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策:王的烙印

華楹

27、記住教訓

書名:紅顏策:王的烙印 作者:華楹 字數:6358

在場的人,都認出玄鳥麵具是秦國名將武陽侯的標誌,他在戰場上的酷厲手段,早已經傳遍楚國。隻是不知道,他這會的滿身怒氣,是為了什麽。

武陽侯走到贏詩身邊,斜挑著眼睛看了一眼雲薑。有的人就是這樣,明明什麽都沒說,卻比說了一千一萬句狠話還要嚇人。

“她衝撞……”雲薑還想分辯幾句,被金光籠罩下的狠厲眼神一掃,愣是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

“燙傷她的雙手,今天的宴會熏香,就得由你安排了。你是見不得有人比搶了你雲薑公主的風頭吧?”武陽侯的語氣算不得重,卻一句話就戳中了雲薑的心事,“明明是自己存了害人的心思,還要讓我秦國的公主來背負惡名,哪有這樣的道理?”

楚國宮宴上,熏香是十分重要的環節,楚國王宮貴族,都相信好的熏香,能幫助人實現與天人的溝通。這項事務,也一直由巫師實行。如果不是楚王這次突然宣召湘夫人入宮,這任務原本的確應該落在雲薑頭上。

雲薑被說中心中想法,也無話可說,狠狠地剜了墨謠一眼。蕙兒臉上被燙起一片水泡,被武陽侯的氣勢一下,也隻能壓低了聲音小聲啜泣。

明明他還是在替贏詩出頭,可那冰山一樣的贏詩公主,臉上的表情卻很奇怪,像是很不高興,又好像有點畏懼他。不高興,或許是因為這公主天生性情涼薄,可這畏懼,又是因為什麽?一國公主,怎麽會對臣子有這種像是又愛又恨的情緒?

墨謠蹲在地上,手上一抽一抽的疼,她緊握成拳,把手貼在衣襟上。她無暇思索這些人之間奇怪的關係,水泡已經磨破了,滲出一絲一絲的血跡來。青竹扯下自己的衣袖,把墨謠的雙手纏住,急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先這樣了,等會找涼水泡一下。”

眼角餘光,剛好瞥見武陽侯的手,握住了贏詩的手腕。贏詩似乎有些生氣,掙了幾下卻沒能掙脫,終於幽幽地說了一句:“都是場誤會,既然沒什麽事,就散了吧。我現在儀容不整,還得去換件衣服,才能入席。”

說完這些話,她推了武陽侯一把,這才讓他鬆開了手。割斷的半截袖子下麵,雪白的皓腕上,有一圈被捏得青紫的痕跡。

雲薑拉了一把自己的丫鬟,轉身也要走。武陽侯伸手在她麵前虛虛一攔:“這兩個手腳粗笨的人,怎麽伺候得了宴會上的熏香?你最好稟告楚王,另換人來。”雲薑對這陰鬱的男人,有莫名的恐懼,全忘了自己其實也頂著公主的頭銜,點點頭就像逃一樣離開了。

剛才還聚攏在一起的人,轉眼就散得幹幹淨淨。墨謠這時才籲了口氣:“青竹,疼死了,我們有沒有帶冷水啊?”

贏詩公主割下的一段袖口,還躺在地上。墨謠用裹得像粽子一樣的雙手,夾起來看看,袖口處,也繡著一隻錦鯉。

鯉魚圖案怎麽這麽多?難道贏詩是那個傳遞消息的人?可她從沒來過楚國,怎麽可能知道機密的消息呢?

……

贏詩轉進偏殿,侍女垂下簾子,跪在她腳下,捧上全新的玫紅色深衣。手指一粒粒解開扣子,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衣裙,滑落在她腳下。

剛要拿起新衣,男人修長有力的手,就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軟,慢慢加力,輕微的痛感中,竟然生起了一絲難以割舍的快樂。贏詩閉上眼睛,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讓她愛也不能、恨也不能。

“她就是你在楚國的小情人吧?你滯留楚國、遲遲不歸,都是為了她……”贏詩忍不住先開了口,比狠、比耐心,她都比不過這個男人。

“不要試探我的底線,再讓我發現你想動她,你那個弟弟,狩獵的時候,就難保不會被熊扯掉一條胳膊。”男人湊到她耳邊,幾乎咬著她的耳珠,說出這些話來。氣息溫熱,話語裏的警告和威脅,卻像那玄鳥麵具一樣冰冷。

贏詩忍不住微微發顫,胸前一涼,剛才還撚著她身體的手指,此刻已經掐在她脖子上。“聽懂沒有?”男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

她隻能點頭,沒有別的選擇。為什麽?憑什麽?如果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也就算了,如果是個有權有勢的貴族也就算了,這個小丫頭,她憑什麽?

“蕭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你現在謀劃的事,你猜猜,她會怎麽恨你?”贏詩掙開冷豔的雙目,直盯著他。

男人手上的力氣更重:“那用不著你操心,就算我欺負她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準別人動她一根頭發!”

