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吹清風

梁木清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生之約

書名:輕風吹清風 作者:梁木清 字數:6374

生活,以一把鋒利的尖刀,雕鏤每個人疤痕斑斑的滄桑麵容。

循著幽深的小徑走去,卻始終找不到,歲月棲息在哪棵枯樹的枝頭。在暗處呆了太久,一時間,根本無法適應破曉後,奪目的強光。

亦舒看著亦輝,無限心酸。回不去的時光,終究是回不去。

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都將走向各自的人生。

顏露從裏麵走出來,“你就讓他們走了嗎?”

“我沒有權力阻止他過他想要的生活。”亦舒散去了全身的力氣,“其實隻要他過得好,我就沒有道理去破壞。”

“那麽李南知呢?”顏露看了看陸旭杲。她知道他的心思,不過礙於情麵,忍住不當麵說出來。

亦舒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世間安得雙全法,我想,既然李南知都已經放下了,我們就不必執著了。”

陸旭杲站在顏露的身側,聽亦舒這樣說,也不再計較下去了。

“你怎麽還不走?”顏露把注意點放在了唐潮身上。

“我為什麽要走?”唐潮滿不在意,不屑地說。

“你這個人要不要臉。”顏露被他觸怒,“亦舒是有男朋友的,你賴在人家家裏,算怎麽回事?”

“我要臉啊。你把臉給我。”唐潮斜嘴邪魅地笑了一下,“作為答謝,我把我的臉給你。”

顏露冷哼一聲,“你的臉?我才不要!”

“那那那,明明是你不要臉的,不是我不要臉。”唐潮得意地笑了起來。

顏露咬牙切齒,平時一向嘴不饒人的她,今天在一個毛頭小子的身上栽了跟頭。“我懶得理你。”

“那你是挺懶的。”唐潮繼續發動攻勢,“我確實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裏到外都看不到你勤快的地方。”

顏露凶光畢露,實在忍不下去,欲衝過去跟他拚命。陸旭杲見狀,連忙拉住她。打架可大可小,可在別人家裏,凡是盡量做到忍耐。

“你說話注意一點。”陸旭杲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

“你怎麽……”唐潮難得遇到一個可以在說話上相互較量的對手,自然不肯輕易罷手。“不要再說了。”亦舒被吵得心煩意亂。

顏露見唐潮閉了嘴,便發動了總攻,“想不到你們倆姐弟除了會介入別人的感情,嘴上的功夫也這般了得。”

“你說什麽?”唐潮被激怒。

“難道我說錯了嗎?”顏露的語氣中夾雜強烈的質問。

“顏露,你不要說了。”亦舒走過去抓住她的手臂搖了搖,“唐黛已經回去上海了。我想,她應該不會再回雲城來了。”就當作是一段意外的插曲,歌曲播放完了,就順著飄遠的旋律,讓一切都畫上休止符吧。

顏露若有所思,停止了爭吵。但是唐潮賴著不走,她也束手無策。最後,她隻能暫時拋開陸旭杲,拉著亦舒走進臥室,商討結婚事宜。

好像在這個時間點討論結婚,實在欠妥。

在有些人失戀,有些人苦戀,有些人單戀的時候,其中的兩個人結束了熱戀,直接奔向了戀愛的終點。

是一種突兀的表現。傷心無法被開心所掩蓋。

亦舒坐在床邊,顏露坐在另一邊。

相似的情境,相似的感覺。相同的兩個人,不同的劇情。

大半年前,亦舒也像現在這樣,在藍海城小區,在顏露的臥室裏,在她的床邊,安慰她被顏媽強逼著相親的痛苦。

如今是在分享她結婚的喜悅。

應該是要替她高興的,可是,由於亦輝的事,開心的成分被消減了大半。

那些各自傳唱的曲調,都在訴說著同一個蕩氣回腸。

他們如同一枚音符,在琴弦上彈奏出引人入勝的高山流水。

不過,無論是蕩氣回腸,還是高山流水,眼下,隻能是顧影自憐。

談話的內容,無一例外,全是圍繞婚禮展開。

顏露有很多的憧憬和幻想,她想著去三亞或者廈門,來一個旅遊結婚。但是,時間和金錢上都不允許她這麽做,限製了進一步開展的想像。

舉辦的地點就定在雲城市中心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陸旭杲之前對比了五六家四星級酒店的規模和價格,總體而言,在價格上,隻超出了三四萬。至於規模,雖也大氣不了多少,然而單憑五星級三個字,就值回了價錢。

