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

茗旗兒

79 鴻門宴

書名:一個男人 作者:茗旗兒 字數:9349

毛東打開阿元家大門的時候,沙皮正捧著一碗麵坐在廚房門口狼吞虎咽地吃。

見毛東進來,他探出一顆腦袋,“哥,吃飯了嗎?鍋裏麵還有麵。”

毛東看起來有些憔悴,他沉默著搖了搖頭,一語不發地走去了客廳。

坐在客廳沙發上大口灌下一口啤酒,毛東才漸漸感覺到渾身恢複了些元氣。

沙皮拿著麵碗也跟著進來,看著毛東仰躺在沙發上緊緊閉著眼,遲疑了幾秒,才問:“哥,都說了嗎?”

昨天晚上毛東獨自抽了一晚上的煙,今天一大早,他就跟阿元和沙皮說要去找梁桔。

阿元一聽梁桔兩個字,當場就要摔門走,任憑沙皮喊了幾句也不回頭。

“我會跟她分手。”然而在聽到毛東說完這句話時,阿元才堪堪頓住腳。

對於毛東要提出分手這事,這裏麵最希望的就是阿元,而最反對的,則是沙皮。

對於要分手,毛東並沒有解釋太多。

現在,再看毛東的神態,沙皮再是傻子也看得出,他在難過。

“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桔子她答應你了嗎?”

毛東一隻手搭在額頭上,雙眼緊閉,他的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這樣半躺在沙發上。

“沙皮,給我根煙。”良久,沙啞低緩的聲音從毛東口中發出。他坐起身,用手搓了幾下臉。

“哎,好。”

沙皮趕緊放下碗就去找煙,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終於找到還剩半盒的中華。

打火機‘叮’的一聲在沙皮手裏打開,沙皮攏著火,給毛東點燃了一支煙。

白色煙霧緩緩吐出,盤旋而上,尼苦丁的味道立馬充斥在不算大的客廳裏。

“阿元呢?”毛東問沙皮。

“睡了,這幾天他發燒發的身體太虛弱,吃了碗麵就睡了。”

“睡了好,能睡著也挺好。”毛東抬起右手,又狠狠吸了一口手裏的煙。

沙皮坐在他眼前,關心地又問了一遍,“哥,桔子那邊,還好吧?”

毛東的心就像痙攣了一樣狠狠一陣猛縮,他手捂在心髒的位置,屏住呼吸才能壓製住鑽心的疼。

“沙皮,以後沒事,多幫我去看看她。”

“我去看桔子,哥,那你呢?”

“我,我怕是不行了。”

“為什麽?”沙皮雙眼瞪大地望著毛東,“哥,咱們可說過,誰都不能扔下誰去自己做傻事,你要是想給玲姐報仇,那也得帶上我和阿元!”

“傻子,你以為報仇是那麽簡單的,說報就報?我還沒傻到自己把自己送去坐牢。”毛東苦笑道。

聽他這麽說,沙皮也算是安靜了下來。

“我明天去找白斯。”毛東講煙在煙灰缸裏輕輕彈了彈。

沙皮立馬挺直脊背,“幹啥?”

毛東立體的五官隱藏在煙霧繚繞之中,黑而深的雙眸依然深不可測。

他盯著牆上的某個角落,眼神中有戾氣一閃而過,迅速消失。

“找他談一筆生意。”

當毛東一個人坐在客廳抽煙,一邊在為如何與白斯談判深思熟慮,一邊又對梁桔發生的事深感自責的時候,醫院那邊,卻發生了意外。

梁桔失蹤了。

確切地說,是她自己一個人跑出醫院了。

***

入秋的深夜總是倍感淒涼,涼爽的冷風吹在臉上都有種別離的味道。

空氣中處處都是秋天的味道,寒冷雖不刺骨,卻已悲傷至極。

對於梁桔來說,這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嚐試當母親的滋味。

她能體會到另一個生命在自己身體裏的微妙感覺,能體會到即將當母親的責任感。

所以,無論結果怎樣,對於梁桔來說,她絕不能讓任何人動她的孩子。

梁桔趁著今晚父親回家休息,母親去給她打水的功夫,她換上衣服就偷偷跑出了醫院。

她得找一個地方安胎,找一個安全的位置用來安置自己和孩子。

毛東的話就像一根根釘子一樣紮在她的心裏,梁桔不能坐以待斃,她要先於他們之前作出反抗。

她可以不要愛情,不要毛東,但是,孩子是她的救命草。

梁桔先是坐車去了幾公裏之外的郊區,她打算今晚先在那裏住一晚,等明天一大早,她就準備坐車去外地的一個大學同學家裏。

這件事,梁桔誰都不能告訴,包括於言潔和孫曉壽。

梁桔來到郊區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半夜了,她找到一家小旅館,用身份證開了一間房。

晚上還沒有吃過飯,換成以前,梁桔肯定就此罷了,但是現在不一樣,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寶寶。

梁桔上網搜了附近的餐館,點了一份混沌外加兩個雞蛋,她要好好吃飯,要補充好體力和營養。

吃過飯她去洗手間洗漱,稀疏燈光下看著鏡子裏略顯憔悴的自己,梁桔抬手輕輕撫上還沒顯懷的肚子上。

她要堅強,要堅持下去,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翌日早上,梁桔起得很早。

她上網查了最早一班去黑龍江的火車,她要去那裏安頓下來。

隨身帶的衣物不多,錢也不是很多,算了一下,勉強還可以維持三四天的開銷。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梁桔正坐在床邊整理隨身帶來的幾件衣服,聽到敲門聲,她也頗感疑惑。

放下衣服,梁桔去開門。

“請問,是梁桔女士嗎?”