……

不知道是雲薑還是其他宮女,向楚王稟奏了這一幕,宮裏的掌事來詢問墨謠,是不是會影響湘夫人配製熏香,要不要多派幾個侍女過來,幫忙一起準備。

墨謠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煞有介事地向著簾子後麵虛構的湘夫人問了又問,這才回答說:“不巧得很,湘夫人說,她與楚王宮的機緣還沒到時候,此次不能主持熏香。湘夫人要先去了,等機緣到時,她自然會再來。我們兩個沒有湘夫人那樣高深的術法,請安排車輛送我們回去。”

簾子掀開,後麵並沒有什麽湘夫人,隻有剛喝了一口的茶水、和剛剛翻開的書卷。不過是墨謠使的一個小小障眼法,卻讓那些宮中的人,對湘夫人越發嘖嘖稱奇,安排了馬車,送她們兩個出去。

回到小院子,青竹從山上摘來一種,墨綠色的葉子,搗碎了給墨謠敷在雙手上。那葉子敷住的地方,清清涼涼,灼熱的痛感減輕了不少。

“雲薑,雲薑,我記住她了,看我不做小人那竹簽子紮她……”青竹一麵叨念,一麵把墨謠的雙手捆了一圈又一圈。

“可以了吧,你是布多得沒地方用麽?”墨謠笑著打趣阻止,包成這個樣子,這雙手還怎麽用啊。

青竹白她一眼:“這葉子要是拿出去賣,能賣幾十個幣呢。誰管你手怎麽樣?我是心疼這草藥,別浪費了。”

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可包好以後,青竹又做了晚飯,自己還沒吃,先一勺一勺喂給墨謠,一邊喂,一邊罵個不停:“豬腦子啊你,自己往熱水裏伸什麽手?我手上不過是被潑出來的水濺了幾滴,根本一點事情都沒有,你逞什麽英雄好漢?……”

墨謠被她一勺緊接著一勺,喂得快喘不過氣來,隻能賠笑著答應:“是,是,下次一定把你的豬蹄子伸進去,給人家道歉。”

“道個屁歉,”青竹一急起來,話說得越發豪放,“公主就可以隨便踐踏別人?要是有一天,我比別人地位尊貴,我絕對不會那樣!”

墨謠正要再挖苦她兩句,一隻光潔好看的手掌,托住了青竹手裏的飯碗。“我來喂。”榛子笑得雲淡風輕,一雙狹長鳳眼中的目光,溫柔地撫摸過墨謠的側臉。

青竹眨巴一下眼睛,丟下飯碗就跑開了,嘴裏嚷嚷著:“我去刷鍋、洗碗,然後就睡覺,你們千萬就當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務—必—盡—興——”盡什麽興?墨謠瞪她一眼,她當所有人,都跟她和於楚一樣麽?

蕭禎裹著肉汁,盛了一勺米飯,放在嘴唇前輕輕吹涼。他的唇淺而且薄,曲線蜿蜒起伏,像山嶺一樣。嘴唇對著米飯輕輕一動,墨謠的臉色就騰一下紅成了落日餘暉。挽月館,登瀛香,也是這雙薄唇,既霸道又繾綣……

她呆呆愣愣地順從他的話,讓張嘴便張嘴,一碗米飯很快吃了個幹幹淨淨。眼前的男人像蠱毒,不管她怎麽抗拒遠離,總是要一點點侵入她的五髒六腑。

“我看看,這兩隻小豬手。”蕭禎笑著拉過墨謠的雙手,“就沒有故事要告訴我?它們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墨謠也不隱瞞,簡要講了王宮裏發生的事,講到武陽侯出現,蕭禎的眼裏,帶上了少見的熱切。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墨謠,想要捕捉她任何一點細小的表情變化。

發現了他眼神裏的異樣,墨謠輕笑一聲:“原來你也對武陽侯感興趣?該不會是你也想跟他幹上一架吧?男人啊,都是好鬥的公獸……”

話還沒說完,腰間一緊,人已經被他摟住,抱坐在膝上。“我看你最近很閑嘛,把我離開之前說的話都忘記了,惹事都惹到宮裏去了,嗯?”語氣裏帶著點接近寵溺的教訓。

兩人幾乎鼻尖都貼在一起,墨謠看到他漆黑晶亮的雙眼,不自禁地向後躲去。

蕭禎緩緩合上眼簾,俯下身子向墨謠湊過來。墨謠不斷地向後仰倒,卻還是眼看著那俊美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等了許久,什麽都沒有發生。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壞榛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就在她麵前一尺處。

“傻丫頭,你不會是在等我吻你吧?”剛才還幽深的眼睛裏,這時全是戲謔。

“誰要你吻?自作多情!”墨謠這次是真惱了,抬頭推了他一把,忘記了手上有燙傷,力氣使得大了,疼得齜牙咧嘴。

蕭禎捉住她兩隻手腕,拉到身邊,自己湊過來,飛快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別生氣,今天晚上我陪你,你要做什麽,我都幫你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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