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策:王的烙印

華楹

64、糾纏不清

書名:紅顏策:王的烙印 作者:華楹 字數:5290

蘇傾已經時睡時醒,之前被藥力強行壓住的病症,越發變本加厲地表現出來。

從下午坐到傍晚,又從傍晚坐到深夜,蘇傾一直在睡。他很少能安睡這麽長時間,墨謠忽然覺得他生病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再那麽辛苦了。

等到天快亮,墨謠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了一眼毫無知覺的蘇傾,麵無血色地往外跑。蕭禎的黑螢石應該還有一份,不如再去求他一次,也許他會給的。

沒有了他的玄鳥麵具,墨謠進入秦軍大營,竟然也沒費太多力氣。有人直接帶她進了蕭禎的中軍大帳,蕭禎正在看地形圖,把標旗插在其中兩處山峰上。

抬眼看見是她,蕭禎表情冰冷生硬,掃了那個衛兵一眼。衛兵立刻嚇得麵色如土,他這才想起來,將軍交代過,每天寅時結束以前,不能進他的中軍帳。因為這段時間,他要麽在睡覺,要麽趁著天沒亮之前的寂靜,在想事情。

蕭禎也不多話,對那衛兵吩咐:“自己去領二十軍棍。”衛兵千恩萬謝地出去了,二十軍棍,小命一定保得住,看來今天將軍心情還不算太差,算是躲過一劫。

墨謠站著不說,也許是因為冷,身上不住地發抖。頭發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霜,兩隻眼睛像小獸一樣看著蕭禎,鞋子也不知道是忘了穿還是跑丟在路上,小腿上全是汙泥,夾雜著草莖劃出來的血痕。

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蕭禎最看不得,他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卻故意不說,用熱水洗了一塊帕子,幫她擦臉。仔仔細細地擦幹淨臉頰,又要蹲下去擦她的小腿。

“求求你,再救他一次。”墨謠拉住他,說出來的話,更像細碎的嗚咽。

“救誰?”蕭禎明知故問。

“那種……那種藥粉,蘇傾他……我求求你,好不好?”墨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用手勾住他的衣袖,哀求地看他。

蕭禎撥開她的手,把帕子隨手摔在地上,勾著嘴角嘲諷:“墨謠,你當我這兒是什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嗎?我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跟他是敵人,不是嗎?”

墨謠身子一晃,用手撐住桌沿:“我知道……所以我求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做什麽都可以?”蕭禎臉上的嘲笑更濃,“上次的診金你還沒付清呢,這次,我不想賒賬了。”

墨謠緊咬著嘴唇,忽然伸手解開了外衫的扣子。她今天罩了一件類似披風的外袍,隻有領口處有一粒扣子,下擺整個裹在一起。這粒扣子一解開,外袍就像抽絲剝繭一樣,一圈圈纏繞著滑落下來。

袍子裏麵,隻有一件青蔥色的肚兜。

“你要診金,我現在就付給你。”墨謠把手抬到脖子後方,想要解開肚兜的帶子。

蕭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扯到自己跟前,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別給我做這副樣子,你人盡可夫,我還嫌你髒呢!”

墨謠攥著手,連指甲刺進肉裏,都毫無所覺:“那你肯不肯?或者你想要別的條件,都可以……”

“出去!”蕭禎抓起地上的外衫,連人帶衣服一起推出帳外,“你下次說話前用用腦子、想想清楚,我今天沒興趣跟你爬床!”

衣衫垂在地上,墨謠被他一推,踩住衣擺跌倒在地上。蕭禎想要伸手扶她,動到一半,又硬生生收回手,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對著二十步遠之外目不斜視的衛兵吼道:“都給我滾遠一點!”

