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漸漸止了笑意,略微抬眸,望著慕容淺滿麵的清冷,淡淡地“嗯”
了一聲。
經此種種,父子間的親密,或許早已消失殆盡,隻餘,君臣裏的疏離。
嬰兒的啼哭打破了沉默,淹沒掉尷尬。
李璟將目光收回,落在稚嫩麵龐上,語氣複為溫柔:“行了!免禮吧!”
嬰兒在李璟輕柔的搖晃中,慢慢,止住了啼哭,沉沉地睡去。
司徒周宗見龍顏轉悅,笑著迎了上去:“小王子與皇上血緣情深,實在是令人動容。隻是,不知……應給小王子取個什麽名字才好?”
“這……”
李璟皺眉思索,一時拿不定主意。
馮延巳眯著眼,早已盯穿了周宗的算盤,若是此般能借勢贏得皇上的賜名,小王子必將更添尊貴,一榮俱榮,他司徒府也定將跟著沾光!
馮延巳心底冷嗤一聲,俯身在李璟耳側,含笑細聲勸說道:“皇上,依微臣拙見,鄭王殿下擅作詩詞,不如……”
李璟聞言抬眸,將目光移到慕容淺麵上:“從嘉,你是孩子的父親,你說說,取什麽名字合適!”
慕容淺似乎醞釀已久,沒有片刻的遲疑,朗聲道:“李仲寓!”
李璟孤疑地看了慕容淺一眼:“愚?”
慕容淺的聲音不卑不亢,義正詞嚴地解釋:“寓乃《山海經》中虢山之鳥,狀如鼠而鳥翼,其音如羊,可以禦兵!”
周宗心下一驚,十指不覺在掌中撰緊,如今朝堂忌諱的,就是在聖前談禦兵之事!
李璟盯住慕容淺沉凝不語,臉色在陰晴裏轉換,似乎是在醞釀一場暴雨,又像是忽遇了一襲清風。
“報!”
長長地一聲通傳,跌跌忙忙地闖了進來,呼喊著攪碎了屋內的凝滯,“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
李璟不覺蹙眉,看著匍匐於地的阿離,“吵到李仲寓,仔細你的腦袋!”
周宗聽到李璟的這一聲認可,胸口大石穩穩落入心底。
他按捺住心裏泛起的波瀾,對著阿離,含了分嚴sù:“好好說話!”
阿離咽咽唾沫,潤濕緊張得幹澀的喉腔,壓低聲響道:“皇上、皇上,棲霞寺走水了!”
“什麽!棲霞寺走水!”
李璟從椅子上驚坐而起,“佛門聖地怎可有失!快、快,趕快派人救火!”
“皇、皇上,棲霞寺緊臨著桃花水澗,現下正值水流旺季,火勢、火勢已經控zhì住了!隻是……”
“隻是什麽?說!”
阿離戰戰兢兢地不敢發話,一口水在喉嚨裏,咽了又咽。
“皇後駕……”
屋外的尖聲未起便被生生地掐了下去。
“陛xià!陛xià!”
皇後的呼聲緊接著高高揚起,不等宮婢攙扶,鬢發散亂地衝了進來。
李璟頓感不妙,一向沉穩持重的皇後何曾這般慌張過,李璟連連迎上前,扶住皇後:“皇後,你怎麽來了?”
皇後握著李璟的衣襟,聲音發顫:“太子、太子他……”
“他怎麽了?”
“太子剛剛從棲霞寺救出,現在……生死未明!”
皇後說著說著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抽噎起來,“陛xià,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