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她是寂靜的

國民女汙

二十三·搶手貨

書名:我愛她是寂靜的 作者:國民女汙 字數:7440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月影朦朦朧朧,屋裏沒開燈,隻有角落裏的電腦顯示器幽幽地冒著藍光。

阮景坐了起來,轉了轉脖子,又忍不住打了一個悠長的嗬欠。

聽到這邊的動靜,男人合上電腦站了起來。

下一瞬,滿室明亮,阮景忍不住眯了眯眼,看向牆上的時鍾,時針已經指向了八。

“抱歉,我不知道我怎麽就睡著了。”

可能是下午哭過了的原因,一開口,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

肖崇言遞給她一杯水,“剛才你做噩夢了。”

阮景沉默不語,從他手中接過了水,水杯溫熱,他指尖微涼。

“這屋子裏好香。”

肖崇言蹙眉看她,語氣不溫不火,“我看你睡得不安穩,就點了熏香,很多有驚惶症狀的病人來谘詢的時候,我都會用這個,可以幫助他們放鬆。”

熱水順著喉嚨流進去,阮景周身仿佛也有了熱度,“謝謝。”

肖崇言的視線從她白皙的脖頸上一掃而過,麵無表情地接過玻璃杯,“不客氣。”

因為阮景打算在柳川市再留一陣子,也不好總住酒店,拿著肖崇言的卡付房費,哪怕那是他的補償,阮景心裏也覺得怪怪的,幹脆找了一間月租的公寓。

說來也巧,跟肖崇言的住所隔了不到十分鍾的車程,理所當然,肖崇言提出了要送她回去。

阮景一上車就閉著眼靠在座椅靠背上,整個人厭厭地。

肖崇言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伸手打開了音響開關,一段舒緩的鋼琴曲緩緩流瀉在狹小的空氣中。

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飛速掠過。

“肖邦的曲子很好聽。”阮景忽然說。

肖崇言沒接話,隻是接下來阮景聽到的,都是肖邦的曲子了。

又過了一會兒,汽車拐上一條小路,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肖崇言才又開口。

“上一次,我不是想刺激她,我隻是想讓她跟我說真話。”

阮景意識到他是在說蔣唯心的事情。

肖崇言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旋小了音量,“以她的家世,很容易找到許多優秀的心理醫生,她太清楚一個具有被害妄想精神分裂的人的表象是什麽,也很容易就能將自己代入其中,最後演變成一個妄想症患者。”

阮景坐直了身子,對他的解釋十分的不解。

“演變?你是說蔣唯心沒有精神病?”

肖崇言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不,恰恰相反,她的精神病很嚴重。”

“......”

阮景覺得自己被耍了。

見她一臉不滿,肖崇言意味不明地笑笑,一路無恙將她送回了家。

阮景道過謝上了樓,這棟公寓的安保做地很好,私密性極強,可是當她打開門麵對空曠的房間,陌生的陳設,還是不免從心理上感到瑟縮。

窗外的車燈遠遠近近,恍惚間,阮景意識到了什麽,她拉開窗簾向樓下望去,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還靜靜地停在原地,車門開著,有個人影倚門而站,指尖一抹猩紅色明明滅滅。

阮景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走到客廳旁按下開關,瞬間一室燈火通明,等她再向下看去的時候,車已經開走了。

白宿的到來無疑給阮景注入了一支強心劑,以至於第二天白宿約她見麵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給肖崇言發了一張短信版的“請假條”,也不管他回不回複,自顧自趕往了約定地點。

披薩店的門角風鈴搖響,阮景進門就看見白宿坐在位置上,微笑著看向她,他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料子是柔軟的海馬毛,在黃色氛圍燈地籠罩下,像一隻溫順無害的羔羊,比記憶中的白宿還要嫩上幾分。

這個比喻令阮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隻是下一秒,眼前浮現出曾經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處又開始悄然浮現。

阮景費力壓下了這股長時間內都無法釋懷的悲痛,走到白宿對麵坐下。

“怎麽想到來這兒?”

白宿招來服務生要了菜單,送到阮景眼前。

“我在網上查了,這一家的手工披薩特好吃,我昨天帶唯心來嚐過,比咱們學校附近的那家還好吃。”

阮景一邊看一邊隨口問道,“蔣小姐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她低頭看菜單的時候,白宿就翹著二郎腿,以一個很舒展的姿勢靠在座椅靠背上,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還在酒店,我給她訂了明早的飛機票,回京都。”

阮景楞了一下,抬起頭來,“回京都?”

