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簡直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湯懷瑾，盡管心裏想過千遍萬遍，他有可能會用孩子來威脅她，亦或者是去威脅唐冠年。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還是難以承受，就像是被早早的押解在斷頭台下的犯人。雖然心裏早清楚，這頭上的尖刀總會在某個時刻，墜落下來。可是真的等到利刃狠狠落下，那種噬心徹骨的疼痛，也還是真實。
湯懷瑾避開南瑜的眼光不看她，“我先下樓，你自己想一想。到底是孩子重要，還是你的自由重要！”
說完他抱著孩子匆匆而去，背影很有些狼狽。
南瑜在湯懷瑾走後，僵在原地。
她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到底是孩子重要，還是她的自由重要。
是的。為了孩子她什麽都能忍受，可是卻也在這一刻明白。她能擁有這個孩子，是用自己的自由換的。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說不出到底是心疼多，還是麻木多。
這段時間她受的打擊太多了，全部積壓在心裏，不是不覺得沉重，而是她顧忌著肚子裏的孩子，都蓋起來，不去想，不去計較。
身邊的醫務人員在南瑜產後跟她說過很多產後憂鬱症的情況，生怕她患上。南瑜其實很想說，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憂鬱症。不過是在懷孕的事情，將心裏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壓下了。等孩子生出來，這樣的情緒終於沒有了顧忌，當然會在身體裏肆虐。
南瑜從來不是消極的，即便是遇上之前那麽大的風浪，她也還是能鼓勵自己。不要崩潰。可是此時，她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壓斷她的，並不是驚濤駭浪的大事情，而是很小的，湯懷瑾的一個眼神，她就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
沒有了孩子。她往後可怎麽活。
他說捏準了她的軟肋，知道她放不下。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人，求生的本能會讓她求饒順從，但心裏上卻絕不能放下。
南瑜默默的垂下頭。
眼淚到這一刻，已經完全沒有了。
哭不出來了。
.......
湯懷瑾坐在車裏，小熊被折騰醒了，不過之前已經吃飽，他倒是沒有哭。
小孩子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無知無覺，小胖手一下下的夠著湯懷瑾的頭發，湯懷瑾微微低頭，讓他抓住一揪，他就嗬嗬笑起來。
就在這時，車門被打開。
湯懷瑾急忙扭頭去看，忘了孩子手裏的頭發，被扯的疼。
嘶了聲，第一反應卻是看孩子的手指頭。相比於孩子嫩嫩的手指頭，他反而怕自己的頭發，傷到孩子。
忙亂中，南瑜上車，就坐在湯懷瑾旁邊。
湯懷瑾將小熊手裏的頭發拿出來，這才側過身子麵對南瑜。聽到她說：“你贏了，我跟你走。”
她的身子蝦米一樣的躬著，頭埋的很低，額前的碎發都掛在臉前麵。隨著她說話，頭發被吐出來的氣息吹著一下下擺動。
失魂落魄，大概是最能形容南瑜目前樣子的詞匯。
要是可以，湯懷瑾根本不想這樣逼迫她。她已經承受了太多，他了解，也心疼。可是現下這種情況。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在讓她走與可能傷了她之間，他無奈隻能選傷了她。總好過放她離開，他接受不了那樣的結局。
想法歸想法，現實歸現實。
她如今這樣像是靈魂都被抽離掉一樣的坐在他旁邊，那種心裏的難過。真實刻骨。
湯懷瑾沒出聲，隻是將孩子默默的遞到她懷裏。
看到小熊她總是會開心的。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愛孩子，從第一次懷孕開始，就不顧一切的想要保護孩子。那時他覺得她傻，不過是令人無所適從的一團麻煩有什麽好喜歡的。可如今，他看著小熊，才懂得，怎麽會不愛呢？他的小熊，讓他拿命去換，他都是願意的。
隻是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他從前不懂孩子帶來的美好，也不曾體會過愛情的珍貴。
所以才會毫不留情的割舍，現在想想當年他說出的那些不要孩子的狠話，全身都會忍不住的顫栗。他曾經失去過另外一個小熊，想都不敢想。
而她呢？他是不是也要永遠的失去她？
湯懷瑾搖搖頭，不可以！他不會接受，他是懂的太晚了，從沒有人教過他這些，可是南瑜都給他了。他現在了解，看到孩子笑那一刻，哪怕是黑夜也會覺得眼前燦爛一片的感受。他同樣對南瑜奮不顧身護在他前麵時心中的震撼與喜歡記憶猶新。