談話足足進行了一個小時。等她們發現時間已翩然遠去的時候,窗外蒙昧的天色,被無數的霓虹點燃。

客廳裏,隻有陸旭杲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唐潮在五十分鍾前,離開了馥園,離開了雲城。大學的課業他已經落下了許多,輔導員和班主任接連打電話過來催促。

他讓陸旭杲轉告亦舒,相見有期。

其實他原本就是過來辭行,奈何遇到跟亦舒相關的事情,控製不住地要橫插一腳。

一瞬間,都找到了屬於他們的歸宿。

然後,兩兩結伴成行。

於是,有些故事就隻能是這個當中的兩個人去編寫,去參與。局外之人,或許連旁觀的資格也沒有。

顏露和陸旭杲等不到徐世曦下班回來。最後說了幾句關於不舍的話,離開了馥園。

亦舒送他們到小區門口,看著他們那輛沾滿塵土的麵包車,揚塵而去。顏露從車窗探出來,依依作別。

以後,恐怕見麵的機會會越來越少。事實上,就連一通電話,一條微信消息,拿起手機,也想不出來該說些什麽。

她走向了他的生活,她也將走向另外一個他的生命。

輕風吹散了聚攏的烏雲,仍看不見本該屬於天空的星辰。

亦舒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眉眼低垂。

“這麽晚了,怎麽還站在這裏。”徐世曦把車靠邊停下,按下車窗,“是在等我回來嗎?”

“順便等你回來。”她拂了拂兩側被風吹亂的頭發。

“順便?”徐世曦不解,“那你原本是打算等誰?”

亦舒從車頭繞到另一邊的副駕駛座坐下,“顏露他們來過了,準備過完年結婚。”

徐世曦握住她的手,傳遞著某種代表愛的能量。

時間放緩了腳步。

如一抹指尖的清風,從他的手上轉向她的手上。

香樟的落葉不時地飄落在轎車的引擎蓋上。

凋零是否也是一種美?

“亦舒,過年跟我回北京吧。”徐世曦握她的手增加了力道,“我跟我爸媽講過了,他們很想見你,同時也希望我們能盡快結婚。”

亦舒的心髒顫動了一下,並隨之傳輸到手上。他感同身受。

“我已經認定你了。”他把頭轉過去,“如果你還沒想好,那我可以等你。”語氣中有些許失落,“你不用有壓力。”

“不是的。”她把手抽出來,握住他的手。後麵的話,大概是出於女生的嬌羞,她欲說還休。不過,意外地起到了此生無聲勝有聲的效果。

如果注定此生要相守一生,早來的承諾總比遲到的保證要更加幸福。

恍惚間,亦舒又想起了亦輝,他和程書廣也會這般幸福嗎?回想起來,他曾經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關於愛情的話題。

那些所謂的愛情不分性別,不分年齡。雖然是正確的觀點,然而,隻要不被大流承認,它隻能長埋地下。換言之,便是死路一條。

在涉世未深的階段萌芽出來的想法,社會會強行替他區分。且不容他拒絕。

黑暗中萌發的豆芽,它的生命何其短暫。

可能對於戀人本身,愛情高於一切。

痛苦往往丟給了愛情之外的人。

亦舒不是反對亦輝。她是心疼他今後會否有勇氣走下去。程書廣又能否不顧一切地擋在他麵前。

他父母的決絕,終究是跨不過去的阻力和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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