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奸妃

公子瑾

051 回原點,魚雁傳情

書名:庶出奸妃 作者:公子瑾 字數:7519

他沒想傷害她,當時隻是氣昏了頭而已,卻不想這妮子的心竟然這樣敏感軟弱,把他的氣話全都記在了心裏,果真應了那句老話,越是堅韌的外殼,裏麵的軀體越是柔軟,就像烏龜,背著沉重的殼子無畏的前行,可是一旦受到傷害,便會怯懦的把頭縮回,將自己封閉藏匿起來,不在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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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自打兩個月前,文軒從西廂沉默不語的離開以後,就在也沒有過來打擾過茗慎的生活,而茗慎則整日心神恍惚,不思飲食,困懶倦怠,日複一日的咀嚼著平淡無味又昏昏沉沉的日子。

在這段時間裏,外麵早已熱鬧的幾乎翻天,宣德帝先是頒下詔書,招了納蘭家的二公子榮華為乘龍快婿,繼而又冊封了江家二小姐為睿親王的側妃,這些都是人們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不足為奇。

奇怪的卻是南宮君王小女兒家的表侄女南宮雪,由於宣德帝瞧不上她的輕狂,便將她封為侍妾,賜給了端親王府。

這一旨下來,無疑令南宮雪陷入了無地自容的尷尬之境,不過出嫁從夫是每個女子的本分,又是皇帝親口諭指,所以她也不敢在有埋怨,嫁進來後,隻盡心盡意的侍奉文軒左右。

文軒也一改往日的瑕疵必報,待她出奇的寵愛,仿佛真如外界傳的那般愛慕這個女子,絲毫不介意她婚嫁之前的種種狗眼看人低,和屢次的口出狂言,反而還把寵妾金顏嬌居住過東廂賜給她居住,一時間,年輕妖嬈的南宮雪,成了繼白鳳兮、金顏嬌、茗慎之後,端親王府最得寵的女人。

而此時的端親王府,也回到了最初的樣子,茗慎重新變回了無人問津的側妃,白鳳兮和王妃依舊平分權柄,掌管著府中事宜,南宮雪新貴得意,風頭比起昔日的金氏,有過之而無不及!

轉眼間,春深夏至,遍地濃綠!

六月的晚風吹痛被遺忘在不知名角落的心事,一夜風狂弩張,雷雨急驟,那些繁華了一整個春的紅豔,瞬間被衝刷成蒼白的底色,殘留在這變化莫測的季節邊緣,消瘦了紅顏,折煞了流年。

第二天一早,驟雨停歇,雨後初晴,斷虹映著朝陽浮現天邊,空氣裏浮動著新鮮的泥土腥氣和微苦的青草氣息。

茗慎穿了一身寬大的雲白軟綢闊袖滾邊長袍,安靜的頹坐在軒窗下的青玉案幾旁,烏黑柔順的長發流水般披在身後,麵色憔悴,眼波枯竭,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株孤寂枯萎的仙草,以一種恒古不變的姿態偽裝堅強,掩蓋心底精細的裂紋。

時間過了許久,隻見湘妃竹的簾影一動,彩鳳穿著碎花茜紗百合裙,外套淺紅羅衫走了進來,她的手裏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的人參烏雞湯,撲鼻一股子鮮香,又夾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

“小姐,快趁熱喝了吧,您都好幾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彩鳳走到茗慎旁邊坐下,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唇畔。

茗慎乖乖張開嘴,喝下幾口後,突然胃裏猛的一陣翻騰,於是快速的別過臉,朝著地上的琺琅痰盂裏吐起了酸水,甚至把剛剛吃進去的那幾口湯,也全都給吐了出來。

彩鳳見狀,忙丟下碗去撫她的背,希望能令她好受一點,急惶惶道:“小姐您這到底是患了什麽奇怪的病症,竟然這般折磨人,害的您食不下咽,夜不安寢的!”

茗慎嘔得眼角泛起了淚花,待喝了茶漱完口後,這才緩過勁來,慢慢道:“我根本沒有病,秋姑姑說這是很正常的反應,所以,你不必大驚小怪,也不許說出去,知道嗎?”

“哦!”彩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不放心道:“可是小姐,您整日吃下東西,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是了,再沒胃口,也得勉強吃些才好!”茗慎苦笑一聲,手掌輕輕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又道:“不如你去小廚房,弄些棗泥餡的山藥糕來吧,我正想著那個味呢。”

彩鳳聞言點頭,稱是離去,就在這時,小石子神色匆匆的闖進了暖閣,打了個千,氣喘籲籲道:“奴才給慎主子請安!”

茗慎低眉看了他一眼,見他額頭冒汗,應該是跑的太著急的緣故,便問道:“出什麽大事了嗎?看把你給急的!”

“慎主子且安,並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主子的一位故人,拖奴才給您送來一封書信而已!”小石子嬉笑說道,並主動起身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恭敬的交到茗慎手上。

茗慎接過信件,顰眉端樣一番,見字跡蒼勁有力,便知是出自男人的手筆,而此刻與她糾纏不清的男人,無非也隻有文浩而已。

於是,她輕瞥了一眼旁邊的小石子,冷笑問道:“你跟睿親王多久了?”

