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粉絲是昏君

楊柳

第103章 字字如刀

書名:我的粉絲是昏君 作者:楊柳 字數:6767

如此獨特冗長的標題一出都把大家炸懵了。還未看內容,就看這標題,隻覺一身冷汗都出來了。

如今宦官得勢,而這些人最忌諱大家提下半身的事。可晉陵倒好,直接拿到報紙上來說,這,這是要做什麽?!

之前還覺晉陵服軟的人,這會兒都五體投地了。

這女漢子,容我等一拜!

驚嚇過後,就覺奇怪了,這四川造反跟太監去勢有什麽必然聯係麽?

十月金秋,桂花飄香。好好的日子,愣是被簡寧這一道雷人的文章給弄得天搖地動,天雷滾滾。

霎時,刊印出的兩千份報紙被賣了個空。到了下午,竟已要加刊了。

李東陽放下報紙,不由道:“平鋪直敘,依是大白話。”

“可卻是痛快!”

楊廷和接話道:“字字如刀,句句見血。叛民如閹人,可憐可恨可卻也令人唏噓。世道若寧,誰會叛亂?世道若富,誰會為宦?”

“他們本來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在土裏刨著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所想的也就多些個收成,今天能個飽飯。什麽時候,能吃上碗白米,再來片臘肉,人生的歡樂也盡於此了。可就是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如今造反了。

他們為什麽造反?

他們吃不飽飯了,樹皮也啃沒了,沒有路走了,他們隻能造反。就跟宮裏的那些公公們一樣。想當初,許多人不也是吃不飽飯了,才舍了身上一塊肉,頂著‘身體發膚授之父母’的不孝名頭才活了下來麽?

活下來了,自然就是要往上爬的。農民拿著鋤頭反抗了,發現反抗能帶來好處,所以一碗白米,一片臘肉也就滿足不了了。轉個身,他們就變了,變成了吃人的惡魔。貌美的婦人,幼嫩的女童都成了他們發泄的對象。溫飽思淫|欲,聖人的話是有道理的。

太監不會禍害婦女,他們身體上的禍害被去除了,可不要以為這樣太監就不想人事了。他們也是想的,身子幹淨了,可心不幹淨。沒了樣東西,總是要惦念的。女人是想不到了,自然就想要權勢。有了權勢就有人巴結,有了人巴結,就有錢財。錢財,權勢彌補了太監們少了的那塊肉,於是更加變本加厲了起來,就好比叛亂的農民。鋤頭換了刀劍,能作的惡多了,自然是要作得更多些。

這樣大家才會怕他,才會將他們供起來。試想下,這些人要是不作惡了,大家還供著他們做什麽?不過說來,叛民總是要可憐些的。太監雖少了些東西,可受了委屈總也有口飯吃,可叛民吃什麽?他們吃自己的孩子。大家換著吃,這樣大家吃得都舒坦些。沒辦法,太餓了,等不及送孩子到京城去勢當太監了,隻能先吃了,頂過這一關再說。

我到京城有些時日了,也認識了幾個宮中的公公。說來,這些公公倒也不全變|態,有些人更是誌向高遠,品性高潔。這樣的好人兒自然是要多多往來的,閑暇之餘,便是談起了各自的過往。

就說某公公吧,當年也是一場瘟疫……”

簡寧這種充滿嘲諷式的文章一經麵世立刻引起轟動。以往隻知她會寫,能寫兒女情長也能寫國之大俠,可沒想到,竟也能用白話文寫出如此辛辣的文章。

這字字句句,簡直是筆鋒如刀,直戳人心髒。諷刺的是太監,憐憫的是叛民,可針砭的卻是當今社會的怪狀,直指人心。

“賤,賤,賤人!!”

劉宅內,劉瑾尖利的聲音穿透了整個大宅,“豎,豎子!安敢如此欺我?!!”

簡寧這篇文可謂是把他的皮都扒幹淨了。她裏麵說了品性高潔的閹人,也說品性低劣的閹人,不消說,那低劣的閹人定是指他。

“天子享萬民供奉那是理所應當的,可有些公公覺著自己伺候天家也辛苦也應享受下供奉。所以這手往腦瓜子上一拍,一條財路便開了。外來的官員想在京裏當好官,少不得要走門路。要說哪條門路最好?自然是往宦官那兒走。為啥呀?人家伺候著天子可直達天聽呢!下麵的人有上進心,上麵的人自然就有了來錢的門路。可被動的總不能與主動的比,來錢還是太慢了,所以怎麽辦呢?簡單爾!逼著人上進唄!所以要說了,農民為什麽造反?聖人有雲:治國如烹小鮮。農民被壞官,庸官逼著活不下去要造反,那官場上被逼著‘上進’的官員又待如何?是變本加厲盤剝百姓,讓更多人造反還是……真真是細思極恐啊!”