墨謠無聲地裹好外衣,去牽自己的馬。大概摔那一下,磕著了腰,她試了幾次,都沒能跳上馬背。蕭禎跟過去,想要扶她一把,卻被她不動聲色地閃開了,拉著馬走出大門。

蕭禎走到她前麵,想要說什麽,墨謠連看都不看她,從他身邊繞過去。

看著她的身影,變成山路上一個小小的黑點,蕭禎叫過一個近衛,語氣裏全是疲累:“跟著她,送她回去,別讓她看見。”

折回帳篷,他從地形圖旁邊,拿起一個紅色錦囊。黑螢石的粉末,其實就一直放在她抬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不是他不給,而是黑螢石一人隻能服用一次,如果要第二次服用,就要同時服用代國出產的一種小貂的油脂做藥引,否則就會經脈紊亂。玄武已經去了,卻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蕭禎叫來朱雀:“我要去一趟代國,你住在我房裏,不要讓人發現我離開了。”

……

墨謠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返回承元殿,見蘇傾已經醒過來,還吃了半碗米粥。她坐到床榻邊,像從前一樣,把收到的信報說給蘇傾聽。於楚果然已經開始暗中行動,拉攏大臣、調換防衛。這本來就是蘇傾預料中的事,他默默聽著,不再像以前那樣皺著眉頭。

“墨謠,你知道不知道,終於可以不用想辦法去阻撓這些事,我覺得好輕鬆啊,就像在聽故事一樣。”蘇傾笑著說。

“我也是,”墨謠爬上床榻,靠在他身邊躺下,“以前讀錯一個字都不行,現在我就隨便看看,隨口給你講,我也好輕鬆啊。”

“原來我那麽嚴厲啊,早知道應該對你好一些。”蘇傾摸著她的頭發,順滑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你才知道?你呀,在對我好這方麵,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墨謠嗔怪地說,人卻伸出雙臂抱住蘇傾。

兩人同室而眠,今天卻是第一次如此親密。墨謠把頭發解散,脫去自己的衣裳,又脫去蘇傾的。兩人的頭發纏繞在一起,密密地灑在床鋪上。

再睜眼時,竟然已經天光大亮,墨謠坐起來驚叫:“什麽時辰了?”看見蘇傾躺著看她,又躺回去說:“管它什麽時辰呢,我要睡夠了才起身。”

他們其實都醒了,也睡不著,就擁著彼此在床上說話。

“怎麽辦啊?我忽然覺得睡懶覺好舒服,我再也不想早起了。”墨謠把他的頭發揉得一團糟。

“那就不要早起了,今天我們什麽也不做,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蘇傾滿目溫柔地看她。

墨謠輕輕一笑:“你果然是沒睡醒,到底是什麽也不做,還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都聽你的。”蘇傾攬著她的腰,嗅她發間的清香。

墨謠瞥他一眼:“還好你不是王上,不然,我可就成了紅顏禍水了,害你君王不早朝。”

“禍水都是國色天香,我看也沒什麽不好。至於君王不早朝,唉,做君王真是世上最苦命的事,不做也罷。”蘇傾摟著她起來,忽然問她,“你有沒有什麽事,是一直想做卻不能做的。”

墨謠想了想,忽然笑著說:“我一直想著,能像上古時期的暴君紂王那樣,周圍擺滿烤肉和美酒,我自己就躺在床上,麵前是歌舞,身邊是美人。”

蘇傾也笑了:“原來每個人都希望過那樣的日子啊。”說著,他竟然真的叫人拿酒肉進來:“不能像紂王布置得那麽奢華,我們今天就小享受一下,在床榻上吃喝一番。”

他親自切肉斟酒,手有些發抖,肉湯濺出來,弄髒了珍貴的絲綢被麵。兩人相視大笑,齊聲說:“原來放開束縛,如此揮霍,是這麽開心的事啊,難怪人人想做王者,就是普通百姓,也拚了命的掙錢啊。”

很有默契地,誰也不去提蘇傾的病情,大夫送藥來,他就喝下去,大夫不來,他就陪著墨謠看書、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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