小石子臉上一紅,靦腆笑道:“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慎主子的慧眼,奴才祖上三代都是睿主子的家生奴才,可奴才卻打小被家人送到了端親王府做眼線,自打慎主子您嫁進王府之後,睿主子便命奴才想辦法到您身邊伺候,說是方便知曉您的一舉一動!”

“難為他竟這般用心了。”茗慎淡淡歎息一聲,又忍不住問了句:“他隻讓你送信來嗎?沒有傳什麽話?”

小石子摸了摸腦瓜,迷茫道:“好像自言自語的說了些什麽希望您保重自身,不要在做傻事之類的話,還說他若從南安回來以後,您還是之前的那個想法,他就尊重您的抉擇!”

茗慎聞言,不覺雙眉微挑。“南安?他要去南安嗎?”

小石頭答道:“聽說睿主子今兒早在金鑾殿和皇上發生的爭執,而且吵的十分激烈,然後就負氣要親自出征討伐南安國,還揚言不敗南安,誓不還朝,估摸著明天一早,大軍就要出發了!”

茗慎雖然養在深宅,但早年也聽大哥說起過,南安國兵強馬壯,民風彪悍,而且易守難攻,十七座城池個個固若金湯,想要一舉拿下,少說得耗上大半生的光年。

他都已經是內定的儲君了,又何必非要逞那一時之意氣,去吃風沙戰火的苦呢?

難道就因為那晚拒絕了他,他便要負氣的將自己流放沙場?

想到此處,茗慎枯竭的眼眸沁出幾分水光,緩緩展開手中的信箋,墨跡芬芳的行楷字體靜靜躺在在灑金宣紙上:

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

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喚我之心,掩我一生淩轢!

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離!

攬我之懷,除我今生輕浮!

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茗慎把信讀完,眼底便鬱結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愁緒,緩緩將紙箋折疊收藏入袖,慵懶的支撐起嬌軟無力的身子,起身朝書閣內走去。

她緩步來到黃梨木書桌前,執起檀木筆架上的紫毫,低頭在桃花箋上徐徐寫下一行娟秀的小楷:歎殊途,悲無路,花落隻有香如故,不如相忘於江湖!

她寫完將信裝好,又把腰間的夜明珠墜子一並交給了小石子,淡然如水道:“去告訴他,讓他以後不要在送信過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戰場刀劍無眼,讓他多加保重自身!”

“奴才遵命!”小石子歎息一聲,便拿著信和夜明珠複命去了!

隔天一早,睿親王盡失皇寵,負氣揮兵南下的消息,像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飛遍了大江南北,一時間引得朝臣們揣測紛紛,更有人散布謠言,說宣德帝有意改立端親王為皇儲,引發了睿親王的不滿,於是他便擁兵自重,意圖和南安苟且起來,篡權奪位!

———

這天傍晚時分,茗慎嘔吐的越發厲害起來,簡直就是吃什麽便吐什麽,甚至連喝口水也能轉瞬給吐了出來。

彩鳳再旁看的著急,嚷嚷著要去請禦醫,秋桂到底年長一些,覺得茗慎有孕之事不宜張揚,便把彩鳳及時攔下,又幫忙伺候著茗慎勉強進了幾口酸梅汁,茗慎這才緩過了那股頭暈目眩的惡心勁兒。

旁邊默不作聲的小石子看見茗慎氣色好了幾分,便忙尋了個由頭,將秋桂和彩鳳一並支了出去,這才把夜明珠和信箋悄悄交給了茗慎,低眉匯報道:“啟稟慎主子,睿主子說他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還說他尊重您的任何決定,這個夜明珠墜子就當是給您留個念想,還交代倘若日後您身陷囹圄,窮途末路的時候,可以派人拿這個墜子去南安找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茗慎虛弱的說道,順手拔下髻上的一根翠簪遞給了他,小石子連忙謝了賞告退,但心裏卻半分高興不起來,大概是被兩個主子這對苦命鴛鴦給感染了吧?

———

此時的暖閣,隻剩下了茗慎孤身一人,她靜靜凝視著手中躍然紙箋的墨跡,下筆剛毅,矯健如龍,依稀可見字字刻骨的深情: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裏

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裏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茗慎含淚闔眼,不明白他到底為何要這樣的執著。

如此厚重的情深一片,她何堪承受?

她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而且已經不僅僅是個有婦之夫那麽簡單,更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他要的,她不能給,也給不起啊!

茗慎眉心掙紮了許久,終於緩緩張開了清澄的雙眸,將夜明珠的淡藍色華光拒之眼簾之外,腦海裏不斷地湧現一張霸氣剛毅的笑臉,那廣宇無雙的炫目笑容,如同耀眼的烈日高掛穹蒼一般,是那麽的令她揮之不去,思之如狂。

心中有一瞬間的衝動,是那麽迫切的渴望見他一麵,無意識的將珠子慢慢送殷紅小巧的唇邊淺淺的一吻,一片冰涼在她柔嫩的唇瓣波蕩開,像是雪花飄落在冰麵上,刹那間的淩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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