道:“想與不想,回與不回,豈能由我說了算。”

“若嬪主不願回宮,大可……”

車外阿廣打斷了祁桓翊的話:“祁大人,嬪主勞累,還是讓嬪主先休息會兒吧”

祁桓翊又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傅綺箏已全然無心思再言其他,頭輕靠著車廂,眼神迷離,如今眾人為她周旋,元帝離宮回避,太後皇後費盡心思欲除之後快,眾矢之的,進退維穀。

車飛馳半宿才停了下來,傅綺箏對祁桓翊再次道謝後下了馬車,一看這是到了傅家在京郊的別苑,從前每年盛暑之際,母親總會帶著她和姐姐來此小住避暑,綺姝出嫁後便是她和母親兩人來此,腦海中不禁想起往日與母親在這苑中的溫情脈脈。

“嬪主。”正欲移步過去,卻聽見祁桓翊在身後喊到。傅綺箏回過頭,見祁桓翊神色異然似有難言之隱。

未等傅綺箏多想,一家丁迎了上來:“五小姐,快請。”便隨著家丁入內。

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了,傅綺箏頓時覺得親切了不少。

一草一木,如此熟悉,景如是,局勢卻不一樣了,以前是避暑,如今是避難。許是怕走漏了風聲,這別苑中原本眾多的府丁婢子大都被遣走,隻留下寥寥數人,留下的皆是忠仆。

家丁引著傅綺箏去到傅祺的院子,在門外道:“公子在裏麵。”

傅綺箏點點頭,停下步子靜了片刻,未免家人憂心,故作輕鬆,上前推開門入內輕喊道:“哥哥。”

看到屋中人徐徐轉身,傅綺箏愣住了,神色再也輕鬆不起來,沉眼而跪,叩拜道:“皇上。”話冷,心亦冷。

元帝扶起傅綺箏:“委屈你了。”

傅綺箏站起身,卻也不看元帝,頭撇向一側,淡淡道:“嬪妾有罪當罰。”元帝為何會再這裏,傅綺箏轉念細細回想,雖說阿廣是哥哥的隨從,但哥哥與傅家都是外臣,豈能讓阿廣進宮來,還能帶走傅綺箏,若不是元帝,還有誰有這個本事。恍然大悟,抬頭看著元帝,“是皇上讓人帶嬪妾出宮的?”

元帝蹙眉道:“看來你當真怨朕,若不說你有罪,皇後和太後豈會同意容後再處置,朕若不下旨禁足,豈能讓你暫且遠離是非,保你周全至今。”

“皇上真的相信嬪妾沒有害甄娘娘?”傅綺箏望著元帝,淚不禁迷了雙眼,心下內疚萬分。

元帝手將放在傅綺箏的兩側雙肩上,看著她的眼睛,越發認真道:“一個小宮女尚能豁出命去保你清白,朕若不信你,豈不枉為夫君。”

傅綺箏驟然撲入元帝懷中,元帝也順勢將她擁住,從未有過的暖意,從未有過的心安,封凍許久的心此刻重新跳動了般。任何人都可以誤會她詆毀她,有他的信任足以。

“別哭了,一會兒你爹娘看見,還以為朕又欺負你了。”元帝細語道。

傅綺箏鬆開手站直,抹抹眼淚破涕為笑:“爹娘要來?”

“朕已命人去接他們了,那麽多人掛念信你冤枉,有些不明究竟的還指責朕不辨是非。”元帝暗諷道。

傅綺箏一邊抹了抹殘淚,一邊笑說:“是皇上瞞得緊,別說嘉影她們誤會皇上,就連嬪妾都錯怪皇上了。”

“讓你爹娘見一麵,之後帶你走也好讓他們安心。”元帝說道。

“走?”

“此次出宮祈福是個幌子,朕要去趟潯州,出了這事,留你一人在宮中朕不放心,索性帶上你一道前往。”

“皇上何故去潯州。”傅綺箏不解。潯州地處江臨素州以北,剛從江南回來,無緣無故為何要去潯州。

元帝故作神秘:“自然是有要事要辦,去了就知道了。”

“皇上,大學士和夫人已經接來了。”侍衛門外稟報。

“去吧。”元帝示意傅綺箏前去。

傅綺箏疾步趕往前廳,見到雙親,眼淚更是止不住了,走近,跪在地上:“爹娘,女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箏兒,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秦氏忙扶起女兒,手顫顫輕撫著女兒的臉頰,看著如今憔悴消瘦女兒,心疼不已,顫抖著聲音:“好孩子,娘如今才知道你竟吃了這麽多苦頭,你是爹娘的心頭寶,心性善良,哪是她們的對手啊。”

“夫人,皇上在此,切勿亂言。”傅任賢皺眉道,接著對徐徐走來的元帝行禮:“微臣參見皇上,賤內語出冒犯,望皇上恕罪。”

“傅夫人愛女心切,都是肺腑之言,朕豈能怪罪。”元帝語氣平和。

秦氏放下手,隨之福身:“多謝皇上救了箏兒。”

“綺箏蒙冤,朕一時不能幫她洗清冤屈,接她出宮是權宜之計,不過傅夫人放心,朕一定會還綺箏清白,也請夫人轉告秦相,讓他也好安心。”

傅綺箏忽然想到秦傅聯手威逼元帝之事,忙道:“皇上,父親和外祖父也是一時心急才……”

傅任賢打斷傅綺箏的話,道:“箏兒,這都是皇上意思,造些聲勢,驚住真犯,讓她露出馬腳。”

傅綺箏豁然,原來這都是元帝周全的謀劃,佩服之餘,心下更加自責起來。

元帝笑說道:“你是秦傅兩家的掌上明珠,倘若真委屈了你,朕的朝堂豈招架得住。”說完轉身離去,將廳堂留給了傅綺箏一家。

三人於廳中坐下。

“箏兒,爹聽姝兒說了你這一年多來的經曆,雨明宮之難時,你為何瞞著爹娘。”傅任賢責道。

秦氏拉起女兒的手握著,歎道:“是啊,娘還以為你在宮中過得安穩,沒想到遭了那麽多罪。”

傅綺箏笑了笑,安慰二人:“事情過去久了,女兒早已釋懷,也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大事,瞞著爹娘是不想讓爹娘擔心。”

“皇上的意思是此次造些聲勢,一來利於找到主謀,二來也能讓後宮諸妃日後對你有所忌憚。”傅任賢說道。

傅綺箏頷首言:“皇上待女兒甚好,爹娘可以放心了。”“皇上對你如此眷顧,切莫辜負了皇上。”秦氏語重心長的說。

小敘片刻送走了雙親,傅綺箏隨後與元帝換上了平民行頭,出了門,傅綺箏驚訝萬分:“皇上此行不帶隨從,連李公公也不帶?”

“速去速回,人多未免麻煩,朕讓李常海留在千霞寺料理一切,不過倒是要個駕車的,你看,那不是?”元帝抬手一指。

傅綺箏順勢看去,那車前喂馬之人,竟然是――傅祺,心下嘀咕,哥哥是家中長子,從小養尊處優,怎麽到了元帝這兒竟成了馬夫。

誰料元帝淡淡道:“除了朕和你哥哥,誰保護你朕誰都不放心。”

“哥哥會武,皇上可會?”傅綺箏故作好奇地看著元帝。

元帝無言以對,便沉了臉色嚴肅道:“上車。”

傅綺箏忍俊不禁,走過去看了傅祺一眼,隨口笑說:“哥哥什麽時候會喂馬了。”說完便登上馬車。

傅祺愣然,元帝也是一臉難以掩飾的笑容隨之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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