如果從未嚐過，可能此生都不會知道這種感覺有多美好。
可他得到過。怎麽可能放的開手。
小熊被放在南瑜懷裏，依舊手啊腳啊的亂動，南瑜看著孩子，心裏說不出的酸澀與苦痛。這是她的心肝寶貝兒，她是那麽那麽的渴望，卻又在看到他的瞬間，是這樣的苦痛。
她甚至開始懷疑，讓這個孩子來到世上是不是個錯誤。
她這個媽媽太弱了，弱到沒辦法給他們母子一個自由的天地。弱到連看到孩子，都懷疑他是否該來到這個世上。
讓她，活的更艱難。
南瑜不敢麵對小熊，她的頭埋的更低了，整張臉都埋在孩子的衣服裏。再也聞不到孩子身上美好的奶香味，隻有苦澀，嚐不盡的苦澀。
湯懷瑾小心的捏著小熊的手，不讓他胡亂的去抓南瑜的頭發。
南瑜兩隻手抱著小熊坐在她腿上，臉都埋在孩子的身上，湯懷瑾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哭。
這樣的場麵太心酸了。
明明他就在身邊，卻還是能感覺到這對母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兒寡母的氣息，南瑜的樣子，無助到他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車子已經開動。
孩子這樣背對著駕駛座坐著其實很危險，可是湯懷瑾不敢把孩子從南瑜的手裏抱出來。
隻能讓司機開的慢一點，穩當些。
湯懷瑾不敢放任南瑜陷在這樣的情緒裏，他開始沒話找話，盡量讓車廂裏輕鬆一點，“你在醫院裏的東西，我都讓人搬回家。你給小熊做的那些衣服，統統都拿回去。等小熊在長大些，就能穿了。我們小熊穿上媽媽親手做的衣服，會多可愛呀。”他誇張的加上尾音兒。
這樣的粉飾太平。其實湯懷瑾心裏也不好受。
可又有什麽辦法。
他知道她的症結在哪裏，卻不敢問不敢碰，一旦說開了，她的要求就是要走。而他，絕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讓步。
沒有解的，死結。
南瑜當然不可能理他。
事實上南瑜從醫院出來。什麽都沒有拿。她之前綁著孩子準備離開的時候，準備拿的也不過是孩子急需用的一些東西，關於他的，她什麽都不要。
小熊可能是聽自己的名字聽的多了，所以已經有了最初的意識。又或許是他在安靜的車廂裏，隻聽到湯懷瑾說話，就轉頭盯著湯懷瑾看。
小孩子的眼睛黑葡萄似得盯著他，湯懷瑾心裏發虛，總覺得孩子那眼睛，能看穿一切似得。
他強裝笑臉，對著：“乖寶寶，爸爸會照顧好你跟媽媽的。相信爸爸好不好？”
小熊的回答，是對著南瑜的腦袋，一腳飛踢。
這下子湯懷瑾忍不住，把孩子從南瑜手裏抱過來，壓不住火氣的訓孩子，“你這是什麽毛病？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喜歡踢人。現在長大了，怎麽還這樣！”
小熊卻完全感覺不到湯懷瑾的火氣，對著湯懷瑾也是一頓腳。
小熊喜歡蹬腿，這要是在平時，湯懷瑾當然高興，小家夥兒的腿多有勁兒。
可今天，到底跟尋常不一樣。
小熊被抱走後，南瑜整個人都縮在一起，腦袋徹底埋在自己的雙腿之間，恨不能全身縮成一個球狀。
湯懷瑾抱著孩子，騰出一隻手想去摸摸她的頭發，卻在手指碰到她的瞬間，感覺到了她的顫抖。
她像是受了驚嚇一樣的狀態。
他知道不好了。
卻礙著孩子，隻能任由她繼續這樣。
接小熊回來湯宅，最開心的莫過於湯家的傭人，這些人可都是世代在湯家服務的，很多人都是當年照顧過湯懷瑾小時候的。現在大少爺有了小少爺，誰不開心。
湯懷瑾下車把孩子交給信得過的傭人，這才扭頭準備把南瑜抱下來。
誰知道南瑜已經從車子的另一邊下來了，跟著抱著孩子的傭人，亦步亦趨的走。跟她往昔那種神采飛揚的模樣大相徑庭，她微微駝著背，跟在一眾傭人後麵，看著還沒有傭人有精神力。
湯懷瑾邁開大步追上去，直接從後麵攔腰抱起南瑜。
第一反應是看她的眼睛，還好，她沒哭。
他鬆一口氣，低頭吻吻她的額，冰冷的皮膚刺的他心裏有些發涼。
這才發現她從醫院裏出來，穿的還是輕薄的衣服，根本沒有加外套。他是在之前抱著孩子先出來的，倒是把自己跟孩子照顧的很好，唯獨忽略了她。
心裏有火不能發，磨磨牙抱著她就往大宅裏走。
她身上太涼。
跟被凍了很久很久似得，可是剛才在車裏，明明氣溫不低的。湯懷瑾抱著她上樓。直接進了兩人的臥室，扯起被子就把她裹了進去。
“你是傻子嗎？出來不知道穿衣服？凍壞了可怎麽好！”
她眼睛直愣愣的，湯懷瑾問她話，也不答。
心裏實在是沒轍，氣的唬她，“你要是敢給我病了，試試！”
南瑜自然不會給他回應，卻在當晚，發起高燒。這症狀來的莫名其妙，湯懷瑾看她整個人都燒的通紅，身體卻還是表現出冷的打顫的模樣。
心頭發緊。
能找來的醫生全部找來，都束手無策。看不出什麽所以然。
醫生拿不定主意，“湯太現在正處於哺乳期，用藥要很謹慎！要不然傷的可就是兩個人，我們建議，還是再觀察觀察！”
湯懷瑾發飆：“觀察？她都已經