“聽聽,聽聽!”

劉瑾將這段念出來,臉都發了青。這簡直誅心!這簡直就是在說他劉瑾逼得眾官員都要造反了!他是大明的禍害!

張彩的臉色也是難看得緊。因為這篇文還有其他內容,比如說宦官是主人家的狗,也是可憐得緊。可明明是這樣的可憐狗卻還想養一群狗來神氣神氣……

這特麽的!

饒是涵養功夫不錯都想罵娘了!

這個簡雲舒簡直太刻薄了!都說打人不打臉,她這是將人臉都要打爛了啊!

真是想不到,那樣一個性子冷清的人竟能寫出如此惡毒的文章,真是氣得人都要炸了。

“她沒指名道姓,可就是說的雜家!雜家辛辛苦苦為了大明,她說的雜家好似是大禍害,甚至還想謀反一樣,這樣捕風捉影,她到底跟誰學的?!陛下是萬歲,宦官是九千歲,這,這,這到底在說誰?!”

張彩沉著臉,俊目裏一片陰沉。

“公公不得生氣。”

他陰沉沉地道:“若冒頭了,必有人說公公心虛。”

“那,那該怎麽辦?!雜家白被她罵了?!還回不得嘴了?!”

“嗬嗬,自古王朝敗落的罪名隻落兩者身上。”

張彩笑得陰冷,“一是宦官,二是禍水。”

“張彩你什麽意思?!”

劉瑾臉色陰沉,“你這是在嘲笑雜家麽?”

“不,公公誤會了。我這是在笑天下人蠢,找宦官背鍋。不過,公公……”

張彩笑了起來,“紅顏禍水也是大忌,她能罵您禍國殃民,您也能說她是禍水啊!這簡雲舒生來克母,又克死兩個姐姐和父親,這樣的人……”

劉瑾眼前一亮,笑了起來,道:“對了,她門前那樹如何了?”

“雖是百年古樹可也經不起這樣折騰,這兩日葉子都黃了,看著也差不多了。若再是配上公公的文章,定是相得益彰啊!”

劉瑾一笑,道:“雜家那點筆下功夫是比不得這小賤人了。你的文采倒是不錯,不若你來替雜家寫?”

“恭謹不如從命。”

張彩一作揖,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自信,“願為公公效犬馬之勞。”

豹房內,正德望著那份皇家日報發著呆。這篇文章寫得辛辣無比,也讓正德見識到了簡寧另外一麵。若是以往,他定是要驚喜自己又了解了她一些的。可此刻,正德卻是欣喜不起來。

江西的叛亂未平,四川又起叛亂,響應者超出他的想象。而簡寧這篇文更是將一片盛世假象給撕了個粉碎,將朱家皇朝的爛根子都掀開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盡責的皇帝,雖然他也想過要做個皇帝,可大臣對他的掣肘令他自暴自棄。可今天,就在剛剛,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當他登上帝位的那刻起他已沒了任性的權利。他一人的任性會造成千千萬萬人的苦難,萬民的朝貢不是那麽好吃的,他必須打起精神來坐那龍椅上,哪怕坐如針氈也得忍著。

當溫情脈脈的麵目被撕去,正德陷入了痛苦。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了,他喜愛的女人尚有如此勇氣,他若再頹喪,還如何配得起她?

看似高高在上的天子,一旦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也就變成了凡俗。這個頭次讓他動心的女人讓他開始苦惱起來。

她的若即若離,概因自己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麽?

正德合上報紙,思慮久久,終於似是下了什麽決心般,喊道:“穀大用,去敲鍾,令所有大臣前來議事,朕要下罪己詔。”

穀大用一驚,連忙跪下,顫|抖著身子道:“陛下……”

“莫要廢話,去!”

正德站起身,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知錯能改善才是大丈夫,他不能連女子都不如!

第二日外出買早飯的趙基連滾帶爬地衝進院子,大喊道:“先生,先生!陛下,陛下下罪己詔了!”

正抱著狗狗在逗樂的簡寧手一頓,眼裏閃出驚訝,“罪己詔?”

天子下罪己詔那是需要很大勇氣的,正德他?

“外麵,外麵現在都是人,各處都張榜了,陛下說他自登基以來,寵信宦官,胡作非為,大建豹房,乃至黎民受苦……”

簡寧嘴|巴張得老大,“這,這當真?!”

“這,這事小的哪裏敢亂說啊!千真萬確!順天府門口也掛上了,小的備好車了,先生您要去看看麽?!”

簡寧的眼睛瞪得老圓,那個熊孩子竟知自己錯哪了?還有勇氣跟天下人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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