門外站著的是一位身穿灰色便裝的男人,平頭皮膚偏黃,身高一米七左右。

梁桔狐疑地打量男人,“你哪位?”

“是白總讓我來的。”

“白斯?”

“白斯說帶梁小姐去見一位姓毛的先生,你就知道了。”

一聽姓毛,梁桔心咯噔一聲。

她狐疑地看向門口人,對於是否跟他走,心裏有所猶豫。

***

毛東並不知道梁桔失蹤的事情。

對於主動提出分手,毛東已經是做出了最重要的決定。

為了鍾玲,為了大哥毛北,他必須這麽做。

跟白斯約好了時間,一身黑色便裝的毛東戴著帽子早早就到了目的地。

約好的地方是在白斯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館會所,半隱蔽式,沒有會員無法進入。

白斯說這家茶館他有股份,每一位會員他幾乎都熟知,選擇這裏,肯定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毛東站在茶館對麵的便利店門口抽煙,他早到了一個多小時,暗自細細觀察從茶館裏進進出出的人。

一直到上午十點多,超出了約好時間的半個小時,白斯始終沒有出現,而毛東,則是接到了一通電話。

“毛東先生,聽得出來我是誰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聲調略低,微微有著口音。

“白總?”毛東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此人並不是白斯,而是白斯的大哥,白燁。

毛東心裏清楚,白燁不似白斯,他更心狠毒辣。

“毛東先生今天好像是約了人吧?嗬嗬,我那個弟弟現在大概無心顧及你了。”

毛東不語,隻是把手上的煙撚滅在腳底。

“今天天氣不錯,不知毛東先生現在是否有時間見一麵呢?我這裏有個人,大概是你想見的。”

這是一場鴻門宴,對於毛東來說,根本沒有後退的路。

“白總好興致,看來今天我是非去不可了。”

“當然,離開祈海之前,有些事還是要善待好的。”

隻是‘善待’兩字從白燁口中說出時,還是帶了一絲狠勁。

***

祈海市城郊區有一處廢棄的工廠,那裏之前是一處服裝加工廠,後來老板賠了生意就卷錢跑了,據說現在都沒抓到。

毛東打車到的工廠周圍,他果然就像在電話裏說的那樣,一個人獨自前來。

工廠門口的鐵門已經生了鏽,門口並沒有任何人,走近鐵門裏,不遠處能看見一處大廠子,外麵堆著一些破爛。

廠子的大門一扇關著,一扇半開,從門口往裏麵望,與外麵相比,裏麵要漆黑一些。

毛東把開著的那扇門推開,鐵門嘎吱一聲響,一股陳年老舊的味道從裏麵傳來。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嘎達嘎達響,毛東環顧四周,隱約還能看出廠子倒閉前原先的模樣。

諾大的廠子能有十幾米高,分為兩層,中間用鐵板打著掉板,最右麵一側是一排樓梯,能看到樓上二樓的一間小屋。

毛東已經走到了廠子略靠中間的位置,那裏除了有四五個長幾米的木板子擺在那之外,並沒有任何東西,倒略微寬敞。

陽光僅僅從幾處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外照射進廠子內,整個廠子給人一種壓抑和窒悶感。

有腳步聲從二樓的鐵板處傳來,毛東立馬抬頭,看見幾個男人從上麵下來,而走在最後麵的人,就是白燁。

“白老板,別來無恙啊。”毛東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下來,嘴裏還叼著一根雪茄。

白燁穿了一套白色西裝,頭發被梳的鋥亮,手上還戴了兩枚大戒指。

白燁朝毛東攤開手,嬉笑著嘴臉,“毛東先生,歡迎來到這裏。”

“沒想到白家人喜歡這樣招待客人。”毛東朝白燁走了兩步,可白燁前頭的兩個膀大腰粗的漢子同時朝毛東伸出手,製止了他的靠近。

“嗯?這是什麽意思?”毛東聳肩,抬眼看向白燁。

有人拿了一把椅子給白燁,白燁彎腰坐在上麵,翹起腿,從嘴裏抽出雪茄。

一股白霧從他嘴裏吐出,白燁朝身旁的一位黑衣大漢點了點頭。

大漢從上衣口袋裏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毛東,毛東接過。

照片上麵的人顯然是被控製起來,關在了一間屋子裏。

從不清晰的光線中,毛東依然能看得出來,此人就是本應該在早上出現在茶館的白斯。

他坐在床邊俯著身子,一副消極的模樣。

“你跟他的計劃,我現在很想聽聽。”白燁翹著腿背著光坐在那,正眼瞧著毛東,“你們是想用什麽辦法,來除掉我呢?”

毛東將照片收起來,他依稀記得白燁在電話裏曾說過他有一個人要見他,可現在白斯明顯是被監視起來了,那白燁嘴裏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見毛東不說話,白燁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頭頂的鐵板再次響動,毛東順著聲源望去,隻見在兩名大漢的攙扶下,一個被蒙麵的女人被捆綁著從那間廢棄的二樓辦公室裏扶著走出來。

她被大漢綁在一根並不算粗的木柱子上,木柱子連著下麵一塊木板。隻要木柱子上的繩子被剪斷,女人腳下的木板就會連著繩子掉落,瞬間,她會腳踩空,一並從十幾米高的二樓摔下。

女人的身影一出現,毛東的整個心髒就瞬間像被捏緊一樣,有種窒息的緊張。

“拿了她臉上的頭套。”白燁坐在椅子上翹首以待地瞧著毛東,毛東則是一順不順地盯著那抹身影。

黑色頭套被拿下,一臉狼狽的梁桔,赫然出現在毛東的眼中。 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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