白宿笑道,“你放心,我會留在柳川市陪你一段時間的。”

阮景搖搖頭,麵色有些嚴肅,“你不能讓她回京都,蔣小姐即便是要走,也最起碼讓肖崇言看看她的情況。”

“沒必要,我們在京都找了許多心理醫生了,她的病情卻越來越重,最後一個專家說,還是順其自然,讓我們在生活中多關心她一下,緩解她的緊張,給她安全感。不停地找醫生,隻會令唯心一遍一遍意識到她有病——這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阮景還想說什麽,白宿將菜單又往她手邊推了推,“快點選吧,我早上沒吃飯,現在都餓死了。”

白宿顯然不想提這個話題,麵色帶了幾分鐵青,阮景隻好將話咽回肚子裏。

白宿說的不錯,披薩香氣撲鼻,十分誘人,在美食的緩衝下,白宿的情緒重新好轉,殷勤地給阮景切披薩拿飲料。

這時候阮景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抽手按亮,是肖崇言的回複。

【下午過來】

簡練的四個字,連標點都沒有加,阮景輕輕地“嗤”了一聲,隨手將手機揣回兜兒裏。

“你笑什麽?誰給你發的信息?”冷不丁白宿突然開口問她。

“沒什麽。”阮景繼續向披薩進攻,沒有抬頭,也就沒看見白宿在她敷衍地回答後陡然眯了眯眼,嘴唇緊緊地抿了起來,纖長的手指攏著杯子,像是要將什麽牢牢地攥在手心。

那是可以被稱之為“憤怒”的一種表情。

等到阮景察覺到氣氛不對抬起頭的時候,隻來得及抓住白宿眼中未曾完全褪去的陰翳。

她微微一怔,下一刻,白宿已經飛速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水汽氤氳中,他仿佛不經意間開口問她,“那你在柳川呆了這麽些日子,有沒有什麽發現?”

僅僅猶疑了不到一秒鍾,身體先一步於頭腦做出了反應——她搖了搖頭。

“那你有什麽發現,一定要告訴我。”白宿看著她的眼神認真而執拗,“我擔心你。”

看著男人那一雙略微濡濕的雙眼,阮景的心軟了下來,這是她的白宿啊,她和梁顏的白宿啊,梁顏一直都相信著,有些東西,哪怕時間變遷,哪怕故人不在,總歸是不會改變的,當然也包括記憶中那個熱烈的少年。

可是方才那一閃而過的陰鬱,真的隻是個錯覺麽?

因著這股子莫名其妙上湧的情緒,在白宿提出下去柳川市的名勝古跡散散心時,阮景搖搖頭拒絕了,直說自己下午還有事情。

白宿顯而易見的陰沉下臉,從前在大學,阮景跟梁顏膩歪在一起而忽視了他時,白宿就經常露出這樣的表情,在留下了自己現在的住址以後,約定好這兩天還會見麵,阮景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

趕到肖崇言的心理治療室時,牆上的鍾表剛剛進行了下午一點的報時,肖崇言不知道正在跟誰打電話,聽見動靜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阮景脫下外套掛起來,回身就聽見他跟電話那端的人說,“我一向信任你,常桉,注意安全。”

隔了幾秒鍾,他掛斷了電話,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鍾,神色莫名。

“很聽話。”

語氣有種顯而易見的愉悅感,阮景別扭了一瞬,抿著唇沒接這話,清了清嗓子問他,“你讓常桉去做什麽了?他不是警察麽?”

“那當然是做警察做的事情了,”肖崇言意味不明地回答,一邊說著,他起身走到文件櫃前,從上層抽出一份用藍色夾子包住的文件,遞給阮景,“看看吧。”

阮景接過打開,首當其中一張事故現場的黑白照片映入眼簾,她呼吸滯了一瞬,原因無他,照片中,兩個人倒在血泊之中,看周圍的情景大概是高空墜落身亡,兩俱屍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而且由於拍攝角度問題,看不清兩人的麵容,僅僅能從衣著上判斷出這是一男一女,或許年紀不小,大概在四十歲上下......

往後翻幾頁,都是一些柳川市警方對當時這一起墜樓案件的調查,很奇怪的,隻有最開始對當時圍觀群眾的筆錄調查,後麵就像是遇到了什麽阻力,連一個“高空墜落致死”的死因都草草幾筆,至於死者身份,就更沒說清楚了,如果有個詞能形容阮景看它的感受,那就是“無頭公案”。

“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我的一個病人,就是這起高樓自殺案件的直接目擊者,那兩個人先後跳下來時,他正從那棟大樓下經過,‘砰砰’兩聲,人就砸在他眼前了,據說**都出來了,紅紅白白攪合在一起,鋪了滿地。”

說完,肖崇言偏頭看了看阮景的表情,看到她麵無表情的回視後,皺了皺眉,似乎在為了沒有惡心到她而遺憾。

阮景一眼就看穿他突如其來的惡趣味。

“這麽看我幹什麽,你忘了我是什麽專業的了麽,你不會以為我還會怕這個?”

肖崇言緩緩地“哦”了一聲,又垂下了頭。

嗨呀?他還挺遺憾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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